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事实证明,宋依依赢了。
傅湛开了口,本相答应你。
不得不说, 宋依依有些意外。
她就是说出来试试。
自然,她想看他的所有女卫,也是想试试。
是心中抱着最后的期待, 期待是她弥留之际产生了幻觉,他没来, 那个他是她想象出来的。
宋依依记得那两个女卫的模样, 倘若他的女卫中没这么两个人,或是也能证明自己的猜测,就真的有可能那个他只是她的幻觉。
傅湛向来说到做到。
翌日下午, 他忙完就派人回家接了她。
宋依依早便梳妆打扮妥当, 在房中等着消息。
待得了信儿, 她同婢子兰儿一同出去, 但到门口, 她未让兰儿同行。
兰儿虽然不解, 但多少明白一点,未跟着。
宋依依独自出去。
春光明媚,天气倒是极好, 但与宋依依心情不大相符。
那男人的马车正停在府门前,车门正开。
她出去就看到了他,走近过去, 傅湛伸了手,将她拉了上来。
沿途一路, 俩人相对而坐, 但宋依依一句话没说, 只在他问时,答那么一两声。
马车最终驶入的是一处鲜有人烟的荒凉之所,想来应该是傅湛的某个别院。
车子停靠,男人先下了去,抬手揽住宋依依的腰肢,将她从车上抱了下。
宋依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片小小的花瓣,他很细心地给她摘了下来。
下午天阴,欲要来雨的样子,有些凉,他还慢条斯理地给她重新系了系披风,戴了帽子,好不温柔。
宋依依一直也没看他。
不时,她同他进院。
傅湛将女卫安排在了几间屋子里。
大体是一间三四人。
可见她们之间很多人都是没见过的,亦可见,这些宋依依以为的女卫确实,大抵应该都是杀手。
傅湛给她指了,大概有七八个房间。
也便就是说,只女杀手,这男人手底下就得有三十几人。
宋依依跟在他身边,一间一间地进,小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她很紧张,自然是希望别看到那两张脸。
短短一会儿对她来说颇煎熬。
这屋进,那屋出,宋依依在前,那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没多久便走完六间房。
宋依依愈发的紧张。
她没看到那两个女子,一个都未见。
眼见着不过还有两间屋子,最多八人,没有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宋依依开始控制不住心绪。
虽然那是三年后的事,即便现在没有,也不能百分百地肯定自己的猜测,但多少能让她得不少的安慰。
宋依依忐忑地迈进第七间屋子,瑰丽的眸子含水一般,遥遥扫去,屋中只三人,一目了然,并无那二人。
余下只剩了一间屋子,宋依依算是提前松了一口气。
然,她万万没想到。
最后一间房屋,她前脚跨入,立于三人中间的一个女子直直地砸入她的眼睛。
宋依依心口砰地一下。
前世最后的记忆仿若山崩,碎石噼里啪啦地朝她砸来。
女子的相貌、金陵的冬雪、别院的卧房、杯盏中的毒酒......蓦地,所有东西一起灌入她的眼中.......宋依依的脚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亦是动弹不得,希望顷刻幻灭......竟然真是傅湛......她本想给自己的心找借口。
他没有动机那般对她,她实在是不信他会那般对她。
但何其讽刺,她竟是找到了铁证。
宋依依一句话说不出来,亦是一动不动。
身后的男人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异常的反应,抬眸瞅了一眼屋中立着的那三个杀手。
怎么了?小姑娘没答,一句话没说,接着转头便出了那屋子,直直地朝着来时的大门走去。
傅湛缓步跟了上。
俩人一前一后,距离不大。
一个走的很快,一个慢悠悠的。
周围巡逻士兵见到俩人皆矗立住。
司阍亦是满脸堆笑,看见宋依依过来,夫人夫人地唤着。
宋依依没睬任何人,直接出了门去,上了马车。
不时,傅湛掀帘,弯身,也上了来。
俩人如来时一样,相对而坐。
那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宋依依身上,但恰恰相反,宋依依一眼未看他。
不一会儿,傅湛开了口,本相,做了什么恶心事?宋依依知道他猜的出来。
因为他比她更清楚屋中的那些女子是干什么的。
宋依依多一句话都不想再与他说,是以一直沉默。
马车缓缓而行。
傅湛第二次张了口,你要怎样?宋依依依旧不答,良久,道了三个字。
和离吧。
那男人听罢起先微顿,旋即笑了出来,背靠到了座椅上,垂眸瞧着她,仿佛她说的是个笑话。
宋依依这时也转过了头去,和他对上了视线。
她死死地盯着他,明白他为何发笑。
这天下间会有女人和他提出和离?所有女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傅家进,想做他夫人,甚至抢着做他的妾呢!所以他会觉得那是笑话。
但宋依依岂是和他开玩笑呢?小姑娘正色,你不用笑话我,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男人垂眸,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没立马说话。
宋依依亦是直视着他。
她参不透他心中所想,但他想什么她也无所谓了。
好一会儿,那边儿方才张口。
傅湛探过身子,看着她的眉眼,依旧温和。
你知道前因后果?不知道。
你确定梦到的一定为真?不确定。
他一连问了两句,且没用她答,替她答了。
宋依依知道,以他的聪明,他怕是已经大概猜到了她梦到了什么,不止猜到了,还猜到了她不知前因后果,甚至怀疑过那是自己的幻像。
继而,那男人接着又道: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有些时候,很多事情,眼见亦未必为实,何况你尚不知全貌,且是隔了整整一世,你觉得自己真的能判断出孰是孰非,孰好孰坏,真的能判断出,那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宋依依依旧死死地盯着他,有些要哭,但还是忍下了,憋了回去。
你不必说了,不止这一事,还有旁的,就算这个不是真,那个我清清楚楚,真的不能再真了!傅湛眸光晦暗,听到这儿,低笑了一声,身子退了回去。
本相那般不堪?是!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和离了。
宋依依终还是哽咽了,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来了。
傅湛缓缓摸着扳指,而后道:没余地了?宋依依坦言,没有了。
傅湛问着,离开本相,你能去哪?宋依依道:那便不需要你管了!傅湛又道:外边儿的人会看你的笑话。
宋依依回着,这也不用你管。
傅湛沉默一会儿,身子又朝她探了探,微微笑道:不如这样,你继续做本相的夫人,本相,每月给你一千两白银,你觉得如何?宋依依红着眼尾,哽咽道:果然是养尊处优,生来高贵,财大气粗的高门贵子,在你心中,银子能买一切对么?傅湛笑了一声。
银子不能买一切,但你需要。
宋依依轻轻抽噎,还在死死地瞪着他。
我不要银子,如果我就是想离开你呢!傅湛问道:那,这些表面的背后,隐藏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沈怀琅?他说到此,停顿了,而后笑了笑,接着很温柔地道:本相,会杀了他。
宋依依胆子小,听到杀不杀,死不死的就害怕,何况太突然,出乎她的意料,他提及了她想都没想的沈怀琅。
宋依依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提起了他,但想了一下也便罢了,张口回道:你爱杀谁杀谁。
反正他也坏的很。
他拿他威胁不了她。
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她那副不屈的小模样,加上这一回答,倒是让傅湛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了。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笑容未尽。
俩人对视良久,他缓缓退回。
宋依依别过头去,有些虚虚的抽噎,但怎么也没让眼中滚了好几滚的眼泪落下。
不时,傅湛又开了口。
本相没有勉强女人的习惯,你若是想好了,本相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本相有必要提醒你几点。
与本相和离,你将失去现在的地位,引来别人的嘲笑,让亲者痛,仇者快;富贵荣华亦是从此不复存在,此为其一;其二,你我方才成亲一个月,傅家不是你想嫁便嫁,想走便走之地,所以.......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