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长了一岁,周嫣面容看上去疲惫惆怅, 而玉黎清却是愈发明艳水灵。
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如今站在一起,一个仍是少女, 另一个却已为人妾, 心境不同,话也说不到一起去。
玉黎清蜷缩起有些发麻的手掌, 凶巴巴的看着她,警告她说:周嫣, 你过得不如意, 想来我面前埋怨两句, 我能理解,但你如果打定了心思想要打压玉家, 对付江昭元, 我也不会再顾念同窗之谊。
脸上火辣辣的,周嫣一时气不过, 想要还手,手掌还没抬起来就被她身后的两个护卫狠狠瞪了回去。
怒气堵在心里, 越发不平衡, 闷声道:什么同窗之谊, 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玉黎清冷眼看着她,轻蔑的哼了一声:我不知是不是我一厢情愿,我只知道你如今这副模样若是让先生和一起读过书的同窗见了, 他们一定会心寒的。
周嫣冷笑:自然要心寒, 我如今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怎么能比得过你,早早的定下了江家侯府这样的好亲事。
陷进了执念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玉黎清越听越觉得难受,同在私塾里读书,她学了礼仪廉耻,自尊自爱,周嫣记在心里的却只有门楣高低,攀比嫉妒,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她偏过头去说:并不是每个人都盯着别人的婚事瞧,她们要心寒,也只是因为你被嫉恨蒙蔽,为虎作伥。
我为虎作伥?周嫣抬高了语调,王爷是洪水猛兽,难道你的江公子就是什么好人了?如果不是他,王爷早就做了太子,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听到这里,玉黎清属实不想开口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从周嫣身边绕过去,不想再同她说话。
你想逃?你以为你逃得开?周嫣转身追了上来,扯住她的衣袖。
喋喋不休道:江昭元不过入朝几个月便做到三品,你以为是他天赋异禀?你知不知道他为了如今的地位杀了多少人,如今他事事针对燕王,焉知不是他自己有心于皇位!她越说越激动,玉黎清猛的睁大眼睛,催促护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堵住她的嘴。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呢。
一个护卫上来伸手扣住了周嫣的双手折在后腰,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巷口外偶尔有人路过,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误会,护卫托着周嫣往墙角边躲过去。
玉黎清跟上来,面对着面郑重道:周嫣,你再敢乱说,我真对你不留情面了。
许是身子被人扣着,嘴巴也被捂住了,周嫣瞬间老实了下来,也不挣扎,只是愤愤的盯着眼前花容月貌的少女。
看她老实了一些,玉黎清也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带着若若先行离开。
待小姐走远了一些,护卫才尝试着松开周嫣,微微松了一下手,周嫣没有大的反应,他才把人放开,正准备去跟上小姐,就见周嫣猛的往玉黎清的身后追了过去。
护卫本把周嫣当成个弱女子,没想到她竟如此执着。
他赶忙过去把人拦住,却没能及时捂住她的嘴,被她高声叫喊着:你该不会真认为自己能嫁进侯府做正头夫人吧?如今他手握权势,怎么朝中人都不知道江大人的未婚妻姓氏名谁?怕不是他嫌弃你出身低,怕人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未婚妻,丢了他高官侯爵的门脸。
周嫣叫喊的格外用力,对玉黎清平淡的反应很是不满。
玉黎清越是满不在乎,她便越要偏执着惹她生气,让她难过,痛不欲生——就像她自己现在这样。
可是走在前面的玉黎清只是淡淡的回过身来,看着重新被护卫控制住的女子,平静道:是我不让他说的。
周嫣瞪大了眼睛,一时失语。
想说话时也说不出来了——这回护卫提高了警惕,她别想再逃脱。
玉黎清吩咐护卫道:别伤着她,也别让她再接近我了。
是。
护卫低头,留下一人控制着周嫣,剩下一人继续跟在玉黎清身边,保护她的安危。
转到另一条街上,路上行人多了起来,走在夕阳的余晖中,迎面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闷热之中能窥见到天边云霞中折射出的或明或暗的光彩。
在路上走了好一会儿,玉黎清才将心绪平复下来。
他乡遇故人本是件好事,哪曾想对方不念旧情还多生怨怼。
可一想到同为女子,知道周嫣受人欺辱,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陪在身旁的若若看出小姐心情不好,以为小姐是在为周嫣那些胡言乱语生气,开口道:好不容易解决了生意上的事能开心一会儿,没想到碰到了她,真是晦气。
玉黎清却心软道:她过得也不容易,估计是受了燕王的欺负,心里难受又无人倾诉,所以才来我面前泄愤。
若若接话说:周姑娘也太糊涂了,她变成如今这样分明是她父兄的过错,她不怨恨他们,反倒来斥责小姐你,明摆着是看咱们好欺负。
小姐与周嫣有同窗之谊,她可没有。
若若皱眉道:在私塾读书的时候,她就总是针对小姐,如今在外头好不容易见到同乡,她连旧情都不念一点,满心戾气,真叫人心寒。
说到底,周嫣过得如何都与她无关。
玉黎清渐渐想开,自己生气周嫣的无端指责,又因为同为女子而可怜她的遭遇,但不管怎样,她都没办法改变别人的人生。
除非他们自己愿意改变,否则,不管旁人再上心,自己都会走上既定的道路。
就像江昭元,若不是他自己想开了,仅凭她的教导劝说也没办法劝动他。
好在,江昭元愿意改变。
而她也相信他能越来越好。
想到江昭元,玉黎清便把刚才的烦心事都抛到脑后去了,自己下午出来,这会儿天都要暗下去了,江昭元今日没有出府,应当还在府里等她吧。
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侯府,期待着厨房今日会准备什么晚饭。
穿过大门走到前院里,就见到后院门边走出来一行人,是身着官服的江明远带着他的小厮和两个官员打扮的人,正一同往外走。
快走到她身前时,江明远缓下了步伐。
玉黎清看着他的阵仗,疑惑道:兄长这是要出去吗。
江明远答:有点小事要去办,你这是刚从户部回来?嗯,侍郎大人已经把我家布料的事查清楚了,找到了动手脚的人,也惩处了他。
因着有两个外人在场,玉黎清虽然心情很激动,但尽力压低了声音。
江明远看出她的拘谨,让那二人和小厮一起先行到府门外头等着,自己单独留下同她说话。
低语道:还真是有人动了手脚。
玉黎清小声问:听兄长这话,是早有这猜想?江明远解释说:你家的布料是我当初选定下的,若是布料出了问题,玉家逃不了罪责,我也会跟着受牵连,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有心之人都能猜得到。
听他这么说,玉黎清也能领会到几分,朝堂上的派系争斗真是越斗越凶,为了把对方拉下马,什么手段都能用得上。
她叹息道:可惜那人没有供出幕后主使,不知道这样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若是再来几回,我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招架得住。
小姑娘一个人来到异乡,本就没有安全感,又因为江家被卷进权力斗争的漩涡,心里怎么会不害怕。
江明远安抚她说:你别担心,虽然燕王只被罚禁足在府中,但他不能上朝这段时间,他的党羽也会被挨个调查惩处,如今他们人人自危,只怕没力气分出心来再使坏了。
玉黎清稍微垂下头,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看她乖巧的模样,江明远心中温暖,同她说道:你先过去用晚饭吧。
说罢便从她身边走开,玉黎清站在原地,转过身叫住了他,兄长!江明远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是还有话要说?玉黎清点点头,凑上去小声道:我有些不明白,江昭元入朝为官不过数月,为何皇上会如此重用他,甚至给他一个仅次于丞相之下的位置,这实在是太……或许是因为早知道江昭元前世是丞相,所以一开始并不觉得他现在成为三品大员是多么值得惊讶的事。
但是……刚刚听周嫣说那些……她有点害怕。
她信任江昭元,可她也担心,江昭元会不会真做了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毕竟他们两个人有半年没见,对于江昭元在梁京中的事,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周嫣的一面之词虽不可信,却勾起了她的担忧。
想了想,在整个梁京中,最为了解江昭元的人,应当就是面前的兄长了。
江明远的确很了解江昭元,虽是同父异母,但打小在一起长起来,脾气秉性都摸得清楚。
玉黎清能问出这样的话,他并不惊讶,耐心的解释说:因为他没有背景,又不爱亲近人,想要维持权势就只能忠于皇上,专心替皇上办事。
没有背景?玉黎清不解。
他可是侯府的公子啊,如今又是定远侯的弟弟,这样的门楣也能叫没有背景吗?江明远淡笑道:你瞧着这是偌大一个侯府,但我外祖家已经没落,母亲去世之后,外祖也没多少心力来招抚我这个外孙,昭元更是……不好在她面前提起江昭元的生母,江明远转言说:真正有权势的侯爵都是依靠与大家族联姻来维系自己的地位,而我与昭元都未娶亲,我在官场上更是说不上话,宁远侯府虽然平了旧账,保住了爵位,却早已不似从前。
所以皇上才敢任用江昭元。
一是因为他真的有能力,二来,比起提拔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任用一个新科状元显然更能提高朝廷办事的效率。
旁人只当他是用尽了手段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虽然也有这原因在里头,但朝廷上会算计筹谋的人多了,不见得人人手上都干净,却也没个个升到三品。
说白了是嫉妒江昭元年少有为,他们不敢质疑皇帝的决定,便暗自诋毁江昭元,以此泄愤罢了。
玉黎清豁然开朗。
我懂了,多谢兄长。
江明远抬手摸摸她的头,疑惑:你怎么突然想着问这些事?玉黎清低着头,老实答:我今日见了一个人,她说江昭元走到如今的地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我有些心慌……所以才……听了她的话,江明远静静道:清儿,官场很复杂,哪里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就连我也不敢说自己没做过违背良心的事。
我,我知道,我没有怪兄长的意思,也不怪江昭元。
玉黎清有些慌张。
自己就只是个做生意的,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合作,和气生财,与官场上的诡谲多变,拜高踩低截然相反。
她说:我不懂那些门道,所以胡思乱想而已。
江明远揉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已经懂了不少了。
嗯?玉黎清抬起头来看向他。
江明远淡笑着说:不偏信盲从,仁慈博爱,你若能做官,定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玉黎清赶忙摆手,兄长说笑了。
手忙脚乱,真是可爱。
江明远又问她:可还有别的想问?没有了,兄长去忙吧。
江明远这才松开她的头发,把手背到身后,那我先走了,今夜应当不回来了,你与昭元在府上,他若是欺负你,你便让人来告诉我,我帮你罚他。
玉黎清害羞的垂下眸子,白皙的小脸渐渐染上粉色。
江明远离开侯府。
太阳从天边落下,最后一抹金色的阳光也消失在云层之后,天地昏暗下来,虫鸣声起,夏季的燥热也稍微缓解了些。
远在东城的王府中,府院里一片寂静,没人敢大声说话,连走路都要静悄悄的,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就要惹了主子不悦。
宽敞的卧房里,光服侍的丫鬟就有六七个,都紧绷绷的杵在一旁低着头,呼吸都小心翼翼。
坐在床边的女子穿着端庄厚重的华服,面色富态雍容,端着一碗肉粥喂到夫君嘴边,劝说:王爷,您再用一点吧,您总这样不吃不喝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坐在床上的男人脸色枯黄,眼眶发黑,神情压抑,抬眸扫了一眼送到嘴边的吃食,不悦道:拿走,本王没胃口。
燕王不给好脸色,燕王妃心疼的厉害,好生安慰道:王爷,父皇还是疼爱您的,虽然刑部的那些官员一直在父皇面前参奏,但父皇不还是只让您禁足在家里吗。
把碗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自己深情款款的看向夫君,说道:只要过了这阵子,父皇气消了,还是会立您做太子的。
妇人之见。
燕王低声呵斥,你懂什么,父皇这次是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王爷……燕王妃伸手想去抚摸他的后背,却被王爷抬手猛的在床榻上一捶给震了回去。
江昭元,都怪他!燕王斥骂着,本就病态的容颜显得更加枯槁无力。
王爷您别动气。
燕王妃从旁安抚。
燕王对她怒道:滚,都滚出去!声音又虚弱又戾气,燕王妃吓了一跳,转头去骂后在屋里的丫鬟,一帮蠢货,没听到吗,都滚出去。
丫鬟们不敢出声,纷纷退了出去。
燕王妃回过头来想跟夫君说话,却被他猛地推了一把,你也,你也滚出去!王妃愣了一下,神色怨怼,却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也跟着丫鬟们一起退出去了。
走到卧房外,燕王妃又心疼自家王爷,又气王府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宾客冷落,门可罗雀,哪里还有从前的荣光。
嘱咐了丫鬟们好生照顾王爷,燕王妃往外头走去,想着进宫去同皇后娘娘说说话,请她在父皇面前替自家王爷说句好话。
刚走院子就见到从侧门边灰溜溜走进来的周嫣。
燕王妃放低了声音,对着她的方向冷不丁道:你去哪儿了?周嫣偷偷进了门,猛然听到王妃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看到不远处的燕王妃后,赶忙上去跪在她面前,见过王妃。
人到面前,燕王妃越瞧越觉得厌恶,小贱蹄子长本事了?竟敢偷偷溜出府去,记吃不记打?周嫣卑微道:是王爷许妾身出府的,还请王妃息怒。
闻言,燕王妃冷笑道:王爷让你出府?看来王爷待你挺好啊?听出她话中的醋意,周嫣赶忙解释说:妾身哪里入得了王爷的眼,只是妾身恰巧与江昭元的未婚妻是同乡,所以王爷才让妾身去瞧一瞧,江昭元的未婚妻是否入京。
一听到江昭元的名字,燕王妃的注意力立马转了过去,追问说:那你可瞧见她了?周嫣点头道:见着了,她身边还有护卫呢,一定是江昭元安排的。
听到这里,燕王妃抬手让她站了起来,自己转身往小花园走过去,没有让陪侍的丫鬟跟着,对着周嫣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单独跟上来。
离这王爷的主院远了些,燕王妃才敢大声说话。
愤愤道:这个江昭元,他母亲不过是娼妓出身,竟然祖坟冒了青烟,给他考上了状元,平步青云,竟敢跟我们王爷作对。
如果不是因为江昭元挑拨父皇和王爷之间的父子之情,他们王府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周嫣并没有一昧附和,而是在一旁道:江昭元固然可恶,但他的未婚妻才更值得警惕。
什么?燕王妃转头看她。
王妃不知道吗,宁远侯府为了平旧账,他们两兄弟的银钱都掏空了,如今的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
燕王妃白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宁远侯府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被我们王府放在眼里。
周嫣继续说:侯府是不足为惧,但江家若是和玉家结了亲,光是陪嫁的彩礼就能有近百万两白银,他们两家一个出门面一个出钱,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一百万两?燕王妃眼睛都瞪大了,戳着周嫣的胸口道,你个贱蹄子说什么大话来唬我,我嫁进侯府的时候家中陪嫁了五十万两,已经是仅次于公主娘娘的嫁妆钱了,她不过一个商女,怎么可能有百万两。
妾身不敢说谎,先前许是拿不出百万两,但是玉家先前接了皇商的单子,赚的盆满钵满,他家女儿嫁给江昭元又是高嫁,自然会多备陪嫁。
周嫣低声说着。
燕王妃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且不说玉家有没有一百万,光是玉家能为江家源源不断的送银子这点,就足以让人心京。
在这京城里,有用权做不到的事,也有用钱做不到的事,可有了钱和权,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王妃喃喃道:他们若是成了亲,江昭元在朝中的地位就更稳了。
江昭元才上位几个月,王爷就被罚了禁足。
若是让他长久的待在高位上,王爷就没有翻身之日了!她猛的攥起了拳头,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娘娘明鉴。
周嫣俯下身行礼,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侯府厨房正在准备晚饭,玉黎清与江明远分开之后,去后厅上转了一圈,在园子里也没看到江昭元,问了丫鬟才知他这会儿正在自己的院子里。
江昭元一上午都在处理政务,下午才有了空闲,可天都黑了都没人见他出来。
他在里头忙什么呢?带着疑惑,玉黎清走到他的院外,透过半开的院门看到方毅和一个小厮候在院子里,她走进去的时候,也没人上来阻拦。
方毅替她指了方向,示意江昭元正在书房里。
她走过去敲敲门,里头人局促了一下,才回道:进来吧。
玉黎清走进书房去,随手把门关了上来。
刚进去就看到坐在书案后的文弱美人赤着半边身子,看到她进来,对着她扬起一张笑脸,你回来啦。
真像是等她回家的贤夫,让她忍不住想过去抱抱他,但是瞧见他衣衫半褪,便不敢贸然走过去,只坐在书案边的椅子上给他说:嗯,布料的事已经解决了。
尽量收敛视线,不去看他冰骨雪肌般的身子。
察觉到玉黎清的视线躲闪,江昭元微微抿唇,一手握住了衣领扯到了手肘上,却没敢再往上。
本以为在心爱的人面前不用隐藏自己的身子,可她如今就坐在身旁,稍微转过头来就能将他的身躯尽收眼底,想到这里,青年的脸渐渐浮上红晕,有些害羞……轻声道:玉家的事了了,你总算能放心了。
是啊。
玉黎清点点头,顿了一下,小声问:你怎么……不穿好衣裳?一边说着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乌黑的长发一半散在肩后,一半用青玉色的发冠束在发顶,穿在身上的薄衫也是他钟爱的天青色,半边手臂搁在书案上,薄衫连带着雪白的里衬都挂在手肘上,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胸膛,精瘦的腰身。
不管看多少次,她总是会被江昭元的美貌惊艳到,不光是他细腻如玉的身子,更因为他眼角眉梢无意间流露出的羞怯。
她一眼就瞧见了江昭元脸颊上的红晕,像是在美人图上晕开了些许胭脂色,在高傲冷僻的底色上添了一□□人的情//欲。
让人有些……心动。
玉黎清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暗暗咽下了一口热气。
我在换药。
他淡淡道。
嗯?玉黎清再次转过头去看,这才注意到书案上摆着一个小瓷瓶,还有几条换下来的绷带。
还真是在换药。
她都在想什么呀,连这都没注意到。
赶忙起身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去看他腰间的伤疤,涂了一层药,可绷带却缠的有些乱。
伸手替他解下来,又重新扯了一块,半蹲在他身边为他包扎。
一边忙活一边关心道:自己换药很不方便吧,怎么不让丫鬟来,我瞧着外头也有小厮呢。
这种小事,我自己就做了。
江昭元低头看着神情专注在自己身上的未婚妻,软声道,更何况,也不想让旁人瞧见我这副模样。
面上说的轻轻软软,心里想的却是:他们算什么,也配来近身服侍。
玉黎清自然领会不到他心里的意思,只当他性子傲,自尊心也强,所以才不想让人瞧见自己受了伤,脆弱可欺的模样。
想起他脸红害羞的模样,坏心思的追问:那怎么肯给我瞧?似是被这问题给问倒了,江昭元半晌没应声,咬了一下唇才道:我本就是你的。
轻巧从容的回答一下子击中了玉黎清的心脏,脸上渐渐觉得发烫,不自觉手抖了一下,指尖从他侧腰滑过,惹的指下的肌肤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包扎好伤口,玉黎清赶忙收回了手,起身之时又替他把衣裳弄好,眼睛四下看看,从地上捡起腰带为他松垮的系上,但且藏住了一片春色。
站在他身旁,近在咫尺,总觉得心里有点热。
明明什么都没做。
婚约定下之时,我就已经是你的了。
江昭元柔声说着,转过身来张开双臂,顺势搂住了近在眼前的腰肢,身子凑上来,脸颊就这么隔着衣衫贴在了她软绵绵的肚子上。
他好乖啊。
玉黎清愣在原地,有些懵。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江昭元搂的并不紧,清俊的脸贴在她肚子上,像是找到了依偎,整个人都很放松。
别离开我……他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
玉黎清抬手摸摸他的发顶,温柔道。
青年声音有些哽咽,卑微道:我不知道旁人对你说什么,或许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也没有再对你说谎,你相信我好不好?玉黎清这才明白过来,反问:你知道我见过周嫣?江昭元无辜道:是影卫来禀报的。
可不是他故意让底下人时刻盯着清清,事事禀报。
玉黎清早就意识到他让影卫在暗中保护自己,那么相应的,自己做的事也都会传到他耳朵里,为了保命,这点小事还能暂且忍下。
她又问他说: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打了周嫣?说了。
江昭元乖乖答话。
那你还不清楚我的态度吗。
她的手指穿过他发间,将乌黑的秀发从发根撩到发尾,安抚他说,虽然我与她是同窗,但话说不到一处去,为人处事也合不来,我怎么会轻信她的话,转过头来怀疑你呢。
虽然因为周嫣的话生出担心,但也是怕他做事落人把柄,刚才也听兄长解释了,这会儿心里是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江昭元虽然能看透人心,却总担心自己看不透清清的心思。
她的心太过纯洁干净,以至于让他无法揣测,才会怕自己这样不干净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江昭元可怜道:我没有那么好,我怕你会厌恶我,离开我。
怎么会呢,我喜欢你都还来不及呢。
玉黎清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吗?闻言,青年从她肚子上抬起头来,高高的仰望着她的脸。
玉黎清点头,趁机捏了捏他的脸,肌肤柔滑,手感极佳,开心道:虽然你没有那么好,但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说着,眉眼都要飞起来了。
江昭元听了也心生欢喜,微笑问:有多喜欢?玉黎清想了想,比兔子糖还要甜,比蜜桃团子还软,比海棠花还美,有那——么喜欢。
说着展开了手臂,给他比划了一下。
清清……江昭元心动不已。
他越发意识道:这世间再没有除清清以外的另一个人,能像清清一样接受这样不堪的一个他,而他也不会像爱清清一样,去爱另外一个人了。
他们是属于彼此的,唯一。
伸出一只手去搂自己的未婚妻,手掌覆在她后颈上摩挲,勾着她的脖子压下来。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浅浅的,带着温热的暖,一直暖到了心里。
玉黎清俯下身来失了重心,随手按在了他肩膀上,被他一连串的吻亲得忍不住发笑,别亲了,好痒啊。
夜幕落下,庭院中绿植静谧无声的生长着,郁郁葱葱,抽枝生芽,一日比一日茂盛。
……又过了两日,朝堂上对燕王党羽的清除尽行的稳稳当当,没出什么大乱子,也没再听到燕王那里有什么动静,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玉黎清看着局势稳当了一些,便计划着自己该回扬州了。
还没把这个打算同江昭元说,侯府便接到了丞相家送来的请帖,是丞相将在明日举办宴席为怀王接风洗尘,特意送了请帖过来请江昭元赴宴。
玉黎清是从方毅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样江昭元明天便没有时间了,她便打算着等过了明天再同他说自己要回去的事。
后天收拾行李,大后天就能出发了……船上应该没什么事,若是这阵子天气好,用上半个月也就到家了。
坐在听雨阁上品茶,盘算着回程的事。
楼下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若若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红红的东西。
在她的注视下,若若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请帖交给她。
这是什么?玉黎清左看右看,好像有点像丞相府今日派人送过来的请帖,只是自己手上这个和那个有点不一样。
若若也一知半解,说道:这是丞相府上为怀王举办接风宴的请帖。
那不是应该送到江昭元或者兄长那里去吗,怎么拿给我了?玉黎清翻看着,怕是下人拿错了东西,不敢打开看。
若若回话说,来传话的小厮说,外面来送请帖的人点名了要送到小姐手里。
听到这里,玉黎清才确信不是下人拿错了东西。
这是送给她的请帖?她又不认识丞相大人,为什么会有请帖送到她手上?难道是因为江昭元的缘故吗?玉黎清心生不解,打开了请帖,看上面的确是写了她的名字,邀请她前去赴宴,只是落笔人却不是丞相,而是——李辉。
看着这两个字,玉黎清莫名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这个笔迹,她也是见过的。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8-31 14:18:40~2022-09-02 15:1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九九九九九、NGC7293、Marinda 5瓶;27428371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