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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2025-03-22 08:07:35

风过纱帘, 秦玥僵立在原地没动,小姑娘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扯出抹勉强的笑容:殿下。

裴焱跨入小榭, 走到她面前, 伸手将她身后的乌发理顺,问:怎么站起来了, 要走?庭阁小宴还要一会儿才结束, 秦沣不会这么快与你相见, 再坐着歇会儿?秦玥犹豫了下,有些不确定自己喝的佳酿里有没有被下巴豆。

张静敏刚才的遭遇对她冲击力太大, 她无法想象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如何, 还是先走为妙。

秦玥摇头:不了, 坐得久了, 有些……头疼, 想先回去休息。

她没说谎,不知何故, 今日早晨起来时就不太舒服, 头晕晕的, 浑身没有力气。

裴焱没勉强, 试了下她的额头见无异样, 松口道;那让听雪送你回去, 等小宴结束, 孤带着秦沣来寻你。

嗯。

秦玥乖巧点头,心中松了口气,提裙欲离开。

忽而, 她小腹传来一阵疼。

秦玥浑身僵住, 微微弯下腰, 捂着小腹不敢再动,这……这是巴豆起作用了?完了完了完了,她也要跟张静敏异样丢尽脸面了!如果是这般,那她干脆投河自尽好了,这四周都是池水,想要跳河方便得很。

她脑袋里飞速转过许多画面,是跑还是当场出丑颜面尽失?那当然是跑!这般想着,秦玥忍着小腹疼,咬着牙就要往外冲。

可,没等她踏出一步,小臂被一只大掌握住。

整个人被禁锢住,秦玥回头,就看见裴焱正站在她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太子这是铁了心要她当场出丑?!她何处得罪他了,竟要让他使出这么歹毒的招数!秦玥气急,另一手用力打了男人两下禁锢住她小臂的手,口不择言道:放开,你这个卑鄙……话未说完,她忽觉一阵热流涌出,紧接着小腹狠狠一坠,一阵天旋地转,她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倒,眼前都是迷蒙。

裴焱神情微顿,握住秦玥小臂的手往里一拉,将浑身虚软的人拉入怀中。

他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行,吩咐季听:请御医来。

季听立即道:是,殿下。

东宫别院内一阵手忙脚乱,侍女匆匆而行,都在揣测屋子里头的秦姑娘是怎的了。

太子殿下抱着人进来时,神色紧张,是少见的慌乱。

伺候在侧的人了然,这位暂居此处的秦姑娘果然和殿下关系不浅,否则一向连婢女都不允许近身的殿下怎会抱着人一路回厢房?日后在这别院里,看来得更加尽心地伺候。

屋内,秦玥白着一张小脸,整个人在被褥下蜷缩成只小虾米,疼得一声不吭。

她意识昏昏沉沉,时不时哼几声,皱着眉心很是难受的模样。

裴焱握着她的手,静静坐在床榻边守着,直到御医提着药箱匆匆入内,他撩袍起身坐在一边,距离并不太远。

把脉片刻,御医皱紧的眉头微舒,恭敬朝端坐着的男人行礼:回殿下,这位姑娘是来了月信这才腹痛难忍,女子易体寒,臣开几副暖身的方子喝下就可缓解。

裴焱看了他一眼,又隔着床幔去看床榻上小小的一团,道:缓解?月信腹痛之症不能去除吗?御医道:女子体寒原因颇多,有些是天生体弱,有些则是多食寒凉之物所致,任何一方面未注意就会导致腹痛。

即使这个月喝药调理好了,稍有不注意下个月又会复发。

太医的意思是,此症不可药治,只能食补?正是。

御医点头,起身收拾药箱随婢女出内室,臣到外间去开暖身的方子。

有劳太医。

裴焱点头,转而去看听雪,最近她有没有吃寒凉之物?那眼神冷冰冰的,就像是笃定秦玥吃了一样。

听雪心中一慌,跪在地上:回殿下,近几日暑热上来,又恰逢宫里头赏了许多冰葡萄,秦姑娘贪凉便多吃了些。

这东南进贡的葡萄尤其鲜美,冰镇过后乃消暑绝品,内侍本送来了一部分,奈何姑娘吃完还想吃,她就去将剩余的全搬了过来。

没想到引起了姑娘腹痛。

院中还有剩余么?听雪默默看了眼脸色更沉的主子,如实道:还有一盘子,放在冰鉴中,姑娘说今晚沐浴时要吃的。

沐浴时还不忘吃冰葡萄,她倒是会享受。

不过都疼成这样了,还吃什么冰葡萄。

裴焱冷笑了一声,压下恼怒,淡道:扔了。

听雪不敢违抗,应声是,匆匆离了内室。

其他侍女纷纷而出,屋内很快只剩下裴焱与昏沉睡着的秦玥。

她在梦中仍是不安稳,嘴里喃喃:我不要出丑,我不要像张静敏那样……裴焱剑眉轻压,没明白为何她要硬将张静敏和自己扯在一块儿,起身坐到床榻边,伸手去捏她苍白的脸。

温润细腻,吹弹可破,手感极好。

男人眉宇微扬,心情总算好了些。

回想刚才在小榭中的场景,仍让他心有余悸。

他不过是离开片刻,这丫头不知怎的突然捂住肚子,疼得脸色发白。

那纤弱盈盈,风吹便倒的小身板在小榭中摇摇欲坠,那一刻,他才知失去的恐慌是甚滋味。

他见不得她有半点难受,哪怕是瞧见她闷闷不乐地坐着,也绝不允许。

裴焱从被褥下寻到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包裹在掌心,轻声哄:不会出丑,也不会像张静敏那样,孤会好好护着你。

然,昏睡中的秦玥是半点没听到他的安抚,她梦里全是自己如张静敏一般喝下掺有巴豆的佳酿后,名声尽毁,受所有人嘲笑的场面。

世族贵女虽大多与她较好,但总有些眼红她见她不顺眼的,那些平日里只敢悄悄说她坏话,不敢拿到明面上来的贵女,见她出丑,放肆地嘲笑她不知礼数,再也嫁不到好夫婿云云。

秦玥气急,并不知这是在梦里,羞得无地自容。

远远见到裴焱正搂着她那庶妹秦池满脸嘲讽的看着自己,秦玥更是怒火中烧,平日里的教养统统忘到脑后,大喊着:裴焱,你这个卑鄙的……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胸口因气愤激烈起伏。

梦中场景瞬间消散不见,没有那些讨厌的贵女,没有秦池,更没有让她无地自容的嘲笑。

四周一片静谧,鼻尖有抹熟悉的气味回荡。

秦玥缓了许久,瞪着眼前暖色的撒花床帐看了良久,这才僵硬地将脑袋转到床榻外边。

床榻一侧,一身玄色的男人正静静坐着看着自己,脸上并无喜怒,那双凤眸深不见底,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可秦玥看着看着,莫名感到后背发凉。

她刚才喊什么来着?哦,对了,她喊裴焱是个卑鄙的小人……秦玥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将视线挪到床榻里侧,不敢去看裴焱的眼睛。

被人当面骂卑鄙,是个人都不高兴吧……更何况她骂的还是当朝重权在握的东宫太子,秦玥,你的脑子呢?!小姑娘越想越懊悔,正沮丧地想法子圆过此事,裴焱宽大的掌心握住了她放在被褥上的手。

秦玥一惊,慌慌张张想要收回,他他他不会想要剁了她的手泄愤吧!然,预想之中的疼没有传来,她的手心被完全包裹在男人温热的手掌中,就听一道平静的嗓音响起:卑鄙?你说说,孤卑鄙在哪里?秦玥睁开眼,正对上裴焱似笑非笑的凤眸。

她一时愣住……为何她错觉太子竟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气?没……殿下听错了。

秦玥矢口否认。

幸而裴焱没在此事上计较,问她:肚子还疼吗?闻言,秦玥才想起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

她喝了有巴豆的佳酿,腹痛难忍,颜面尽失,晕倒在地,最后是如何回到这别院她记不得了,总之应当可能一定是以一种十分惨烈的状态被抬回了这里。

和张静敏一样!思及此,秦玥面上浮现出了壮烈赴死的神色,艰难道:殿下为何要揭臣女伤疤?事已至此,臣女也并无甚心思活在这世上,唯求一死解脱。

既然有心赴死,还怕什么太子,小姑娘的勇气骤增,用力从男人掌心逃离,强硬道:殿下莫要玷污了臣女的清白,臣女虽然当众……但也是有气节在的,臣女的手只有未来夫婿可以碰。

虽然今生这未来夫婿怕是寻不到了,她悲哀地想。

裴焱听得莫名,她自己吃多了冰葡萄导致月信腹痛,怎么就扯到揭她伤疤要以死解脱?他指腹摩挲了下掌心,回味几分那抹抽离的温软,见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却又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看他,裴焱忽然想到了什么,勾唇轻笑了声。

秦玥万万没想到自己求死之时,太子竟然还要笑!果然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她颤抖着声音不甘道:殿下……笑什么!笑你自己胡思乱想,裴焱伸手想要拍拍她乌黑的发顶,却又中途收了手,落在了海棠花床褥上,孤故意让张静敏喝下掺有巴豆的佳酿没错,也是孤故意设计让她当众出丑,但孤何时让你喝过?秦玥想了想,小声辩驳道:可是我刚才肚子疼……自己月信来了还要吃冰葡萄,肚子能不疼吗?裴焱的嗓音冷了些,凤眸沉沉的看着她。

秦玥茫然地看了男人片刻,似在思考他刚才这番话中的意思,待想明白,她脑袋轰的一下懵住,双颊似火一般烧起来。

他怎的提月信之事……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将身子错得更开,误会被拆穿的尴尬和提及月信这等隐私之事的羞恼一股脑儿泛上,她想挖个地洞将自己整个埋起来。

正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灵儿端着药碗进入,低声道:殿下,太医的药熬好了,奴婢喂姑娘喝药。

灵儿悄悄看了眼脸色瞬间由红转白,眼里都是抗拒之意的主子,朝她指了指楠木圆桌上放着的大多蜜饯果脯,暗示主子不用害怕,汤药虽苦,可是有好吃的蜜饯果脯盖掉苦味。

然而,秦玥并非三岁小孩,这点哄骗的伎俩不足以让她上当。

、她推脱道:药许是还烫,先放着……吧。

她转而对裴焱道:今日多谢殿下……替臣女请来太医,殿下应是政务繁忙,臣女不好耽误殿下。

灵儿张了张嘴,到底没把秦玥的老底抖出去。

裴焱没理她,朝灵儿伸手:把药端来。

是。

灵儿毫无反抗地将汤药递了过去,神色之间竟还有种解脱了的放松。

以她在秦府伺候十余年的认知,这世上最难办的事之一,便是喂姑娘喝药,每每姑娘生病喝药,就好比要谋害她性命一样,躲得比谁都快。

眼睁睁看着一大碗浓稠漆黑的药汁从灵儿手中挪到男人处,秦玥小脸微微扭曲,防备地盯着他。

裴焱用瓷勺搅动几下汤药,确认不烫,便舀起一勺,道:张嘴。

秦玥捂住唇,身子往后仰,摇头道:殿下,这药还烫。

你没喝过一口怎知会烫?过来,张嘴。

秦玥哑口无言,自知无其他理由拒绝,只好慢吞吞地挪过去,张开了唇。

漆黑苦涩的药汁入口,秦玥抗拒地险些吐出来,但面前的是堂堂太子,不是灵儿,她只得强逼着自己将药汁咽下。

然而,一口刚喝入腹中,重新盛满药汁的瓷勺立刻递到了唇边。

秦玥抠了抠手心,到底畏惧男人的权势,再次张嘴喝下。

如此一勺又一勺,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已经快见底。

当盛满药汁的瓷勺第无数次抵到唇边,浓烈的苦涩药味冲入鼻腔,秦玥再忍耐不住,皱着眉心抬眸去看裴焱:殿下,我喝饱了。

能不能不喝了?裴焱看一眼小姑娘苦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再看一眼药碗中所剩不多的药汁,大发善心地没强迫她。

秦玥松了口气,舔舔发苦的牙齿,正愁如何将这讨厌的味道压下去,口中忽然被塞进一颗蜜饯果子,酸酸甜甜,带着果肉独有的清甜香味。

她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感觉在心中流淌。

这段时日,太子为何对自己突然殷勤热络了起来?难道自己对于他尚有利用价值?秦玥尚没想出缘由,屋门外骤然响起一阵嘈杂。

一个中气十足的倾冽男声高声道:闪开,本将军来见自己的妹妹还轮得到你们这些下人通禀!下一刻,屋门被叩响,秦沣的声音传入:秦玥,给你亲哥开门!秦玥身子一颤,听出了秦沣话中的不耐与烦躁,若料想不错,兄长已经将自己这几年在京都干的出格事查得底儿掉,这回是新账旧账一并过来清算了。

她盼着与兄长团聚不假,害怕被兄长教训也是真,更何况还是今日如此大阵仗。

秦玥忐忑地垂下脑袋思索片刻,忽地伸手攥住了裴焱落在床榻上的蟒纹宽袖。

她悄悄看一眼正望着她攥着他袍袖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紧。

若裴焱这外人在场,兄长应当能克制住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