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鬼啊?阴魂不散!席摩耶没好气地站在自个儿的家门口,看着为她开门,弄得一屋子诱人垂涎香味的男人,是又气又恼、又闷又烦。
她是饿了,她也累了,但是钟离楚煮的菜她不想吃,有他在的地方她不想待,如果他再不走,她会考虑住饭店,不!或许她该考虑的是搬家,就不信他还能再次巧遇她。
如果还可以在异地巧遇,她就认了!你看过这么帅又乖巧的鬼吗?钟离楚笑着,不容置喙地拉着她进门。
饿了吧?累了吧?我煮了你最爱吃的莱,也帮你放了洗澡水,看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你……疲惫地窝在沙发上,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干嘛要这样伺候我?长这么大,连爸妈都没像伺候大老爷般地伺候过她,为什么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却愿意这般仰承屈意地伺候她?她想不通。
她想了一个下午,仍然不懂他为何不睬身边的女人,却偏偏挑中了她。
她没有女人味,甚至有人说她是Gay;她不会煮菜,不会服侍男人,长得又不漂亮,也没有身材,工作又不顺心,嘴又不甜,人缘也不好,他到底是图她什么?算了算,她还真找不到自己的优点哩!托他的福,让她省悟到自己居然没有半个优点。
因为我喜欢。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理由。
看来你是想要先和我聊聊。
也好,他已经把十克拉的钻石项链搁在桌上,待会儿一道谈,犯不着再跟她迂回曲折。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她不禁要问。
我喜欢你炯炯有神的眼,给人不怒而威、不恶而严的气概,还有白皙圆嫩的脸……我不是指这些东西!真是够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怎么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我不是指表相,而是你曾经跟我提起的涵养啊,韵味来着的,我想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内在美是自己不知道,却反倒让你给一眼看穿的。
你的良善、你的尽责、你的笑。
他要的不多。
我良善?杀人放火的事是没干过,但这不代表良善吧?你从哪里看出我的良善?我曾经在你的记事本中看过几个爱心捐款的帐号,所以那一次我们起了冲突,我会转身离开,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而是你倔强的态度让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所以我想我们需要花一点时间沉淀杂乱的心情。
他索性倒了两杯茶在她身旁坐下。
席摩耶不争气地别过眼,不敢看他,就怕自己又让他看穿了什么。
啐,那根本不算什么,就连工作尽责也是因为我想要升迁所以才尽责的,况且每个人都会笑,笑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升迁的人不一定会尽责,而每一个人的笑容自然也不同,其他人怎么可能拥有如你一般教我动心的笑?他凑近她,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是因为你的笑让我心动,让我情难自遏地想要接近你。
难道我让你觉得厌恶吗?好近好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见他浓密卷翘的眼睫轻颤着,犹如她为自己加持了一个下午却依旧为他怦然的心。
我不觉得厌恶啊。
有谁舍得对他厌恶?巴住他都来不及了。
只是不懂他怎会为了一抹笑而动情?她不懂一见钟情的滋味,更不可能为了一抹笑而甘心为人作牛作马。
而他的眼却赤裸裸地蓄满了深情,在寂静的空间围剿着她慌乱的心智。
不成,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举白旗投降的。
胡乱在桌上抓了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一点声响都会让她觉得舒服一点。
我想也是。
他笑弯了眼,斯文中绽现霸气。
所以,你欠我的三个心愿准备还清吧。
唉?怎么又转到这话头上?我把钻石带来了。
他打开放在桌上精致的盒子,乍现的钻石展现迷人的丰采。
我欠你一个,所以你至少还要给我两个心愿,愿赌服输,别赖皮。
她瞪着钻石项链傻了眼。
我怎么知道这是真是假?不可能是真的吧?他怎么可能有钱买?就算要贷款,凭他这个穷画家贷得到吗?不对,说不定他真是专画仿画的专家,早在国外捞了一笔也说不定。
上头有电话和保证书,你可以打去询问。
瞧他信心满满的模样,席摩耶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喂,你该不会是以画仿画维生的吧?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不禁放声笑着。
不然你哪来的钱?十克拉的钻石耶,又不是石头!钻石也是石头的一种。
是挺贵的,但到底有多贵,他也不知道,反正是小叔代垫的。
但它却是最贵的石头!她的心脏快要停了。
十克拉的钻石到底值多少钱?光是一克拉再便宜也要十多万了,那十克拉……她不会算。
你喜欢就好。
钟离楚的魅眼直勾着她。
我……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罢了。
没有人会讨厌钻石吧?尤其是不用钱的。
算了,你说,你到底要许什么心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先不管他到底是哪里赚来的钱买的钻石,光是看他这么有诚意,她再赖下去就太孬了。
愿赌服输,她输得起。
什么都答应?他轻扬起眉。
呃……说得快了些,但……对!来吧!看是要杀要剐都随他了。
倘若他真是那么喜欢她的话,就算要她的身体,她也不会拒绝;只是她的身材真的不好,他会不会要求退货?她羞涩地闭上眼,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像是蓄意逗她似的,钟离楚缓缓地道:那我要你当我的模特儿。
嗄?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会要她嫁给他,再不也要玩弄她的身体。
男人嘛,那个不要求回报的?要不……是裸体模特儿吗?那岂不是要她去死?她的身体见不得人的。
不用,因为我只画脸。
是因为她,他才想要画人物画的。
她八成是想歪了,可爱得紧。
哦。
说的也是,这身体上不得台面的,还是别吓人的好。
我还以为你会用心愿逼我嫁给你,要不就是逼我……嗯,说太多了,搞得好像她饥渴得很似的。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如果只是单方面的强迫,打一开始我就可以这么做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还得狼狈地使尽烂招术。
席摩耶盯着他,在那双惑人的眼里是澄澈得看不见污浊的干净,没有任何杂质,只有纯粹的深情。
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在宴客厅上见到的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想问也不敢问,却憋得自己很辛苦。
是因为你早已经有了那个女人,所以你才会这么说的吧?唉,还是藏不住心思。
她受不了不断胡思乱想的自己,仿佛快要把自己给逼疯似的。
女人?钟离楚微挑眉,少顷立即明白她所指何人。
你说的是小梵,她是我的妹妹,我跟她的关系……话未竟,他不禁放声大笑,不是因为她问得白痴,而是她的问题之中已潜藏了一抹占有和嫉妒,让他知道辛苦果然没有白费。
值得,真的值得。
她?不对吧!她怎么会是你妹妹?我记得我好像看过她,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有点似曾相识,有点像是电视新闻的主播……席摩耶茫然地盯着电视荧幕中的男人轻掀薄唇,一启一合地报导一条新闻,接下来的画面有些光怪陆离,比太空人登陆火星还教她震惊,只因钟离楚出现在新闻上头。
钟离楚猛地转头,盯着自己佛多大师的身份居然被他可爱的妹婿给报导出来,突地电视台中断了播送画面,但已不及……***小梵呢?砰的一声,西圣集团总裁办公室就这么没有半点尊严地被人踹开,来者如一阵狂戾的疾雷,不偏不倚地敲打着办公桌前的男人。
钟离楚一把拽起许久不见的堂弟钟离焚,紧抿着唇,微眯起眸。
已是许久未见,再见面时该是雀跃欣喜,不该是这般戾气横生,但是此时此刻他哪里顾得了兄弟情分?眼看着一切都快完成,只差那临门一脚,孰知尉庭摩那个混蛋就这么轻易地毁了他一个多月的辛苦。
摩耶她就快点头了,就快心甘情愿地扑到他的怀里,谁知道他的新闻早不播晚不播,偏在这当头播。
如果不让他狠扁个两三拳,他这一肚子气是无处可消。
失踪了。
钟离梦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办公室里。
我比你早一步到办公室,可是小梵已经不知道带着那个男人躲到哪里去了。
是吗?早知道如此,他昨天晚上就该过来。
钟离楚侧首问着钟离焚。
你没有封锁机场和港口吗?他非逮到那个男人不可,谁来求情也没用!阿楚,不需要把事情搞成这样吧?再怎么说,你也是很疼小梵的,犯不着像对待通缉要犯一样地对待她吧?钟离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拎着衣领。
再怎么说小梵也是自己人,我宁可伤了自己也不会伤她;问题是尉庭摩那个小子,别想我会让他这么好过,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敛笑的俊容横陈着教人骇惧的肃杀之气。
虽然鲜少动怒,但是托尉庭摩的福,他总算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让他公布了真实身份,不是他发火的主因,但却是他推卸不了责任的间接原因。
从不以真实身份出现,是因为久而久之沿用下来的习惯,并不是刻意要如此;但问题是摩耶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尉庭摩的报导却让她误以为他是掩饰身份和她玩迂回游戏。
谁会那么无聊和一个女人玩长达个把月的游戏,却什么甜头都没尝到?他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若是往常,怕早啃得她连骨都不剩了。
倘若不是因为真的动了心,倘若不是真的动了情,他岂会这么疼惜她?哎哟,干嘛像是吃了炸药一样?我们亲兄弟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一冲到我办公室,也不管我正在忙,就拖着我到阿焚这里来,我在楼下停车你也不等我,真是一点多年未见的重逢感动都没有。
钟离禁干笑着自门外走进来,轻轻地拉开钟离楚揪住钟离焚衣领的手。
大伙儿都是兄弟,别这样嘛,难看。
钟离楚盯着钟离禁半晌。
我听说是你替小梵和那个臭小子牵线的?意思是说,是他把那个瘟神带进钟离家族的。
对,没错,就是他。
钟离焚连声应道,连忙退到阿梦身后。
喂,你也太没义气了吧!钟离禁不禁抱怨。
他可是来帮他的,怎么好像把他当成替死鬼?本来就是你的错!一想起那件事,钟离焚不禁也一肚子火。
当初是谁跟我说只要是小梵要的就要给她,兄弟们一定会支持她来着?我就跟你说尉庭摩耶个男人不妥,你就说只要是小梵要的,就算是星星你也会上天摘下来;看看现在,阿梦和阿楚都找上门来,只剩下阿棼还没来找我。
这全都是你的错!你这混蛋,当初到底是谁擅离职守,让我替你做了一个礼拜的白工来着?想翻旧帐?来啊,大家一起来,谁怕谁啊?要不是你不知道失踪到哪里去了,小梵会跑去找那个男人?如果你没有擅离职守,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当初幸好只有我知道,如果让他们两个知道,你还能活到今天?混蛋,没人性的家伙,都忘了他帮他这么一个大忙,现在胆敢和他翻旧帐?可问题就是因为当初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才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不是他不尊重小梵的选择,而是她所选择的男人一点都不受教,而小梵却又把钟离家一堆内情都告诉他。
这一次只播这么一小条,算是给钟离家一点面子了,那个该死的扒粪主播,这一次铁定要逼他退出新闻界不可!喂,你讲不讲道理啊?到底是谁不讲道理?砰的一声,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霎时噤若寒蝉,侧眼瞪着不曾发怒的老大哥一脚踹歪了原木办公桌,两人只得乖乖地闭嘴。
我没有兴趣看你们两个吵架,别想乘机转移我的注意力。
钟离楚阴鸷地瞪着他俩。
我问你,阿焚,你有没有在第一时间封锁所有的港口和机场?我……他哪敢说他非但没封锁,甚至还催促他们两个上飞机。
我刚才查过班机,他们两个在昨天晚上就出境了。
一直没开口的钟离梦适时地讲解。
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有人怂恿,要不然他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内出境,然而最有可能帮助他们的人……我们心知肚明。
有些话说得太白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钟离焚身上,钟离楚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他侧首睨着钟离焚。
曼彻斯特。
好。
他点了点头随即往外走。
阿楚,你不会对小梵怎样吧?钟离禁和钟离焚不约而同地问道。
钟离楚走到门边停住,没好气地回头瞪着他俩。
你们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
看,阿梦根本就不担心这个问题。
我要对付的人是尉庭摩,即使做错事的人是小梵,要付出代价的人还是尉庭摩!但是如果你伤了尉庭摩,小梵会伤心……用小梵当挡箭牌吗?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样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他还是先回家一趟好了,想再和摩耶好好谈谈。
唉,她到底是在和他闹什么别扭呢?不懂啊,真的是不懂。
***席摩耶把外头的喧哗锁在窗帘外,透着微微的光线睇着一直摆在她房内床头柜边的画,那是在巴黎时,钟离楚为她绘的简易素描。
她不懂画,但是却觉得他画得极好,画的不是她的像,反倒像极了她的心,以往不懂,现在却突然有点开窍了,不知道是因为在他的身边待久了,还是因为突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使得画的艺术价值突升才让她懂得画的美?他居然就是佛多大师,是放弃钟离家族继承权的唯一逃兵。
她早该知道的!敛眼瞅着画,看着下头落款处的签名。
在他房里待了足足三天,看着他熟练地签上佛多大师的名,那时便觉得他的签名和为她画的画一样,她为什么没有发现?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曾用心地看过画,不知道他早在给她的画作上头留下记号,是她自己笨得没有发现。
她也早该明白为何放了三天假之后,经理竟意外的被开除,那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要经理负责,而是他利用身份强压的。
知道他的名字,却没猜出他是钟离家族一员,是她自己的疏忽。
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她什么都不懂,永远只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头,没有多余的气力注意周遭的改变。
她从小就不断地念书,为了实现自己理想中的生活,为了让老爸刮目相看,所以她拼了命地念书,发了狂地啃书,孤立了自己,隔绝了朋友,到现在回过头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寂寞地发出哀鸣。
在习惯他的陪伴之后,孤独却成了最磨人的伤害。
寂静的空间里全是电视机传来的声音,抬眼盯着电视里美形的艺人,头一次正视自己的脸确实是平凡到不行,站在他的身边更会让人误以为两人是爱人同志,这样的她,到底要凭什么让他追求?他有钱、有名、有势、有地位,而她竟以为他是一个专画仿画的街头艺术家!他热爱艺术,她却满身铜臭,他风流倜傥,她却平凡无可,他犹如天之骄子,远远地霸住天际的一隅,而她却像一堆烂泥,渺小地浸淫红尘的谷底。
两个人是划开空气对望的两隅,她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阑珊地晃到客厅关上电视,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不经意瞧见那一串钻石项链,想伸手触摸,却感觉太过贵重让她触摸不得。
他像是光艳无瑕的4C钻石,而她则是随处可捡的无奇石头。
本质相近,价值却是天与地,完全无法相比。
摩耶。
门外突地响起钟离楚微哑的轻唤声,松懈疲乏的神经霎时绷紧,席摩耶紧抿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也庆幸自己刚才把电视给关了,如此一来就可以假装她根本不在家。
我知道你在里头,但若是你不想为我开门也没关系,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钟离楚低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根本在家却不愿应声。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没有这个习惯,并不是刻意掩饰,因为我想用平常人的方式追求你,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所谓的名和利是加诸在我身上的枷锁,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知道我要的,就像是我画中的景象,在大自然之中生活,倘若身边可以有个你,这一生就圆满了。
席摩耶敛下眸,心不再躁进,然而却依旧没有走向他的勇气。
说穿了,是她自卑。
她认为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她受不了当两个人走在一起时,身后却有人指指点点的。
但是她真的是动心了,面对如此深情却又毫不做作的男人,谁能不动心?倘若不是因为动心,她又怎么会想以身相许?她又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我再了不起,也只是个人罢了,终究要历经生老病死,和寻常人一样会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庭,会想追求心爱的女人,你总不能硬是把家族的光环套在我的身上,成就了我的痛苦吧?这对我是不公平的。
得不到半点反应,他顿了顿又道:爱了就是爱了,我只是一个爱上你的平凡男人,希望你一定要记住。
接近你是真的爱上你,只是希望你能够心甘情愿地靠近我,不用考虑到任何其他因素,只是单纯地等待你为我倾心。
席摩耶突地站起身,有股冲动,想要为他开门,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需要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他的深情她看得见,他的爱意她听得见,但是具体的情爱却是她摸索不到的,甚至连她自己的别扭和过度的防备,也是她思不透的。
或许是因为一直没有人需要她,也没有人会像他这般大刺刺地闯进她的生命里,放肆地咀情嚼爱、咏情叹爱。
她一直是孤单的,直到现在她才发现。
摩耶,你的防人之心相当严密,让我不用担心你会吃上闷亏,但是你怎么可以连我也防?这样对我会不会太不公平?在门口站了老半天,等不到她松懈心房,他不禁苦笑。
算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谈吧。
你要去哪里?话一出口,连她自个儿都感到意外。
她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真没想到他一说要离开,自己便亲手毁了之前佯装的沉默。
因为身份曝光的关系,所以我有点事情要先处理。
他笑眯了眼,感动她对他并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怕我一去不回吗?是不是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就会觉得寂寞?谁会寂寞啊?席摩耶想也没想地吼回去。
你快滚吧你,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最好别再回来!天啊,她不是要这么说的,只是她不习惯人家对她好,以至于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一个关心她的人;她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到底要怎么才能平和,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呆站在玄关旁,默默地等着他的回应,打算要好好地把自己的想法清楚地诉说清楚;然而,她等了一会儿,却一直等不到他的回应。
席摩耶疑惑地走向门边,自钥匙孔中探去,却见不到他颀长的身影,不禁猛地打开门,左探右探,却始终看不到他。
他刚才真的在这里吗?不会是她在幻听吧?他会不会真的一走就不回来了?尾声:一样的街景,一样的氛围,席摩耶身上一样包着大衣,一样茫无头绪地走在香榭大道上,然而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男人。
钟离楚他到底上哪儿去了?等了一个多星期,依旧等不到他回来,于是她便向公司告假到法国,只想到这里碰碰运气,看自己是否能够再遇见他。
可是一连三天,满街都是街头艺术家,却依旧不见他的踪影。
他曾经说过他在整个欧洲流浪,或许他这一次并不是回到法国,说不定是意大利、英国、德国、西班牙……天啊,光是一个台湾就找不完了,更何况是一整个欧洲?可恶,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为什么不等她把话说完,为什么要让她习惯了他的温柔之后又置她于孤寂的空间?混蛋,如果他打一开始就不打算睬她,那就不应该招惹她;混蛋,本来是他追她的,现在却搞得好像是她恬不知耻地接近他。
她是别扭了点,但那只是她无法适当地表现自己的心情罢了,他至少要给她一点时间整理心情,让她慢慢培养表达的能力,而不是这么无情地转身就走,甚至也不等她把话说清楚。
他是在生她的气吗?是不是她把话说得太重了?至少要给她道歉的机会吧?要一起喝杯咖啡吗?低柔的嗓音在席摩耶身旁响起,她倏地抬眼,却见到一个怪异的法国人。
我吗?她有点迟疑。
你是女的?法国男人咕噜咕噜地撂下一串她听不懂的话,之后就飞也似地逃了,让她从一头雾水到恍然大悟。
好样的,她总算明白了。
原来那个男人是把她当成男人搭讪!多可怕的事,想不到历史又重演了,她以为自己应该多了点女人味,想不到……要一起喝杯咖啡吗?另一道低柔的邀请声再起,席摩耶不禁在心底苦笑自己的行情看涨,然而却涨错了方向。
她抬眼,张口想要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好让这附近的男人女人搞清楚她的性别,别再胡乱搭讪她。
你的眼睛是瞎的啊?我是女的!我知道,我的眼睛没问题。
席摩耶一愣,尚未搞清楚状况,却已被眼前的男人狠狠地搂进怀里,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钟离楚?他居然真的在这里!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跑来这里找我。
我不是说过要你等我的吗?怎么自己跑来了?他感动得声音都有点哑了。
要不是我刚好从曼彻斯特回来,你这下子不是扑空了吗?原本找不到小梵和尉庭摩已经磨得他一肚子火了,打算顺到绕来这里重温旧梦,想不到朝思暮想的人竟如此没有防备地窜到他的眼前,要他怎么能不感动?谁、谁跟你说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她惊慌失措,脸在烧,烫得她都快拧出泪水了。
巧遇吗?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汲取着她的甜蜜。
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很有缘,说有红线牵引也不为过吧?如果是以前,她会推开他,红着脸狡辩;但是现在她却好想念他的温柔,他的气味,他的声音。
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挂念得快要不能自己。
找到他了,总算找到他了,而且他也没有放弃她,他会回去的。
哇,好热情的情人,想不到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席摩耶的感动哽在喉里,抬眼盯着正对她评头论足的外国人,开始恼羞成怒。
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居然这么有语文天才,随便学学也能听得懂。
倘若她们是出自于真心的赞美,她根本不会觉得有问题;但问题是这里是花都,举目可见对对情人当众亲热,她和钟离楚根本不可能成为众人的焦点。
唯一的可能性是,她们又搞错了!你们的眼睛有问题啊,我是女的!要她说几次啊?混蛋,她的头发明明比较长了一点,穿着也比较女性化了,脸上也着了颜色,她们还看不出来吗?河东狮吼吓得一干女子作鸟兽散,而仍抱着她的钟离楚也不禁放声大笑。
她总算有些自觉了,这么一来,即使没找到小梵和尉庭摩也无所谓。
你笑什么?她微恼地吼着,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喂,我想回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她没有办法像他一开口就可以吐出一堆肉麻恶心的话,但没发火也算有些进步了。
不。
钟离楚稍稍退开一步,眼都笑弯了。
为什么?是因为你事情还没办好吗?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算是她前进了一大步。
不是。
他仍旧是笑。
那是因为他变了?席摩耶抬眼睐着他,却不敢再问出口。
那我走了。
强自打起精神掩饰心底的难堪,但遗憾的是,她还没坚强到可以挤出虚伪的笑,光是没掉泪,她都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要去哪儿?他抓住她,笑得勾魂。
好不容易在这里相遇,我们不是应该先在这里玩个几天再作打算?看是要一起回台湾,还是一起待在这里,或者我们再到其他地方去玩。
嗄?什么意思?钟离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街道的另一头走。
你比较喜欢欧洲还是台湾?我不知道。
太快了、太快了,她跟不上他的思绪。
那好,我先带你游塞纳河,然后在欧洲玩个半年,你再慢慢地考虑。
他笑着,心底有着洋溢的满足。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她不禁发愣。
她可不是贪图他的地位名声才想和他在一起的。
你比较在乎你的工作,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也无所谓吗?他突地停步,定睛注视着她。
我……要不要说实话,要不要试着把心底的感受告诉他?如果工作比较重要,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钟离楚笑得好柔好柔,缓缓地俯下唇,轻柔似风地轻啄上她粉嫩的唇。
透过他热情的舌,她可以轻易地感觉到他的喜悦,毫不掩饰、毫不隐藏地展现,仿佛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对她诉爱。
哇,好热情!挺养眼的。
身旁的闲言闲语打散了她旖旎的缱绻,让她微蹙起眉头。
怎么了?他轻啄她的唇。
我讨厌巴黎。
虽说这些人的言语中没有半点歧视,但是听在她的耳里就觉得刺耳极了。
巴黎很棒,还有很多好地方你都没去过,等你游完巴黎之后,你就会发现这里像极了我梦中——的国度。
他轻笑着,不敢再深入索吻,怕情难自禁,于是拉着她便往街道尽头走。
但是……她不是嫌地方、也不是嫌人,只是心理作祟。
好搭的两个人。
听,又来了,但这句话倒还可以接受。
说得也是,好帅的两个男人,我们去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他是我的,你们给我滚!不等她们靠过来,席摩耶把钟离楚拉到身后,一副捍卫至宝的模样,不但吓跑了搭讪的女人,也一并让钟离楚笑出泪水。
不要再笑了,你笑什么?他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吗?呵呵……钟离楚紧搂着一脸烧烫的席摩耶放声大笑,低柔的笑声之中蕴籍着难喻的喜悦,随着初春的风流窜巴黎的香榭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