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正值隆冬,又是晚上,走廊四面八方都通风,稍微站一会儿都能把面瘫冻成真瘫。
所以白柠不是很能理解贺时舟为啥还在走廊留守。
尤其是唐绮拉着她私聊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情况下。
想到此,白柠不禁看向贺时舟,眼底染了一层薄怒:大冬天的在这用脸接冷风,你就这么想把脑子冻坏?贺时舟:?贺小少爷一脸懵逼,他深情款款地蹲守在门口,就为了等白柠开门的一刹那,蓦然发现他从未走远,一直在角落默默地等候自己。
他都想好了,这么冷的天气,白柠看见他的时候应该如何如何感动,又会说出如何如何动听的话,结果现在看来……话仍旧动听,只不过动听的方向发生了偏差。
贺时舟连搁在她头上的手都忘了,整个人都处于当机状态: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白柠怔了怔,但她迅速沉着冷静了下来,并且凭借极强的洞察力从贺时舟纹丝不动的表情里寻找到了丝丝裂缝。
很好,看来这家伙心里极度不平衡。
估计是想被夸吧,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句别有深意的问候。
不过纵使发现了,白柠也不想如他所愿,她甚至还想继续恶作剧,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反动言论来逗某位已经在怀疑人生的少年。
白柠缓了一口气,决定实施自己的想法,结果刚开口,连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就听得后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中气十足,十分浑厚,有着穿透冬日寒冷的力量。
白柠,贺时舟,你们这是在干吗?…被叫到名字的两人犹如当场被阎王点名,要是发挥不好,下一秒就会连人带魂地被拖进十八层地狱。
毕竟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刘国栋。
刘国栋作为教务处主任,封建传统思想早就根深蒂固,对早.恋这一块可谓是恨之入骨,防了又防。
要是被他抓到早.恋,十对会黄九对,还有一对会被加工成反面教材,每逢大会被拿出来鞭尸。
…你们?刘国栋专门到高三这边来巡课,本来逛了一圈还觉得众学子学习状态还行,于是心头万分欣慰,然而还没欣慰到三分钟,就在走廊撞上了此等光景。
刘国栋一个问句还没问完,就瞥见贺时舟的手正放在白柠的脑袋上,举止尤为亲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手放人家头上?刘国栋双眼发直,打算再次酝酿着开口:你们……就在此时,率先反应过来的白柠当即一个转身,躲掉了贺时舟的魔爪不说,反手就是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边拍还边补了一句:贺时舟!这只蚊子跑你这边来了!白白挨一顿的贺时舟:??大冬天哪来的蚊子??贺时舟挨得冤,但显然他的牺牲起了一点微妙的效果,至少刘国栋的表情看上去没有那么菜了。
白柠见状,乘胜追击,立马跟刘国栋进行友好交流:您好,刘主任,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刚才我跟贺时舟被唐老师叫到办公室谈了一会儿话,现在才刚出来。
一旁的贺时舟捂着后脑勺,目不斜视地看着白柠的侧脸,表情倒是很淡定,眼里却装满了不敢置信。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了?大概是她太熟练了吧,刘国栋还真信了这出拙劣的演技。
哦——这样啊,唐绮找你们啊。
刘国栋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以你们的资质,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
白柠顺便装傻,歪了歪头,难得挤出一丝天真无邪的表情,眨巴着盯着刘国栋:刘主任,您口中的那种事……是什么事呢?贺时舟:……贺小少爷什么都不敢说,但大受震撼。
不过刘国栋却很高兴,像他这种老古董思想的教职人员,尤其吃这种表面功夫,看白柠这样问,还真以为人家什么都不懂。
于是刘国栋也歪头,露出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脸上褶子挤了一层又一层:当然是早.恋啊,刚才看你们那么亲密,我差点就错怪你们了。
早.恋啊——白柠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怎么可以早.恋呢。
贺时舟:……妈的,他不能输。
贺时舟不甘示弱,在白柠疯狂秀演技的同时,他也打算插一脚。
刘主任。
贺时舟叫他。
刘国栋立马端着笑脸迎过去。
放心好了,刘主任。
贺时舟一字一句道,犹如发誓,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早.恋。
白柠:……呵呵。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都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
刘国栋听信谗言,笑得合不拢嘴,外面这么冷,快回教室自习吧,我现在要去高一高二那边巡课了。
两位闻言,售后服务也做得相当到位,立马退到一边,为刘国栋让路,并且以鞠躬的最高礼仪将他送出了视野外。
…呵,贺时舟。
白柠冷笑,挺会装啊。
贺时舟回她一声嗤笑:彼此彼此。
笑完,少年便垂眸看她,看她侧脸的轮廓被教室里透出来的光浅浅勾了一层,像是加了朦胧的滤镜,柔和得令人心软。
你是想问我……唐老师说了什么?白柠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马扬起小脸问道,看你脸上写满了求知欲啊,贺小少爷。
贺时舟闻言,脸一绷:随你。
傲娇的本性一触即发,收都收不回来。
白柠也不恼,只是眼带笑意地盯着他。
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瞬间,贺时舟竟然生出一种自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感觉。
是是是,随我。
白柠边说边动身,准备往教室走,既然你挨了我一巴掌,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贺时舟:……勉为其难?白柠挑眉:有意见?贺时舟抿紧嘴唇,脸偏向一边,用沉默进行反抗。
白柠轻笑,身子朝他靠近了一点:刚才唐老师给我说,有人给我写了一封信。
谁?贺时舟秒问。
白柠却轻轻眯起眼,带了那么点娇嗔的意思:你猜?她的五官本就优越,即便不做表情也勾人,这会儿用此等眼神望向贺时舟,直接把某位意志不坚定的小少爷给望得意乱情迷。
贺时舟耳廓泛红:别这样看我。
他的语调倒是坚硬冰冷。
哈?白柠故作惊讶道,我这样不好看?贺时舟淡淡瞥她一眼,闷闷道:我会无法思考。
…哦——这样啊,那我直接说吧。
白柠也不卖关子了,是江以柔。
话音刚落,就见旁边的人直接皱起了眉头。
贺时舟的神色里是掩盖不住的厌恶:她给你写信,有病?确实有病。
白柠摊手耸肩,听唐老师说她现在过得不太好,家里破产了,没有书读,总之就是一种很惨的状态吧。
哦,然后呢?贺时舟冷冷道。
信的内容我没看。
白柠说,但我猜测可能是道歉,最好的情况就是道歉,如果稍微恶性一点……我知道。
贺时舟接过话,不需要白柠说出另一种可能性,他自己就能推断出答案,你没必要理会她。
白柠点头:我没有理会,信也不看,我不想跟她再扯上关系,再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也不会接受道歉。
白柠很是坚定,既然她有勇气得罪我,那她就应该有被制裁的觉悟,寻求道歉算是怎么回事儿?弱者的哀鸣?她就是弱者。
贺时舟提炼出关键词。
白柠神色一顿,有点意外: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
你从她的行为就能看出来。
贺时舟的表情有些冷恹,提起这个人就满脸嫌恶,她从高一就开始了。
高一?嗯。
贺时舟说,从高一就开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只是我那个时候懒得搭理她。
白柠似乎听出了些许门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毕竟这货最开始攻击她也是因为贺时舟,最后嫉妒的情绪蔓延得太严重,上升到了违.法犯.罪的层面。
可以这么说。
贺时舟冷嗤,在我面前装懂事的千金大小姐。
白柠闻言,又是一挑眉。
不过我那个时候脾气不好,性格更为极端。
贺时舟说,所以她事太多,反而会引起我的反感。
他刚说完,就见白柠停下脚步,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自己。
贺时舟:怎么?白柠发出灵魂拷问:岂止那个时候,你以为你现在脾气就好吗?贺时舟:……贺时舟真是服了这个专业拆台的女人:你好意思说我?白柠:??我怎么了?贺时舟开始翻旧账:谁第一天见面就拿篮球砸我矿泉水瓶?白柠翻脸不认账:那还不是你先砸我的行李箱。
贺时舟不允许自己理亏:我那是没看见,你是故意的。
啥?白柠微微眯了眯眼,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行啊,贺时舟,开始斤斤计较了。
贺时舟:……贺时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憋得都要缺氧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真就被……拿捏了。
贺时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只有硬生生扯开话题:行了,回教室上自习。
哦。
白柠抱着胳膊,不慌不忙地跟在旁边,那我有个问题。
什么?其实我俩脾气都不好。
白柠一脸郑重,怎么最后还能看对眼呢?贺时舟淡淡撩了撩眼皮:可能是除了我没人敢要你。
白柠:……我劝你好好说话。
贺时舟悟性极高,立马概括道:负负得正吧。
可真有你的。
白柠无语到极致。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坑?很明显她问这个问题是在调.情,怎么从他嘴里出来的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呢?正当白柠郁闷到巅峰时,贺时舟突然凑了过来。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瞬间放大,由于身高的差距,他的眼眸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这使得他的眼神忽暗忽明,带着一种模糊的暧昧。
白柠一怔,呼吸都跟着停了三秒:你……干什么?我反正觉得挺好的。
少年的嗓音压得很低,落在耳侧,撩起心湖阵阵涟漪。
什么挺好?你。
啊?白柠愣住。
你是不是呆子。
贺时舟伸出一根手指,冲她额头轻轻一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我说你,很符合我的择妻标准。
…自从回到教室,择妻标准四个字像魔咒似的,一直萦绕在白柠耳畔,让她完全无法静心学习。
而且这玩意儿不仅当时上头,连后劲也足。
当她回到宿舍时,这话都还在耳边阴魂不散。
一同没散的还有贺时舟当时的表情。
靠。
白柠一巴掌拍开顶灯。
那家伙绝对故意的吧,在说这种话时就把脸靠这么近,生怕放电的威力没达标?还择妻标准,他俩连关系都还没确定呢,怎么就到择妻了!白柠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占了大便宜,心潮更是起起伏伏,半天都没平静下来。
正当她无比羞恼之时,手机响了。
白柠看都没看来电显示,一把接起。
喂!!…对面似乎被吓了一跳,隔了老半天才问一句。
你今天的晚饭是……炸药包?白柠一脸懵,立马把手机拿开看了看,发现是一串陌生号码,于是问:你是?……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对方似乎有点儿挫败,我是宋翊啊。
白柠哦了一声。
记得存我的号码哦。
宋翊声音很轻,跟哄小孩似的。
虽然他对待白柠的确就是个带娃的心态。
白柠立马问:你打电话干吗?专门给你说晚安……等等,你别挂。
对方似乎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莽,一言不合就要掐电话,我是来给你说关于直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