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也不知陈瑜是怎么跟阿圆说的,总之,阿圆等了没多久, 就见萧韫的马车过来了。
她上马车后便直接问:沈哥哥何时在大理寺当差的?嗯?适才陈大哥与我说了,阿圆道:沈哥哥在这谋了个小官。
唔.......如此就太好了, 阿圆说:我听说大理寺的职位都是肥缺, 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呢。
你听谁说的?我姐姐说的啊。
阿圆道:我姐姐就在大理寺当值, 对了,你可认得我姐姐。
不认得,不在同所。
哦。
沈哥哥可要好好干啊, 阿圆嘱咐:沈哥哥还这么年轻, 依你的本事一定能升官发财的。
萧韫幽幽掀眼:升官就是为了发财?可你不是欠了许多债嘛。
......默了默, 萧韫问:小丫头来这找我有何事?提起这个,阿圆正色问:沈哥哥你听说今天的事了吗?何事?萧韫故作不知。
顾丞相的事,我听说.....阿圆压低了些声音:听说他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被查了。
你信?我不信。
阿圆摇头, 不是因为跟颜婧儿的这层关系,而是她见顾景尘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样的人顶天立地、正派清廉, 不像是这种人。
那便是了, 萧韫说:此事自有朝廷查明, 无需你们小姑娘担忧。
可万一有人存心诬陷呢,这就很难查了吧?大理寺查案子, 有的是手段。
沈哥哥,阿圆问:你也觉得顾大人是冤枉的吗?我并不知。
那你能有法子帮一帮.......说到这里, 阿圆停下, 气馁道:罢了, 你也只不过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官, 还是不要连累你了。
......我去找世子哥哥或许还能帮上些忙。
.........萧韫忍了忍,说道:谢弘瑜也未必帮得上忙。
你怎么知道?谢弘瑜只是个国公府世子,连个官职都没有,如何能帮忙?也不知他这话哪里来的优越感,敢情人家堂堂卫国公府世子还比不上他一个小小芝麻官?阿圆撇嘴,都不想说他,怕他觉得没面子,毕竟沈哥哥好不容易得了个官职,骄傲自豪也在所难免。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阿圆说:我回去歇息会,下午去拜访世子哥哥。
两人各自心情复杂地回了澜苑,萧韫还有事要忙,与阿圆在岔路口分别,径直去了书房。
而阿圆困得不行,也回了清漪院睡午觉。
.睡醒后,阿圆问萧韫在不在,婢女说他出门了,阿圆心想沈哥哥应该是去大理寺上职了。
于是出门前还吩咐婢女晚上准备丰富饭菜,这些日子沈哥哥辛苦,得补补。
她收拾东西上了马车,让车夫赶去卫国公府。
认识世子哥哥这么久,但卫国公府是第一次来。
她下了马车后,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递过去。
看门的小厮见了,立即领她进门。
谢世子收了个女徒弟的事京城人知晓,卫国公府的人也知晓。
但两年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女徒弟上门拜访。
小厮不敢怠慢,把人请进花厅里坐。
待禀报了谢世子后,又继续领人去了谢世子的墨潇院。
卫国公府府邸很大,走了几道门都没走到底,路上远远地遇着个穿着华丽鲜亮的女子过来。
两人面对面地迎上,那女子见了阿圆稀奇地打量了会,问小厮:这位是?回表小姐,这位是世子爷的女徒弟。
哦。
这声哦拉得意味深长,连打探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了些。
阿圆莫名其妙,浅浅福了福身就跟小厮走了。
来到墨潇院,听小厮说世子还在跟老国公谈事,让她先在小厅稍坐片刻。
阿圆点头。
婢女进来上茶后又退出去了,厅内静悄悄的,从门口望出去是景致优美的庭院。
此时三月,庭院里开了许多花。
白的红的绿的,百花争春好不热闹。
谢弘瑜是个风雅之人,连带着自己住的院子也很是风雅,阿圆头一回来,喝了盏茶后就暗暗打量环境。
只不过打量着打量着,就听见婢女们低低私语。
听说世子爷在外边喜欢个姑娘,莫不是这位?这位不是姓褚吗?我听说世子爷喜欢的那姑娘是姓肖啊。
姓肖的姑娘我没见着,但今日见了这位褚姑娘,实在是好看呢。
可不是,比起表小姐来简直不知好多少。
世子爷看惯了美人,难怪瞧不上那位表小姐。
你说她都等这么些年了,明明知道世子爷不喜欢她,为何还死赖着不走?可不是死赖着?年初元宵节刚过,大冷天的竟要投湖自尽,她若是真想死也不至于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投湖。
可终归她病了一场,到底是博得了老国公同情,老国公不是还开口让世子爷纳她做妾嘛。
说来好笑,等了这么多年,什么手段都使了,最后等来了个妾的身份。
不做妾也不行,难道你们忘了,两年前府上到处传表小姐被世子爷.......提前失了身子哪里还能当正房夫人?呸呸呸,咱们世子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洁身自好,连近身伺候的都是小厮,哪里会跟那样的人春风一度?可她哭着从世子爷书房出来又是怎么回事?小把戏罢了,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人,难怪只能做妾。
这两年闹死闹活拿这事做筏子,二房夫人非得让世子爷给个说法,如今两年过去,还能有何说法,做妾都便宜她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世子爷是谁人,做世子爷的妾可比一般人家的妻强多了。
也是,就表小姐那身份想做世子爷的妻恐怕够不着。
后头还说了些其他的零零碎碎的,不过声音越来越小,阿圆便听不清了。
这两年她虽在书院读书,但世子哥哥和表姐的事她也知道些许,两人最初还各自看不顺眼,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世子哥哥突然就看表姐极其顺眼了。
只不过表姐这人眼光独特,对于世子哥哥这样肤白貌美长得精致的男子她瞧不上,偏偏喜欢话本子里魁梧健壮的将军,还口口声声说以后的夫君就要找个当将军的。
唉,也不知世子哥哥现在去从军还来不来得及。
这般,思绪散了一会儿,听见外头行礼的声音。
阿圆抬眼,就见谢弘瑜一身紫袍腰佩玉带,玉树临风地走进来。
.从卫国公府出来,已经是下午酉时,夕阳西下。
阿圆有些蔫蔫的,连世子哥哥都说不要让她管这件事,想来这件事非常麻烦。
世子哥哥跟沈哥哥一样,皆安慰她不用担心,可如何又不担心?先不说她对顾丞相印象极好,觉得那样清正廉洁的好官被冤枉实在可惜,就说顾丞相此人是婧儿姐姐的未婚夫婿,此事.........阿圆闷闷地上马车,车夫问她去哪,她看了看天色,索性吩咐回澜苑。
回到澜苑,萧韫还没回来。
阿圆换了身家常衣袍,不想看书也不想写字,便让婢女把古筝架在小院里,对着一池的鲤鱼抚琴。
每回心绪烦乱的时候,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舒心些。
酉时二刻,婢女说公子回来了,阿圆这才起身。
萧韫忙了一天,头昏脑涨。
一回澜苑,原本是想往书房走的,但走到半路就换了个方向,去往清漪院。
老远就听见一阵琴音,琴音悠扬悦耳,果然抚慰了他些许。
但才进院门,琴声就停了。
沈哥哥回了?阿圆站在池边,着了件水蓝素面襦裙。
如今三月天渐渐暖和,她衣衫变得单薄,显得整个人高挑匀称。
就这么,明艳俏丽地站在夕阳中。
萧韫走过去:听说你下午去卫国公府了?嗯。
阿圆跟着他走,两人进了旁边的饭厅坐下。
不过世子哥哥说此事牵扯重大,除了宫里的皇上,其他人恐怕是帮不上忙的。
阿圆一脸担忧地问:沈哥哥,大理寺一定能查明顾大人是冤枉的对吧?若是冤枉,大理寺自然能查明。
萧韫道:你既是信顾丞相是冤枉的,那还担心什么?大理寺会还他一个公道。
嗯。
阿圆重重点头:我信。
萧韫阖眼靠坐在椅子上,语气淡淡的,面色几分倦怠。
阿圆见了,问他:沈哥哥的差事是不是很累?唔.....萧韫应声:也就这段时间事多,过些日就好了。
阿圆也知道萧韫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还忙到夜里。
今日又是一大早就出门,没个停歇。
这会儿看他面露疲态,她心疼。
想了想,她起身走过去。
萧韫闻到一阵清香,感觉得到她就站在他身后,也不知小丫头要做什么,他不动声色。
很快,温热的指腹贴在他额头两边,然后揉按起来。
萧韫平日里都是小厮伺候,即便是揉按额头也是小厮代劳。
头一回有女子亲近,他不禁僵了下。
但也就僵了那么一小会,渐渐放松起来。
不知是什么魔力,小丫头的力道不重,甚至像挠痒痒似的,但却莫名地令他安适。
他眉头缓缓舒展。
我在家时也常给我爹爹这样按揉,爹爹还说我手法精妙呢,一整日的疲惫都不见了。
阿圆问:沈哥哥呢?可感到舒服些许?嗯。
不过沈哥哥的额头太硬了些,里头全是骨头。
不是骨头你想是什么?可我手疼嘛。
这才按多久,就疼了?萧韫诧异。
皮肤这么娇气的?我可是用了大力气按的,当然疼。
那你得多吃些,就你这点力气,挠痒痒都不够。
哼!被他嫌弃,阿圆不想干了,正欲松手结果就被他握住。
萧韫是下意识的动作,怕她松开,想也没想就去阻止。
然而刚握上那纤细嫩滑的手,他自己不禁怔了怔。
随即不着痕迹地放开。
继续。
他说:力气虽小了点,但很舒服。
阿圆这才又帮他揉按起来。
可接下来,萧韫就有些心思不宁了。
小丫头在后头碎碎念什么他听不清,满脑子是刚才那滑腻的触感。
他曾在书上读过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就是指女子的手柔美好看。
彼时他想象不到如凝脂的肌肤是何样,可适才,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女子手指纤细柔软,仿若无骨青葱。
萧韫使劲闭了闭眼,觉得不该去想这些,可不知为何,这些东西不受控制地萦绕在脑中,还令他越想越多。
以至于额头上被她指腹贴着地方,越来越烫,烫得他呼吸不畅。
过了会,他猛地坐起来。
阿圆手下一空,奇怪地问:怎么了?按疼了?没有,萧韫端坐着,略微僵硬:你爹爹说得对,手法果然精妙。
他指了指对面,像撵洪水猛兽似的:可以了,你坐过去。
哦。
阿圆没多想,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会儿摆饭还早,但萧韫不想离开,可两人这么对坐着,他又觉得不自在。
瞥见院子里还架着古筝,他问:你适才弹的什么曲?《秋月》阿圆说:我近日刚练的。
唔......你再去弹一遍,我听听。
好啊。
阿圆起身出门。
她一离开,饭厅内燥热的空气变得清爽了些,萧韫暗暗长舒一口气,继续靠回椅子上。
只不过这回没再阖眼,而是微微侧头,打量院子里坐在琴架旁的人。
若有所思........适才心里那股异样并不陌生,有次在马车上小丫头撞了鼻子时,也曾出现过。
彼时他欲查探她鼻子是否流血,可骤然瞧见她眼眸湿润,红唇微张的样子,心里犹如一道闪电划过。
划得极快,还夹杂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至今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那种异样再次出现,心有余悸。
甚至比起上次的情况来,更强了些,以至于他到现在心口都还跳得有点快。
真是,奇怪。
萧韫抬手,在胸口处压了压。
过了会,那里才平静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阿圆再次提起顾景尘的事。
萧韫心情复杂了会,问:你很担心顾丞相?阿圆点头。
自然是担心的,顾丞相是婧儿姐姐的未婚夫婿,若是这次的事没能挺过去,婧儿姐姐恐怕也要遭殃。
不过萧韫却是误会了,目光沉沉地压在她身上,意味不明道:顾景尘已有婚约。
嗯?阿圆喝了口汤,茫然抬头。
随即明白萧韫误会了什么,她气得瞪他:沈哥哥想什么呢,我担忧顾大人是因为想到婧儿姐姐,也不知这会婧儿姐姐那如何了。
当真如此?顾景尘才学好,容貌好,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很是招京城的贵女们喜欢。
这一点萧韫知道,适才见她眉头紧锁,还以为有那么点心思。
阿圆剜他一眼:且不说顾大人是婧儿姐姐的未婚夫婿,就说年纪,我与顾大人相差这么多,我又怎会喜欢他?萧韫一愣,莫名地就问了句:你很在意年纪?那当然,阿圆点头:反正我以后的夫婿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小,与我年纪刚刚好就行。
........萧韫胸口一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