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在皇宫里,奄奄一息。
天寒地冻,我懒得出水,可肚子却饿。
不知为何,醒来以后特别饿,冬天都好胃口。
饿极了,才懒洋洋出水,绕在横梁上,一口一口吞那些糕点。
菊花酥不酥了,桂花蜜不香了,玫瑰糕不甜了,连藕粉都稀烂如水,凝结不成。
我心情不好。
那个皱着眉高高大大的男人整日都待在他的大殿里,他着人寻我,寻遍了整个皇宫也求不得。
哼哼,谁让他没派人往海池底下去寻呢。
我照旧去那破旧的院子里,盘旋在冷冰冰的横梁上,往下扔绿豆糕和桂花蜜。
现在住的小孩子可没丹琛那么提防人,见有东西掉下来就往嘴里塞。
丹琛,这世间竟没有了丹琛。
我意兴阑珊,闷闷不乐。
春暖花开,枝头泛绿,扑面风暖。
我改盘旋在树枝上,隐匿于那点点繁森树荫里,懒洋洋的晒太阳。
冻了一整个寒冬的血终于微微有了暖意。
忽然,我自参差树叶间,窥得一线天光。
那身影,那模样,呀,那眉心一点红。
丹琛!我急,我跳,枝头上沙沙动,忙又止住。
他身边有人,不认识。
可我心里火烧,抓挠。
怎么办怎么办?用法术吧,嗬一口气,烟雾迷蒙,将他团团抱住。
十王爷,十王爷,你在哪里?众人寻不见他,纷纷喊。
他困在雾里,神情先是戒备,然后眉心突然一点喜。
仰头,轻喊。
朱砂?对咯,就是我。
我笑吟吟,从枝头落下,将他一股脑就盘住。
长长的蛇尾团团绕,缠绵。
他也用双臂抱住我,搂紧。
朱砂,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将额头从他脖间凑,让他看清那一点殷红。
他伸手抚摸一下,然后笑,咧嘴,也抚摸一下自己的眉心。
朱砂,朱砂!他不住唤我。
丹琛,丹琛!我也唤他。
呀,你会说话了!他欣喜。
我点头,是呀,突然就会了,或许原本就会,只是懒得说而已。
对了,这是哪里?糟糕,我还得去见皇兄才行。
朱砂,朱砂你快收了法术,我待会再和你玩吧。
他突然急起来。
不嘛不嘛。
我扭头。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我寻他许久,好容易才见面。
别闹,朱砂。
皇兄最不喜欢等人,我去去就来。
他劝。
我偏不,缠紧他,往他衣服里钻,贴着他的肌肤。
他哆嗦一下,终究不推开我。
那,要不一起去,你别乱动,就待在我衣服里好不好?我使劲点头,再不要和他分开。
朱砂,快收了法术吧。
他提醒我。
我这才吸口气,把烟雾收回。
团团转的众人终于发现大家还在原地,都一个个面面相觑。
我才不管,赖在丹琛怀里,深埋。
阵阵香甜从丹琛的袖口衣领钻进来,我深吸气,口水都流出来。
从他衣袖探出头去,双眼一亮。
哎呀好一碗糖水莲子羹,晶莹,芬芳。
我轻轻咬丹琛的手腕,他手指伸进来,点我一下脑袋,然后手臂过去。
我探头,咕噜咕噜喝莲子羹。
莲子颗颗如珍珠,全落了肚。
还有桂花蜜,还有玫瑰糕,还有水晶梨,我要我都要。
他衣袖到处,风卷残云。
咦,那芬芳琼浆装在小小金樽里,是什么?我从来没吃过,我要吃。
我探头,滋溜一下吸光。
甜甜的,但好辣。
我乍舌,在他衣袖里扭动一下,引得丹琛浑身一颤。
十弟,怎么了?是不是坐的有点闷?上首有人问。
丹琛立刻正襟危坐,起身拱手作揖。
臣弟不闷,臣弟好的很,劳烦皇兄惦念。
我也在他衣袖里缩紧。
外面那人轻笑一声。
十弟不必多虑,朕只是关心你罢了。
咦,以前不曾见你喜欢这些甜食,今日到吃的多。
丹琛依然躬身。
今日御膳房的点心格外好吃,臣弟不由多吃了些。
哦,原来如此。
十弟还是要注意肠胃,别积食了才好。
谢皇兄。
坐吧坐吧,一家人别老站着说话。
丹琛这才坐下,我幽幽探出头,他拢住衣袖,将我头按下,但却不忘又塞了一个鲜甜橘进来。
那甜橘个大,金灿灿,外皮甜蜜蜜,里面却酸溜溜,吃得我整个酸的缩起来,好过瘾。
丹琛袖里乾坤,我吃的逍遥快活。
等宴毕,我也跟着他坐车一起出去。
到宫门口,又是那阵法,精光刺进衣袖里,我吃疼,跌出来。
丹琛被我吓了一跳,急忙叫人停车,一把将我抱起。
朱砂?朱砂你怎么了?我头晕乎乎的,心里懊恼极了。
这杀千刀的老妖精搞什么鬼呀,为什么我不能出皇宫?他哪里去了?我都醒了,还不把这作茧自缚的阵法给破掉。
可恶可恶。
我不信邪,在车里一转圈,要化烟飞出去。
结果,还没跳起化烟,就又落下,吧唧一声,难听的响动。
十王爷?怎么了?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动静,问。
我以头抢地,悲呛。
没事,侯着。
丹琛淡淡一句,将我抱在怀里。
怎么了,朱砂,怎么了?出不去了,有阵法,出不了皇宫。
我凄苦,郁闷。
啊,那可怎么办?凉拌咯,只得留下。
丹琛,我舍不得你。
我缠紧他,撒娇。
我也舍不得你,朱砂。
要不我多来皇宫看你。
嗯,你要天天来呀。
不行,没有旨意是不能随便入宫的。
这么麻烦?那怎么办?我急了。
啊,要不朱砂你去西苑等我,那里是御苑,地方宽敞。
我可以去那里游玩打猎,不必奉旨。
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好不好。
西苑在哪里?你一直往西走,过了丹霞宫就是。
我记下,然后才恋恋不舍化成轻烟,绕了他好一会才从车帘里钻出,飞走。
丹琛也探出头来,望着虚无缥缈的我,一眼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