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毕业的时候,司徒炎恩终于借着酒劲向宇文守表白了,可天可怜见的,他表白完就醉过去,并且一塌糊涂,至于宇文守的反应是什么,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第二天看到宇文守如往常的笑脸,他张口结舌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就这样又拖了下去。
宇文守进了一家律师事物所,他如愿进入了电台做DJ,同时在一家俱乐部做兼职。
罗熙阳到了司徒爸爸的公司上班,先是基层人员,两年后荣升为司徒爸爸的特别助理,他的工作能力绝对比司徒炎恩预想的要强很多,这也让他欣慰。
只是,罗熙阳再也不主动到司徒家里来,并且回避了所有可能遇到宇文守的场合。
当然,这有就意味着他见到司徒炎恩的机会也很少,因为司徒炎恩的业余时间几乎都在陪着宇文守。
罗熙阳自己租了套房子,标准的单身贵族生活,只是,那房子里乱了点――呃,好吧,那不只是乱了一点点,而是非常乱,每次司徒炎恩进去,都会怀疑外表光鲜的罗熙阳怎么会这么窝囊?罗熙阳克守着「兄弟」的诺言,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混沌着。
那次三人相遇之后,时间流逝着,不快不慢,有时候我们把爱情看得太严重,事实上它也只不过是我们众多感情中的一根神经而已,有了它很滋润,没了它也未必不能活。
所以,这几年,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宇文守还是一个人,司徒炎恩还是一个人,罗熙阳也是一个人。
所不同的是司徒爸爸终于找了一个伴侣,一位文静的女士,大学讲师。
女士很温和,对待司徒炎恩也很热情,但司徒炎恩就是无法融入那个家庭里,所以他搬出来住,和宇文守共同租了一间房子,那房子其实就是司徒爸爸公司的房产,也等于白住。
接到父亲的电话是在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很灿烂,司徒炎恩坐在沙发上看书,宇文守在书房处理文件。
很宁静很平和的时刻,每当这时候,司徒炎恩都会想如果一辈子这样下去也不错。
电话突然想起来,他吃了一惊,然后有些不快,这是打扰他和阿守幸福时刻的电话啊:「喂?」口气有些不善。
「炎恩啊?我是爸爸。
」「啊!爸,什么事?」「熙阳出了工伤事故,你快到XX医院来!」父亲的口气很急噪与担忧。
司徒炎恩怔住,忽然觉得心底漏了一个缺口,满天的阳光灿烂顿时变成了阴霾:「爸?他、他怎么了?没事吧?」「你来了就知道了!在X室!我也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今天熙阳本来该休息的,这孩子偏偏要去工地看工程进度,炎恩,你来吧,我担心死了。
」父亲这样说的时候,语音都颤抖了。
司徒炎恩站起来,突然眼前有些发黑,闻声出来的宇文守上前扶住他:「怎么了?」「熙阳……出事故了。
」「在哪个医院?」宇文守让脸色苍白的司徒炎恩坐下,转身进屋去取了些现金和信用卡,然后拿了车钥匙,「走!我陪你一起去。
」「打扰你工作了。
」「这时候还说什么废话!看你那样子也无法开车的!」打开车,坐进去,宇文守捏捏他的脸,「很害怕?」司徒炎恩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闷了足足有两分钟:「怕。
」过了半天,他才放下手掌:「从来没想过他离开时的情景。
」「已经成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吧?」「他是我的兄弟。
」「你啊。
」宇文守叹口气,「千万别冷落了身边人,也许那才是最爱你的,也最值得你怜惜的。
」「嗯?」「祈祷熙阳平安无事。
」宇文守岔开了话题。
***万幸的,罗熙阳没什么大碍。
他在视察工地,走到一个角落时,竖在一边的楼板忽然倾倒,他撤退来不及砸到了小腿上,小腿骨折。
司徒炎恩赶到时,手术已经做完,躺到了加护病房里。
看到司徒炎恩进来,他的眼睛一亮,可看到随即跟进来的宇文守时,光泽又在瞬间熄灭了。
司徒炎恩拧他的耳朵:「你无聊啊?休息的时候还跑到那么危险的工地去?」罗熙阳咧咧嘴:「我要做十大杰出青年咩,只好辛勤工作喽。
」「连命也不要了!」看到他无恙,松了口气,心里的火却腾腾腾升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让人担心呢?从小到大,没一点点进步!」「你在担心我吗?好开心哦。
」罗熙阳笑得阳光灿烂,让司徒炎恩嘎燃无语。
这个混蛋!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他的心悬着?众人离去的时候,罗熙阳突然扯住司徒炎恩的袖子,司徒炎恩回头,他的脸一红,又讪讪地松开。
司徒炎恩拍拍他的头:「我送爸爸和阿守出去,今天晚上我在这里陪你。
」「你晚上不是有节目要主持吗?」「让阿守帮我请假就够了。
」「嗯。
」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罗熙阳难得的乖巧。
夜深的时候,罗熙阳还是无法入睡。
司徒炎恩帮他擦洗脸庞:「很痛吗?」他摇摇头:「给我讲故事好吗?」司徒炎恩笑起来:「傻瓜,怎么还是小孩子一样。
」「我想听。
」「呃……让我想想……」司徒炎恩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个完整的故事,「要不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吧?」「不听!」罗熙阳皱起眉,「那我给你讲吧。
」「好啊。
」司徒炎恩搬了个凳子坐下,给他削苹果。
「这个故事的名字呢,叫《四个妻子》。
」「哦?西门庆啊?」司徒炎恩笑起来,「妻子那么多。
」「笨蛋,听我讲啊。
」「好好好,你说。
」「从前,有一个男人娶了四个妻子。
第四夫人深得丈夫的喜爱,不论坐着站着,工作或休息,丈夫都跟她形影不离。
当她每天洗澡、梳发,甚至更衣、添衣时,都能得到丈夫的照拂,只要她喜欢什么衣服,丈夫都肯买给她。
她喜欢吃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不论丈夫去哪里,都会偕同她去。
丈夫对她言听计从,非常宠爱。
第三夫人是经过一番辛苦才得到,几乎是向别人抢来的。
所以,丈夫常常在她身边甜言蜜语,但不如对第四个妻子那样宠爱。
第二夫人常常见面,互相安慰,宛如一对能够推心置腹,尽兴谈天的朋友,只要在一块儿就彼此满足,一旦分离,就会互相思念。
而大夫人,简直像个婢女。
家中一切繁重的劳作都由她担任。
她身陷各种苦恼,却毫无怨言,任由丈夫驱使。
她得不到丈夫的半点爱抚和只字词组的安慰,在丈夫的心里几乎没有她的位置。
一天,这个男人必须离开故乡,出国做长途旅行,他对第四个妻子说:『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国,你肯跟我一块儿去吗?』第四个妻子回答:『我可不愿跟你去。
』『我最疼爱你,对你言听计从,为了取悦你,我全力以赴。
怎么现在不情愿陪我一块儿去呢?』丈夫惊异万分,不解地问。
『不论你怎么疼我,我都不想陪你去!』第四个妻子固执地说。
丈夫恨她无情,就把第三个妻子叫来说:『你能陪我一块儿去吗?』第三个妻子回答:『连你最心爱的第四个妻子都不情愿陪你去,我为什么要陪你去?』丈夫说:『你可知道我当初追求你,费了多少心血吗?不管寒暑、饥渴,我都为你尝过了。
有时为你赴汤蹈火,遇见强盗,与人纠纷,几乎粉身碎骨,好不容易才得到你。
为什么现在不肯陪我出去呢?』不管他怎么说,第三个妻子仍心坚如石,就是不肯去:『那是你自己百般追求我,而不是我追求你。
如今你远赴国外,为什么要我陪你出去受苦?』丈夫恨第三个妻子的无情,不得不把第二个妻子叫过来说:『你能陪我出国一趟吗?』『我受过你的恩惠,可以送你到城外。
但若想要我陪你出国,恕我不能答应。
』丈夫也憎恨第二个妻子无情无义,就叫第一个妻子过来说话『我要出国旅行,你能陪我去吗?』第一个妻子回答:『我离开父母,委身给你,不论苦乐或生死,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不论你去那里,走多远,我都一定陪你去。
』他平日疼爱的三个妻子都不肯陪他去,才不得不携带决非意中人的第一个妻子,离开都城而去。
』司徒炎恩诧异地问:「那男人到底去什么地方啊?其它三个妻子都不去?」「你猜?」「是个寓言故事吧?」「嗯,」罗熙阳目光盯着天花板,「这是一个寓言故事。
这个人要去的国外是死亡的世界。
」苹果从司徒炎恩的手里落下来,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开。
罗熙阳仍然看着天花板:「寓言里说,第四个妻子,是人的身体。
人对自己的身体倍加珍惜,为满足这个身体的物质欲望所做的一切,不亚于丈夫体贴第四个妻子的情形,却不知道由于追求这种基于肉体的物质欲望,人生生世世不知造下了多少罪业,可是死的时候,你为之不惜一切的身体,却不会随着你。
第三个妻子,无异于人间的财富。
不论多么辛苦储存起来的财宝,死时都不能带走一分一毫。
第二个妻子是亲朋好友。
人活在世上,互相关爱是应该的。
但是人的亲朋好友在这个人死后,最多不过伤心一段时间。
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渐渐淡忘了这件事,重新投身于生活的奔波中。
第一个妻子则是人的心灵,它和我们形影相随,生死不离。
它和我们的关系如此密切,但我们也最容易忽略了它,反而全神贯注于物质上的东西。
其实它才是永生永世与我们同在的……」司徒炎恩捡起苹果,放在水里清洗。
罗熙阳说:「出事故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什么?」「我在想,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能带走些什么呢,我会遗憾些什么呢……」「熙阳……」「别管我,当我自说自话好了,人生病受伤的时候,总有点撒娇的权利吧?」罗熙阳冲他瞪眼。
司徒炎恩笑笑,撩起他额头上散落的头发:「你真的还是个小孩子。
」「我想我能带走的是我的爱情,我会遗憾的……也是我的爱情。
」「哦?遗憾你那三个妻子吗?」司徒炎恩取笑他。
「我带走我自己的爱,却遗憾没有得到他的爱。
」罗熙阳叹息着,闭上眼。
司徒炎恩沉静的看着罗熙阳侧脸的轮廓,一如当年的俊秀啊,可是记忆中的他是那么的阳光明媚,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他是面无表情的?那紧闭双眼的坚定决然是不是已经浸透了失望和无奈,连被安慰的气力都已经消失殆尽了?忍不住怜惜的伸出手指描绘他的轮廓,罗熙阳转过身来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闪躲,任自己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下,仔细抚平眉间细小的忧虑痕迹,轻轻遮盖住他的眼睛,他顺从的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像羽翼一样划过自己的掌心引起一阵酥痒的颤栗,他的眼神总是变幻莫测让自己无从捕捉却又蛊惑吸引。
然后是挺秀的鼻梁和细致的脸颊,他笑的时候鼻子会微微一皱甚至会有酒窝,还有他喜欢在赛场上鼓鼓脸颊。
慢慢的临摹他唇上的伤痕,然后是他吻起来应该会很舒服的柔软的唇,有时候会流露讥屑之意,但开心的时候会从眼睛开始蔓延下来,嘴角微微的翘起然后就慢慢笑开了。
罗熙阳……「熙阳,我……」「别,别说。
」罗熙阳伸出手盖住他的口,目光深情地凝视着他,「你能来陪伴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你不是在爱着宇文守吗?给这份爱一个结果吧。
」司徒炎恩闭上眼,眼前漆黑一片。
「炎炎,你有没有听说过人生就像一盒朱古力,你永远不知道打开看到的是什么……」是啊,我已经足够的小心了,可是每次打开的都会让我惊奇让我觉得无法控制,比如很多事,也比如你……司徒炎恩闭着眼睛安静的想着,却听到罗熙阳的呼吸渐渐的悠长缠绵起来,已经悄悄的进入了梦乡。
他黑色的头发下面是纤细的颈,青色的脉络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忍不住将手放上去感受和谐温暖的脉动,这样坚韧又脆弱的生命啊,让自己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然后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一起沉睡下去。
◆ ◆ ◆要给宇文守的爱一个结果。
司徒炎恩决定给这份爱一个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可就在这时,宇文守的弟弟宇文攻到这个城市来念书了,并且宣布爱上了司徒炎恩,这让司徒炎恩啼笑皆非,那是个高大魁梧的青年,只看外表极具男性魅力,实际上呢,却扭扭捏捏的让人暗自吐血。
宇文守爱着他的弟弟,时间终于证明了那一次宇文守说的不是违心之言。
宇文攻和宇文守的恋情暴光的时候,司徒炎恩很吃惊,非常吃惊,可是容不得他反应过来,宇文守已经远走他乡,去了太平洋的彼岸国度。
宇文攻难过的模样让他明白了,这个傻呼呼的弟弟也是深爱着哥哥的。
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司徒炎恩不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解脱,他近乎麻木的去酒吧喝酒,试图灌醉自己,朦胧中想起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和酒精做伴,咖啡很少去碰了。
罗熙阳似咖啡,越接近越清醒,清醒的时候,爱情是很少发生的。
宇文守似醇酒,喝得越多越沉迷,激情总是发生在神志不清的时候。
那天是周末,喝完酒的时候才是黄昏,开车回家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宇文守和罗熙阳的脸不停的在眼前闪来闪去,偏偏路上又遇到堵塞,他的心情更是烦躁不堪。
无奈放慢了速度,在车里焦急的等待着,可是黄昏时分的车出奇的多,回家的,出外游玩的,司徒炎恩的手不停的敲击着方向盘,脚则在刹车器上来回徘徊着,他在心中第N次诅咒着该死的城市交通!隔壁车位的女士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种突发状况,熟练的打着手机和某人报备着自己的行踪,然后甚至开始补起妆来。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对着手中小镜子中反射的他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让他颇为尴尬了一下。
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司徒炎恩开始无聊的读秒。
夕阳透过车窗抚摩着车内的他,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可交通似乎仍然没有缓解的迹象,司徒炎恩决定打开收音机,听着电台里放送的音乐。
顿时,轻柔流泻一身。
一个个音符通过电波在他小小的空间里游荡着,他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下吧……可是――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I wanna die lying in your arms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I wanna be looking in your eyesI wanna be there for youSharing in everything you do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孤独的声音敲击着他此刻脆弱的一角。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他想起一个人的时候,在他念着一个人的时候,在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突兀声音告诉了他:「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心跳无可抑制的加快了速度,眼前一片茫然的让他无法思考――真的是这样吗?耳边不停重复的接受到了同一句话:「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对此刻的他来说,就像是一句催眠,一个暗示,或者说,是个迟到的解释!怎么会??司徒炎恩的手无力的靠在方向盘上,它们在自己的眼前呈现出的一个弱者的屈服,一个懦夫的逃避――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想逃,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一个单纯的朋友,一次离别的拥抱,一个目送的眼神,一个痴心的等待,原来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过去的一切都变的那么的有章可循,答案是那么的昭然明显,不愿意承认的人,是自己,不想要明白的人,一直是自己!可当感情再也无法压抑的时候,当思念快要绝堤的时候,一句小小的歌词,一个轻柔的旋律,在这样一个时机里都能让理智投降,让混沌的所有都变的清晰无比!心是那样的在痛着,当无法再逃避的时候……「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平凡却奢侈的愿望啊!◆ ◆ ◆那天司徒炎恩大概是喝醉了,开车的时候倒是很安稳,回到家,电梯坏掉了,必须从楼梯层爬上去,结果踉跄走到三楼的时候,脚底一滑重心失衡,便叽里咕噜地摔了下来,摔到底层的时候,右脚被压在了底下,然后疼痛就突如其来的将他击倒。
浑身出了一身冷汗,他挣扎坐起来,靠着墙壁,大脑里依然混乱一片,想了半天才从怀中摸出手机,随手拨了一个号码。
二十分钟后,罗熙阳赶到,看到的便是一个昏倒在地上的大男人,一脸的胡茬,憔悴而又颓废。
闻那醺人的酒气,就知道他又酗酒了,心里的火被无奈压制下去,只好勉为其难的将他拖上楼,扔到床上,然后去拿热毛巾为他敷面。
等罗熙阳再回来的时候,司徒炎恩半个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看上去倔强的头发与胡茬一样凌乱着,罗熙阳半跪在床边,手指穿过他的发,有些干涩。
「熙阳,是你吗?」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罗熙阳的手一颤。
「别动……很舒服,你的手……」他的声音很温柔,并且――带着磁性的诱惑,罗熙阳想把这理解为他把他错认为是宇文守,可是――他那么清晰的叫了他的名字:熙阳。
罗熙阳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狂跳的声音,耳朵里也有声音在嗡嗡作响,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可他的手心却在冒汗。
「睡着了吗?要不要去洗澡?」他小心翼翼的动着他的手,慢慢的,轻轻的,抚摸着司徒炎恩的头,仿佛那是极脆弱的、只要他稍一用错力就会消失的。
「只是不想动……不想睁开眼睛……就这样躺着,很舒服。
」闷在枕头里的声音是模糊不清的,让罗熙阳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的脚不要紧吧?」「没事……大概扭了一下而已。
」司徒炎恩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说,「熙阳……」他含糊的喊着罗熙阳的名字却什么也不做,罗熙阳已经没办法多想了。
罗熙阳的手指顺着他的发滑到他的脸颊,缓缓摩擦着他的脸,他的皮肤是温热的,那触感几乎要让他发狂。
他亲吻着那抚过司徒炎恩身体的手指,情欲的火焰在他的体内越烧越炙烈,手指探到司徒炎恩的唇,他柔软的嘴唇动了一下,一个温热湿滑的东西抵着指尖,像确认猎物似的碰一下又离开,然后再一次的重复。
不要!不要他吻的只是他的手指!罗熙阳抽回手,过猛的动作终于让司徒炎恩从那堆枕头里抬起头来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罗熙阳努力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他想看到的。
司徒炎恩从床上坐了起来,吻了他。
罗熙阳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轻得像风拂过的吻,他一阵晕旋。
「熙阳……可以吗?」他吻着他,像啄食的小鸟。
罗熙阳无法拒绝。
从一开始他就无法拒绝这个男人。
司徒炎恩撩起他的衣衫,他也把对方的T恤扔掉。
除掉了衣物,身体的欲望是那样的清晰,司徒炎恩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摩挲着,吻从唇转移到颈项,直下。
他的吻,他的气息让罗熙阳的身体犹如火烧般的烫,那种甜美兴奋的感觉只有司徒炎恩才能给他。
彼此亲吻着,抚摸着,尽情享受着,汗弄湿了身体,床单被揉皱了……房间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床摇晃的声音……半夜的时候,右脚的疼痛把司徒炎恩弄醒,可是感觉有什么正盯着自己,使他刚想睁开的眼睛又猝然闭上,然后,一只清凉的手划过的面庞,他听到微弱的呢喃声:「残忍的男人。
」残忍的男人……那是罗熙阳的声音,啊,他好象又拥抱了罗熙阳?!「你这个残忍的男人,总是在伤心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为什么我还要答应你?」他感觉有把锋利的冰冷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胸膛,心里一惊。
「现在把你杀了,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吧?」那锋利的东西慢慢切入他的肌肤,有些兴奋的疼痛。
司徒炎恩睁开了眼,看到罗熙阳眼中的泪水正欲滴为滴,盈盈欲坠。
「熙阳,我爱你。
」「你撒谎!」罗熙阳的泪水终于崩溃,扔下那把水果刀,他跳下床,胡乱地穿衣服,「茜茜结婚了,宇文守远走他乡,宇文攻守着他的梦想,你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又回过头来找我,我……们该彻底了断了。
」「熙阳,我爱你。
」罗熙阳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恨你!恨了这么多年!我累了。
」司徒炎恩看着所有的感情在他幽深的双眸里变幻着燃烧着百转千回,最终他高傲的闭上眼睛转身摔门而去,离开的身影像所有的男人那样决然。
司徒炎恩倒在床上身心俱疲,闭上眼睛就是一部他的电影,他执着的委屈的生气的高兴的伤心的尴尬的嚣张的各种模样的面容,为什么这么多年后你却突然撒手归去?我亲爱的熙阳,我亲爱的……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旁。
司徒炎恩跳起来追出门去,顾不得脚痛难忍,祈祷他不要走太远,却看见他坐在楼梯前的长椅上任冰凉的雨水划过他的面容,司徒炎恩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抚过他的眼睛:「熙阳……」感觉手心有温热的液体滑过。
「你是这么残忍,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和你诀别?」罗熙阳埋在他的怀里,放声恸哭,太委屈太委屈,太委屈了自己,可只要他抓住自己的手,就觉得幸福。
是不是所有的幸福都要与痛苦相伴?为什么痛苦到极至还能感到幸福的战栗?「熙阳……」司徒炎恩叹息着抱住他,「我爱你。
」「你撒谎!」他继续哭。
「今年,你已经29岁了吧?」「是啊,马上就快成欧吉桑了!」「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一晃就23年了啊……」司徒炎恩长长的叹息一声,「是不是距离越近越看不清事实?」「你是瞎子!」「我更喜欢你笑呢。
」「是你害我哭的。
」「我还有没有机会赎罪,还你一个笑容?」「我不信。
」「让时间来证明。
」「炎炎……」他终于抬起了头。
「我们回家吧。
」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嗯。
」「我记得你曾讲要做个超级Playboy的。
」司徒炎恩揶揄他,「又怎么能只爱我一个呢?」「还不知道谁才是Playboy!」罗熙阳翻着白眼,气愤难平。
「可你还是降伏了我啊。
」司徒炎恩笑起来。
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若问世间情为何物,便是一物降一物。
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克制与决绝来分手,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彼此。
MINI篇之 情书若干年后,司徒炎恩意外地遇到了从意大利归国探亲的严烈。
已经四十多岁的严烈依然青春可人,司徒炎恩怀疑他有鬼,这世上哪有越活越年轻的人?严烈笑着说:这是爱情的魔力。
对了,严烈会说话了,这简直是另外一个奇迹,这比他的年轻动人更让司徒炎恩惊叹,老人说:哑巴说话,铁树开花。
严烈的那位意大利情人终究还是选择了严烈,这让司徒炎恩为他感到高兴。
严烈关心的却是罗熙阳的情况。
司徒炎恩笑着说:我成了他的全职男佣,那家伙不会厨艺,不会打扫,不会烫洗衣服,不知道他长这么大要干吗的。
是让你来爱的。
严烈笑着回答,有没有电子信箱?有。
给我,发你个阳阳的秘密,当年他可是死活也不让我给你的,想来现在也没关系了。
好啊。
那是一封信,写给严烈的,却通篇都在讲司徒炎恩。
他不爱我!从很早就知道了吧,他和我不是一国的,他是优秀的,出色的,符合人们对乖小孩的所有要求,而我不是。
可是在我到他家的第一个晚上,他即使受了惊吓,还抱着说哭泣的我说:‘还有我爸爸呢,还有我妈妈呢,还有奶奶呢,还有……我……呢……’我一直在哭,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失去父母的伤心与恐惧,后来却是莫名的感动与喜悦,我想,虽然姑姑不要我,却总还是有人要我的吧。
我不是不会念书,可是抄袭他的答案更有意义,我喜欢任何一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如果不能让他喜欢我,让他讨厌我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不是吗?我这样想,可是后来证明那时候的我多么愚蠢,爱与恨虽然只是一线之间,那一线却宛如鸿沟深壑,是无法轻易跨越的。
他和那些女子的一夜情,是我第一次受到打击,我想我是不想他陷落,他是那么完美,为什么要沾染肮脏的东西呢?可是以这样的名义追踪他的我,只是一个苍白的借口而已,我嫉妒!我难受死了,我想哭,我想告诉他,其实真正爱你的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啊!可我只能笑着,试图让他从那叛逆期的泥泞中走出来。
第一次亲吻他,是我主动的,天知道我多后悔,我害怕这样会让他彻底的厌恶我,从此再也不理我,我心中有个魔鬼,总是诱惑着我向前走,可是前方是地狱啊。
阴差阳错的,我们竟然发生了肉体关系。
我知道自己彻底的沦落了,这让我更惶恐。
我还记得失去父母时的哀痛,那让我整个人生都处于极度的不安定状态,我害怕得到后又失去……何况,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我,虽然上了床,我也知道,大概我和那些一夜情的女人是没什么区别的。
我想,保持兄弟关系,会更持久。
我极度厌恶自己的压抑,可是不得不压抑。
好喜欢海龟,有个坚硬的外壳,受到伤害时可以躲藏在里面。
我知道,有些人永远无法成为爱人,有些梦想注定只能是梦想。
他是如此的粗神经,突然捅你一刀(惩罚罗熙阳的初夜),然后说对不起;你原谅了他,又捅你一刀(严烈以及罗雪秋的出现酿成分别),再说对不起;你又原谅了他,结果还捅你一刀(宇文守的出现),你愤怒了,让自己想出一千个甚至一万个理由,逼自己恨他,越恨他却发现自己越想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爱他已经是爱到这么的不成器。
爱上一个无心的男人就是含笑饮毒酒,但我无怨无悔。
纪伯伦说:人类有两颗心:一颗心用来宽容,一颗心用来滴血。
我的人生,即是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