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后,车子立即调头开跑了,阴冷的感觉也消失无踪。
那只鬼并没有跟下来。
这次,更像个警告。
应该不插手的。
良久,刘柠低声道。
到底发生什么了?乐正枫一脸懵。
这个站点的诅咒,我们对抗不了。
刘柠思索片刻,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我要找个地方避一避,你们来吗?她前后态度变化太大,简直像换了个芯子。
等到站点结束后,再回幽灵列车吧。
她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此举并非知难而退,也非畏惧不前。
她只是卡在了一个死胡同,必须好好理一理思路,才能继续。
刘柠倒不是无法接受更完善的诅咒,她只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究竟什么时候,自己在诅咒的研究上被甩开远远一大截?远远落后于别人。
更糟糕的是,现在就算她想研究,也没有条件。
只能这样了么?不,绝对不行。
她向来不会甘愿认命,也不会听之任之。
刘柠忽然扭头看向忙碌的剧组,一个疯狂的想法自脑中闪过。
她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她怎么了?乐正枫皱眉望着刘柠踉跄走远的背影,有些迷惑。
能力对鬼不起作用呗。
这样啊。
轻哼一声,於烟忽然挡住她的去路,你要去哪?回医院。
为了看那具尸体?乐正枫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微翘的唇角上,别乱说。
盯着一具尸体看了半小时,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恋尸癖。
於烟的语气很冷,带着一点她自己不曾察觉到的在意,怎么,你真的对它感兴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话间,乐正枫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拼命挣脱束缚。
她究竟忘了什么?其实,刚才专门在医院楼下等,是为了找机会修复与於烟的关系。
谁知,被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打岔,她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可好,雪上加霜。
轻叹一声,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自己常用的那间手术室。
无论经历多少个站点,这里的装饰似乎都一模一样,仿佛同一个房间。
她当然不会认为那是巧合。
刚来这个站点时,她接触到一起非常奇怪的病例。
病人已经停止了任何生命体征,看起来却与正常人无异。
被抬过来时,已经近乎一具尸体。
没几分钟,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乐正枫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
鬼使神差地,手术结束后,她跑去了停尸房,专门去找这具尸体。
是否在站点中、接下来会不会撞鬼……她统统不在乎。
望着它,熟悉的感觉再度涌现,让她一阵眩晕。
她隐约记得,在登上列车前,自己也曾偷偷去过停尸房,注视着一具还未火化的尸体,好多好多次。
不过那时候的心情,是无比悲痛、难过,好像丢失了最珍贵的东西。
可恶!这到底是——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余光不经意扫见於烟面无表情的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倚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眸子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你——偏偏四目相对时,乐正枫脑子跟死机了一样,某种古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她当时,应该说了些让人生气的话吧,不然后面两人也不会产生莫须有的误会。
……乐正枫匆忙回到办公室,什么也不做,苦苦追寻着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情感碎片。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她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却始终得不到解答。
大约过了半小时,屋内静悄悄地,一个隐藏在心底的影子如幽灵般冒出来。
愈发清晰。
——是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啪嗒。
杯子被碰掉在地上,乐正枫随意抽了张纸,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她的瞳孔中,不复往日的干练,只有空虚与迷茫。
没错,在登上列车前,她确实有个两小无猜的恋人。
俏皮又可爱,还有几分小心机,与於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经过青春期的暧昧,在成年后正式确立关系。
毫不夸张地说,她活了二十多年,至少有二十年都充斥着对方的影子。
她喜欢对方信赖又依恋的眼神。
无数次,她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好比锁芯与钥匙,她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
可后来呢?没有电视里播放的爱情剧那般曲折,却有着生活的戏剧与荒诞。
一次意外事故,让两人在手术台相见。
原本,这场手术不是乐正枫负责。
但看到情况愈发恶化,她再也坐不住,强行闯了进去。
但这本身就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抢救。
她亲眼目睹自己最爱的人死在了手术台,距离她不到一丈,伸出手指就能碰到的距离。
手套上的血滴滴啦啦落下,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动不动。
就是在那时,她充斥着血丝的眼睛觉醒了鬼眼能力。
她看到了。
在尸体火化前,她每晚都偷偷去停尸房,固执的寻找对方的灵魂。
哪怕变成鬼又如何?她不在乎。
但是,她却再没有看到过,一次都没有。
从此,家人同事们都说,她跟变了个人似的,由开朗变得沉默寡言。
不再社交,全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她没对任何一个人动过心。
直到被清除记忆,登上列车。
……这算什么?乐正枫死死捏着桌子,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睛微微瞪大,曾经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强烈的讽意。
这算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冰冷的吓人。
为什么要让她一无所知的登上列车?如果她记得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多看於烟一眼。
当然,也不会跟她发展成炮友关系。
现在……呵。
乐正枫摸了摸脸颊,碰到些已干的水迹。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更多的,则是难以言喻的自责。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她轻声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