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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2025-03-22 08:08:25

阿圆愣怔。

那个大哥哥,此时一身月白锦袍端坐于凉亭中,广袖垂落于一侧,随清风飞扬。

他身后是满目苍翠,映着他一抹飘逸的身影,仿若幻境仙人。

阿圆看傻了,一时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她使劲眨了下眼睛,直到大哥哥招手喊她过去,她才回神。

阿圆起身,缓缓走过去。

沈哥哥,你怎么在这?她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瞧了瞧。

这座凉亭极其雅致,四周设了帷幔,外头的人看不进来,而里头的人却可以清楚地望出去。

此时,凉亭里只有大哥哥和另一位男子,她先是对大哥哥福身行了一礼,正想对另一人也福身时,那人却突然退出去了。

你又为何在这?萧韫反问她。

我随娘亲来吃酒的,阿圆说:我舅母是苏夫人的表妹。

萧韫点头:为何来到此处?我迷路了,原是想去园子里寻表姐们玩的。

萧韫见她爬几十个台阶就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浸了点汗,几丝碎发贴在脸颊边,便示意她坐下。

所以,你是上来看你表姐们在哪个方向?嗯。

阿圆点头。

萧韫倒了杯茶过去给她,随后又从袖中掏了张帕子过去:擦擦汗。

阿圆没接,盯了会帕子,又盯了会递帕子的人。

哦,萧韫收回手,眼睫半敛,煞有介事道:我忘了,小丫头已经是大姑娘了,男女授受不亲。

......他分明在促狭她。

阿圆气鼓鼓地低哼了声,然后从布袋里利索地掏出张耦色的帕子擦汗。

过了会,萧韫问:那是何物?什么?阿圆擦完汗,顺着他视线瞥了眼帕子,看见上头的刺绣,不禁浑身僵了僵。

她抿唇,不动声色地把帕子叠好,然后,放回布袋中。

萧韫忍俊不禁,说:我看见了,是一只蝴蝶。

......阿圆点头,轻声解释:是刚破茧的蝴蝶。

嗯,萧韫好整以暇点头,一只手摇着折扇,慢悠悠道:头一回见这么胖的蝴蝶。

......阿圆脸颊肉眼可见地泛起一片绯红。

她女红不好,描花样子的功夫也逊色。

起初是想描一只雀来着,后来不小心多描了双翅膀,宝音说扔了可惜,索性就绣成蝴蝶也不打紧。

以至于,蝴蝶身形略微臃肿了些。

这帕子都用许久了,她自己没察觉什么,可今日被大哥哥瞧见......也不知是何心理作祟,她头一回生出不通女红的羞耻感。

以后会变好的。

她声如蚊呐地说,也不知是指女红功夫还是指其他什么。

萧韫逗弄了会,见小姑娘脸红得都快滴水了,便敲了敲桌面:罢了,哥哥不笑你,吃茶吧。

阿圆爬台阶有点渴,捧着茶杯一口喝尽,只觉得大哥哥这里的茶比花厅里的好喝多了,清香爽口,喝入腹中,还有些淡淡的甘甜留在齿颊间。

这是什么茶?阿圆眸子亮晶晶的,扬唇的时候,两边的小梨涡也变得生动。

喜欢?阿圆点头:我还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茶。

萧韫又给她续了一杯,随口道:小丫头喜欢,回头哥哥送一罐给你。

阿圆听了,摇头。

嗯?不是说喜欢?我娘说不能再收大哥哥的东西了,大哥哥上回送我回家,我都还没好生谢大哥哥呢。

再说了......她细长的眉落在瓷白的皮肤上,黛如远山,微微蹙起的样子,娇憨可爱。

再说....阿圆继续道:大哥哥本身手头不宽裕,总送我东西,我受之有愧。

萧殷眉梢微挑:你还知道受之有愧?阿圆点头。

放心吧,萧韫品了口茶,眉目温和舒懒:大哥哥虽手头拮据,但送你些茶还是送得起的。

站在外头的陈瑜暗暗纳罕,他家殿下真是奇了怪了,对褚家这小姑娘竟是如此宽厚。

别的不说,就今日喝的茶,可是今年虎跑泉早春龙井,拢共也就才几两。

其他人想分一杯都不得,而他家殿下说送就送,且还是送一罐。

他悄悄探眼打量了下小姑娘,珠圆玉润,黑眸剔透。

梳着个双丫髻,还落了些刘海在脸颊,显得灵动俏皮。

确实是个招人稀罕的小姑娘。

那边,阿圆突然想起来,问:沈哥哥还没说为何在这呢。

我嘛......萧韫折扇一收,懒懒地往后靠,清风从帷幔处吹进来,把他袍子吹起来了点,他不紧不慢压下去。

语气也不紧不慢:过来给人做文章。

给谁?阿圆问,随即又想到这里是国子监祭酒的府邸,想必是给国子监的学子,于是了然地点头。

做文章的银钱多不多?萧韫抬眼。

他眉峰犀利如剑,不笑的时候自含一股威严,但若笑起来,眼尾拉长,变得柔和。

为何问这个?阿圆认真道:沈哥哥不是欠了许多债吗,也不知何时能还清。

萧韫莞尔:这是哥哥的事,何必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唉!阿圆叹气。

她大眼睛水灵如鹿,鼻子小巧而挺拔,白皙的脸颊微微凸起点圆润的弧度。

就这么歪着头、满含惊诧与担忧地看过来,纯真无暇。

萧韫手痒,忍不住朝她脑袋撸了把。

说:别猜了,哥哥会还清的。

要还多久?怎么?萧韫眼尾微挑,似笑非笑道:莫不是你想帮哥哥?阿圆一窘。

她倒是想,可她没银钱啊,每月例银都被她花得精光。

况且观大哥哥的神色,想必欠的钱还不少。

唉!阿圆又叹了口气。

惹得萧韫好笑,直接上手捏她肉肉的脸颊。

阿圆也不躲,如果这样能让大哥哥高兴些,那就捏吧,什么授受不亲也懒得顾及了。

对了,萧韫问她:上次你说要去慧香书院,考试准备得如何?阿圆倒不知大哥哥还记得这个,她腼腆地笑了下,囫囵道:还好吧。

什么是还好?就是两边都准备着。

嗯?阿圆不好意思,有点难以启齿道:我娘今日带我来,除了吃喜酒,另外就是拜托祭酒大人读书的事。

她说:我听说靖海侯府的姑娘也去慧香书院读书呢。

萧韫不明所以。

连侯府的姑娘都说要去找景王疏通,我觉着我去慧香书院很悬。

听谁说的?我自己亲耳听见侯府的姑娘这么说,不过.....阿圆凑近了点,悄悄嘱咐道:沈哥哥莫说出去啊,万一被景王听见了可不好。

萧韫忍着点笑:为何不好?你想啊,要是他徇私舞弊的事被人得知,你我岂不是要倒霉?有道理。

陈瑜站在凉亭外听两人对话,也忍笑忍得辛苦。

他斜眼看着旁边的护卫,赶紧挥手让他们走远点。

不过话说回来,殿下对褚家小姑娘如此另眼相待,往后这褚家是要走大运了。

.阿圆吃了会茶,才想起来去寻表姐的事,便提出告辞。

萧韫怕她再迷路,索性吩咐人送她过去。

阿圆一走,萧韫的眸子就冷下来。

进来!陈瑜赶紧进去,跪下道:殿下,属下见褚姑娘过来,想着她是殿下喜欢的孩子,便没拦着。

你可知犯了什么错?属下自作主张,甘愿受罚。

回去自己领五十军棍。

是。

陈瑜低头,暗自松了口气。

萧韫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上,透过薄纱帷幔看向青石路尽头,阿圆正乖乖巧巧地跟着婢女离开。

下回若是再遇此事......陈瑜赶紧道:属下绝不敢放褚姑娘靠近。

不,可以放行。

?陈瑜悄悄抬眼,见他家殿下手里捏着只茶杯,慢慢悠悠地嗅茶香,视线淡淡地落在帷幔外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心想,殿下的性子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这边,阿圆被婢女领入园中,此时一群姑娘小姐们正围在一处指指点点。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她的两个表姐被围在中央,脸色皆难堪。

二表姐肖梓晴眼眶泛红,耿着脖颈,倔强道:我没使诈,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不若你解释解释这么多箭矢是怎么投进去的?说话的是一个穿浅黄衣裳的女子,鹅蛋脸,下巴尖尖的,眼神含着鄙夷和嫌弃。

她旁边站着的是靖海侯府的四小姐陆亦姗,此时也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肖梓晴气得回嘴道:还能怎么进去,我用手扔进去的,你没眼睛看吗?你还狡辩?黄衣裳的女子说:玩投壶玩得最好的就是亦姗,此前她一直胜你一筹,却不想才转个身的工夫,你就领先了去,不是使诈是什么?总之我没使诈,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们可以为我作证。

谁可以作证,站出来说说。

话音一落,旁的小姐们都沉默了,没人敢站出来。

主要是没人想得罪陆亦姗,毕竟今日来府上的小姐就属她家世最好,有些人甚至想巴结都巴结不到呢,如何敢得罪?阿圆听了会,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

大表姐肖梓萱看见了她,低声问:表妹怎么过来了?我来寻表姐玩呢。

阿圆走过去,扯了扯二表姐的衣袖,无声安抚。

肖梓晴比她大两岁,平时很喜欢这个表妹,在外也颇多维护。

见她来了,脖颈便昂得更直挺,断不能让人把阿圆也欺负了去。

她说:反正我没有使诈,赢了就是赢了,若是陆小姐不想掏彩头,我不要就是。

陆亦姗是玩投壶的高手,她今日邀众人一起玩投壶,还拿了自己最喜欢的玉笛作彩头,说谁赢了就送谁。

这玉笛玲珑精巧,小姐们都很喜欢,渐渐地拢过来玩的人挺多。

陆亦姗原本就存着炫耀的心思,自认为没人能从她这拿走玉笛,却不想最后竟被个小门小户之女比了下去。

这玉笛是她去年生辰时祖母送的,她自己都鲜少舍得把玩,如今哪里肯就这么送人?于是便说肖梓晴使诈。

可肖梓晴这会儿揭穿了她内心想法,顿时令她难堪得脸红。

她怒道:这玩意儿我多的是,岂会在意这个?肖姑娘使诈便是使诈,怎的做了不敢承认?我没做为何要承认?阿圆也疑惑,在一旁嘀咕道:玩投壶这么多眼睛看着的,能怎么使诈?莫不是表姐吹了股风把箭矢吹进去的?恰好此时有点安静,她这声嘀咕众人听得清楚,配着她一脸茫然费解的模样,竟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人都知道阿圆说的是实话,这么多人看着呢,还能如何使诈?之前没人敢质疑,但阿圆说出来后,也开始有人小声附和:是啊,莫不是会幻术,化作风吹进去的?窃窃私语之声陆续变多,陆亦姗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反正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这话无疑是在说她污蔑肖梓晴,也更是在说她堂堂靖海侯府的小姐连支玉笛都输不起。

她气了片刻,猛地把目光投在阿圆身上。

这姑娘她之前见过,一个小官之女罢了,居然也敢与她作对。

气不过,她脑子一热就朝阿圆走过去。

你乱说什么....啊——陆亦姗伸出手原本是想推阿圆的,但阿圆胖,没推倒,反而自己脚下站不稳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月季花丛中。

被人捞起来后,脸上划了道血痕,这下,众人大惊失色。

很快,夫人们闻声赶过来,走在前头一身锦衣丝履的妇人便是靖海侯夫人。

陆亦姗远远瞧见了人,哭着跑过去扑进母亲怀中。

靖海侯夫人是个护犊子的,看见女儿精致白嫩的脸上有道血痕,脸色立即变了。

她面沉如水,柳叶眉倒竖,炯炯双目含着滔天怒气。

是谁人推了我儿?.这厢,假山凉亭。

苏云平应酬完客人,匆匆赶过来。

他行了个大礼,诚惶诚恐:不知殿下到来,下官怠慢来迟。

无碍。

萧韫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摆弄棋盘,说:本王今日得闲,过来吃杯喜酒。

他抬手,示意苏云平入座。

苏云平谢过后,笑坐下来,与他对弈。

两人边下棋边谈事,没过多久,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管家不认得景王,跑到近前发现有客在,顿时哑口。

发生了何事?大人,女眷那边闹起来了,说是褚家的姑娘把靖海侯府的小姐推进花丛中受伤,靖海侯夫人让褚家给个交代。

夫人呢?夫人正在赶过去。

苏云平点头,心放得很宽:那就让夫人处理便是。

管家抹了把汗,正欲退下,就听得个低沉清雅的声音问起。

哪个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