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呈言和盛远安分别去联系自己在宴县甚至是苏市的关系, 企图以最快的时间摸清绑架者的来历。
季声凝在寻人的事情上帮不上忙,于是选择去监控室里查看监控。
安清茶庄的摄像头多,但来人显然是摸清了道路的, 从西边狭小的窄路离开,摄像头只能拍到来人的大概轮廓和最简单的衣着痕迹。
一共三个人, 一个捂着孙一冉的嘴,另外两个男人打掩护。
小门下面是一条荒废了很久的小路。
面包车轮的印记明显,只不过车到了大马路上,痕迹就跟车辆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
季声凝把几个摄像头叠加着, 一帧帧仔仔细细的看着, 还有了呈言通过关系调来的, 大马路上的视频。
宴县是个很小的县城,城市道路交通简单, 摄像头也少得可怜,只能通过几条主路干道查询。
但显然绑架的人是有经验的, 从每条主干道看过去,都没有见到面包车的影像。
季声凝有些焦虑,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不如让季巍澜把集资人员名单发给她。
这些绑架的人里, 一定有来自宴县的集资人,只要摸排了这些人, 不愁找不到绑匪。
所以凌晨三点,季声凝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
就在季声凝打算挂断重新再拨的时候, 季巍澜才缓缓接起, 迟疑的喊了句, 声声?话语里带着刚刚睡醒的迷离感。
爸,让你的秘书把朝季酒店集资款项的明细发给我,特别是苏市宴县这里的,现在,快。
季巍澜被季声凝严肃的声音惊醒了一半,你要做什么?冉冉被绑架了,对方以为是我,想以此要挟你偿还集资款,我们需要找到人,快点。
季巍澜沉默着没有说话。
季声凝急了眼,声音提了提,爸,你在考虑什么?!冉冉会有生命危险的!爸爸,我求求你,你快点给我啊。
季声凝的声音带着哽咽,险些要哭出声来。
可季巍澜还是迟迟没有说话。
季声凝急的心焦,催了一遍又一遍。
却听到季巍澜最后沉着声音,凝重的说道:声声,我不能给你。
这是罪证,一旦这份材料落入到别人的手里,我至少要判十年。
季声凝握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要落到地上。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好朋友。
她努力平复下心绪,思考着如何应对。
爸,我不告诉别人,或者说,你只告诉我宴县这边的集资人情况,我只要宴县的就够,不会对你有影响的。
声声,季巍澜的声音沉了下来,非常的严肃,只要有一个人的资料落在了别人手里,我也会被判刑的,所以爸爸不能给。
那只给我名字,只给我集资人的姓名好不好,我绝不泄露你的任何信息,你相信我爸爸。
季巍澜的声音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不可能,太危险了。
季声凝一瞬间心冷了下来,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恐慌,她咬着要,最后问了句,那爸爸,如果今天被绑架的,是我那?你会不会冒着有可能判刑的危险,把资料给可以救我的人。
季巍澜没有说话。
电话里只有丝丝拉拉的通话信号证明着他没有挂断也没有听不到。
季声凝只隐隐听到他轻叹了一口气,最后安抚似的说了句,声声,毕竟不是你,如果是你,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一个从长计议。
季声凝瞬时挂断了电话。
她跌坐在椅子上,觉得这一刻像是裹挟着悲剧内核的喜剧电影一样搞笑。
又或者,喜剧电影的结尾大多是无厘头的讽刺,她这却是实打实的,是悲剧的现实。
了呈言的电话在这一刻进来,季声凝没有什么心情的点开,开了公放。
自己则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只不过了呈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时,她的心情还是跟着沉稳了起来。
是安心的感觉。
声声放心,已经通过手机信号定位到了她现在的位置,秦征给她又去了一个电话,人没事,还好好的,钱已经准备好了,先把人救出来,剩下的之后再说,你不用担心了。
好。
季声凝轻轻的应了一句。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照顾好,不要让旁人再分出心力去顾及她。
电话挂断,很突然的,季声凝想给季烁打一个电话。
季烁接起来的比季巍澜快上许多。
张口略带着急的语调:姐,你怎么了?季声凝从来没有这个点给他打过电话,所以理所应当的,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冉冉被绑架了,对方以为她是我。
冉姐?!找回来了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季烁的声音迅速拔高,人着急得很。
你有爸集资的名单吗?我需要知道宴县这边都有谁参与了大额集资。
我没有,季烁的声音是冷静的严肃,爸说这个事情不好,一旦出事非常的严重,他自始至终不让我碰。
季声凝眼眸冷下,没再多说些什么。
我猜到了,那没事了,你早点休息,我再想别的办法。
季声凝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就猜到,以季巍澜的个性,既然知道了集资款项早晚暴雷,是一定不会让季烁沾手的。
之前已经有过先例,季烁的决策出现问题,也是他在理事会面前认下了所有的错。
他不怕自己沾染牢狱之灾也要帮他或者说帮季烁维持下朝季酒店这块江山,却不愿意因为百分之一的可能,去救孙一冉,又或者说,是救她。
现实,残忍的可怕。
==了呈言他们的动作比季声凝预想中的快。
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渠道,季声凝从季巍澜那里没有得到的消息,已经被龚卓拿到了手。
一家家排查,很快就能把人的身形和监控里那个模糊但却能看出高度和发型的人对应起来。
毕竟不是真的想要去绑架的土匪,只需要简单的一诈,就很快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盛远安和了呈言没有动用警方,私下的盘问和处理有时候会更快。
从孙一冉被绑架到解救,还未等到天亮。
人是龚卓带回来的,除了面色憔悴了点,倒没什么异常。
看到季声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
季声凝几乎是一路狂奔的跑到山庄下去接她,一把就把人搂进了怀里,克制了一晚上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下。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反倒是孙一冉回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我平安回来了啊,不哭,哭花了脸不好看了。
不好看就不好看,呜呜呜呜。
季声凝哭得可怜,到最后把孙一冉都逗笑了,好了,你总要让我回去坐一坐,他那个木头椅子又破又瘸腿,我都不敢好好坐,只能稳着重心,累死了。
对对对,回去回去,外婆熬了汤,你快去喝点。
许冰清也一夜未眠,在厨房里小火微炖了红枣银耳桃胶羹,说是安神静气最合适。
看到两个姑娘回来,皱了一夜的眉瞬时舒展开来,上去就握住了孙一冉的手,冉冉受惊吓了吧,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没事姥姥,孙一冉回握住许冰清的手,眉眼带笑,您看,我好好的,惊吓都没受。
都是些可怜的老实人,被骗了钱走投无路而已。
你倒还向着他们说话了。
季声凝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面前,揶揄道。
孙一冉咬了一口放进嘴里,微闭着眼,显示着好喝的意味。
对了,龚卓跟你说什么了吗?他非常自责。
没,孙一冉摇了摇头,不过他一脚踹门进去的时候还挺帅的,有偶像剧男主角那味了。
你不是跟我说尚珊惦记他嘛,朋友夫不可欺,我可要保持距离的。
季声凝托着腮看她,确定她不论是情绪还是身体都没有太大变动后,犹疑的问了句,你跟秦征说了吗?说什么?孙一冉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说你平安了啊,之前秦征给我打电话,差点要吃掉我,说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唯我是问。
呵,孙一冉直接冷笑了一声,他就是喝多了,估计事业上受了点挫折,找个地方发泄一些情绪罢了,别理他,我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了呈言也还是在回到庄园之前,给秦征通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孙一冉平安回来的事情。
秦征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卸下了紧张,恢复了理智,客气的跟了呈言道了谢,了爷,今天真的多亏了你,我替孙一冉谢谢您。
不用,了呈言靠在龚卓开的车上,头摁着侧额,突突的有些痛,已经是早晨5点,山腰处渐起的日光耀出红晕。
一夜未眠。
我今晚救她,是因为她是我爱人的好友,与秦总无关,听说她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想来秦总也没什么立场替她谢谢我。
商场浮华,我多说一句,珍惜该珍惜的,很多东西,难得。
说罢,了呈言挂了电话,背靠在椅背上,眼看着车驶进庄园,只想着要抱着那个折腾了他一晚上的小丫头去补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