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心中发怵, 失忆时的那股子大胆早已不知所踪,她站在原地登时不知所措。
裴焱嗓音淡淡的: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跟着孤学射箭。
喔。
小姑娘面上讪讪, 僵站着半晌, 许是觉得众目睽睽下这般表现太过丢面子,她挽救般弯下身子想去捡地上掉落的弓箭。
可那弓箭本是她提不动才掉落在地, 此时弯着腰捡更加控制不住力气, 她努力了几番都没能将它从地上捡起。
然, 秦玥的自尊心绝不容许她这般出丑,小姑娘莽足了劲将弓箭往上提, 不小心用力过度, 整个人往前一冲。
糟糕, 她的脸要摔向地面了!!!她的花容月貌, 闭月羞花之姿难道要在今日统统毁于一旦??突然, 一只手揽住她的纤瘦的腰肢,往后稍稍一带, 将她拉了回来。
秦玥心口砰砰乱跳, 思忖着这回自己险些出丑又是太子殿下救了自己, 这会否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失忆时男人的那句孤的太子妃只能是你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小姑娘忍不住娇颜一红, 才平复的心境又开始紧张起来。
兀自冷静一会儿, 秦玥端着姿态回头, 柔着嗓音道:多谢殿……话才说到一半,她听到身后的人开口,却并不是裴焱熟悉的沉冷嗓音。
秦玥, 你怎的胖了这么多?秦沣皱眉捏了捏妹妹腰上的肉, 手下用力, 将人扶正,站都站不好,学什么射箭?闻言,秦玥脸上一红,张嘴想要反驳几句,但到嘴边的话一停,她下意识地去看裴焱原本站立的方向。
男人果然静静站在附近,也不知将她臭哥哥的话听去了多少。
最近军营中多野味,她从未吃过如此鲜美的原汁原味,便忍不住多用了几口。
可,可……哪里像哥哥说的那般胖那么那么多!只是胖了一点点罢了!小姑娘羞恼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低声反驳:胡说,我哪有胖!秦沣笑笑:胖没胖,你自己知道。
军营苦寒,到你这儿反倒成养肉的地方了。
再这么吃下去,当心变成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阿兄就这般盼着我嫁出去吗?秦玥不甘示弱,自古成婚得按长幼,阿兄连个嫂嫂都不曾娶,我怎能先阿兄一步嫁人?娶妻一直是秦沣不愿轻易提及的事,他与秦玥的生母早亡,父亲无情很快娶了继室,这多少对幼时的兄妹俩产生了不好的阴影。
秦沣从及冠时就下定决心,他若娶妻必得娶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且他会从一而终,绝不会如他父亲一般朝三暮四。
他回神,顿时没了心情和秦玥斗嘴,用手指戳戳妹妹的脑袋,道:就你话多。
阿兄说不过我,又要嫌弃我话多,天下怎的有像阿兄这般挑剔的男子,秦玥娇憨的面上都是斗嘴胜利的喜悦,小姑娘扬着下巴轻轻哼了声,衣裙往裴焱处靠近几步,站在了男人的身侧。
地上的弓箭已经被裴焱捡起拿在手中,小姑娘攥着弓箭上的弦,回身得意洋洋地去看秦沣:我要练习射箭了,阿兄快回吧,莫要打扰我。
暖阳下,营地的风吹拂而过,吹起并肩站立的两人的衣角,相互触碰,让秦沣看得一时出神。
纵使心中有种多年呵护的白菜被拱了得气愤感,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整个大黎能与秦玥如此登对的,除了裴焱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小没良心的。
秦沣也冷哼了声,转身离开。
靶场周围零零散散靠拢着些许将士,都有意无意地拿目光往二人的方向瞧,低声谈论道:没想到一向严肃的太子殿下,竟然愿意屈尊教导秦家的姑娘。
你个蠢驴,殿下如此行为是何意思还看不明白吗?我看啊,你们心里的小九九趁早打消,秦姑娘不是你们可以觊觎的。
谁,谁有小九九了?那人的心思被拆穿,顿时恼羞成怒,有小九九的是袁林将军,不是我!被点名的袁林也在靶场附近,听到如此谈论,他恍惚明白了什么,不忍再往下看,挥袖离去。
剩余的将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免同情道:其实袁将军很不错,回到京都升了职位,自然有许多贵女想要嫁给他。
不错不错,哎,让他冷静会儿吧,这愣头青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竟然遇到了太子殿下这个对手。
不成,受挫太过万一以后一蹶不振怎办?待末将好好安慰安慰他!哎,我也去,我也去。
是以,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靶场,瞬间人去了大半。
秦玥乐得清净,将那把她提不起的弓箭,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殿下,可以开始了吗?裴焱提着弓箭走到她身后,将小姑娘纤瘦的身子虚虚拢在怀中,道:你提不动弓箭,孤替你拿着,你先写射箭要领。
离得这般近,男人说话时的吐息吹到了她的颈侧,惹来一阵异样的热和痒,小姑娘躲了躲,却被男人又扯回原位:别动。
喔。
秦玥应了声,努力让自己沉下心去记裴焱教授的射箭技巧。
她略略有些尴尬,便找话题道:殿下,我阿兄方才说的话,您在旁边听到了吗?裴焱垂眸看了眼小姑娘娇好的侧颜,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说的是哪句?自然是说她胖了嫁不出去那句!秦玥呐呐:唔……其实也没什么,阿兄年纪不小却迟迟没有成婚,殿下可知道是为何?为何?裴焱配合问道。
殿下应当知道,阿兄与我的生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他……阿兄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定要迎娶一位真心喜欢的女子入门,否则是万万不肯娶的。
裴焱并无太大反应,点头嗯。
秦氏妻子亡故不到一年就再娶,此事在京都不是秘密。
当时皇后与秦玥生母关系匪浅,得知秦窦立刻再娶的消息,在凤仪宮发了好大的火。
但,秦府的家务事,即使身为皇后也无权干涉,继室还是进了门。
铺垫了这般久,秦玥看看男人面色并无不悦,大着胆子问:嗯……阿兄久久不肯娶妻是这般原因,那……那殿下呢?迟迟不迎娶太子妃入门是为何?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
秦玥等了会儿,以为裴焱不肯回答,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自然不敢得寸进尺,小姑娘将自己的八卦之心压下去,正想将话题岔开。
裴焱却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沉,夹杂着她听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孤在等一个人,等她回头,等她放下所有心防。
到时,孤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弥补给她,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