第64章

2025-03-22 08:04:39

三个奴婢跪在面前战战兢兢不敢抬头,仿佛站在前头的是随时能要了人命去的阎王爷, 听他一声喑语,都能把人吓得抖三抖。

侯府里谁人不知晓二公子的古怪,老侯爷还在府里的时候, 侯府里的下人便都要避着些二公子, 生怕跟他扯上关系,哪天就遭遇不幸。

如今大公子承袭了爵位, 侯府里的人仍旧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可谁能猜到二公子竟然考了个状元回来, 不过十六岁, 一跃成为了得到皇上信任的重臣。

自从老侯爷被送到城外庄子里, 侯府换了主子,二公子便越发肆无忌惮, 先前回来一次便把前院办事不利的家丁发卖了一批, 听说还打死了好几个,直吓得人头皮发麻。

只要二公子不在, 侯爷也没心思管他们这些下人。

二公子都已经半个多月不回侯府了,府里的人都猜测他做了大官, 要从侯府搬出去单独立府了, 没成想今天突然回来了。

还被他瞧见了她们对客人不敬。

丫鬟和婆子并不觉得二公子会替这位陌生的姑娘说话, 可余光瞥见他从身后将姑娘抱在怀里,温言软语,撒娇一般——在侯府待了十几年, 从没见过二公子对人这般亲近过。

难道这个姑娘不是侯爷的外室, 是二公子的?瞧见二公子对那姑娘的亲昵, 三个奴婢惊恐万分,哆嗦着不敢说话。

夏日夜里有些闷热,微起的夜风吹拂着身旁的绿树,树叶沙沙的声响,草丛中虫鸣阵阵,无人说话,只听得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玉黎清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后的青年圈紧了手臂,将自己的身子送上来,前胸紧贴着她的后背,相触的地方隐隐升起热意。

他的声音变了许多,不再有少年的稚嫩可爱,倒与前世相见时的声线一模一样,不过比那时多了几分生气。

虽然是在他家的院子里,但在人前搂搂抱抱,属实不成体统。

咳咳。

她轻咳两声,伸手去按下他圈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故作从容的从他怀中走出,侧身对着他,有话想说,却要顾及着眼前这几个奴婢,还有他身后的方毅。

见过二公子。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行了一个礼。

起身时,抬头瞧见了身子挺拔的青年,还有那张不染纤尘的俊美清颜。

棱角分明的脸廓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眉如柳叶,唇色浅淡如桃花酒色,一双冷清的凤眸轻飘飘的扫过来,定格在她紧张又克制的面容上。

一眼就看懂了她的心思。

江昭元背起一只手,问面前跪着的三人: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没,没说什么。

依旧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婆子回话。

那我听到的是什么?他向前走了一步,三人紧张着往后缩。

兄长的外室,身怀有孕?江昭元冷冷的说着,视线移到身侧的少女身上,在她的肚子瞄了一眼。

发觉他在看着自己,玉黎清垂下袖子遮住自己的小腹,羞愤道:看我做什么,这是你家里的人,你自己处置,我……与我无关。

不过是些无凭无据的谣言,听旁人说出口尚且让她觉得羞耻,江昭元竟然还重复了一遍。

他真是坏透了。

玉黎清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像是个外人掺合旁人的家事,说了句,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原路往回走,离了这是非之地。

看到未婚妻生气,人都走了,江昭元忙收敛视线,招手让近侍过来,方毅。

高大的男人从他身后走来,再往后还能看到偷藏起来围观的丫鬟和家丁。

青年的语气平淡到冷漠,跪在地上的三人顿时感觉不好,不约而同道:二公子饶命,我们真的什么都没说。

兄长温和,把你们这帮奴才纵的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慢待贵客。

语气淡淡的,厌烦的抬了一下眼,吩咐道,拔了她们的舌头,找个人牙子来发卖了。

闻言,三人凄惨的叫喊起来。

二公子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方毅领了吩咐,叫了几个人过来,将三人强行带下去。

三人挣扎着,涕泗横流。

等等。

江昭元忽然叫住他们,指着三人之中的婆子,问道,这个年纪最大的,叫什么来着?奴婢姓周。

那婆子看到了一线生机,收敛了丑陋的哭脸,毕恭毕敬的回答。

江昭元点点头,指着她说:把她拖下去杖毙。

周婆子愣了一下,猛然哭得更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人绑住了嘴,连一个清晰的字都说不出来了。

不远处偷看的丫鬟家丁吓得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先前还在背地里猜测着那位姑娘与侯爷之间不可说的关系,如今亲眼看到多嘴多舌的下场,是怎么都不敢再胡说了。

处理完三人,江昭元急忙往玉黎清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园子里点着灯,在微弱的月光下,微黄的烛光照亮了园中的小路。

走出没多远,便在斑驳的树影下见到了那抹让人魂牵梦萦的倩影。

她侧身站在树下,听到他走来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回过头去,没有过来,也没有离开。

江昭元走到她身边,微笑道:清清,你在等我?玉黎清垂着头,看着他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身子,有些恍神。

分开不过半年,他怎么长得那么快?离开时啊只比她高出一掌,如今已经比她高出一头了。

自己站在他面前,平视看到的是青年结实的胸膛,夏日衣衫轻薄,她甚至能看到他微开的领口下微微起伏着的肌肤。

我,我是迷路了。

她支吾着答,还在为方才受的气而不高兴。

闻言,江昭元脸上笑意更深。

她在这儿住过大半年,怎么可能会迷路?明明就是在等他,还要找这么蹩脚的借口,真可爱。

他低下身子去抓住她的手,开心道:那我带你回去。

手掌被他握住,玉黎清不自觉手心发热,他不光是个子长高了,身子壮了,就连手掌都大了一圈。

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玉黎清低声道:刚刚她们说的都是胡话,我和兄长什么都没有。

走在前面的青年停下脚步,侧过身来看她,微笑着的脸微微泛红,你担心我误会,还是怕我吃醋?人前凶得跟恶鬼似的,这会儿却像个讨宠的小郎君,一个劲儿的往她跟前凑。

他身子靠得越近,玉黎清越觉得自己呼吸灼热,羞赧着挡住了自己的脸,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半年不见,少女生的依旧粉嫩可爱,身子却长开了不少,被单薄的夏衣裹住的身子凹凸有致,半透明的外衣下,锁骨到肩头一览无余。

比起娇柔的亲近感,更添了几分诱人的可口。

盛夏真是燥热啊。

江昭元滚了一下喉结,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听不到他的声音,玉黎清放下手来,主动问:你给她们的处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她走的并不远,多少也听到了些那些哭喊,绝望又痛苦,真让人难受。

闻言,青年好看的眉眼微皱起来,委屈道:清清不知道,这帮刁奴精明的很,先前府里的亏空,有大半都是被他们从中贪了去,转头算在侯府的账上。

我没和他们计较,一并给平了,他们便当我和兄长好磋磨,愈发蛮横起来。

听他这样说,真像是受了那些奴仆的欺负似的。

玉黎清愤愤不平道:竟然有这样的奴才,以下犯上,合该送去官府。

江昭元低头道:兄长继承爵位不过数月,打理侯府的事务颇为不顺,才没立刻处置了他们。

没想到,他们竟得寸进尺,越发没规矩起来。

兄弟二人都不得父亲的教养,许多事都要自己去学去摸索,管着一个府宅,担着江家的门面,要操心的事也有很多,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只能逐一击破。

江昭元今日这一遭,也算是给剩下的人一个教训,杀鸡儆猴,才能让底下人安心办事,少生事端。

那你这样处置,倒还算妥当。

理解了他的初衷,玉黎清认可的点头。

得到她的肯定,江昭元微笑起来,那是自然。

和她一起并肩向前走,放了声音问: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到的吧。

玉黎清嘟嘴道。

她身边一直有他的影卫。

先前几个月他们二人之间的通信断了,但影卫们还在互相通信,所以她才能模糊的了解一些江昭元的事。

他们都是江昭元的人,对他说的信息一定比透露给她的多得多。

在少女娇嗔的语气声中,江昭元红着脸说:知道啊,所以我才赶回来。

他摩挲着她的手心,体温在二人的手掌之间纠缠,越发热烫起来,江昭元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道:还好,你也在等我。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世上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从耳边一直流到心里,记得她心跳猛然加速,不自觉咳出一口气来,勉强维持镇定。

兄长说你很忙,半个多月都没回家了。

玉黎清柔声问着,你突然跑回来,没关系吗?中书省的运转事关着整个国家的决策,江昭元既然是三品官员,在中书省中自然是中流砥柱,若他不在,会影响到朝廷处理事务吧。

闻言,江昭元低笑一声,你猜猜我忙这个大半个月,是为了什么?忙了大半个月——而她,是在半个多月之前从扬州离开的。

玉黎清猛的反应过来,转头看他,你早知道我要过来?青年眨着一双闪着星光的凤眸,可怜道:不能给你写信,就只能听影卫的汇报,你都不知道我这几个月过的有多难熬,做梦都想去你身边,亲你,抱你,再……深情款款的倾诉莫名变得有些撩人,玉黎清干嘛捂住他的嘴,羞道:胡说什么呢,也不怕被人听见。

江昭元顺势抓住她的手,故意吐出灼热的气息,暧昧的亲吻着她的手心。

哑声道:你呢,你有没有想我?好热啊。

一只手被他握着垂在身侧,另一只手被他抓着贴在脸上,滚烫的热度从手掌一直蔓延到手臂上,分不清这热度是从他身上传来,还是自己身上起来的。

指尖勾缠着,掌心贴着柔软的唇瓣,就连心里都跟着一起烧起来,热乎乎的,很舒服……想了。

她微抿着唇,小脸仿佛羞答答的芙蓉面,粉粉嫩嫩,惹人心醉。

许久未见,她怎会不想他呢。

白日里忙着家里的生意,还能用做事来填补自己心里的空虚,到了晚上,天地安静下来,房间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便总是无法控制的想起他来。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她却要克制着,不能太过放纵。

一来是因为这里是梁京,不守规矩不光是要给人说两句那么简单。

二来……江昭元好似比她还要冲动,明明他面上依旧温柔可爱,可她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某种野性的冲动,就好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

让她有点害怕。

清清……江昭元软软地唤着她的名字,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牵着她的手,就近来到了长满青藤的花架下。

一排花架被人精心打理过,藤蔓弯弯绕绕的缠满了整个花架,可惜的是连一朵花都没有开,远远看过去便是一片碧绿。

四周无人,连一盏灯都没有点。

江昭元将她带到花架旁,不由分说地逼近过来。

玉黎清愣愣的后退,半透明的外衫触碰到绿油油的藤蔓,隔着衣裳碰到后背,有些痒痒的。

他越靠越近,自己身后没有退路,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猎物,即将成为他的美餐。

江昭元淡笑着凑过来,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鼻尖时被她伸手挡住。

做什么呀,会被人看到的。

知晓他的用意,玉黎清拧一拧眉,眼中闪过一丝羞恼。

别怕,不会给人看到的。

他温柔的安抚着,压抑着喘息声,浅浅的亲了一下她的唇瓣,随后便分开。

玉黎清瞪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双含情的凤眸漾着满满的水波,可人又可怜。

她轻咬了一下唇,细微的动作被身前的未婚夫看在眼中,盯着她水润的唇,脸红着滚了一下喉结,哑声唤道:清清?玉黎清害羞的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样近距离的看她,江昭元的心里砰砰直跳,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禁锢在身前,问道:吻我好不好?月色皎洁朦胧,葱郁的绿植遮挡了视线,耳边只听得见嘈杂的虫鸣,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面对心上人的请求,玉黎清没有过久的犹豫,双手轻扶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唇瓣吻上他的唇。

唇齿纠缠,极尽缠绵。

原本是由她主导,慢条斯理,轻柔温和,但随着身体的温度不断升高,江昭元变得越发强势起来,反客为主,软舌闯进她的口中,蛮横的扫荡。

玉黎清被吻的不知所措,只能被动的跟着他的动作而动,磕磕绊绊的和他勾缠,偶尔有几下被亲的错过了呼吸的间隙,闷哼出娇媚的鼻音。

青年的气息如同清冽的泉水笼罩着她,她的意识时而昏沉时而清醒,背靠着花架,整个软在了江昭元怀里。

吻毕,她趴在江昭元怀里轻轻喘气,江昭元也是呼吸急促。

没有缓多久便再次提议道:你今夜宿在哪儿,我去陪你好不好?不,不要。

玉黎清忙拒绝了他。

一脸绯红的青年听到她的拒绝,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可怜道:你不要我陪,是不喜欢我了吗?玉黎清揉揉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一些,解释说:没有不喜欢,是你……你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江昭元低声问着,那声音仿佛有种勾人的魅力,直听得她耳根子都软了。

我有点累,想自己休息。

玉黎清转开话题,顺道劝他,你不也是忙了很久才回来的吗,今晚好好休息吧。

本是睡前出来散步,没想到会遇到他,还被他困在这里亲了好久,腿都软了。

若是再许他跟着回去同眠,她今晚就别想睡得安稳了。

天色的确不早了。

江昭元抬头看看被遮在云层后的月亮,又看看怀中只接了一回吻便热的身子发软的清清,怜惜她体力不支,想来是再受不了自己折腾的。

连日行船,今日才到,又听影卫禀报说她跑了一趟户部,一整天都没闲着。

他的未婚妻是真的累了。

江昭元犹豫了一会儿,没再坚持。

低头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喑哑道:那你今夜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寻你。

嗯。

玉黎清应了一声。

从花架下离开,江昭元送她回了听雨阁,在楼下看着她卧房里的烛火都熄灭了之后,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第二日清早,园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太阳还未从东山升起,江明远从院中走出,来到后厅上,看到了起的比他还早,正坐在桌前品茶的江昭元。

厨房正在准备早饭,江明远悠闲的坐到他对面,随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日夜里。

江昭元放下手上的茶杯,让身旁的方毅给兄长斟了一杯茶。

江明远看着弟弟脸上氤氲的戾气一夜之间消散,便知他已经见过了留宿在府上的玉黎清,低头看茶,道:为着清儿?听到她的名字,江昭元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说到有关玉黎清的事,江昭元意外的坦诚,与他平日里沉默冷淡的模样截然相反。

江明远喝了一口茶,醒了醒神,转头问在一旁服侍的方毅,你家大人可是从他自己的院里出来的?方毅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向了自家主子。

江昭元淡笑,抬眼看着江明远,兄长问他做什么,昨夜我自然是宿在自己院中的。

原本是想陪清清一起睡,可又心疼她一路上京疲惫的很,这才没继续扰她,各自回房安睡了。

江明远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夜能忍,并非夜夜都能,他作为兄长,还是要提醒几句:清儿昨日才进梁京,又要操心家中生意,你多少注意些,别太放肆了。

我自有分寸。

江昭元轻松道。

两人闲聊着,丫鬟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把早饭摆到桌上,布置好碗筷便下去了。

早饭已经备好,桌上二人却都不着急用。

江明远的职务不忙,自然可以悠闲,可江昭元是个大忙人,这会儿竟然也一点都不着急。

江明远问他:你不回中书省了?连着在那儿熬了半个月,我也得偷些闲暇。

江昭元随口说着,理了理自己湖蓝色的轻衫,吩咐道,方毅,去中书省说一声,就说我连日疲劳病倒了,要在家休养些时日,若不是重要紧急的文书,就不要送过来了。

是。

方毅很快应了声,出门去办事。

他走之后,屋里也没留服侍的丫鬟小厮,只有兄弟二人。

江明远疑惑问:前几天燕王还在弹劾你,你避而不见数日,如今又不去务公,就不怕他趁机上书将你架空?朝堂上的争斗是一刻都不停的,江昭元不在,更给了旁人动手脚的机会。

燕王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

江昭元若无其事的品着茶,回味着昨日夜里那缠绵热烈的一吻,口中虽是茶香的苦涩,但回想起来的却是少女甜美的馨香。

当初许诺她半年可归,最晚也不过再添两个月,如今距离半年的约定只剩下半个月,他也收集了不少燕王的罪证,早早的呈了上去,用不了一个月,便可将燕王彻底铲除。

他回道:燕王的一干罪责,刑部的人已经在查了,这几日就能定下罪名,我何必去赶这个热闹。

对于此事,他有十足的把握。

江明远却在担忧,哪怕定下罪名,他仍旧是皇上的长子,有的是翻身的机会。

闻言,江昭元微微眯起眼睛,平淡道:长子又如何,燕王底子差,早就没几年活头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是死罪一条,江明远却毫不意外自己的弟弟能说出这种话,他本就是个狂傲的冷血之人,只是有了未婚妻之后,稍微添了点人性,但骨子里还是那个他。

江明远知道自己的学识和见识都不如弟弟,也不多提醒什么,只道:太医院的御医都不敢下此定论,你竟然敢说这种话?那帮庸医贪生怕死,自然不会说这种会掉脑袋的实话。

江昭元摩挲着精致的玉杯。

江明远看着他的眼睛,追问:燕王若不能做太子,那……京城之中的局势会如何转变?那些事本不该是江昭元考虑的,但江明远要撑起侯府,不得不多留意。

江昭元也不隐瞒他,似乎是觉得此事算不得多机密,说道:皇帝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传了密诏,召驻守在岭南的怀王回京。

怀王?他不是皇上的侄子吗。

江明远微微皱眉。

哪怕燕王不能做太子,皇帝膝下仍旧还有两个小皇子,只是年纪小了些。

在这关口,皇帝不考虑立自己的哪个儿子为太子,竟然把侄子召回京城来,是有心让怀王继承大统,还是……利用他削弱燕王的势力。

比起前者,还是后者更有可能。

事关大梁未来的君主,江昭元说起来却像是闲聊一般,皇帝本想让禹王也回京,但是北疆不比岭南安定,若把禹王召回,必然会引起大乱,暂且只召了怀王回来。

如此,更加确信了皇帝是想利用自己的侄儿削弱燕王的势力。

毕竟燕王无才无德,但只要有他在,剩下的两位小皇子,无论哪一位做了太子,都不会安稳的继承皇位。

听了江昭元一番话,江明远茅塞顿开,对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有了新的见解。

自己的弟弟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惊喜,不但有能力探听到皇帝的密信,甚至能够摸清皇帝的心思打算,借着皇帝的手推波助澜,铲除燕王。

众人只当是燕王与江昭元不和,却不知皇帝早已在背后下了一局棋。

而江昭元此番借势为之,更是滴水不漏。

江明远轻笑道:昭元,我一直都很好奇,父亲那样的庸俗蠢笨之辈,如何能生得出你这样天资聪颖的儿子。

就连他都觉得,父亲是个无可救药的蠢才,自己的这点才智是随了母亲。

可江昭元的母亲并非高门大户的贵女,虽有精明的心思,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头脑,就算进了侯府的门,也没能过上她苦苦追寻的富贵生活,惨死病中。

这样的二人,生出的儿子竟然还不满十七就做到了三品官。

若他想,只怕成为二品丞相,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昭元喝了一口茶,听完兄长的话,抬眉道:兴许,我不是他的种。

在江明远的惊愕中,他继续缓缓道:毕竟我的母亲是娼妓出身,有过多少男人都数不清,说我是外头带进来的野种也没错。

他很小的时候便听人时常说他是个野种,那时只觉得被人辱骂很不高兴,如今想来,或许他们说的没错。

但现在,他都不在乎了。

父亲、母亲、过去的一切曾经像腐烂的泥潭一样束缚着他,将他深埋其中,困到窒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才用疯狂和杀戮来麻木自己。

好在,他有了清清。

因为她,自己终于从淤泥中挣脱出来,摆脱了那些虚妄的过去,活在了当下,也期待着,和她在一起的未来。

他的淡然并没能平复江明远的震惊,江明远的表情严肃起来,厉声道: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说话虽然凶,但也是怕江昭元的心思和过往被人知晓,迟早会毁了自己。

江昭元却并不在意,轻声道:这不过是你我兄弟之间的私话,兄长别往心里去。

二人聊了一早上,碗筷没动几下,茶也喝干了。

自从把父亲送走之后,他们时常这样闲聊,有时说说小时候无法原谅的过往,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说着朝廷上的事,并不隐藏心思,如亲生兄弟般坦诚。

侯府的听雨阁建在东边,晨起的日光最先照进来,将卧房照的亮堂堂的。

睡在船上半个多月,摇摇晃晃,夜里睡得很不踏实,今日总算睡了一回稳当的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醒。

外头若若来敲了两回门,玉黎清睡得太沉,一回都没听到。

快到正午,她才懒懒的在床上翻个身,睡足了精神也好,睁开眼睛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床帐,没一会儿便清醒过来。

起身穿好衣裳,打开窗子看到若若正坐在阁楼下的小院子里百无聊赖的捡石子玩。

玉黎清叫了她上来帮自己洗漱梳妆,随后才一同往后厅去。

借宿在别人家里还起的那么晚,按理说她该觉得不好意思,可意外的很放松。

或许是因为知道兄长待她很温柔,又或许是因为知道江昭元也在这里,哪怕自己起得晚了,也不会有人敢说她什么。

走在路上,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江昭元住在她家里的时候敢那样肆无忌惮的往她房里钻,原来是看准了她不忍心责罚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守规矩。

炎热的阳光照在身上,一路寻着树荫走过来,到了后厅,竟然见到兄长也在。

江明远像是出去一趟刚回来,热的脸色发红,正在吃一碗冰酪,看到她进来,赶忙吩咐人去为她准备早饭。

玉黎清坐到他身旁,关心道:兄长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热成这样?江明远微笑着答她:户部需要采购一些货物,我上午去了港口一趟。

看他脸上的热红久久退不下去,玉黎清从怀中掏了帕子出来,放在冰水里浸了,拧干后送到他手上,兄长擦擦脸吧,当心中了暑气。

看着小姑娘体贴的把帕子叠的整齐放进他手里,江明远心中微暖。

自从母亲去世后,家中只剩下暴戾的父亲和冷傲的弟弟,再没有人对他这样关心过了。

若是清儿嫁给昭元,做他们江家的媳妇,他是非常愿意的。

他把帕子拿在手上,轻轻擦拭着热烫的脸,说道: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与侍郎大人见面,就在明日下午,你去户部门外,到时会有人带你进去。

闻言,玉黎清惊喜万分,开心道:多谢兄长。

江明远不忘提醒她:侍郎大人公务繁忙,只能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要提前做些准备。

嗯,我一定会把这事儿办好。

玉黎清鼓足了勇气,明日一定要把此事给平了。

用过早饭后,玉黎清陪着江明远在后厅上说话,眼睛确实不时看向窗外,好像是在期待什么人出现在此。

看出她的心思,江明远说道:昭元身体抱恙,同中书省请了假,这会儿应该在院子里休息,你把他叫过来一起吃碗冰酪吧。

听了兄长的吩咐,玉黎清挽着裙子站起身来,点点头便往外头去了。

沿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江昭元住的院子里,因为小时不受宠,院子连提名都没有,门上空荡荡的。

院门敞着,她轻易就走了进去。

书房门外是方毅在候着,另外还有两个小厮,玉黎清感觉自己见过,但早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名字。

看到是她过来,候在院子里的人没有大的动静,示意她可以随意走动。

于是她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坐在屋里的青年早早的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看到她人进来,对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暂且放下了手上的公文。

玉黎清一进门就看到了屋里摆放的冰块,还有他书案上高高一摞公文。

他身边还有另外一摞,应当是已经看完的,也有不少,难道他一上午都在书房里看公文吗?她皱起眉来,关心道:你不是身体抱恙吗,为何还要看这么多公文?江昭元松了松领口,单手支在桌上托着脸,无辜道:许是那些资历老的官员看我是新入官场,所以才把这些事强加给我。

一瞬间,玉黎清为他抱不平。

下一秒又反应过来,江昭元是三品大员,六部的尚书也不过是三品,比他还高的恐怕就只有丞相和皇上了。

除了这二位,谁敢把事强加给他呀。

她站在原地,说:兄长让我来叫你去用冰酪,解解暑气。

你倒听他的话。

江昭元把眼睛一撇,不高兴的嘟起嘴来,随手一甩,挂在肩头的外衣便滑到了手肘上。

夏季炎热,他身上穿的不多,外衣掉下来,里头只剩一层轻薄柔滑的冰丝锻,紧贴在身上,隐隐透出臂膀间肌肉的轮廓,胸膛上的一块随着呼吸起伏,勾着人的视线。

玉黎清垂下眼睛,理所当然道:他是一家之主,我是客人,自然要听他的话。

那我呢,你听不听我的话?江昭元坐在书案后,灼热的视线落在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姿上,那半透明的轻纱轻飘飘的遮在她身上,欲语还羞,简直要了人命去。

那得看你说什么了。

玉黎清认真道。

她知道自己不比江昭元聪慧,如今又是在梁京,她自然会听他的话。

但也不能全听,万一他说的是……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江昭元向她张开手臂,满心满眼的期待,热切的眼神像是跃动的心跳,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抱进怀里。

好像一只大狗狗,都快要看到他身后的摇晃的尾巴了。

玉黎清忍住笑意,克制着反问他:你不是要忙吗?不急在这一时。

他把手边的公文随手一推,身子往后靠了一下,在腿上给她留了位置。

玉黎清小心的看看四周,门窗都关着,外头也没有动静,应该没人会注意这里。

她提起裙子,点着脚尖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给自己留下的位置,心一横,侧身坐到了他腿上,双手拘谨着按在自己的膝盖上。

少女自己送上门来,江昭元开心不已,微微俯下身,一只手从她双膝下穿过,抱着人往自己身上贴。

一瞬间的失重感,玉黎清还以为自己要被抱起来了,紧张着去抓他胸膛上的衣服,没想到他的衣裳只是随意的挂在身上,被她这么一扯,就像水一样滑落了下去。

湖蓝色的外衣整个落到了手肘上,雪白的里衬松松垮垮,锁骨就在她眼前横着,肌肉的纹理没进衣衫里,衣领随意的敞开着,莹润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因为热意而泛着薄粉。

许久未见,他身量长了一圈,身子却还是这样白嫩。

恍然一瞥,玉黎清看的口干舌燥,忙转过头去,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来放到他的书案上。

这是你先前送给我的玉佩,我拿来还给你。

看到她把玉佩拿出来,江昭元震惊,委屈道:这是我对你的心意,你不要了?发觉他误会了,玉黎清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听说你为了平侯府的旧账把银子都花光了,这块玉佩也值不少钱,本来就是你的,你拿回去傍身吧。

送给你,便是你的了。

江昭元搂住她的后背,隔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摩挲着她的蝴蝶骨,咬唇道:现在拿来退还给我,难不成是……嫌弃我一穷二白?骨感的手指在身后撩拨,玉黎清觉得后背痒痒的,心里也跟着发痒。

青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委屈着,如今我只有每个月几百两银子的俸禄,以后恐怕要清清来养我了。

他并没有贴着自己的耳朵,可每一次呼吸都十分巧合的打在她的耳垂上,暖哄哄的热气吹得她脊背发麻,两条腿都跟着打颤。

她坐姿乖巧,小声道:我攒了不少钱,养你还是绰绰有余。

真的?江昭元弱弱的问。

嗯!我不缺银子,如果你需要用银子,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她抬高了声音,许下承诺似的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清清,你对我真好。

他微笑着低下头来,唇瓣摩挲着贴在了她脸上。

手掌慢慢移到她的后腰,经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痒感,玉黎清不好意思去碰,扭捏着躲开他的手掌,炙热的吻从眼睛移到下颌,呼吸深重,身子渐渐热了起来。

扶在身后的手掌稍微用力,她整个上半身都向后倒去,缓缓躺在了书案上。

你这是……玉黎清眨眨眼睛,有些不解。

不是说要她抱吗?这会儿算是松开她了?松开就松开,为什么要把她放在书案上?这样起身好不方便啊。

她身手抓住书案的边缘,想要翻身站起来,身子还没翻动,江昭元便站起身,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亲昵的吻着。

低沉的喘息和着甜蜜的笑意,清清愿意养我,我也得有所表示不是?可不能白受了清清的恩惠。

噗通一声,案上的公文尽数被推到地上,散落一地。

玉黎清轻推着他的肩膀,明明他的表情那么轻松,可自己就是怎么都推不动他。

他这是要做什么啊?灼热的唇压在她唇瓣上深吻,不给她思考的间隙,在热烈的爱意中渐渐酥软了身子,隐隐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在动。

没等她反应过来,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勾在他细长的手指上,往后一扔,挂到了椅背上。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8-26 23:55:30~2022-08-28 01: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428371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