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将纸巾从梁殊择那接过来时, 只顾着赶紧擦眼泪,慌乱中不小心碰到了他修长的手指。
梁殊择像是没感觉,和她坐在台球馆一个漆黑角落的长椅上, 时不时睨她几眼。
嗯,我没什么事。
周梵擦干眼泪, 眼圈因为哭过而泛起红。
她声音沉闷, 打算起身:走吧,我继续教你打台球。
梁殊择一动不动,连一点想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他说:现在教我打台球有那么重要么。
没有吗, 周梵看着他, 声音听起来安安静静,语气显得很沉闷:我觉得挺重要的。
梁殊择换了个懒散的坐姿,身形疏懒地靠着长椅后的墙壁,沉默几秒, 忽而转头看周梵一眼, 问她:你想和我一起去飙车么。
周梵指尖捏着纸巾,思考几秒后, 歪头朝梁殊择说:有头盔我就去。
梁殊择对上她眼神,朝外头扬个下巴:多简单个事,走, 飙车去。
周梵跟着梁殊择朝台球馆出口方向走, 忽然问他:那你今天不想学台球了吗?梁殊择顿几秒, 声线慵懒:台球有什么好学的, 飙车才刺激, 他睨一眼周梵:你不害怕吧?周梵认真地摇头:不怕。
那就行, 梁殊择说, 待会吓着你。
不会,周梵说:我不怕的。
心情低落到一定程度,她也不想安静呆着了,反而梁殊择提出的和他一起去飙车,周梵还觉得有点意思。
大概人脑在很刺激的状态下,能将那些特别烦恼的事情抛掷脑后吧。
在出台球馆之前,梁殊择先去和台球馆老板打了声招呼。
周梵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话,忽然程子今从哪里走出来,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周梵便撇开视线,看向外边漆黑的天,因着台球馆是在大楼高层,她轻而易举地便俯瞰了遂南市夜景。
一小会后,梁殊择叫她一声:周梵,走了。
周梵收回看夜景的视线,朝梁殊择走过去。
程子今像是有什么话没和梁殊择说完,走之前还想从梁殊择手上拿什么东西。
她以为梁殊择会就此和程子今的手碰在一起,没想到梁殊择却将手抬高,将个什么钥匙抛给了程子今:别碰手。
程子今夸张地啊一声:你手可金贵。
梁殊择将钥匙抛给程子今,同时也抛给他一句话:当然金贵。
说完,梁殊择便和周梵走出了台球室,往电梯的方向走。
电梯里没人,周梵率先按了一楼的键,梁殊择从她后面走过来,懒洋洋地按了下负一楼的键:车停在负一楼。
周梵偏头看他:你没洁癖啊?话说完后,周梵才意识到梁殊择靠她很近,她偏头看他时,不小心就直直地撞进了梁殊择那双漆黑凌厉的眼里。
什么洁癖?电梯匀速运行,梁殊择问她。
哦,就你刚刚啊,不让程子今碰你手,我以为你有洁癖。
周梵说,电梯恰好运行到负一楼,两人走出电梯,梁殊择声音传在周梵耳边:谁和你说那是因为洁癖?周梵跟着梁殊择走在停车库,梁殊择摁下遥控,几米远有辆车亮了。
她问:那不然是什么。
梁殊择只是懒散扯个笑,不正面回答周梵的话,待周梵坐上副驾驶后,他声音淡淡:没什么,就不想让程子今碰。
因着梁殊择的机车停在家里车库,他便先开车回家里,再将机车骑出来。
回家的途中,周梵问他:梁殊择,待会飙车,你会看路的吧?梁殊择觉得好笑,他睨一眼她:飙车看什么路,全凭直觉飙。
周梵:那你最近的直觉都挺准的吧?那不一定,梁殊择将汽车驶进小区,说:时好时坏的。
周梵快速歪头看他一眼,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梁殊择低低扯个不经意的笑,周梵严肃地说:你可得保证我的安全。
放心,梁殊择尾音拖长,像是在调侃她:如果发生意外,我肯定把你安全放第一位。
那也不是这个意思,周梵顿下,道:你的生命也很重要。
梁殊择将汽车驶入车库,停车场比外边商场的停车场要亮很多,周梵有点不太适应光亮地闭上眼,再睁开的那一刻,梁殊择将车停好,拔出车钥匙,说:那还是你的最重要。
周梵以为梁殊择和她贫嘴,但心情确实被他慢慢调好,朝着缓慢上扬的方向走。
她就简单地回应他道: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听。
梁殊择回望她一眼,说:好听么?认真的。
周梵怎么可能信,便撞上他眼神,伸出手:我头盔呢。
在这等我几分钟,我去拿。
梁殊择说。
周梵嗯一声,看着梁殊择朝着电梯走,她便站在停车场靠旁边的位置,放轻松地等他回来。
梁殊择是在十分钟后回来的。
他换了身黑色的衣服,脸显得冷峻,整个人看起来高不可攀。
周梵揉揉蹲麻的腿,缓慢地站起来,抬眼看梁殊择时,眉心轻轻地跳了下。
这个人看起来,还真是拽得很啊。
梁殊择递给她一个白色的坚硬头盔,周梵接过,脱口而出一句话:你给哪个女孩准备的?家里就有女生戴的头盔?问完这句话,周梵很想咬舌自尽,她管这么多干什么,梁殊择哪由她管。
今天他肯带她出来,大抵也是看出她不开心,所以想让她开心一点。
周梵承认梁殊择处理事情真的很让她舒服,他看到她哭,但却没直白地问为什么,而是采取了另外一个方式,直接选择解决掉她的不开心。
他很尊重她,尊重她的不开心,也尊重她低落的心情。
没谁,梁殊择回答,梁书薇上次买的,尺寸不合适,你戴正好。
周梵哦了声,梁殊择拿着车钥匙,朝前方挑个下巴:就那车。
周梵和梁殊择一起走到那车附近,是一辆黑色的体型稍大的机车。
她从没坐过这种看起来很大的车,也不懂行,只是觉得这车看起来很不好驾驭,也挺酷,但都挺附和梁殊择气质的。
梁殊择看起来也是那种不好驾驭的人,嗯,也挺酷。
-遂南市外延区那块有条道,没什么人,坡度也大,以前高三毕业那会,梁殊择和几个朋友都是去那。
他这人不怕什么危险,如果今是和朋友去,他必定得换个地方,那道都飙熟了,几乎寻不到一点刺激。
但今是带着周梵去,梁殊择还是选择那条道了。
周梵戴头盔时,梁殊择一条腿轻松迈上机车,另一条长腿支着地面,看着周梵半天没戴上,他吐出两个字:过来。
周梵便无师自通地自己戴好了。
车库坡度较大,周梵不敢坐机车出车库,便戴着头盔自己走上坡,转身看一眼梁殊择:我想先活动下腿。
梁殊择看一眼她,利索地戴好黑色头盔,周梵便看不清他表情了。
周梵走着出了车库,梁殊择很快将机车开了出来。
她站在车库门口,暗中观察梁殊择开车技术如何,最后得出结论:尚可。
梁殊择的机车在周梵面前停下,周梵上车时没有经验,下巴不小心蹭到梁殊择上衣。
他衣服布料是那种棉质,很舒服地摩擦着她下巴,周梵蹭了几秒种,血液迅速地往上涌,脸就变通红。
梁殊择在前面说:要我扶着你上车?周梵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手撑着机车后面,很艰难地上了车。
梁殊择问她:周梵,你确定不抓我衣服?周梵脸真的有点烫,但嘴皮依旧很利索:我为什么要抓呢。
梁殊择懒散哼笑一声。
没到遂南市外延区那道时,梁殊择没开多快,周梵坐在后头,也根本用不着抓他衣服。
去往外延区的这条道风景很漂亮,还靠着河,夜晚略带潮湿的风扑在她脸上,乌黑的长发统一往后扬,周梵感觉如获新生。
道路上是很常见的香樟树,风一吹,在眼前掠过的光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些遂南市的夜景,周梵好像看过千万次,但这次好像格外不同。
道路的减速带有点多,因着惯性,周梵坐在梁殊择车后,难免和他有肢体接触。
周梵前面想着尽力避免,因为她担心梁殊择会介意。
但过一会,她又想,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毕竟两人同坐一辆车,思及此,周梵就没避免和梁殊择的肢体接触了。
不再避免后,她身体更放松。
昏黄的路灯拉长机车身影,周梵撑着机车后座的手有点累,为了更放松,她抿下嘴,靠近梁殊择的耳朵,说: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抓你的衣服。
几秒后,周梵听到梁殊择声音,在夜晚狂劲的风中抛到她耳朵里:行。
但周梵还是迟疑了几秒,因为除了周峪嘉外,这是她第一次抓男人的衣服。
当她抓住梁殊择衣服时,依旧不可避免地,她碰到梁殊择平坦而有力的后背。
周梵的手小,又白又软,和梁殊择后背的坚硬皮肤形成明显对比。
猛烈的风呼啸而过,机车声音也躁,两个声音混合在一起,周梵的心跳声就显得没那么响了。
到外延区那条道时,梁殊择的速度加快了一点,周梵问他:你要加速了吗?机车一旦加速,从耳边刮过的风更狂烈,空气都带着来势汹汹的野性。
梁殊择声音也随着往上扬:周梵,你要害怕了么。
周梵在后视镜里看到戴着头盔的梁殊择,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看到梁殊择,心脏又比之前的频率快很多。
她弄不清她的心跳是因为机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但周梵唯一清楚的是,她好像并不害怕,哪怕梁殊择的机车行驶在悬崖峭壁上,她好像也不怕。
我说了我不怕。
周梵回答梁殊择的话。
那再加个速?梁殊择问她。
一阵狂风刮过,周梵下意识往前倾,整张脸不小心撞进梁殊择后背。
撞上他后背时,周梵有点没反应过来,因着本能想找一个更稳定的支柱,她双手围住了梁殊择的腰。
待反应过来时,周梵整个人都是贴着梁殊择的,她愣下,准备松手。
梁殊择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很淡,但带着一贯的倨傲和骄矜。
周梵,别松手。
周梵迟疑地搂住他的腰:这样好像很冒犯你。
梁殊择说:没办法,你冒犯一次吧。
等会车速会很快。
周梵说了声好,便持续地搂着他腰。
过一会车速真变得更快,她眼前的风景变得转瞬即逝,枯黄的树叶都带着朦胧的光圈。
一切都变得迅速起来,顽固的昏黄光晕覆盖在两人身上,周梵感觉她第一次这么开心。
但更开心的还在后面。
这条道末尾是一个极大坡度的下坡,周梵得知这一点时,是在机车即将到达下坡时的前一分钟。
梁殊择说:一个坡度很大的下坡,你怕吗?周梵说:我不怕。
梁殊择嗯了声,将机车提速,周梵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她立即朝梁殊择说:但是我能更冒犯你一点吗?梁殊择:什么?周梵便紧紧地搂住梁殊择的腰,将整张脸完全贴到他背部:好了。
梁殊择哼笑一声,机车便高速地往下冲,那一刻,周梵觉得这辈子能有一次这种高速心跳的时刻,好像是一件很值得纪念的事。
风在耳边权力呼啸,心脏完全提到嗓子眼,因着惯性,周梵全力贴近梁殊择的身体,她感受到他的体温和他的味道。
大年初五的月亮刚冒个尖,小小地挂在漆黑的夜里,黑色的云团遮住点月亮的尖。
周梵眨一下眼,月亮依旧挂在那,但路边的景却在倏忽之间便换了另外一个天地。
机车不要命地往下冲,周梵眼睛弯起来.前方还有很长的一段下坡路要冲,她音调提高:梁殊择,什么时候教我开机车吧。
作者有话说:好开心,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