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的第三天, 《春风吹又生》正式官宣导演及其演员阵容。
一时间成为微博最具热度话题, 稳居热搜第一位。
【我没看错的话,赵宥齐又是男主,又是导演, 又是制片和出品???】【楼上的你没看错。
】【赵宥齐,演艺圈独一人。
大家都以为他要凭借全民少女偶像转型青春偶像时, 他去深山老林里拍严肃题材,又在大家以为他要朝着伟光正的正剧形象进发时, 他解约创业开公司, 现在导演、制片、出品全面开花,原来他真正的目标是做资本!!!】【还有人不知道徐杨息影之后把自己价值上亿的设备全部送给了这位少爷?真·亲儿子!】【赵宥齐去年年底消失整整半年, 其实是去好莱坞进修了,朋友在那边留学, 偶遇他端着饭盒蹲在马路牙子边啃馒头, 心疼坏一众妈粉。
】【事业粉狂欢,但还是心疼孩子的!】【我和赵总同龄, 他二十岁事业有成, 有清晰的职业规划,我还在迷茫的看不清前路, 我恨!】【赵总!!!瑞思拜!!!给赵总salute!!!】【周病已的剧本朋友们,还记得上一次那个因为过于真情实感而哭晕在电影院的魁梧壮汉么?催泪大师再次出征了,合作赵宥齐,这俩人一个会哭, 一个会让别人哭, 已经提前预知了当天电影院的状况。
】【女主是谢临月乖乖们!!!众所周知这丫头的泪也像连接太平洋一样。
她自带的那种让人忍不住宠爱的体质真的要命, 看她哭就像看自己闺女受委屈,老母亲的心都碎了呀!!!】【我给大家数一下,《长征》《留下》《2000年的来信》全部合作赵宥齐,全部是BE结局,《春风》看过原著的都知道,又是。
他俩是不是知道自己是CP排行榜榜首,故意来虐粉了?】【救大命,我现在看到他俩站在一起,眼泪就想往下掉。
这是什么宿命般的爱而不得体质,求放过,你们能不能演个谈恋爱的小甜剧,无脑都行,弥补一下粉丝的心灵伤害吧!】【男二是月光哥哥诶!记忆里的初代校园男神,他身上那股斯文气质不要太贴合周望舒!!!】【月光哥哥,爷青回呀!】【长大的月光哥哥更帅了,帅的腿软。
】【女二也好美,是我心中远黛的形象。
】【这个妹妹的生活照超级美,端庄的时候就是氏族千金何宝珠,化上浓妆妥妥的异域美人远黛小姐!!!】【她好美,她和月光哥哥好般配。
感觉月光哥哥最搭这类艳丽款美女,就像唐僧和小妖精的CP冲击感...两人站在一起,斯文气质后面得加上点败类才行。
】【突然发现他们都是赵总公司的艺人,赵总·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觉得挺好的,可以不受别人的影响,而且小赵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可以全面发挥他的才能。
】【还没开机我就期待上映了,赵总,求你加快速度。
】然后在一批粉丝的期待中,国庆假期,演员们纷纷进组。
10月8日,《春风吹又生》开机大吉!-开机当日,拍摄的内容比较碎片,都是一些前期铺垫。
故事从1912年开始,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作为结尾。
以男女主和男二女二少时羁绊作为开端,不紧不慢的讲述了整个悲壮又凄美的信仰故事。
1912年—1918年,四位主人公相继出生,因各种命运安排,四人相识并成为年少时的至交好友。
随着长大成人,男二周望舒在17岁那年国中毕业后离开金陵,成为四人中第一个踏上革命道路的人,也为成为他们的引路人埋下伏笔。
1931年,年仅13岁的女二何宝珠父母突然离世,导致孤女被变卖进艳名远扬的香雪小筑,和大家失去联系。
而不同于他们两人幼时坎坷的命运,薛昱霄和许皎皎彼时还是金陵城内最惊艳的少年郎和月光曲。
正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情谊,注定了他们彼此倾情。
初见时,谢临月一袭改良款月白色旗袍,坐在中式庭院中美的娇俏。
周病已抱着剧本坐在摄像机前,整个人呆住。
少女眉眼微扬,和书中描写的许皎皎‘似艳极霏霏的白茉莉,似皎洁由光的新月’如出一辙。
谢临月朝赵宥齐看去时,两人对视那一眼,颦笑间注定了她将成为薛昱霄生生息息的魂。
第一镜内容是薛昱霄与许皎皎漫步在满城梧桐的金陵城内,彼时的城还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
薛昱霄穿着国中男生校服同许皎皎并肩,他偷偷去看女孩。
初长成的许皎皎亭亭玉立,她就像乘光的蝶,淌着世间无暇的朝露,朝阳向生,一点一滴倒针后缝入他灵魂中。
而薛昱霄也是许皎皎青春中唯一展翅的雪雁,是伫立进岁月的雪松。
在那安然静好中,整个金陵城飒飒而下片片金黄,少年少女的情愫滋长。
OK!刚刚的片段太美了,再拍一次都无法呈现那种效果。
一向擅长拍摄民国剧的联合导演说道。
常跟赵宥齐组的演员接话,他们两个是出了名的一条绝美镜头过,人物羁绊感特别强,很少有不断补镜头的。
周病已看着镜头前的两人,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演员与演员之间自身所带的命运感,不用刻意的镜头表达和滤镜加持,就可以给人一种鲜活的灵魂交融。
这就是CP感吧?站在一边的寒菡突然说道。
周病已回头,再次被惊艳,可以这么说!-整个十月,因为几人配合极佳,剧组整体进度飞快,拍摄剧情也随之进入到转折点。
1932年周望舒因工作安排,返回金陵后重新住回到表妹许皎皎家中。
在长时间的接触里,经常来找他们玩的薛昱霄受到了周望舒红色思想熏陶,甚至决定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报考中央航校报效祖国。
但这一想法同时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在腐朽与新时代的革命时局冲撞下,薛昱霄毅然登上最早一批起义道路的火车,瞒着所有人偷偷报考航校。
许皎皎得知是因为她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总有一架战斗机于许家上空盘旋。
她算准时间,爬上阁楼,透过那一盏小窗,看清了坐在战斗机内的人。
少年眼神坚毅,一次又一次从她卧室窗边飞过。
每每这时,许皎皎便坐在窗边撑着下颌看他。
除了训练时,薛昱霄还会跑遍全城为她买好吃的东西,送上一切与她相称的美好。
会因为许皎皎生气不搭理自己而懊悔,也会因为哄骗许皎皎上当而得意洋洋。
是当时堪比风月挂眉梢,星泮载眼帘的少年郎。
少年少女也在互相钦慕时,感情迅速升温。
1937年7月,薛昱霄接到部队安排,将投入进空战。
临别前,他跑去见正在国立医院实习的许皎皎。
彼时梧桐叶郁郁葱葱,如同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
少年眉眼含光,少女眷念不舍。
那是他第一次对着她表白,他叫她小字,温言缱绻,无国不成家,娇娇,等我回家就娶你,当我的薛太太。
许皎皎心藏着喜悦,却又骄矜持礼,只羞怯想要抽出被他紧紧握着的手,谁要你娶,才不当你的薛太太。
薛昱霄笑的恣意明朗,挑着眉峰道:那可来不及了,毕竟你家都收了我的聘礼,等我回来,就该给咱们办婚礼了。
那是草长莺飞时,书香门第的许家千金订婚许给了金陵大族薛家长子。
正所谓,郎才女貌,郎情妾意,是当时金陵城中的一段佳话。
还有,这个给你。
订婚时,薛家请了西洋摄像师给新人拍合照。
拿了照片的薛昱霄制成一对龙凤呈祥怀表,两人各一枚。
许皎皎颔首浅笑,将自己从不离身的玉佩赠与他,那娇娇以玉缀缨,阿霄哥哥早些回。
打仗那些年,薛昱霄屡立战功,长得又出色的他,是各级长官心中的乘龙快婿人选。
但整个飞行大队都知道他们队长薛昱霄有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只等打完仗,就回金陵成亲。
OK!这个镜头太绝了!男女主前半段的剧情基本到此便告一段落,接下来进入硝烟与战火。
与此同时,男二女二所处的B组也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拍摄。
寒菡是第一次参演电影,所以面对镜头时总会不由的紧张。
而她跳舞时,那独一无二的风华又深深折服每个镜头。
1931年,何宝珠因家道中落被变卖至香雪小筑。
仅用了两年时间便成了馆中最善舞的远黛姑娘,也成了笼中雀,每日除了练习跳舞再无其他事情可做。
她试过逃跑,但都被抓回,直到打得她再也不敢逃跑。
人人都传那位一舞倾城的远黛姑娘不喜言笑,是位如冰山玉般的神女。
原本她只想以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拒绝客人,却不曾想反而被传为金陵城最美的姝女。
而深陷烟花之地,再洁净的神女也难逃接客。
远黛姑娘十六岁卖初香之夜是当时金陵城最为轰动的事之一,无数显贵都出现在当晚。
远黛坐在纱幔之后,看着自己宛如一个商品被展览。
一张张银票被挥洒在空中,再掉落在人脚下,就如同她的命运,看似矜贵实则任人践踏。
当晚,参与竞价的人超百人。
最后是一位外地的少爷让自己的小厮天价买下了远黛姑娘的初香。
那位少爷极其神秘,不见其人,却已到了远黛房中。
大红的喜房布置,对于她来说讽刺至极。
红纱轻幔,远黛被送回房间。
她坐在桌边一杯酒一杯酒的灌自己,企图麻痹神经,从而减少一会儿看着自己彻底掉落泥潭时的痛苦。
那位神秘少爷便坐在喜床上,隔着一层纱看她灌酒。
多时,他终于开口道:多年不见,宝珠姑娘可还安好?远黛顿住,她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别人叫她宝珠。
曾经宝贵如珍珠的人,现在只是这烟花地的泥。
少爷怕是认错了人,妾只是香雪小筑的远黛姑娘。
她声音透着悲凉,丝毫没有其他姑娘的奉承热络。
周望舒起身,掀开那层纱幔,没认错,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那一刻,远黛恨不得自己立刻钻进地缝之中,她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卑微如泥。
周望舒,那个她曾经视为光的少年。
她偷偷仰望过,又一次次吞着血逼自己遗忘的人。
而现在,他看着自己陷入泥中,成为人人唾手可得的妓子。
远黛口腔中是酒味掺着血腥味,只将她整个人淹没。
少爷认错人了,妾这就找妈妈退了你钱。
她想逃,逃出周望舒的目光。
周望舒拉住她时,那是远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还有体温。
我不是来笑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周望舒看着她,从何家败落,我就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宝珠或者是远黛姑娘,我就是为了你来的。
远黛泫然欲泣,跌坐在凳子上,打翻一整瓶酒。
周望舒抱起她,往床边走,她又惊又怕,别,我....门外有人盯着,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周望舒温声说着,真的只是将她放到床上,然后熄灭房间蜡烛。
嘉树醉客是文学家,是民主斗士,不该来这里。
远黛垂眸,看着站在床边的人。
你知道那是我?周望舒问道。
他这些年,用着‘嘉树醉客’的笔名写了无数引导国人思想的文章,但从未有人知道是他。
我第一次读,就知道是你了。
是的,毕竟宝珠的国文是我教的。
他不单教她读书写字,还教她如何做文章。
告诉她女子也会有自己的天地,不是必须要困在后宅之中的。
先生,我只是这烟花之地最不堪的人,您找我所为何事呢?宝珠,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那种自轻自贱的人。
我找你是想问你,要不要加入战斗,去反抗,去革新。
她身处繁杂的烟花地,同样的夜置身于情报中。
我确实接待过不少那样的人,他们以为香雪小筑的女人都不识字,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从来也不避讳。
你想我帮你传递消息,对么?对!远黛眼中这才有了些许的光,她又问:你不嫌消息是个□□传的,很脏么?周望舒单膝跪在她床边,从中山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绢花,这是我十七岁离开金陵时,偷偷拿你的绢花。
没人会觉得自己的爱人脏,而且你本来就不脏,你的内里比任何人都干净。
远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如同看到了救赎。
她想,没有人能抵抗光。
好,我愿意。
从那之后,香雪小筑的远黛姑娘被京城一位官家子弟包下。
碍于那位神秘少爷的身份,真的没有人再敢肖想远黛姑娘。
退而求其次,能得远黛陪上一杯酒,便成了另一种殊荣。
远黛由此出了名,不少想要搭上京城神秘少爷的人,将她奉为上宾。
借此机会,远黛获得不少机密信息。
那几年刀尖舔血的生活,反而让远黛觉得自己活着。
-剧组拍摄十分顺利,进入十一月后,剧情进入到下一个节点。
这也是男主角薛昱霄的杀青戏,悲壮又凄美。
赵宥齐和谢临月今天需要分开拍摄,一个在A组,一个在B组。
但又因为剧情有契合点,所以两组仅隔了一座山。
早上化妆时,谢临月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装束,赵宥齐则是飞行员的装束。
花絮跟拍摄像师等两人化好妆后,拦住他们站在山脚下拍了一张合影。
因为薛昱霄是男主,又是第一个杀青的主演,一早上剧组的人都在不断打趣他,今天男主杀青,然后赵导就要正式上线了。
谢临月反而从化妆开始就安静很多,周身萦绕着似有若无的伤感。
赵宥齐跟车走之前,拉着人到角落,问:怎么了,今天不开心么?谢临月仰头,用手摸了摸他脸颊,带着深深的眷恋道:今天是你的杀青戏,我在提前酝酿情绪。
1937年,国家正处于山河破碎时,内忧外患,战争激烈又残酷。
此时的薛昱霄已多次参加空中战役,屡立战功,成为年轻一代飞行员中的佼佼者。
而许皎皎为了距离他更近一些,放弃了金陵城安稳又保护重重的中外合资医院,选择进入空军军区医院。
这里每天都会接收到从战场上受伤的伤员,轻者骨折,重者甚至在送来的路上便已牺牲。
许皎皎见过被炮弹炸的血肉模糊的战士,也要被解救回来的战俘。
那些伤如同烙印,生生刻进她心里。
纵使军区医院环境恶劣,每日都会响起防空警报,时时和死神擦肩。
可在许家多次派人来接许皎皎回去时,她都故意躲起来。
因为这里总会有一架战斗机从医院上方低空划过,就像当年在金陵城战机略过她窗檐那般。
仅仅是这样隔着天空与地面的距离,她只要看到薛昱霄所驾驶的战机心中便心安不少。
她的少年,在守着他们的家国,守着他们的故里金陵,守着他们祖国的上空,只有空防力量紧紧把握在自己国家手中,才能避免炮火轰炸、周遭生灵涂炭。
而薛昱霄也知道这里有个小姑娘在等他,只要返航不着急,他便会多盘旋一会儿。
这天如往常一般,许皎皎跟着老师逐个病房查房。
老师是一位医术精湛,为人慈祥温柔的奶奶,从前一直在国立医院任职,后来儿子吵着要当兵入伍,她便也跟着来了军区医院。
两人都是因为有重要的人在天上飞,便格外惺惺相惜。
这几天辛苦你了娇娇,一会儿查完房你就去眯会儿。
陈秀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说道。
许皎皎摇头,老师您才要去休息一会儿,我还年轻。
陈秀琴笑容和蔼,年轻也要多休息,你刚来的时候多么白净水灵一个小姑娘,不要等薛队长来娶的时候,小脸上还沾着泥。
许皎皎笑出声,拿白大褂袖子去擦自己脸,早上抬受伤的战士,都忘了洗脸。
两人说笑着,院区突然响起防空警报。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许皎皎还是扶着陈秀琴快速向防空洞那边撤去。
那天少有的地动山摇,炮弹喧嚣声足响了有半个小时。
许皎皎护着陈秀琴,心脏不由揪起。
她今晨看到了薛昱霄那架战斗机飞速驶过,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先在医院上空盘旋一圈。
曾经也并非没有此类情况,约是战事吃紧。
有一次薛昱霄受了重伤,吵着嚷着不肯来军区医院包扎,说是怕许皎皎见了难过。
平时好脾气的姑娘第一次朝他发火。
因为比起看着他受伤,不知他行踪、探听不到他的消息,才会更让她难过。
此后,薛昱霄无论受了大伤小伤都会来军区医院报道,偶尔还会被队友笑他如果刚刚的卡车再晚修好半个小时,怕是他伤口都要愈合了。
而许皎皎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笑,忙前忙后给他消毒包扎,再将他的伤养好送回去。
每每这时,薛昱霄都要趁机炫耀一番,我未婚妻胆子小,不来报个平安,她如何放心。
见她脸色僵硬苍白,陈秀琴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没事的,你放宽心。
许皎皎强颜欢笑,是呀!肯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她的薛昱霄是那样勇猛的战士,是航校最出色的飞行员。
她边想着,边紧紧握着脖子上挂着的怀表。
透明的玻璃相框内是他们的合照,那时的他们笑的欢颜,眉梢眼角都透着情意绵绵。
防空洞外差不多又持续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安静下来。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这便象征着他们平安了。
可就在众人往外走时,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防空洞地动山摇。
许皎皎和陈秀琴没有站稳,重重跌坐在地上。
是旁边的小战士看到后扶起两人,陈奶奶,许姐姐你们没事吧?许皎皎整个后背都是麻的,我没事,老师您还好么?刚刚倒下的一瞬间,许皎皎垫在陈秀琴身下,所以她并没有大碍。
小王战士,这次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呀?附近受伤的村民问道。
小王战士纠结多时,才说道:听起来像是坠机的声音,之前林战士坠机就是这个声音。
而就在小王战士话音落下时,外面传来呼喊声,医生,医生!快来救人呀!飞行员掉下来了。
许皎皎瞬间血液倒流,惨白着脸便往外跑去。
不过一分钟的路程,许皎皎却像是经历了一生。
她怕极了,怕被抬来的是薛昱霄。
之前他们军区医院就救过一个坠机的飞行员,那个小伙子只有17岁,摔得面目全非,还没等她们止血,那个小战士便牺牲了。
那是许皎皎送走的第一个飞行员战士,为此,她连着做了三天噩梦。
当她跌跌撞撞跑出防空洞时,看到担架上的人,心头才稍稍松了一些。
炮弹击中血管,随时有大出血的风险,快送去手术室。
许皎皎指挥着众人。
被送进手术室的空军战士还尚清醒,见到她后,像是看到了生命的可能性,强撑着笑意虚弱得对她说道:我认识你。
许皎皎正在穿戴手套,看着他疑惑问道:您见过我?我认识薛队长,整个飞行中队的人都认识你。
许皎皎又悲又喜,她并不想做名人,她只想嫁给薛昱霄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薛昱霄今天是不是也....许皎皎说了一半,没敢再问下去。
薛队长刚刚就是和我在一起作战的,我的飞机被击落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薛队长的情况如何。
许皎皎点头,好,您不要说话了,忍着点。
那位战士望着天花板,听着血液不停地滴落在地的声音。
似是已经感应到了这是生命最后的时刻,他没觉得痛,而是好遗憾。
他眼角滑落下一滴泪,叹息道:许医生,如果我有任何意外,麻烦帮我把口袋里的信寄出去。
我老家妻子刚刚生了孩子,是个儿子,这里有我给孩子取得名字。
许皎皎眼眶湿润,我不会让您有事的,放心吧。
她话音刚落,灼热的鲜血便喷涌而出,喷射在她整个侧脸上。
战士看着她,微笑温言道:我知道许医生已经尽力了。
还请...许医生,帮我...给我...妻儿.....说一声....那位战士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完,然后便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许皎皎手上沾满了鲜血,是烫的,可那位战士的身体却快速冷却僵硬。
她只能紧紧攥着那位战士临终前交代给她的信,战士姓钟,他给孩子取名为胜利。
钟胜利。
他说,战争终将胜利。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此后儿孙们的安稳幸福,战争结束于他们这一代就可以了。
或许是在这所军区医院见多了死亡,许皎皎明明悲伤极了,可还是一滴泪也掉不下来。
她如噎在喉,一口气也喘不上来,生生憋的她脖颈青筋虬结。
好在陈秀琴及时赶到,急忙掐她的人中。
许皎皎这才缓了过来,她张大嘴巴,大口喘着粗气。
皎皎,你还好么?老师,我没事。
她自认为见惯了生死,也来不及悲伤,因为这所医院还有很多患者需要她。
可就在下一刻,又一个噩耗传给她。
皎皎,刚刚薛队长所处的第四大队传来消息,有给你的信。
那是航校的规定,每个参与作战的飞行员都要提前留下一封遗书。
家属只要收不到遗书,便代表他们还平安活着。
一瞬间,许皎皎膝盖发软,跌坐在血泊中。
她喉咙发紧,眼前也开始发黑。
皎皎?你要撑住呀,孩子。
许皎皎颤抖着唇角,不住地摇头。
她想要说话,可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一百根钢针刺穿。
皎皎?你说话,你说句话呀!许皎皎被陈秀琴和一个护士搀扶出来,空军大队的人便站在医院等待她。
站在中间的战士脸上缠着纱布,见到许皎皎后先是鞠了一躬,许医生您好,这是薛队长的遗物,请您节哀。
许皎皎像是听到了笑话,先是无助的看向陈秀琴,她苦笑着摇头,想说怎么可能。
薛昱霄在他们军区医院一直都是神话一般的传说,年少有为,常胜将军。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的常胜将军牺牲了。
许皎皎说不出话,便连连摆手,拒绝去接那封信件。
好似,只要她不接,薛昱霄就还活着。
许医生,您就再看一眼,队长留给您最后的信物吧!许皎皎梗在原地,直勾勾盯着那位战士。
或许是她眼神太过淡漠,那个战士手臂起了层战栗。
陈医生,您...劝劝许医生吧。
皎皎?许皎皎声音嘶哑,用尽全力问道:给我讲讲,他是...怎么...怎么....牺牲的。
薛队长先是击落了敌机,但同时也被击中。
他失去了平衡,为了避免掉在军区医院,才撞向了旁边的山间。
薛昱霄本来是可以不顾陆地情况急降平地的,但那处地势距离军区医院太近了。
他不能拿整个医院的伤者做赌注,况且这里还有他的爱人。
于是,只能奋不顾身的撞向山间。
许医生,队长做了最大的取舍牺牲自己,他是英雄。
您一定不要难过,不然队长在天之灵会担心的。
他是英雄,所以只能选择无人的山边篙林。
飞机撞向山体的瞬间,硝烟弥漫,火烧似连着天,蝉鸣在垂告,生灵涂炭。
而他,连尸骨也没有留下丝毫。
许皎皎被陈秀琴扶着,颤抖伸手,我知道了。
那位战士将信和薛昱霄的贴身之物全部递给了小护士,然后快速离开,比起面对死亡,他们更难面对遗孀家属。
关于薛昱霄的遗物,只有几件衣服。
并没有两人的订婚怀表,也没有她送的玉佩。
只有薛昱霄的手书一封,他说:吾妻娇娇。
日后每次起飞都可能是永别,不知国何时还山清河晏,只愿众亲安康,还有娇娇,请将我抛于脑后,喜乐余生。
而他,会化为星星守着他的娇娇。
许皎皎合上信,冷笑一声,放屁,没有怀表,没有玉佩。
谁知道你是死了,还是悄悄躲了起来。
她知薛昱宵一向贴身带着怀表和玉佩,作为力量支撑着他一次次度过艰难险境。
可还是想骗自己,那人又像幼时在捉弄她。
可现实却不如她所想,发生的事便是发生了。
她哭的凄厉,随后便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是三天三夜。
她高烧不退,嘴里也胡话连篇。
一会儿骂薛昱霄无情,一会儿又求他把自己也带走好了。
陈秀琴担心许皎皎真的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于是联系了金陵许家。
许皎皎再醒来时,许家和薛家人已经将她接回了金陵城。
她砸了房间所有能砸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带我回来。
薛昱霄还在前线打仗呢,我得去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许老夫人哭着跪在女儿身前,娇娇呀,阿霄没了。
那是一向疼爱她的母亲,要星星给月亮。
而现在母亲告诉她,她的少年郎真真切切的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了。
许皎皎也跪倒在母亲面前,握着心脏失声痛哭。
仿佛昨天,薛昱霄还带着她骑马纵驰金陵城。
他们去城北的山顶见日出日暮,去城南看梧桐烟雨美景,尝城东老字号的甜汤与糍粑,出入城西郊外地下新革命文化熏陶。
不见春秋,只赴年少鸿蒙。
她如何敢信,明明前一秒那个恣意明朗的少年还在对着她笑。
甚至还听到了他对自己说:等我回来就娶你,当我的薛太太。
从来不舍骗她的人,怎么可能会食言。
这一段,谢临月没有台词。
她哭的满脸痛红,脖颈和额头青筋虬结,只微张着嘴,喘不上气来。
那种痛彻心扉,在镜头中被无限放大。
直到赵宥齐高喊一声,过了,过了!彼时的赵宥齐还没有换下飞行员的衣服,上面沾了血迹,衣服袖子也残破不堪。
就像是薛昱霄并没有牺牲一样,只是被误传了消息。
她的英雄少年还在,只等着战争结束后,就来迎娶她。
谢临月跪在地上,看着赵宥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
然后将她拥进温热怀抱,那是重回人间的感觉。
哥哥在呢!月月,哥哥在,不怕不怕。
谢临月这才哭出了声,她抓着赵宥齐衣襟,声声质问: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说好了要娶她,却又食言。
此后金陵的风如何还能温暖她,金陵的雨如何还能滋养她。
薛昱霄遗书写着山清河晏,愿众亲安康。
唯有让许皎皎忘却他,喜乐余生。
你死了,娇娇如何喜乐余生?即使早就知道结局,可谢临月还是悲痛的难以喘息。
哥哥在,哥哥在呢。
月月,你是哥哥的月月。
谢临月这才恍然醒来,从许皎皎的身份中走出。
瞬间的泄气,谢临月瘫进赵宥齐怀中,哥哥,我是谁?赵宥齐眼眶通红,垂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是谢临月,是赵宥齐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木心《从前慢》◉ 81、我的方向我的爱人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支。
阿霄,娇娇很想念你。
——摘自谢临月《月亮港湾》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