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潇少年时出入军营。
并不是不曾见过军队中男欢女乐、酗酒狎/妓的乱象。
待回了京城,与他同龄的显贵子弟纵情享乐出入青楼,骂他是不学无术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他却在仕途上一进再进,直到成为人人仰慕畏惧的存在。
他呼吸微乱,本以为自己较之同龄人成熟不少,情/欲一词同他很远,可眼下看来却并非如此。
他尚未回答,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是侍者端着菜上来。
仙外楼以锅子和桃花酿最为有名,但两个均是容易上火的食物。
卫潇便同她商量在锅子和桃花酿中选上一样。
锅子前些日子刚吃过,桃花酿却从未尝过。
苏央毫不犹豫便选择了没有尝过的桃花酿。
先上的是五菜一汤,最后上的是桃花酿。
桃花酿拿青瓷酒壶装着,老远便闻到一股清香。
苏央眼睛亮了:我要喝桃花酿,夫君你倒给我。
空腹喝酒不好,先吃一点菜垫垫肚子。
说罢为苏央布菜。
卫潇生了一双灵巧的手,竹节般分明的手不仅能够拿刀使枪,布菜也是个中好手。
不过一会儿便布好了菜,荤素搭配、颜色分布都很不错,一看便令人胃口大开。
苏央真心实意地夸奖他:若有一日你丢了官职,来酒楼做布菜的小厮,想必也能收不少赏银。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一个人会祝卫潇丢了官职来酒楼做小厮了。
卫潇不禁失笑,倒真想象了一番那样的画面。
他点了点头:若真有那么一日,你便做一个沽酒的娘子好了。
苏央翘起嘴角:好啊好啊。
若真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倒也有平凡的乐趣。
只是于他们而言,并没有那么多以后。
不过吃了几口菜,苏央便吵着要喝桃花酿。
确定能喝酒?苏央笃定:相当能喝。
卫潇并不清楚苏央的酒量,只是瞧苏央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猜想她应当是能喝酒的。
但保险起见,还是只给她倒了小半杯。
苏央拿起桃花酿抿了一口。
这个真的特别好喝,夫君你也尝一口。
少女嫣红的菱唇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泽,仿佛真成了一瓣沾了春意的桃花。
说罢将酒杯塞到卫潇嘴边。
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很甜?酒液顺着卫潇的唇滑入口腔,馥郁的清香漾在舌尖味蕾。
却不知是酒的甜香,还是少女的甜香。
卫潇的心颤了颤:可以接着喝吗?苏央吹牛不打草稿:我还可以喝一整壶。
卫潇笑着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半杯桃花酿下肚。
苏央唇瓣鲜红欲滴,脸上泛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般的红,一双眼睛泛着迷离润泽的水光,好似不懂人事的小婴儿一般疑惑的盯着卫潇。
醉了?苏央眨巴眨巴眼睛,用手勾了勾他卫潇的下巴,还在上头摩挲了一下。
好俊的郎君,今晚陪我一起好不好?卫潇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火气:你对谁都这样说的?不是,当然是记得你是我夫君才调戏你的。
卫潇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时常见过喝醉酒的人是什么模样,只是没想到苏央喝醉了竟然是个喜欢调戏人的。
他起身让许二找酒店的小二去煮醒酒汤,回来后便看见小姑娘不满的对他嘟起了唇。
我才没有醉,不需要喝醒酒汤。
没有醉是这副模样?卫潇不信。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捉过卫潇的手掌贴在她的胸口:有,夫君,我的心脏跳得好快,我觉得心脏快从我胸中跳出来了。
手心是猝不及防的一团柔软。
卫潇猛的把手缩回去,冷静自持的目光露出一丝罅隙,听见少女银铃一般咯咯的笑声。
夫君,我是让你听听我的心跳声啊,你怎么这么笨,连这也不知道。
卫潇:…………卫潇没法同一个小醉鬼计较,他伸手摸了摸苏央毛茸茸的脑袋:乖一点,等醒酒汤。
苏央迟钝的晃晃脑袋,她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痒,于是扯了扯紧紧的领口,抓了抓锁骨地方的肌肤。
领口被扯开了大半,露出如雪如玉的肌肤。
卫潇起初当她醉糊涂了,待到看清她似雪肌上的红疹方才变了脸色。
这可不是一碗醒酒汤能解决的了。
以后千万莫喝酒了,你身上起了红疹,大约是过敏了。
苏央迷迷糊糊地重复:过敏?我们要回去看医师。
过敏的事情说大不大,但放在少数人身上,可能会要了性命。
苏央仍有些反应不过来,卫潇见劝说无果,直接拉起苏央的手:下回再来吃,今天先回将军府。
苏央挣开卫潇的手:央央不要看医师,不要喝药!呜呜呜,我不回去,你这个坏人!上一回因为流鼻血喝的苦药还心有余悸呢。
苏央一听医师,金豆子般的眼泪扑簌簌的从嫣红的眼眶掉落。
抱歉。
卫潇扯过自己的斗篷,盖住小姑娘锁骨下方裸/露的春色。
轻轻托住小姑娘的臀,然后打横把苏央抱在了怀里。
抱着她往酒楼外面走过去。
苏央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分明是出来吃东西的,可东西没吃成,酒也没喝成,还要被卫潇带回家去喝那又黑又苦的中药。
苏央越想越委屈,伸手去推卫潇,却正好一巴掌打在卫潇脸上,在卫潇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巴掌印。
许二紧紧跟在卫潇的身后,看见这一幕,傻了。
卫潇瞥他一眼:无妨,你派个下人骑着快马回府,请个医师候着给夫人看看。
从酒楼下来一路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卫潇薄唇紧抿,拿松软的斗篷遮着苏央的脸,免得让不相干的人瞧见他的小姑娘。
到了马车,卫潇替小姑娘整理好松散的衣裳,温声道:只是看医师而已,怎么哭成这样?喝醉酒便乱发脾气。
夫君,你不是人,竟然这样说我!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许二候着马车外面,心下震撼。
乖乖,他听见了什么?难不成他家主子竟急色到在酒楼便要行事,还伤了夫人的身体,闹到请医师过来的地步?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医师已经提着药箱候着了,这是位擅治皮肤病的医师,过去曾在宫里的太医院当过差。
医师给苏央诊了脉,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的确是因为酒精过敏导致的红疹,容老夫给夫人开个方子煎药。
我不喝药!好不容易安分一会儿的苏央听到方子二字,眼圈又泛上了一丝红意,眼看又要掉眼泪了。
小姑娘多灾多难,如今又过敏了,实在应当哄着点。
可有不喝药的法子?医师沉吟片刻:老夫还会配置一种祖传的药膏,倒是很对夫人的过敏之症。
卫潇毫不犹豫:那便用这个。
一刻钟的时间后,医师送来了治疗过敏的药膏。
苏央过敏的地方有手臂,有后背,也有锁骨下方的一块地方。
卫潇在军中多年,也曾帮过受伤的同袍涂药。
但他一个男子,实在不适合去看女儿家的这些位置,于是守在外间,让懂得医术的婢女在里间帮苏央上药。
婢女不过进了里间一会儿,便匆匆忙忙的跑出来,跪在卫潇的面前,心情忐忑。
将军,夫人不让我碰她,非……非要您来帮她涂药。
不是她不想好好服侍夫人,只是夫人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涂药必然要撩开衣裳,可她稍有动作,夫人便说她觊觎自己的美色,还说只有夫君可以和她贴贴,让她把卫潇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