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如雪的肌肤,小巧灵秀的下颌,珠樱般的唇,亮晶晶的双眸,衣着虽是不同,但猛然一看,宛如一人。
极大的震惊让楚直无法自已,脱口道:住手!这一声断喝之下,他的人已经自西川宫中抽离。
阿叔?辛野裳茫然四顾,明知道看也无用:奇怪,怎么突然就……有时候觉着楚直突然来到,令人不安,但他忽地离去,却又让她怅然若失。
喃喃自语中,是春桃走了进来,屈膝道:姑娘,长公主驾到。
西川长公主容怡在几个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生得极其明艳,加上天之骄女,从小得宠,长公主身上自有一种睥睨凌人不可一世的气质。
辛野裳在进西都前就得知有关这位公主的传闻,早迎到门口,行礼迎接。
容怡将面前的郡女上下扫量了一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和笑容:早就听闻姑娘是襄城首屈一指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快快免礼,你成了父王的后宫之人,以后我怕是还要跟你行礼呢……说到这里她不知为何停了一停,脸上掠过一点异样的表情。
辛野裳见她笑吟吟,跟传闻中不太一样,心中诧异。
容怡则笑道:姑娘在这里一切可习惯么?既然进了西都,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缺的或想要的,只管开口,有什么不惯之处也只管说。
绝不能委屈了千金之体。
她客气的有点过分,又不像是假装的。
辛野裳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谨慎道:多谢殿下,我初来乍到,宫中却无有不妥,倒是我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或失了礼数,冲撞了宫内各位娘娘呢。
哈哈,长公主笑了几声,道:这个你放心,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只管跟我说就是了……料想这宫内的人总也越不过我母后去,母后又最听我的话,谁若为难郡主,便是跟我作对,我自有说法。
她言语间锋芒毕露,虽像是来示好,这般高高在上的,却又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长公主走到桌边,忽然看见被咬残的那枚枇杷,眉头一皱:这个不好吃么?辛野裳道:是好的,已经吃了几个。
哼,这样小,定是发酸,长公主却不由分说地,回头呵斥道:是谁负责送果子的?跟随容怡的那些人都已经面如土色,纷纷跪地:殿下息怒。
容怡道:把送果子的拉出去打死!把这些撤了,另选又甜又大的来!辛野裳竟拿不住她是随口一说还是当真,但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她屏息:殿下且慢!容怡看向她:怎么?辛野裳道:殿下虽是好意,只是今日的果子酸甜适中,正是我爱的,送果子的也未必是有意怠慢,只不知我的口味罢了。
殿下若是因此大动干戈,叫别人听了,不敢说殿下如何,只说是因为我而葬送了一条人命,自然迁怒于我,若殿下怜惜我,还请开恩,饶恕那人性命。
哟,果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这几句说的我的心都软了,长公主又盯着她看了片刻,笑了起来: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若以我的脾气,杀了也就杀了,不过既然妹妹你替他求情,我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跟随的众人忙都道:殿下仁慈。
容怡不以为然,仔细打量了辛野裳一会儿,道:原先听闻妹妹十五岁了,跟我一般大小,如今看着……却竟比我还小,由不得我多疼你,替你多着想些。
此番若教训那些奴婢,也是免得他们以后轻贱你。
你可明白?辛野裳道:是。
深知殿下美意。
长公主满意地点头:这就好,我最讨厌蠢人,你却是个聪明知礼的,果然是有乃兄之风,也不愧是世子的手足同胞。
说到世子的时候,她仿佛有些忸怩。
辛野裳瞧的疑惑:殿下也知道我兄长?容怡闻言,抿嘴笑了起来:谁不晓得襄王世子才华横溢,举世无双呢?只是你们太少上西都来了,叫人见都见不着面,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他一次……她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仿佛想起什么令人回味无穷的。
辛野裳好奇:公主曾见过兄长?容怡嘴角上挑,扭了扭手中帕子: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只怕他早忘了……就是他十五岁进西都觐见的时候,我……从长公主的反应来看,她恐怕是从时候,就已经对容均天一见钟情了。
若是如此,今日她特意跑来相见,又说了这许多好话,自然也有原因了。
辛野裳说不清是何滋味,便道:这次兄长陪我来西都,公主未曾见到么?我倒是想见……容怡脱口而出,却又有点羞恼地小声:母后说,我也已经大了,不能冒冒失失的,所以……辛野裳以为她的所以是没有见着的意思,殊不知就在容均天陪着她进宫的时候,长公主躲在殿阁的柱子后,早已经看了许久了。
容均天本就是出色的佳公子,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举手投足如美玉生辉,就连那些西都朝臣都纷纷倾倒于世子的风采,而许多宫女内侍等,也无不想趁机多看几眼。
辛野裳感叹:容均天虽不在自己身边,却比在身边的助力更大,她本担心西川宫内危机重重,而方才楚直也这样说过,如今有了长公主的庇护,只怕会顺利很多。
容怡有心讨好,跟辛野裳说笑了一番,才自离去。
而在长公主离开后,负责伺候瓜果的宫中内侍亲自前来致歉磕头,感激郡主的救命之恩。
春桃对辛野裳道:先前听说公主脾气古怪,现在看来,对姑娘是极好的。
辛野裳不便说长公主是因容均天的缘故爱屋及乌,只道:虽有公主撑腰,但我们还须谨慎从事,不能大意。
春桃笑道:怕什么呢,长公主对于世子极有好感,倘若世子……那不是万事俱备了。
辛野裳没想到这丫头竟也如此精灵,一时哑然,倒是省了她的一番口舌了。
当天傍晚,辛野裳沐浴更衣,出了殿阁,于廊下闲步,耳畔有虫鸣幽幽,月光下,栏杆里的紫薇停住不动,依稀可见娇俏的淡粉,风景怡然。
几个宫婢自檐下匆匆走过,脸色有些难看,几乎没看见她,将走到跟前才发现,吓得急忙退避行礼。
辛野裳不以为忤,挥手叫她们自去,就在此刻,耳畔隐约听见一声惨叫,不知从何处传来。
这明明是宫中,竟有如此凄厉的呼号,辛野裳警觉:这是什么声响。
那些宫婢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春桃有些紧张:是哪里出事了?一个宫女吞吞吐吐地说道:贵人且安心,并、并非出事,只是……见她们瑟瑟发抖,春桃道:倒是说啊。
宫女才说道:是公主、在惩戒祥安殿的宫人。
为何?是因为世子……还未说完,旁边一人狠狠地撞了她一下:你不要命了?别连累我等!顿时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磕头恳求:贵人不要再问了,不然我们的性命也将不保。
宫道之间,走来一队人。
灯笼的光芒幽幽暗暗,透着诡异,头前有两个太监扶拖着一名宫女快步而行,那宫女仿佛死了一般,双足脚尖向下被拖在地面,她耷拉着头,散发披落,血从脸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整个胸前都已经被血染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