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9 01:03:30

喂?老妈啊,我今天不回家吃饭……跟同学有事做……我才不会学二哥外宿,当然会回去的……给我留汤啊?那谢谢爸了……嗯,也谢你啦,亲一个。

家伟跑出巴士站,挂断手机,左右张望着寻找杨亦文,今天他忽然打了个电话,约自己出来,没象平常那样到家里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正好,刚买了领带准备送他,在外面送比较会不那么尴尬。

环顾了一下四周,家伟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见了杨亦文单薄的背影,他几步冲过去,开心地拍了一下杨亦文的肩膀:嗨,教授!铭铭呢?啊,家伟。

杨亦文回身,微笑着看他跑得额上带汗,递过去一块手绢,这么赶?你又没迟到。

虽然接过手绢,但还是没有用,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家伟还是很自然地把手绢放进自己口袋:我就知道你会早到,所以才赶……铭铭呢?四下看了半天,小鬼居然不在,家伟迷惑地看着杨亦文,后者一直微笑着看他,此刻才出声解释:我没有带铭铭出来,玛丽在家里陪他。

哦。

家伟点了点头,忽然想想不对,追问:为什么不带他出来?因为……杨亦文温柔地低声说,以前都是带着宝宝,我们交往到现在,也该有一次正式的约会了。

家伟很想豪迈地笑,然后说其实没关系啦我也很喜欢小鬼的完全不需要什么约会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脸开始发红,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翘,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哦’了一声。

我们先去吃晚饭,然后看九点钟的片子好不好?你喜欢看什么?杨亦文把商场发送的电影简介递给他,附近我不太熟,你喜欢去那间馆子?随便。

家伟脸红红地说。

那……吃西餐?杨亦文征询他的意见,会比较有情调吧?你喜不喜欢?家伟伸了伸舌头,故意板起脸说:是啊,我很喜欢,最好配上蜡烛,烛光晚餐,多浪漫。

好,我会这么要求餐厅的。

杨亦文认真地点头,约会嘛,就要正式一点,要不要玫瑰花?算了吧,教授,我开玩笑的。

家伟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真那么铺张我才不要,好丢脸!就吃个牛排好了,对了,你做中餐拿手,想要吃什么都可以回家,牛排嘛,还是要到餐厅里去吃。

杨亦文笑着指指对街的招牌:Pierre?我听同事说这家很不错。

你是没关系啦,可是人家会不让我进。

家伟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运动外套,噗嗤一声笑了,揽着他往前走,哪位教授这么奢侈啊?是不是结婚纪念日?只不过一顿饭嘛,我又不是要宰凯子!前面也有家西餐厅,便宜又好味,走啦!几乎是被他拖着向前走,杨亦文拿他没办法地笑着摇头:行,都听你的。

吃完晚饭,家伟窝在座位里研究晚上看什么电影,苦恼地抓头:动作片好不好?哦,你不喜欢暴力打打杀杀的……那西片?唉,刚上的这部片我不喜欢,历史题材啊……唉啊?有狂奔怪兽续集,下次带小鬼来看!要不要看文艺片?杨亦文微笑着提议,果不其然看见家伟瞪起了大眼睛抗议:拜托,教授,文艺片很闷的,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看,还哭得稀里哗啦说是被感动到。

你怎么知道?杨亦文点了杯咖啡,慢慢地啜饮着,看家伟入神的样子,给他要了杯橙汁。

当然知啦。

家伟头都不抬地说,我有同学都会抱怨,和女孩子约会,就要看文艺片,他很爱看打片的嘛,可是为了迁就女朋友……说着他警觉地抬起头,看着杨亦文:喂,教授,你也有份的,你喜欢看什么片?我无所谓,真正想看的会买碟来慢慢看,出来看电影,其实就是一种气氛,对吧?重要的是我们一起看。

家伟又红了脸,嘀咕着:是嘛?那你以前也一样?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算心头还是一疼,杨亦文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对,以前也是一样,不在乎看什么片子。

这样啊……家伟卷起电影简介,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声音压低了问,那我们去看恐怖片好不好?呃……好。

杨亦文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其实他很想问家伟:刚吃过三分熟的牛排就去看恐怖片,会不会有一些不妥?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家伟的粗线条,在开场前家伟就买了家庭装的大桶爆米花,一升装的纸杯可乐两份,兴致勃勃地坐到了座位上,开场几分钟,在僵尸咯吱咯吱咀嚼着人体的不明部位时,他也在咯吱咯吱大口吃着奶油爆米花。

要不要来点?他把桶放在两人座位中间的地方,向杨亦文摆了一下头,我知道这是垃圾食品啦,不过看电影嘛,就要这个才搭。

杨亦文小心地捧着手上的可乐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家伟的注意力却在电影上,过了一会才注意到他的视线,歪头问:做咩?家伟你都不会在意的吗?杨亦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银幕上的僵尸群,破烂的衣服和腐烂的肌肉一起,东一块西一块地挂在骨头架子上,前排后座已经有胆小的观众在捂眼睛了。

这个?家伟用尾指比了比,不会啊,我老爸就是写恐怖小说的,我从小看多了,再说,都是假的嘛,有什么好怕的。

他忽然坏坏地看向杨亦文,恶作剧地笑了:教授,不是你不敢看吧?胆子这么小?杨亦文迅速镇定下来,放松地靠回椅背:当然不会,这是假的……你看,其实咬断人脖子的时候,血会喷得更高,因为有大动脉。

而这个程度的断面,气管和食道都会断裂,在创口上应该可以看到白色的末端……一点都不符合人体解剖学。

还有这个腐烂的效果,做得也不逼真,正常尸体腐烂,皮肤和肌肉不会分离得这么明显,脂肪溶解后也会流出液体粘连在皮肤上,肌肉脱离骨架也不是这样一条一缕的,而是应该吻合肌肉的走势分布……家伟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后座的观众却受不了,俯身抱怨:大佬!收声啦,听你讲恐怖过睇片!杨亦文脸一红,转身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坐正了,对正在闷笑的家伟做个‘嘘’的手势,开始专心看电影。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家伟本来还想去吃宵夜,杨亦文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把他送到地铁站:太晚了回去不安全,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我饿了耶!家伟不甘心地嚷,这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鱼丸,我可以一口气吃十串,还有粥,云吞面……也不是很晚啊,吃了宵夜再回去有什么不可以?不行。

杨亦文表现出难得的固执,家伟,你还是年轻……那个,不方便一个人在外面玩那么晚,回家也有夜宵吃啊,你爸爸那么疼你,不会不留给你的。

家伟本来在憋气,听见这句话又高兴起来:那倒是……回家有汤饮,不过……教授,约会就是这样的啊?你好像等不及要赶我回家一样。

没……没有!杨亦文急忙否认,我是觉得你在外面太晚了不太安全,我又不方便送你回家。

切,你送我回家,然后你再回去?那我才该担心你呢。

家伟卷起袖子,秀秀手臂上的肌肉,我好歹还会跆拳道。

那你也别忘记我遇到危险可以变身啊?杨亦文拍拍他,别玩了,快把袖子放下来,天气冷小心着凉。

哦。

家伟听话地拉好袖子,飞快地从背包里掏了一件东西递给他,哪,迟到的新年礼物,不过旧历年反正还没过,就当是春节礼物好了。

给我的?杨亦文惊讶地说,接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款式保守的领带,毫不花哨,很配他的西装。

我挑了半天才选到的。

家伟并不看他,别扭地侧着身体,我看你从来都是穿西装,送领带总没有错……花样你不喜欢也没办法,没得退了。

我很喜欢啊。

杨亦文笑着说,很大方又经典,不会退流行,家伟,你很有眼光,挑的东西相当配我的衣服,谢谢你这么费心。

收到赞扬的家伟不好意思起来,手指揉了揉鼻子,含糊地说:我随便挑的……你喜欢就好,那我走了!看着地铁呼啸着进站,他挥挥手告别,却被杨亦文叫住:家伟,等一等。

啊?做咩?家伟退了回来,疑惑地看着他,黑亮的大眼睛清澈单纯,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心动。

杨亦文解开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抽下来,然后把他送的那条从盒子里拿出来,递到家伟手里,温柔地笑着说:既然送了礼物,那就顺便请你给我系上吧?啊?好……可是我不太会打领带。

家伟展开领带,双手伸到杨亦文脖子后面,翻起衬衫领子,把领带绕过去,两头拉到胸前……然后开始迷惑。

这样?小的压在下面?好像不对……那是大的压在下面?好像还是不对……他修长的手指笨拙地摆弄着领带,越弄越是焦燥,杨亦文反而十分平静,很坦然地站在那里,任他在自己脖子附近摆弄,有时候家伟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暖暖的感觉让他露出一丝微笑。

我不会!家伟泄气地说,摊开手后退一步,我放弃了,你自己系吧。

你不愿意亲手给我戴上你送的礼物啊?杨亦文笑着问,家伟恼怒地叫了起来,我不是不愿意……就是不会嘛,生下来我就没学过打领带。

那我教你。

杨亦文伸出手,稍微扬起下巴一点,灵活地动作着,三下两下,就让领带服帖地成了形,看,很简单吧?不服气地瞪起眼睛,家伟粗声说:你习惯了当然很简单!这么快我根本看不清楚嘛。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不甘心被促狭的笑容取代,跨前一步,和杨亦文的距离贴近到呼吸相闻的地步,把手放上杨亦文的衬衫,笑着说:你手把手教我,会学得快一点。

这个……家伟……杨亦文无奈地笑着,想往后退,但是他身后就是墙壁,根本没有退路,家伟的眼睛看着他,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算隔着衣服,他贴在自己胸前的手掌。

那份温度也势不可挡地冲击着他的身体。

教不教嘛,嗳?家伟不耐烦地催促着,半强迫性地抓起他的手,你不是说很简单?好吧……你退开一点,看清楚。

杨亦文咳嗽了一声,双手握住家伟的手指,引导着他解开自己系得好好的领带,然后按部就班地分解动作教他:先这样,窄的这头要压在下面,然后绕过来……象这样……从这里穿过去……再穿一次……拉紧……象这样……就算有他的耐心教学,家伟最后系出的领带还是皱巴巴的,和刚才杨亦文自己打的那个漂亮服帖的领带结没法比,但是家伟显然很满意,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我学会了!嗯,这不是很好吗?杨亦文笑着说,你送给我的领带,我会一直戴着的,而且今天,我就这样皱巴巴地回家去。

喂,教授,你是在说我打领带很丑罗?家伟假装不满地抗议着,放心,我会勤加演练的。

好啊,我很期待。

杨亦文刚说完,家伟就挑起眉头,坏笑着加上一句,以后我每天早上起来替你打领带,不久就会练得很熟。

杨亦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才说:咳,咳,范同学,别开玩笑!家伟一脸‘吃定你’的表情,不说话,杨亦文略觉尴尬,看又有地铁进站,催促他:该上车了,路上小心点。

唔。

家伟慢吞吞地回头看了一眼地铁,转头对他说,教授,约会的话,是不是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可以做?有啊,你喜欢去什么地方玩,下次一起去好了。

杨亦文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照实说。

我没说那个!家伟一瞪眼,声音大了起来。

地铁很快又开走了,站台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俩,明亮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重叠在一起。

沉默了半天,还是家伟开口了:我是说……他越想作出不在乎的样子,脸就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相爱的人之间,总会做点别的事情,比如……他实在说不下去了,咽了口唾沫,闭上眼,低下头去,这个暗示性如此之强的动作让杨亦文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明白过来之后,声音颤抖地说:家伟,这……少废话!你做还是不做?!家伟声音很凶,心却已经跳得比打鼓还快,他闭着眼睛,感觉到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贴上了自己的嘴唇,湿润,带着体温,接触的感觉让他脸红心跳,紧张而又期待,就像小时候最爱打开礼盒的一瞬间,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但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一定是自己喜欢的……呼!杨亦文并没有深吻下去,几秒钟之后就离开了,家伟向后跳了一步,有些气喘地说:我回家了!路上小心,到家就给我电话。

杨亦文含笑看着他发红的脸,温柔地说。

嗯,知道啦!家伟胡乱地点着头,转身向刚到站的地铁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今天谢谢你了,教授!他冲进车厢,放着位子不去坐,就这么站在车门口,对站在原地的杨亦文挥手告别,直到地铁开动,把站台甩在后面,再也看不见杨亦文了,他才意犹未尽地离开车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指不自觉地摸上嘴唇,刚才的感觉依然存在,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接吻,这种感觉让他又是咬牙,又想笑。

温柔的吻,就象杨亦文这个人一样……他还说自己眼光好,也许自己眼光最好的一次,就是选中了他吧……他沉浸在回味余韵中,直到报站声把他惊醒,抬头一看,暗叫一声糟糕,拖着背包险险地在车门合拢的前一秒冲下了车:坐错车了~!要命!杨亦文开门看到家伟,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家伟心虚地摸了摸被打青的嘴角,嘿嘿地笑了:干嘛盯着我看,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杨亦文少有的严厉神色,拖着他的手臂往房间里走:坐下,我给你看看伤口,不行就去医院。

没……没事啦。

家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不过想到那个混蛋小子更狼狈,心里就愉快起来,哼,看不出还挺能打的,人高马大,也练过几年,但还不是自己对手,要不是他们学校那个戴眼镜的学生会长出来阻止,自己一定会揍到他趴在地上向家宏认错!杨亦文拿了药箱出来,动作尽量轻柔地给他消毒,但还是疼得家伟龇牙咧嘴:咝……轻点……疼!一手固定住他的头不让他闪躲,杨亦文的口气毫无商量余地:不行,伤口必须要消毒彻底,你是怎么弄的?为什么跟人打架?你不知道使用暴力是不对的吗?好啦,咝……你简直比我老妈还罗嗦。

家伟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摇晃着头想躲开杨亦文手上的消毒棉球,一点小伤,连疤都不会留,我有经验。

你……你还经常这样啊?杨亦文不顾他的乱动,给几处破裂的地方贴上了胶布,忧心忡忡地问:有没有头疼的感觉?眩晕?想不想吐?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有运动上的障碍吗?哪有那么严重!家伟受不了地说,我没事啦,就一点皮外伤,那小子比我惨多了,一只眼眶都乌青!我打赢了,怎样,帅吧?杨亦文淡淡地说:我可没觉得有什么帅的。

说完把药箱合上,走过去放好。

天铭从自己房间里奔出来,看见家伟高兴地叫‘哥哥!’嘿,小鬼!这几天哥哥考试没有过来,有没有想我?家伟眉开眼笑地把天铭一把搂起来,不小心碰到了肋下的伤处,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杨亦文明明听见了,还向这边看了一眼,但依然没有过来的意思。

哥哥,疼?天铭皱起小眉头问,家伟不在意捏捏他的小拳头:男子汉大丈夫,疼有什么,重要的是不怕事,以后有人欺负你,不要学我那个宝贝弟弟,只会回家躲起来哭,谁打你一拳,你就还他一脚,直到把他打倒为止,不要怕,等你长大一点,哥哥就教你跆拳道!上学了保证谁都打不过你!家伟!杨亦文忍无可忍地走过来一把抱起儿子,你别给小孩子灌输这种不正确的思想,暴力是不好的行为!我可不要儿子将来象你一样,回家的时候脸上都带着青。

喂,教授,不要这么古板吧,我又不是古惑仔那种,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家伟不高兴地说,再说,别人欺负的是我细佬啊,难道我会放着不管?杨亦文皱着眉看他:家伟,校园暴力是社会问题,要解决的话也有很多办法,但以暴制暴是最不理智的,这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学跆拳道,是为了强身健体,也不是为了出去跟人打架的对不对?家伟腾地站起身来,火冒三丈地瞪着他: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有人欺负我弟弟,我一定会替他出头!这就是我一贯的做法!无奈地看着他,杨亦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喜欢这样,我当然管不着,但是,请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他还小。

已经敏感地觉察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对的天铭试探地看着他:爸爸?哥哥?没事的,铭铭乖,去找玛丽阿姨玩吧。

杨亦文把儿子放下地,自己头都不回地走进厨房,家伟心里窝火无比,他知道杨亦文是个斯文的雄兽,但没有想到在他眼里,自己竟然就是一个胡乱挑衅的小混混吗?如果那混蛋小子不欺负家宏,自己根本就不会对人动手的!真是懦弱的男人!还挂着一副正义的脸喋喋不休地对自己说教!其实……其实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有点不对,但是他有必要这么认真地教训自己吗?说几句不就完了?不是还在交往中吗?他干什么对自己做错一点小事就露出那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正在胡思乱想,一只手伸到面前,手里是一块还带着血的牛排,把家伟吓了一跳,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杨亦文。

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暂时没有冰块,先拿去敷在脸上吧,不然到了下午就肿起来了。

哦……家伟傻傻地点了点头,却没有伸手去拿,而是仰起脸,把自己青紫的颧骨部分充分暴露了出来。

杨亦文无声地叹了口气,弯下腰,轻柔地把牛排摊开,敷在家伟的脸上,低声问:还疼不疼?疼。

家伟孩子气地噘起嘴抱怨,牛排拿来冷敷多浪费,还不如煎了给我吃。

你呀。

杨亦文拿他没办法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直起身体要离开,却被家伟一把拉住,低声说:生我气啦?……好嘛,我知道我这次是冲动了一点,但我不是经常打架的,你也知道啊。

你何必说上那么多,好像我是误入歧途一样。

杨亦文回头看着他:不是经常?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似乎还……那是为了你嗳!家伟不甘心地放开了杨亦文的袖子,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喃喃地说:我知道错了,你也别摆那张扑克脸,最多我下次不随便打架了,行了吧?我没有生你的气。

杨亦文轻声说,家伟,你有的时候还是象个小孩子一样不计后果,现在你还在大学,将来出社会了,难道也用拳头说话?而且还当着铭铭,你知道,小孩子最容易受环境影响的。

喂,我都答应了下次不打架了,你就没必要说教了吧?家伟抱着头装痛苦,你比我妈还罗嗦!杨亦文一笑,摸摸他的头发:好,我不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中午想吃什么?要不要吃点好的补一补伤口啊?英雄?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家伟的眼睛却还是亮了起来:我要吃那个上次你做过的……鱼片!有好多辣椒的,红红的一层。

不行,辣椒上火的,对伤口有刺激作用,你今天受伤了,不能吃,再说,常吃油腻的东西,对铭铭也不好。

杨亦文想了想,征询他的意见,你喜欢吃鱼的话,我用番茄汤打底,给你涮鱼片好不好?清清淡淡的,又没有油,再做个筒骨冬笋炖肉皮?多吃胶原蛋白伤口会长得快一点。

哇,不必这么麻烦吧,我又不是开刀了,就破皮流血而已。

家伟夸张地叫了起来,你把我当伤员了?杨亦文忍俊不禁地笑了:那好啊,以上统统没有,就三碟炒青菜,外加一碗豆腐汤。

哎哎!你不要欺负伤员啊!家伟知道他在开玩笑,挣扎着要起来跟他闹,被杨亦文给按回了沙发上:好了,你好好坐着吧,二十分钟之后我给你换冰块冷敷,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用牛排挡住一只眼,家伟调皮地用单眼看着杨亦文:那是你太会惯人了,教授!什么都不用我做……我去跟铭铭玩!算了!你别吓到他。

杨亦文站起身,对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乖乖坐着,我给你加做两只脆皮猪手当下午点心,都说吃猪手对伤口愈合好。

家伟鼓起脸,等到杨亦文进了厨房才小声嘀咕:哼,小题大做!是不是雄兽都这样?老爸也一样……惨了,今天回家怎样解释?早知道来这里也会被骂一顿,还不如回家,老爸起码还不会骂得那么狠。

他正在自言自语,杨亦文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吓了他一跳,立刻闭住嘴巴。

家伟?你饿不饿?午饭还要一点时间,要不要先吃点甜酒圆子?家伟尽管早饭吃得很饱,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要!稍等。

杨亦文闪回厨房,然后端着一个玻璃碗走了出来,醪糟的甜香立刻钻进家伟的鼻子,他舒适地向后躺了躺,张开嘴巴等着:啊……干吗?要我喂你?杨亦文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以为你真的有铭铭那么小啊?我独眼看不见咩!而且一只手还要顾着冷敷啊。

家伟理直气壮地说,继续张大嘴巴:啊……好啦,我怕了你。

杨亦文坐在他身边,舀起一勺,细心地喂到家伟嘴里,然后又是第二勺,第三勺……带着淡淡酒香的醪糟,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家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唔,他果然没有生气,还是那么温柔……圆子也很好吃,连心里都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