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章

2025-03-22 08:07:07

薛沉走后, 云舒璃一个人在床边呆坐了很久,瑞儿一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云舒璃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样。

夫人, 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不舒服了?见云舒璃不说话,瑞儿皱了皱眉, 忙放下手上的东西, 走了过去。

一走近, 才发现云舒璃连鞋都没穿,就这么赤着脚踩在地上,脸色也苍白的吓人,泛红的眼眶,明显是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瑞儿顿时有些慌了,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还是哪儿不舒服?明明走之前人还好好的, 她不过是去煮个醒酒茶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而且夫人不是一直同少爷在一起的么?对了, 提到少爷, 瑞儿才忽地想起来自己过来都没看到少爷, 还有一直守在门外的明枫也没见人。

正奇怪着,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云舒璃总算出了声。

我没事, 别担心。

云舒璃轻眨了下眼,朝着瑞儿笑了笑, 虽然看上去依然有些低落沉闷, 但好歹没像方才那样,安安静静让人看着害怕。

瑞儿稍稍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担忧道:夫人,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云舒璃摇了摇头, 刚睡醒,没什么精神罢了,倒是你,方才去哪儿了?经云舒璃一提醒,瑞儿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忙起身走到桌边,将自己方才端进来的东西拿了过来。

奴婢按着少爷的吩咐去给您煮醒酒茶了,少爷说您今天虽然酒喝的不多,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喝点醒酒茶舒服些。

另外也让奴婢去取了些爽口易消化的点心过来,您晚上吃得少,备一点,免得夜里饿。

云舒璃垂眸看着矮柜上放着的茶和点心,甚至都能想象到薛沉说这话时,低沉温柔的语气,眼眶微热,顿了顿,端起碗里的醒酒茶一饮而尽。

既然答应了薛沉,会好好照顾自己,她便一定会做到。

对了夫人,少爷人呢?瑞儿早就想问了,还有明枫大人,怎么都不在?哦,京中突然有事,他先回去处理了。

云舒璃淡淡道,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这大暑天的,正好你陪我在这儿住几天,就当消消暑了。

一听薛沉先回去了,瑞儿还觉得奇怪,可听说要在这儿住几天,瑞儿眸光一亮,顿时满目惊喜。

真的么?瑞儿显然对这山庄十分喜欢,一想到很快就要走还挺难过,若是能住几天便再好不过了。

云舒璃温和地点点头,是,不过要记住,若无必要,不可随意走动,免得误入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或者冲撞了人。

是。

瑞儿点点头,奴婢知道。

说话间,外头又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云舒璃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找她?云舒璃同瑞儿对视了一眼,轻咳一声应道:谁?门没关,门外之人应声便走了进门,却只站在厅中,垂眸目不斜视,拱手道:见过夫人,属下明杨,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夫人,特来回禀。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看衣着与明枫相似,气质十分干练,想必就是薛沉说的留下来保护她的人了。

云舒璃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明杨拱手一礼,正欲起身退出去,云舒璃又忽地想起什么,道:等等。

明杨立刻停步,声音冰冷却恭敬,夫人有何吩咐?云舒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又将话吞了下去。

没什么,你下去吧。

明杨也不多问,垂首应是,退了出去。

夫人,怎么了?一旁的瑞儿默默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小姐好像也心事重重的。

云舒璃摇摇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去替我备些热水来吧,我要沐浴休息了。

瑞儿疑惑地歪了歪头,但见云舒璃目露疲惫,明显不太想多说的样子,只好咽下了心里的不解,应声退下,按吩咐去备水了。

随着瑞儿轻轻带上门的声音,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云舒璃垂下眼,再掩饰不住面上的隐忧之色。

其实云舒璃也隐隐察觉了,除了明杨之外,这院里一定还有其他薛沉安排的人在保护着她。

之前薛沉的话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云舒璃没心思想太多,如今渐渐平静下来,云舒璃越发觉出,薛沉的身份,似乎不止表面上的薛家的大公子,借着薛父的名,在军中任着一个不高不低的闲职。

否则,又怎会在京中还一片风平浪静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对宫中的境况了如指掌。

还有上次遇刺,若豫王真的想对付薛家,应将矛头对准更有实权的薛父才是,为什么会对薛沉下杀手,还有同陆世子的私交。

若真如此,那么在如今的情势下,是不是意味着薛沉的危险其实比表面上还是更深一层?云舒璃越想,心中的担忧和害怕便更深一层。

即使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既然薛沉答应了她会安全地来接她,可是眼眶依旧忍不住泛红。

云舒璃轻眨了下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紧紧握住了挂在自己胸前,娘亲离世前留给她的一枚玉坠。

娘亲,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你一定要保佑薛沉。

薛沉,求你了,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一夜,云舒璃睡得极不安稳,几乎一闭上眼就是宫中政变,薛沉满身是血的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每次都吓得她浑身冷汗的惊醒,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再呆呆地出神好一阵。

直到时近凌晨,云舒璃才勉勉强强地睡了一会儿,因为昨日夜里睡得不好,晨起时脸色也差的很,瑞儿问起来,云舒璃只说是昨日喝了酒,加上换了床不太习惯,才勉强糊弄了过去。

纪成桑和夫人秦罗也是一得了消息,便赶了过来。

其实京中的动静纪成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就是没料到会这么快,看到薛沉的信时,也不免惊讶。

秦罗与纪成桑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然与陆阑和薛沉都熟识,她早听纪成桑提过,薛沉对新嫂子护的不行,听说昨日云舒璃也来赴宴了,原本还想着今日约着人好好聊聊来着,没想一来便遇上这样的事,一时也不大会安慰人。

倒是纪成桑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他这位二哥不论是心思,能力都少有对手,定然不会有事。

言语之间将薛沉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跟天神下凡似的,虽然夸张的很,但语气里的笃定和信任,还是让云舒璃心里的担忧缓和了不少。

两人刚刚新婚,云舒璃也不想让薛沉和自己的事,让他们俩也跟着担心,面上始终平静轻松的很,同两人聊了几句,让二人不必担心,只忙自己的事就好。

纪成桑和秦罗见状,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纪家早已不入仕途,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便是按着薛沉的嘱托,好好照顾云舒璃。

送走了二人,云舒璃坐在屋内出了一会儿神,随后吩咐瑞儿将马车上包袱里那个还没绣完的荷包拿了过来,安安静静地绣了起来。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所以云舒璃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好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就不会想东想西。

可是说来也奇怪,以往在薛府沉香院里,即使薛沉同她一起呆在屋子里,也是各做各的事,薛沉看书,云舒璃刺刺绣,看看话本,时间打发起来,却是非常的快,好像一个晃神,天便已经黑了。

现在明明做的事还是一样,不过是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云舒璃却莫名觉得屋子里空的可怕,时间也过的异常的慢,仿佛那个人不在了,整个心都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

瑞儿看着以往爱笑又爱动的云舒璃,如今安安静静地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越看越心疼,越发笃定夫人心里定是有心事,而且十有八九是同姑爷有关。

见自家夫人这样,瑞儿原先对于能住几天的兴奋心情早已消失无踪,问了几次都无果之后,便只好一边默默陪在云舒璃身边,一边心里干着急,只盼着姑爷早日办完事回来。

只可惜,瑞儿盼了好几天,也没盼来薛沉回来,却听到了京中剧变的消息。

早已重病缠身的皇帝,终于在卧床三个多月后支撑不住,于昨日子时三刻驾崩,正当三位辅国大臣欲从清和殿的牌匾后取下继位诏书宣读时,却发现其后空空如也。

同一时刻,按捺许久的豫王也终于起兵,将整个皇宫团团围住,随后带着亲兵一路闯进了宫去。

太子同样也早有准备,宫中的御林军早早的就等在了里头。

尽管早有预料,当听到豫王果真起兵冲了进来时,跪在已逝先皇床前的太子还是失望地闭了闭眼。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那个以前总爱跟在他身后,爱笑嘴甜的弟弟,到底还是没了踪影。

抬眸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皇帝,虞承邺嘴角勾起,轻嗤一声。

父皇啊父皇,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么,那好,既如此,儿臣也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