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月, 便进入夏季,天气渐渐热起来。
如今,阿圆每日下学皆是被萧韫接回澜苑, 晚上在澜苑歇息,次日一早便再送去书院。
萧韫如此安排, 一来督促她的学业, 二来小姑娘放在自己身边照顾, 放心些。
因此,厨子每日都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喂阿圆。
不知不觉中——阿圆又长胖了。
起初她没发现,还是早上婢女帮她穿衣裳时, 说了声:咦?小衣已经穿不得了, 回头得让绣娘再做几件。
不是上个月才做的吗?怎么就——阿圆不经意转身,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胸口的地方几日不见,似乎又长了些。
她苦恼:姑娘家都得这么长肉吗?穿衣裳都不好看呢。
阿圆十二岁开始, 身子就慢慢变化,起初不大明显。
可这些日子吃在澜苑住在澜苑,肉眼可见的变化极快。
她阿娘说, 每个女子长大都得这样, 要开始穿小衣了。
阿圆没觉得什么, 毕竟她上头还有个姐姐,她姐姐长身子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彼时比她还凶猛呢。
可让人难为情的是,这会儿半大不大的, 穿衣裳就比较尴尬。
桃儿姐姐, 阿圆问婢女:可否勒紧些?为何要勒紧?阿圆羞赧道:这样不好看呀。
前几日入夏, 沈哥哥才送了她许多好看的衣裳, 可因为身子的变化,她总觉得怪不好意思。
婢女笑:姑娘可别这么想,这里不能勒,对身子不好。
怎么不好?会....长不大。
阿圆理解岔意思,以为指的是自己会长不高,她立马就不敢勒了。
.就这么的,阿圆在澜苑看书写字、吃饭睡觉,然后悄悄长大。
有时候萧韫亲自教她,有时候谢弘瑜会过来。
自从她在澜苑住下后,谢弘瑜来的次数比较多,且几乎是挑她下学的时候。
美其名曰教小徒弟作画,然而经常逗她,有时候逗得烦了,阿圆恶向胆边生把他撵出书房。
偶尔,风和日丽的日子,萧韫会带她去马场跑马,那时候不用读书也不用练字,是阿圆觉得最欢快的时光。
只不过时光短暂,进入夏季后,连续下了多日大雨。
阿圆不喜欢下雨,她坐在廊下看了会书后,叹气。
沈哥哥在何处?她问婢女。
公子在书房,婢女说:这会儿与人谈事。
哦,阿圆又问:是不是每日都有人来找沈哥哥做文章?婢女不知如何解释,便只有点头。
沈哥哥近日好像变得格外忙了些,阿圆兀自嘀咕:我昨日吃晚饭时都没见着他。
姑娘想公子了?嗯。
阿圆点头,有点想呢。
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廊下,青石板上溅起颗颗水珠,水珠如珍珠般散落半空,然后又不见了。
想了想,阿圆把书交给婢女,说:我去见沈哥哥,晚饭等会回来吃。
她提着裙摆,沿着游廊跑。
小姑娘穿着身藕茎绿的云雾烟罗襦裙,如暮色精灵消失在雨雾中。
等到了萧韫的书房门口,陈瑜说萧韫还在忙。
于是,阿圆百无聊赖,索性上了阁楼。
阁楼是萧韫的藏书阁,宽敞干净,再往上走,还有一间观景轩。
小轩四面是大大的格窗,阿圆觉得闷,便让仆人把南面的格窗打开,有细细的雨丝飘进来,但不影响观景。
南面窗户望出去是一片竹海,此时雨落在竹海中,发出莎莎的声音。
喧闹而静谧。
阿圆不是头一回来这,事实上她已经来过多次。
藏书阁是个幽静的地方,这里除了书,还有许多乐器。
比如古筝、古琴,博古架上还放着一些玉笛以及编钟。
阿圆知道萧韫喜欢古琴,有一次她听他弹过。
她走到古琴边,随手拨了两根弦,然后转身对小厮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在这坐一会。
小厮出去后,阿圆又拨了会弦。
弦音很好听,但苦于她并不懂弹琴,因此拨曲不成调,便放弃。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见萧韫还没结束,阿圆去藏书阁找了本书来看。
.萧韫到的时候,夜色渐渐暗下来,小轩点了灯笼。
他缓缓走上楼梯,转眼就看见小姑娘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
书盖着脸,一只腿不老实地搭在软榻扶手上,使得藕茎色的烟罗裙摆如瀑布似的落下来,一半铺陈在地上,堪堪勾勒了点少女窈窕身姿。
雨丝连绵,夜色朦胧,灯下映着豆蔻少女,如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小轩的地板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响声,阿圆听见脚步声,立即掀开书卷。
沈哥哥你来啦?你没睡着?我在听雨呢。
萧韫莞尔,走过去,坐在对面的圆凳上,问:可听出了什么?想起了秦观的诗句,阿圆说: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最是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谁都逃不过,萧韫年轻时也曾为春风秋月作过许多酸诗。
为此,他忍俊不禁。
阿圆也有忧愁?沈哥哥笑什么,阿圆不满,嘟哝道:人活着,谁没忧愁呀。
她忧愁多着呢。
哦,萧韫轻笑:说来听听。
无聊生闲愁。
阿圆说:反正挺多,不说也罢。
她明艳的面庞白皙,映在灯火下俏生生的,连说愁绪都说得稚气。
原是觉得无聊了?萧韫说:哥哥这阵子有些忙,等忙完了,带你出去走走如何?阿圆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过了会,萧韫问:找我有何事?没事啊,阿圆声音软软糯糯的:就是有点想沈哥哥了。
她说着这话纯粹是出于一种亲切的依赖,但听在萧韫耳中......有那么一刻,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一瞬即逝,萧韫并未深究。
他问:吃过饭了?阿圆摇头。
往后不必等我,饿了就去吃饭。
嗯。
我知道的,阿圆笑得狡黠:可我没饿呢,我来之前吃了许多糕点。
沈哥哥,阿圆突然起身,走到博古架上取了支玉笛过来,问:沈哥哥也会吹这个吗?会一些。
萧韫的会一些,实属谦虚直言。
他从小师从名家大儒无数,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精通,但皆有所涉猎。
而萧韫此人聪慧,凡事一学便会。
恰巧丝竹管弦中,笛是他最为擅长的。
只不过,并不常吹笛。
下一刻,阿圆讨好地凑过来,央道:沈哥哥能不能吹一曲听听?我听过这个声音,比古琴好听呢。
陈瑜等在下头楼梯口,两人在小轩的说话声窸窸窣窣地传过来,而阿圆的这句让他听得清晰。
陈瑜心下大惊,褚姑娘不知道殿下的事,可他是清楚的。
殿下奏笛师从并非旁人,而是已故的嘉懿皇后,也正是殿下的亲生母亲。
嘉懿皇后是奏笛的高手,因此殿下学得自然不差,而且殿下最喜欢的乐器便是笛。
只不过,自从嘉懿皇后去世后,就再没听殿下吹过笛了。
竟不想,今日褚姑娘问出这么句话。
陈瑜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良久,传来阵悠悠的笛声。
.此时,雨丝已经渐渐变小,暮色也渐浓,也不知是周遭过于安静还是怎么,阿圆听萧韫的笛声,莫名有点难过。
他站在窗边,朦胧夜幕笼罩在他身上,令他原本高大的身躯显得单薄,索漠轻寒中萦绕着些许怅然和孤独。
阿圆曾听沈哥哥说他寄人篱下,还欠了许多债。
可前程往事如何,她没有问,沈哥哥也没说。
她想,沈哥哥心里肯定装了许多事。
过了会,笛声在淡淡的雨丝中飘远,阿圆回过神来,见萧韫仍站在窗边没动。
沈哥哥?她出声问:你家人在哪里?萧韫怔了片刻,转身道:为何问这个?没听沈哥哥说起过呢。
萧韫淡笑了笑:我母亲已经故去。
.....哦,阿圆心揪:那父亲呢?萧韫没回答,而是在一旁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萧韫一眼就看穿她心思,好整以暇地问:心疼哥哥?嗯。
阿圆老实点头,又问:沈哥哥为何欠债?今日怎么如此好奇?就想知道嘛,我不喜欢沈哥哥刚才的样子。
刚才....什么样子?萧韫不解。
没什么啦。
阿圆说:刚才哥哥的笛声,我听着好像有许多忧愁似的。
闻言,萧韫轻笑起来。
起初是浅浅的笑,而后越笑越大,胸口闷闷地震荡。
阿圆嘀咕:有什么好笑的,我说错了么。
没错。
好半晌,萧韫停下来,朝她招手:丫头,过来。
阿圆起身,挪过去,也不用他开口,就主动把脸凑过去给他捏。
这回,萧韫用了点力,捏得阿圆生疼。
她打开他的手。
就听萧韫说:阿圆放心,哥哥虽欠了许多债,但娶媳妇的银钱还是够的。
......谁要问你这个。
到底多少债?阿圆问:沈哥哥这辈子能还完吗?萧韫静静地喝了盏茶,眸色如夜幕深邃。
他想,他这辈子恐怕是还不完了。
那么多人为他流血,数不清的骨骸,这些如山沉重的债又岂会还得完?少顷,他突然问:若是哥哥这辈子还不完,你当如何?我我我......阿圆想了想,认真道:那我下辈子争取当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然后帮哥哥还债。
萧韫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两人在阁楼小轩坐了会,萧韫带阿圆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阿圆咬着筷子问萧韫:沈哥哥,我可不可以把糖酥接来澜苑住?萧韫正在想事,缓缓抬眼。
糖酥是谁?就是小猫啊,阿圆说:我过生辰时,沈哥哥送的小猫。
我整日在书院读书,也不知道糖酥过得好不好,下人有没有饿着它。
哎,我这么久都没回去,糖酥肯定想我了。
萧韫勾唇:你喜欢,接回来养就是。
真的?阿圆高兴,眉眼弯弯:我还想在清漪院给它搭个窝,可以吗?这时,陈瑜在一旁小声道:褚姑娘,糖酥是猫不是狗,狗才需要窝。
可糖酥也需要睡觉啊。
阿圆想了想:不若我给它做一张小床好了,就放在我的屋里。
不可。
萧韫开口。
为何?陈瑜继续出声解释道:褚姑娘有所不知,猫猫狗狗这些畜生都爱掉毛,若是弄得满屋子都是,届时公子去了不方便。
哦,阿圆恍然:原来沈哥哥怕小动物的毛啊。
......陈瑜心想,小祖宗你别说出来啊。
那我在旁边屋子给她弄一张床好了,阿圆偏头,声音清亮地问:沈哥哥,你说好不好?小姑娘脸颊圆润,笑起来两个小梨涡可爱,神情还带着促狭。
萧韫睨了眼,再睨了眼,忍不住手痒。
遂,长胳膊一伸,隔着饭桌就捏她柔软的脸蛋:你高兴就好。
阿圆别过脸甩开他的手,扬唇。
沈哥哥真坏,竟是越来越喜欢捏她了。
.阿圆原本想等自己休沐后回家把糖酥带来澜苑的,结果次日,萧韫就让人把糖酥送来了。
何时送来的?阿圆惊讶,问陈瑜:我爹娘可知道?陈瑜道:公子说想接糖酥住一段时日,褚大人和褚夫人便同意了。
阿圆高兴,放下书箱,就去抱糖酥:呜呜呜呜糖酥你想不想我啊?喵呜~因此,当谢弘瑜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人一猫黏糊地腻在一起。
这是谁的猫?谢弘瑜喜欢绒毛可爱之物,对糖酥也爱不释手,趁机撸了几把。
然而一听是萧韫送的,他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阿圆说:沈哥哥送的这只猫可乖啦,总爱粘着我呢,晚上还想钻我床上睡觉。
它钻过你的床榻?嗯。
阿圆说:我在家的时候,它就是陪着我睡的。
但现在不行了,沈哥哥说不能让它待在屋子里。
谢弘瑜醋了会,而后不知是想到什么,他说:你这么喜欢小动物,回头哥哥送一只狗崽子给你。
阿圆睁大眼睛:狗崽子?昂,谢弘瑜懒懒道:喜欢吗?是何样的狗崽子?阿圆去别人家做客时,曾见过一只漂亮的狗,很是可爱。
谢弘瑜稍稍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大,花白毛的,机灵活泼惹人爱的狗崽子。
嗯嗯嗯,阿圆想象了下:喜欢。
于是,没过两天,谢弘瑜就派人送了只狗过来。
说是狗崽子,但体型比猫大许多,而且毛略短,皮肤厚且硬,脸上还有几道褶子,像个小老头似的。
尤其毛色分布很特别,一边脸是黑色,一边脸是白色,连两只耳朵也如此,颜色各不一。
就这么被陈瑜抱过来,露出吃饱后圆滚滚的肚皮,老远就对着阿圆咧嘴抖舌头,憨头憨脑的模样,令人捧腹。
陈大哥,阿圆问:这是什么狗?为何我没见过?别说阿圆没见过,陈瑜自己也没见过这样的,抱着还挺沉。
听谢世子说.....陈瑜道:这是从海外运过来的品种,非我们大塑所有。
从海外来的?阿圆没见过海,但听说过,大陆连着海洋,海洋的另一端还有其他的地方。
正是。
大塑的达官贵人们喜欢养稀奇古怪的动物,以此来彰显身份,所以便滋生了许多买卖宠物的行当。
正好前几日有人送了两只进卫国公府给谢弘瑜,一只他给了侄女,剩下一只就给阿圆送来了。
谢世子说,褚姑娘若是喜欢,便给它取个名字。
喜欢的。
阿圆接过小狗。
这小狗模样憨傻,完全看不出那日谢世子说的机灵在何处。
这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看你时,且配上它一黑一白的脸,实在滑稽得可爱。
阿圆想了想:那就叫花糕好了,它长得像白白软软的花糕。
于是,未来威武雄壮的老虎狗①,得了这么个吃食的名字。
此时,花糕居然还乐呵呵地伸舌头舔小主人的手。
小花糕喜欢追糖酥跑,而糖酥喜欢睡懒觉。
于是,糖酥不得不总是跑进阿圆的书房,然后趴在高高的书桌上睡觉。
急得花糕围着桌子转圈,转得累了,也趴在桌下睡觉。
就这么的,书房便成了一猫一狗一人玩乐的地方。
.景王府书房。
萧韫和顾景尘对坐下棋,旁边一炉沉香青烟袅袅。
这场雨连着下了半个月,下得人心惶惶。
顾景尘落下一子,开口道。
昨日,瑜州知府呈上折子,说常县水灾严重,恳求朝廷拨银两救灾。
有意思,萧韫冷笑:不要米粮,不要衣物,倒是先开口要银子。
顾景尘也勾唇:殿下可知这瑜州知府是何人?何人?乃去年新上任的段承运,贤贵妃娘家之人。
萧韫动作微顿,缓缓抬眼。
顾景尘继续道:说来也巧,瑜州常县经年水灾,上一任知府撤职也是因赈灾之事。
段承运此人,原是都转运盐使司同知,曾涉贪污贿赂案,后来被信国公花大力气保了下来。
这样的人,对水患处理一窍不通。
依殿下看,这银子......顾景尘问:拨还是不拨?拨。
萧韫道:而且要拨足了给他。
闻言,顾景尘淡笑:殿下就不怕段承运跟地方官员联合起来把这批银子吞了?萧韫不紧不慢落下一子:我还怕他不敢吞。
贤贵妃纵容娘家人鱼肉百姓,若是平日便罢了,若敢在赈灾银两上动手脚,那就是嫌死得不够快。
如今朝堂正风声鹤唳,若是再出点什么乱子......顾景尘低低道:贤贵妃一党自乱阵脚,届时便是殿下堂堂正正走出去之日。
.这日,萧韫忙完从景王府过来澜苑,原是想去书房看看阿圆。
却不想进了门,里头冷冷清清。
萧韫蹙眉:人呢?没接回来?陈瑜赶紧道:殿下忘了?明日褚姑娘休沐,她今日下学被家人接回去了。
萧韫站在门口,沉默。
过了会,他转身回去,然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糖酥和花糕呢?在何处?陈瑜一愣,竟不想殿下会问起两只畜生来,赶紧道:也、也被褚姑娘一同带走了。
不知为何,萧韫听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他站在廊下默了会儿,心里陡然生出点烦躁。
而这边,褚家热闹得很。
肖梓晴正好也休沐,一下学饭也没吃就跑来找阿圆了,两个小姑娘蹲在正院堂屋逗猫狗。
天呐,花糕长得真可爱。
她抱着花糕,促狭地问:你怎么呆头呆脑的?你多大啦?叫什么名字?可惜花糕听不懂她的话,但很是兴奋地舔她的手,直舔得肖梓晴呵呵笑。
过了会,等褚夫人出去吩咐饭菜后,她悄悄凑近阿圆,说:阿圆,我跟你说啊,我姐姐快定人家啦。
阿圆来了兴致:大表姐已经相看好了?前些日子就相看好了,我姐姐也满意呢。
是谁家的公子?吏部侍郎李家二公子,如今是个举人,待下次春闱便要考进士做官的。
真厉害。
阿圆说。
呐,肖梓晴碰了碰阿圆的胳膊:你想不想去看看未来表姐夫?阿圆眨眨眼:想是想,可上哪看去?明日不是休沐么?肖梓晴说:鹭园有诗会,我听说李公子会去参加,届时我们寻个由头出门就是。
可是我们又不参加诗会,如何进得去?嗨呀,笨!肖梓晴敲了下表妹的脑袋,凑在她耳边悄悄嘀咕了一番。
过了会,阿圆惊讶:这样也可以?嗯。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们悄悄的,准不会被发现。
.当日夜晚,萧韫忙完回到卧室洗漱。
陈瑜见他家殿下今日心情不佳,想着肯定是因为褚姑娘归家去了。
想了想,便建议道:殿下,鹭园的海棠开得极好,殿下可要去游湖赏花?萧韫没说话,张开手臂任由小厮解衣扣。
陈瑜继续道:听说鹭园明日还举办诗会,连谢世子也去参加了,很是热闹,殿下若是得闲,不妨也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