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把端木涟漪带到一家五星级酒店楼下, 司机下车替端木涟漪开车门,把钥匙交给门童后就陪着端木涟漪走进酒店。
齐兑远远看着司机对端木涟漪鞍前马后伺候周到的殷切劲儿, 心里疑虑更深。
灵机一动, 他把车开向酒店停车场,找到之前那辆宾利, 记下车牌号, 找公安局的熟人查车主信息, 对方答应帮他查, 但是需要时间。
端木涟漪在司机的指引下搭乘电梯去往某层,穿过豪华的走廊,在某个包间门口停下,深呼吸整了整思绪, 门口的两个黑衣保镖替她打开门让她进去。
偌大的包间豪华气派,一整面的玻璃幕墙外京城最繁华地段的夜景一览无余、美不胜收, 包间正中是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 菜式丰富,但餐桌边只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五十多岁年纪,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不仅身材保持地非常好,气质也出类拔萃, 看到端木涟漪进来后拘谨地叫了自己一声, 淡淡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坐吧。
端木涟漪坐下,和男人隔着几个座位, 既不远也不近,就像这些年来他们的关系,亲情疏远,但因为血缘关系无法抹去,始终还保持着联系。
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吗?男人正是端木涟漪的生父端木徽。
和女儿一样,端木徽相貌出众,即便是人到中年,依然是个美男子,举手投足潇洒气派。
还好,回国定居后不像前两年那么糊涂了。
长安最近在忙些什么?每次打电话回家说不了几句就挂。
长安找了个实习的工作,还要忙着写论文,我也好些天没见到她。
父女俩之间干巴巴的对话让彼此的心情都不能放松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端木徽说:你男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这些天游客返程高峰,海关挺忙的。
端木涟漪并不想提起齐兑,但是父亲主动提,她也不好不回答。
改天约他出来见见,你们都要结婚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连未来女婿一面都没见过怎么行,双方家长也要见见面,总不能结婚当天才见亲家。
大女儿再怎么不亲近,到底也是自己亲生女儿,端木徽并非不关心,只是他要关心的事太多,女儿分不到他太多关注。
端木涟漪没有答话,沉默着,父亲这个时候提出要见齐家人,自然有他的目的,商人逐利,醉翁醉意不在酒。
你觉得不合适?端木徽见女儿不说话,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跟齐兑暂时还没定婚期,等定了再见面也不迟,至于齐爷爷,连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一面。
你是他家未来的外孙媳妇,他应该见见我们,再怎么样也是亲家。
端木徽出身官宦家庭,又在商场淫浸多年,当然知道齐兑他姥爷那个级别的官员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到的,他的日程表都是秘书室安排好的,哪怕是家里亲戚,想见他也得约时间。
对父亲的功利和市侩心理,端木涟漪心里颇有几分不耐烦,这么多年他对自己和妈妈不闻不问,听到她要和齐兑结婚,他忽然找上门,主动要以老丈人的身份和齐家人见面,目的太明显了,不过是想借姻亲关系攀上齐家的人脉,朝中有人好说话,做生意的人谁都想有这样的靠山。
这事以后再说吧。
端木涟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不是为了父亲的面子,她甚至都不想来吃这顿饭。
齐兑在酒店楼下等了很久,公安局的哥们儿还没把宾利车主的信息查出来,让他焦急无比,索性下车往酒店大堂方向走。
十月中旬气温骤降,他出来时穿得又少,冷风里走了几分钟衣服就被风吹透了,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刚走进大堂,哥们儿就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宾利车登记在上海一家贸易公司名下,那家贸易公司股权复杂,需要调查工商登记才能确认幕后老板。
那车主得罪你了,非要查个底儿掉?哥们儿不明白齐兑为什么对一辆外地车如此关注。
没得罪也差不多了,你还在局里吗?在的话找经侦口的熟人帮我查查那家贸易公司的幕后老板。
齐兑越想越觉得这个宾利车主神神秘秘。
我跟经侦的人不熟,再说都这个点儿了,人家早就下班了。
就算给你查出幕后老板,那车也不一定就是老板自己坐,没准儿是股东董事或者其他什么人呢,你实在要查,明天我找关系帮你查。
那算了,我还是找别人问问,你说的也有道理,车在公司名下,未必就是老板自己坐。
齐兑和哥们儿客套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想了想,查人底细这种事还是林亚平最在行,再说他本来也就是干这一行的,名下好几家公关咨询公司,齐兑略一思忖,打电话给林亚平。
嘛呢?度蜜月也不让人消停。
林亚平此时正在意大利托斯卡纳晒日光浴喝葡萄酒。
怎么又去度蜜月?之前不是度过一次了?敢情你家的蜜月隔三差五就得度一回?齐兑调侃。
蜜月嘛,多多益善,我都一年多没给自己放过假了,放一回长假怎么了,我打算玩到年底再回国。
找我到底什么事儿?你认识雍熙苑的老板吗?认识,但不太熟,我媳妇儿跟那家熟,你怎么跑那儿吃饭去了,又贵又难吃,专宰外地人。
帮我联系一下老板,就说我想查查晚上在他店里吃饭的客人。
怎么着,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林亚平吁了口气,齐兑每回找他准没好事,不是让他查人,就是拉他当打手,这回不知道又是谁惹到他。
回头告诉你,你先帮我联系老板。
齐兑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并不想多说,林亚平那张嘴他是知道的,好赖事都能给传出去。
你不告诉我,我不帮你,是不是和端木有关?又有不开眼的家伙追她了吧?她怎么就不能消停呢?也怪你,非得找个祸水级别的主儿,整天没事找事。
林亚平幸灾乐祸地说。
不关你的事,少他妈废话,快帮我联系老板。
齐兑听不得他说这些。
好,你等着。
林亚平猜到他闹心,没再打趣他。
林亚平很快联系上了酒店老板,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老板很快安排人来找齐兑,带他去查他想查的事情。
这家酒店老板背景了得,消费档次在全北京都是数得上的,菜的口味只能说马马虎虎,胜在环境和地理位置都非常好,一般老百姓日常宴客犯不着来这里充大头,京里的权贵又嫌这里的菜贵而不实,因此来消费的客人不是不了解情况只图名气的外地人,就是老板的关系户。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包间早就订满了,哪怕是问了酒店领班,也没法确定端木涟漪去的是哪一个包间,更别说查出包间里客人的身份。
大老板们来消费不会用自己的名字订包间,顶多是用司机和秘书的名字,齐兑从电脑里的订单上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总不能一间间找,那就太兴师动众了,齐兑谢过大堂经理,离开前台刚走出去几步就看到对面的电梯间走出来几个人,端木涟漪和一个潇洒挺拔的中年男人并肩而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个黑衣保镖和秘书模样的人。
怕给端木涟漪看到自己,齐兑赶忙后退,哪知不小心踩到什么人的脚,那人发出惊呼。
齐兑扭头见是杨柳,赶忙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藏到大厅一角的屏风后面。
杨柳的脖子被齐兑胳膊夹住,差点就要不能呼吸,好不容易才掰开,深吸一口气,但见他一脸神秘兮兮,原本抱怨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好奇,齐哥,你干什么,玩无间道呀?。
嘘。
齐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关注着端木涟漪的动向,等她和那个中年男人走出酒店,一起上了那个男人的宾利车,他才松开手。
不好意思,我没瞧见你在我后面……话说,你好好的挨我那么近干嘛?齐兑对踩了她一脚表达歉意,女孩子的脚那么娇气,哪里撑得住他一个男人去踩。
我从楼上下来,看到你,想和你打个招呼,谁知道你鬼鬼祟祟的,藏什么藏呀,你也有怕的时候?杨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很想知道他在躲谁。
谁鬼鬼祟祟了,我是看到个熟人,不想给她看到我。
齐兑上下打量杨柳,觉得她不像是来这里吃饭,问她,你到这里干嘛来的?哥,你也太不关心我了,不知道这酒店是我舅舅开的?我就在这里上班。
杨柳理了理被齐兑弄乱的头发。
你舅舅开的?那你在这里职位一定不低,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齐兑算是找到突破口了,有了这层关系,调监控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比起林亚平找的那层七拐八绕的关系,杨柳才是嫡系呀,老板的亲外甥女。
帮什么忙呀?帮我调一下走廊上的监控,我想查今晚来吃饭的某个包间客人的身份。
帮你查出来,你给我什么好处?杨柳眨巴着眼睛看齐兑。
虽说她早就知道齐兑已经有了女朋友,可谁还能管得了谁心里的念想不成,没准儿他过几天就分手了呢?这样的极品,多少人都在惦记着呢,只要他一天不结婚,一天就还有机会。
齐兑听出点意思,似笑非笑垂眸看她,你说呢?虽然已经有了女朋友,他喜欢撩女孩子的习惯还是没有彻底改掉。
杨柳自然识趣,甜甜一笑,要我说,你得请我吃饭,下回你们去五环外飙车,也得带我去见识见识。
行,你有胆量去我就带你去,只怕我的车你不敢坐。
谁不敢坐谁是孙子。
两人说定了条件,杨柳带齐兑去一楼的保安监控室,以客户部经理的名义要求调出当晚的监控,保安知道她是老板的亲戚,不敢怠慢,当即照她的吩咐把监控视频找出来。
齐兑细心地看着走廊上的监控视频,等到端木涟漪出现在大堂后,让保安把视频放大,视频一直追踪到她进六楼的某个包间才戛然而止。
记下包间名字,杨柳打电话让总台去查包间里客人的身份,总台很快回复,包间里的客人是老板的朋友,老板特别交代后厨,饭菜要最高水准,服务也要到位,确保客人满意,订包间留的是秘书的名字,那位客人的真正身份没有登记。
这也太神秘了,我舅舅亲自安排包间,还真的很少遇到,难怪你要玩无间道。
杨柳把总台的话转述给齐兑,也对客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问一下你舅舅?齐兑不甘心线索就此断了。
对方越是神秘低调,越说明问题严重,端木涟漪一向不爱应酬,普通人请她吃饭,她恐怕来都不会来,更别说还坐对方安排的车。
我不敢,我舅舅肯定嫌我多事。
你问一下,你舅舅又不能吃了你,我就不信他那个朋友就那么见不得人,连问都不能问了?你帮我问清楚了,我下回玩滑翔翼带你一起过去。
好吧。
杨柳心动了,打电话给她舅舅,拐弯抹角打听包间客人的身份。
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大大咧咧,到底也是当了客户部经理的人,说出来的场面话一套套的,齐兑不得不暗自佩服她,这丫头瞎话也是张嘴就来。
我舅舅说啦,让我没事多读读书,别尽瞎操心,那个客人是上海一个巨有钱的大老板,好像姓端木,还是什么?他旁边太吵我也没听清楚。
杨柳光顾着说话,没留意齐兑脸色变了。
齐兑一听姓端木,心说,好嘛,幸亏自己留了一手没直接冲过去,不然大水淹了龙王庙,够他喝一壶的,那个中年人不是端木涟漪她爸、他的准岳父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