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平皇朝的使者盛气凌人,显然不把西川满朝文武放在眼里,就差直白地说出让国主速速俯首称臣了。
殿上的朝臣们自然无法容忍,有人已经出列,怒斥这使者放肆无礼。
就在一片混乱中,容怡公主忽地冷哼了声,竟迈步向前走去。
辛野裳只来得及叫了声公主,容怡却头也不回地闯到了殿内。
那边正唇枪舌剑的群臣猛然看见公主现身,陆陆续续安静下来。
使者回头,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盛装打扮,气质高度,身后跟着几名宫女太监。
又见朝臣们是那种恭敬回避的反应,使者难能可贵地拱了拱手:殿下。
容怡走到他的身前,傲然问:你认得我?使者微笑:虽未谋面,但早闻盛名,人说公主殿下生得绝色,想来……还未说完,忽然发现容怡身后另有一人,不是宫女打扮,半垂着头不能见全貌,可仍能看得出年纪尚小,美貌却不在公主之下。
此刻,国主已经出声道:容怡,此是殿上,正议国事,休要胡闹。
容怡笑道:父王,儿臣并没胡闹,只是不明白,方才所说的‘美人’是指的什么。
国主皱眉,使者闻言重又看向容怡:皇朝太后因听闻公主美名在外,如此佳人,自然当配君皇,所以才欲迎公主入东都,为我皇之后宫。
容怡并没有觉着意外:原来指的是我?那如果我不愿意呢?使者道:公主入东都,不管对皇朝还是西川皆有好处,想来公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愿意,那就是不知好歹,大祸临头?使者看着面前的少女:为礼数起见,本使自然不会这么说,但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也无妨。
容怡仿佛天真地:那我要是去的话,是不是当皇后?使者的反应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半是含蓄地回答:这个……本使便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那我跟你说,容怡盯着使者,向他跟前走近了几步:天下皆知,东平现在只有那位监国皇叔楚直大权独揽,小皇帝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就算是叫我去当这个傀儡皇后我也不乐意!何况你们这一招不过是故意来羞辱人的,若是西川委屈齐全忍气答应了,一则令西川俯首,二则,我便是在东都的人质,是不是?使者挑了挑眉,仿佛没料到这少女竟会想的如此明白。
满朝文武在寂静之后,有人道:不错,东平皇朝真当西川无人,可以任由予取予求么?也有人道:绝对不能答应这般无理要求。
使者却朗声道:那也无妨!众人噤声。
使者的目光从国主身上转到群臣身上,又看向容怡公主,他的脸上透出一种有恃无恐的讥诮笑意:方才所说公主绝色,不过是不想失礼,既然公主如此聪慧,我便也索性把话说明白,绝色美人何处没有?我看公主……也不是什么举世难得,比如你身后那位,恐怕姿容更在公主之上。
容怡蓦地转身,所见除了跟随自己的宫女外,便只有辛野裳了,她正半低着头柳眉微蹙,似乎在出神。
忽地察觉鸦雀无声,辛野裳才反应过来,这使者原来在说自己?她心头一惊,看看容怡又看向那使者:堂堂的东平使臣,竟做这般挑拨离间的把戏,会否太失皇朝风度?心里却觉着哪里有点不对,这使者……实在是太过狂傲外露了。
何为挑拨离间,使者哈哈大笑,越发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只是想要让公主不必自视甚高,确实皇朝不是冲着公主的姿色而来,只是顾惜西川百姓无辜,想给西川一个缓和之机罢了,你们若识大体就遵从旨意,倘若逆反,到时候倾国之祸,玉石俱焚,就不好说了。
辛野裳道:使者未免太小看我西川了,如此欺人太甚,可知哀兵必胜的道理。
使者似笑非笑道:恐怕只是夜郎自大罢了!据我所知,西川百姓也多有思归之心,只是……他环顾周遭,冷笑:尸位素餐图私利己者多矣!有朝臣怒斥道:你说什么!使者施施然转身,仍看向辛野裳道:若本使所料不错,姑娘该是原先襄王府郡主了?可叹,原先西川是容氏的天下,如今容氏反而得靠献女才能苟延残喘,容郡主,你不觉着襄城之于西都,就如同西川之于东平么?襄城都可以把你献出来,西川难道不能献出区区公主?辛野裳心头巨震,这人分明是在诡辩,但偏偏听起来仿佛很有道理。
虽然襄城跟西都的关系并没有闹到明面上,但实则每个人心里自然有数。
突然啪地一声响,使者歪了歪头:你竟敢侮辱本使!原来是容怡公主冷不防,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我不过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容怡瞪着使者:叫西川献我?今日连你也走不了!来人,给我把他拿下,先砍了他的脑袋!满朝哗然。
有人斗胆道:殿下不可,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容怡道:此人污言秽语对本宫大不敬,我今日定要他的头!话音刚落,辛野裳道:殿下!她本在容怡身后,此刻突然跃了起来,拉住容怡的手将她猛地一拉。
容怡身不由己,脚步踉跄半跌在地上,眼见辛野裳挡在自己身前,拦住了那使者。
原来方才使者见容怡欲动手,竟探臂欲将她抓过去,幸而辛野裳发现的及时,这才让容怡脱身。
此时底下侍卫冲上来,将那使者围在中间。
容怡已经被宫女扶了起身,她又气又急,嚷道:快给本宫杀了他!群臣惊愕,国主总算发声道:且慢……侍卫们听见国主吩咐,便不敢下死手。
容怡踏步向前,从殿前侍卫腰间将刀抽了出来,恶狠狠地向着使者颈间砍落!侍卫们没想到会如此,何况也不敢阻拦,辛野裳却大惊,她知道一旦杀了使者,那东平跟西川之间不管怎样,这一战势不可免。
殿下!她大叫了声,想要拦住容怡。
可就在辛野裳快拉住容怡的时候,不知怎地,公主身边一名宫女仿佛惊慌失措似的,趔趄闪身一撞。
辛野裳被撞个正着,脚下踉跄,微妙之间,她回头看时,正见到容怡的刀在使者的脖子上拖出一溜儿血花!使者捂着脖颈后退,血溅当场,他却满面冷笑,环顾周遭:皇叔……必为我报仇!尔等……都是我之陪葬!说完这句,才含笑倒地身亡,留下满朝文武瑟瑟不已。
东平的使者横死在了朝堂之上,动手的还是西川公主。
不管如何这已经是覆水难收。
国主惊悸之下,将容怡公主怒斥了一番,却也无可奈何,此刻除非杀了容怡,但又如何舍得。
群臣震惊之余惶然,只能跟国主商议如何应对接下来东平的报复,但商议来去,并无良策。
突然一名朝臣建议:襄城容世子如今正在国都,世子足智多谋善于用兵,此刻不如将他传来,询问是否有对敌之策。
国主正是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即刻下旨传召容均天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