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闹。
卫潇避过少女灼灼的视线,声如冷玉。
苏央却知道,这是他心虚的表现。
她细白软嫩的手指去探卫潇的大掌,指尖划过掌纹,小手攥住卫潇的一根手指,清透水润的双眸狡黠地望着他。
哥哥,喜不喜欢央央这样牵着你?乖巧的兔儿变成了狡猾的小狐狸,连眼底都带着一丝勾人的劲儿,也不知道是哪座山里的精魅画了皮来了人间。
哪有真兄妹是这般缠绵的?卫潇的手掌覆在苏央娇软的唇上,堵上她聒噪的嘴,在她耳旁轻声道。
别让人听见露了馅。
叩门,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子里出来的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
他身材矮小,头发稀疏,看着经历了不少风霜。
大概就是方才那位瘦高个年轻人说的马场主了。
两人默契地分开一段距离。
苏央指着卫潇方才说的那匹白马:我们想买那匹马,可以牵出来给我们看看吗?马场主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逡巡了一阵:我不卖马给夫妻。
我们不是夫妻。
苏央眨了眨眼睛,指着卫潇:他是我哥哥。
卫潇点了点头,他有礼有节地站在苏央一臂距离之外,看上去倒真像普通兄妹似的。
马场主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半信半疑,终是让人将那匹马牵了出来。
那是一匹漂亮的小白马。
浑身的毛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色。
也不怕人,苏央伸手碰它的鬃毛,也只是温驯地抬了抬头,任她抚摸。
就要这一匹吧。
卫潇付了银子,鼓励苏央上马试一试。
小白马虽然不算特别高,但对苏央这种第一回 骑马的人还是有些困难。
苏央踩上马镫上不去,卫潇托了托她的臀,才勉强推她上了马。
他牵着缰绳让马慢步走着。
卫潇带着苏央在马场转了一圈。
苏央坐在马上,可以看到比平日广阔的风景。
比方说卫潇的头顶。
卫潇头顶的头发很是茂密,暂时没有要秃的迹象。
这很好。
苏央的额头一层细密的薄汗,面颊染上了桃花似的红,一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既兴奋又灵动,唇瓣一张一合。
一刻钟的时间后,苏央跃跃欲试:这样太慢了,可以让马跑起来吗?先学会让马走稳,至于跑,我们下一回再试。
苏央不肯:可是我现在就想。
卫潇笑,还是孩子心性。
方才还担心从马上掉下去,刚学会在马上坐稳,便得意忘形地想让马跑起来了。
一定要的话,只能我带着你骑。
说罢翻身上马,从后头护住苏央。
苏央纤瘦的脊背紧紧贴着卫潇的胸膛,身后传来巨大的热源。
两人靠得实在太近,男子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苏央耳边,苏央的耳朵烫极了。
卫潇勒紧缰绳,夹了夹马腹,催着马疾速奔驰。
霎时间,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入目所及的风景向后倒退。
好快啊,若从马上掉下来我会死掉的。
苏央的手心冒了汗,身上僵的要命,紧张地去牵卫潇的衣角。
就算是死也就罢了。
头朝下,脑浆头骨崩裂,死相实在太丑了。
她实在接受不了。
卫潇敦促:别攥我的衣角,我放手你自己手握缰绳试试。
不行,你不许放,我怎么可能握住缰绳,我一定从马上掉下去的。
卫潇拧紧眉心:不是你想要马儿跑的?苏央声音低下去:我变卦了,现在不想了。
就试一次。
一次也不要。
苏央执拗地摇摇头,一滴泪从面庞滚落,好不可怜地轻轻啜泣。
娇气!若苏央是他的部将,他必定要就这般出尔反尔的行径责骂。
可苏央并不是她的下属,对于这样一个柔弱可欺的小姑娘,他的原则一次又一次被打破,到后来发现,除了纵然没有旁的办法。
罢了,骑马也不是一时能学会的。
卫潇勒住缰绳,让马慢慢停下来。
他扶着苏央下马。
卫潇的动作小心妥帖,直到苏央在地面站稳才松开了手。
两人从骑马开始便举止亲昵,实在超过了一般的兄妹。
走回马场的入口,才发现马场主一直在远远看着他们。
马场主神情严肃: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们这样骑马,定然不是兄妹,若是夫妻,这马我不卖给你们了。
苏央从马上下来后便面色苍白,此时竟还有精力同马场主拌嘴。
她撇了撇嘴:我们就是兄妹。
不过我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我不光跟我哥哥一块儿骑马,平日还同我哥哥一起睡觉!你……你们竟然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
马场主霎时脸色诡异。
苏央倒是很镇定,胡诌道:这种事话本上多着呢,您可以多看看,见多识广。
苏央牵着卫潇和买来的小白马就走。
反正钱都付了,马场主总不能将马抢回去吧。
卫潇从怀中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递给苏央擦汗,警告道:下次不许再做这种事。
我做哪种过分的事了,不是夫君想让我叫哥哥的吗?那也不是在这般场合,说这般容易使人误解的话。
卫潇皱起眉头,不欲与不讲理的小姑娘在这种事上多加争辩:我们等会儿去云宝楼,带你买骑装。
卖成衣的店多,卖骑装的却少。
云宝楼是少有的卖骑装的成衣铺子,据说,云宝楼的骑装质量好、名声响,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极高。
临溪坊店铺云集,车水马龙,四处都是吆喝声。
云宝楼开在临溪坊西南一角,门面阔绰,招牌显眼。
因其价格昂贵的关系,吸引的都是显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那店小二是极有眼色的,看两人的模样便知道出身不凡,殷勤地向她介绍。
苏央挑了一会儿,指着一件骑装对卫潇道:我想要这一件。
您真有眼光,这一件骑装是最新的款式,用的是最上等的杭绸。
您夫人穿了一定很好看。
苏央还在入戏:什么夫人,他是我最好的哥哥。
小二连声致歉:是小的看走眼了,小姐您和这位公子生的太好,让人以为是一对小夫妻。
苏央笑了笑:不妨事,我哥哥最大方了,平日只要我叫一声哥哥,就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你们兄妹真是感情甚笃!是呀,我和我哥哥关系最好了。
卫潇不语,只紧抿唇线听着苏央胡扯一通。
二楼有专门试衣裳的小屋子。
苏央抱着一身骑装进了小屋子,许久,里头传来一道声响。
哥哥,我忘记拿腰带进来了,你让婢女帮我拿一根进来好不好。
小姑娘的声音又娇又嗲,带着十足的天真无辜。
卫潇心头蓦然生起一股恼意。
那恼意起初是一股很轻的情绪,随后不过几息时间便失控了。
他推门进去。
屋子很小,因只是用来换衣裳的,只点了一盏晦暗的油灯,隐隐约约能看见少女纤美的身姿。
苏央刚换完骑装,因没有拿腰带进来,腰上空落落的一片。
她看到卫潇,惊诧道: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婢女进来吗?还叫哥哥,好玩吗?卫潇把腰带递给她,手却没有从腰带的另一端放开。
苏央的目光落在腰带上,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结合之前的经历。
她谨慎道:不好玩。
卫潇眸光微定。
他从少女的唇瓣吻到漂亮发红的耳垂,发出窸窸簌簌的声响。
呼吸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央脸上红得发烫,忍不住嘤咛出声。
若是旁人听到,定能猜出他们在屋内亲吻。
苏央挣扎着维持清醒意识,往门的方向望过去。
屋子的门虽然关上了,可这毕竟是成衣铺子呀,这般没羞没臊的让人瞧见了怎么办。
他推了推卫潇的身子却没有推动,只好道:哥哥,不,夫君,会有人进来这屋子的。
卫潇不打算告诉她许二已经在外头守着了。
他吓唬苏央: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兄妹是怎么感情甚笃的。
小二守在门外,久久不见两人从二楼下来,正准备上去看看情况,便见两人从二楼下来了。
两人隔开一段距离,似是吵了架的模样。
这该不会是嫌骑装太贵了不买了吧。
小二忐忑地担忧着自己的生意:公子,小姐这骑装还买吗,咱可以给你便宜些?买。
小二顿时放下心来,咧开一嘴白牙:好嘞,咱这就给您包起来。
小二去打包衣裳的功夫,苏央暗暗咬牙:夫君,你这个大禽兽。
卫潇笑了笑:还有晚上。
自然,一刻钟不够卫潇感情甚笃的彻底发挥,大度的卫将军决定把这笔帐记到晚上再还。
一晚上,净室的婢女再一次熬到天亮,又给屋子里送了七回水。
翌日上午。
刚用过早饭,沉香抱着一沓书,偷偷摸摸进了屋:姑娘,您昨日托我买的东西我已经让书剑买到了,这上头的图都是拿彩墨印的,比那些黑白的可贵多了。
苏央昨晚没怎么睡好,眼下还有点迷糊:买什么了?沉香没想到苏央忘得这样快,她结结巴巴道:避,避火图,您看是放卧室还是书房?苏央揉了揉腰,哑着嗓子道:既然买来了,就放库房的柜子里头吧,记得多加几枚锁。
沉香:?苏央叹了一口气,她发现她的夫君很有举一反三的能力。
仅仅几日,便进步迅猛。
昨日夜晚,她一声哥哥翻来覆去地叫,把这辈子的哥哥都快喊完了。
要再让夫君看见了新的避火图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