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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2025-03-22 08:07:35

东宫前殿裴焱端坐于主位上, 剑眉微压,凤眸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下首的男人,喝茶不语。

坐在下首的秦沣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 并未去喝, 而是将茶盏轻轻放到身侧的几子上,客气道:冒然叨扰, 还望殿下恕罪。

虽是告罪的话, 他言语里却半点没有抱歉的意思。

今日一早, 秦沣便孤身一人入东宫拜见,着的是常服。

那就是说私事的意思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 都没把秦玥的事放到明面上说, 却又心知肚明。

裴焱不知秦沣是从何处得知秦玥的下落, 东宫戒备森严, 又有他一手带出来的暗卫驻守, 不会出这等差错。

他忽想起前几日,那小丫头主动提起要与他一同前往林荫寺祈福, 细细一想那时的场景, 立时了然。

只是当时自己因想起前世种种, 他并无任何心思去关注其他。

思及此, 他并未纠结什么, 直接道:秦将军回京不久便能寻到东宫, 属实厉害。

秦沣笑笑, 眉宇间的张扬丝毫未遮掩:末将在边疆浸在生死场里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回京得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唯一的妹妹失踪。

看了眼裴焱并无情绪的脸, 他继续道:不过幸好, 失踪了还有寻回来的可能, 总比被强行押到突厥和亲的好!只是不知,殿下可有我那不让人省心妹妹的下落。

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驻守边关多年,眉宇间世族公子的矜贵之气仍在,只多了许多疆野之地独有的粗旷与豪放。

这样直白地看过去,好看的眼眸里就有点威胁的意味。

裴焱放下茶盏,袖口上绣着的四爪蟒纹随着他的动作掠过轻微的幅度,凤眸里深沉得可怕,一点点积蓄起凉意:和亲人选虽然已另定,但到底是秦姑娘失踪的权宜之计,如果秦姑娘这时候有了下落,难免会横生枝节。

殿内一时静谧,秦沣俊朗的面容微沉,半晌,他忽然哈哈一笑,撩袍起身。

他深深看一眼裴焱,拱手道:殿下此番话说得有理,等和亲一事尘埃落定,但愿阿玥能尽快有消息。

哦,对了……秦沣猛然想起了甚似的,从袖中拿出一封漆红封皮的信笺来,漠着嗓音:秦家突遭许多枝节变故,皇后娘娘在凤仪宫中养病许久,今日得知臣求见殿下,便托臣将此封信笺送于殿下。

圣上忧心殿下的婚事,着娘娘三日后在宫中设下宴席邀请京都所有贵女,望殿下莫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话毕,秦沣不再多留,转身离开大殿。

他是武将,举止都很是大起大落,不过几步,高大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金色的照壁后。

裴焱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没动,神色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听上前,犹豫道:殿下,秦将军似乎已经得知……话未说完,裴焱转头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季听顿觉后背凉飕飕的,闭上嘴不再多言。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慢慢饮着手边早已凉透的茶水。

就在季听以为主子再也不会开口时,裴焱放下手中茶盏,语气沉沉:此次宴请,孤听父皇提起过,应当是办在东宫之内,既如此,到那日时也一并将京都未有婚配的世家公子请入东宫赴宴,两处楼阁,男女相隔,倒也多一番趣味。

既然都这么操心他的婚事,他便应下,只是此次宴会究竟方便谁定下姻缘,便不是他愿意关心的了。

他想起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秦玥,今日命端阳送到别院的西域锦缎也不知她收下没有。

男人起身往外,见天色不早,道:小厨房的淮扬点心做好了没有?一并送到别院,孤去那里吃。

季听本跟在主子身后前行,闻言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前头人的背。

他赶紧刹住脚步,只是身子因为惯力已经失去平衡,只好往后倒。

咚的一声,他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裴焱回眸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往外走,语气寒森森的:堂堂东宫一等侍卫,孤的贴身近士,竟连路都走不好?回暗卫营去领五十鞭,若还是走不好路,便留在暗卫营当个火夫吧。

季听赶紧爬起来,半分不敢讨饶:属下失职,殿下恕罪,属下即刻去领罚。

他与端阳一道,都是暗卫营内千挑万选的拔尖之人,经过重重考验才得以在殿下身边伺候。

以他的一贯身手,别说摔倒,就算是此刻突然出现十来个顶级高手主动行刺,他也不见得会处于下风。

实在是殿下方才行为太过反常,在东宫伺候十多年,他何时见过殿下主动去谁的院子里用过膳,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是个差点被送去和亲的女子!这无异于六月飞雪一般让人觉得诡异,所以他才一失神,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望着主子大步离去的身影,终究是不情不愿地往暗卫营的方向挪。

害,最近殿下真邪了门儿了!——今儿天气热,秦玥躲懒,躺在床榻上迟迟不肯起身,她并不饿,直接略过了早膳,仰躺在榻上发呆。

听雪早已来催了好几遍,得知她身子并无不妥,才迟疑地走了。

时至午间,秦玥正睡得迷迷糊糊,门外又传来了叩门声。

叩叩叩,大有她不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趋势。

秦玥耳边被这烦人的声音环绕许久,终于被磨得没了脾气,扬声问:谁……谁呀?是谁在外头扰人清梦?屋门外,听雪手里端着几盘式样顶精致的点心,看了眼身侧威慑极强的太子,回道:姑娘,太子殿下吩咐奴婢给您送几样新鲜的点心。

闻言,秦玥细眉蹙紧,心里头有些烦躁。

怎么又是他!她都故意躲着他了,怎的这人还阴魂不散了?他就这么闲吗!但裴焱毕竟是太子,她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好声好气地回道:喔,先……先搁着吧,我还不饿。

姑娘,殿下得知您早膳也没用,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吃过才能离开。

听雪在外头好声的劝,那声音可怜极了,一听就是受人之命,不敢违抗。

秦玥明白听雪的难处,更何况,她也没有勇气强硬拒绝。

小姑娘捏了捏拳头以泄愤怒,还是没骨气的下榻穿鞋,慢吞吞地去开门。

她本想在门口接过听雪的点心就回榻上继续躺着,是以也没多加拾掇,只穿着件被翻滚得皱巴巴的寝衣,顶着一头乌糟糟的头发。

雕花屋门缓缓打开,探出颗毛茸茸的脑袋,乌黑的发丝间并无任何钗环,仔细看着还有些凌乱,小姑娘的脸还有些懵,似乎没从睡梦中缓过神,伸手就想从听雪手中拿点心,边拿边道:好听雪,我还没睡醒呢,点心我收下了,你先回……话说到一半,秦玥清醒了些,握着托盘边缘的手略略用力,欸?纹丝不动?她疑惑地抬头,这才发现听雪正朝自己悄悄使眼色,并暗示自己往左侧看。

她心里一惊,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视线缓缓挪向一侧,就见自己这几日刻意躲避的人站在廊下。

他的身形很是高大,因背对着阳光,大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究竟是何情绪。

秦玥呆愣地看了会儿,忽而往后急急退后一步。

砰的一声,雕花屋门关得严丝合缝,甚至抖了三抖。

门后,小姑娘冷静了片刻,缓缓抬起手,去摸自己的头发。

触手粗糙,很是凌乱。

她立时垮下了脸,完了,她……她怎的这副模样现于人前!似乎预想到自己端庄贤淑、温婉大方、矜贵讲究的秦府嫡长女的完美形象正一寸寸崩塌,秦玥眼前一阵眩晕,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