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你……贺川没料到他如此直接,不知该如何回应。
没有了父亲,现在连母亲也失去了。
宋翊脑海中闪过女孩的脸庞。
她有一张过分精致的脸蛋,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上天用心雕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澄澈,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聪慧。
她像是上天馈赠给人间的礼物,奈何没躲过多舛的命运。
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宋翊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唇角微微下垂,特别是我这个立场。
贺川感同身受:嗯,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严格来讲,他俩跟白柠之间始终横亘着一条隔阂,可以说是代沟,也可以说是生活经历所造成的差异。
他们跟白柠的生活没有过多的交集,就算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宋翊,更多也只是跟她进行表面的嘘寒问暖。
抛开那些日常的插科打诨,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共同语言。
我要是把这事直接告诉她——宋翊牙疼般地皱起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导。
贺川默不作声地点头。
白柠那小姑娘聪明得很。
宋翊表示自己没办法胜任传达信息的任务,你稍微遮遮掩掩一点,她都能直接看穿。
的确如此。
贺川接过话,但你的特助意图很明显啊,就是让你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要不然人家早就亲自告诉当事人了,还用得着跑来跟他废话?你说得对。
宋翊应道,毕竟他纠结了一个晚上。
尹特助这回的确扔给他了一个烫手山芋。
说真的,要是工作上的事儿,他必定信心百倍,觉得自己怎么都可以顺利完成,可一到了白柠这边……他好像有点儿手足无措了。
怎么?贺川看出了他的窘迫,你有思路了吗。
暂时没有。
宋翊回答,我跟白柠的关系顶多只能算同一个屋檐下的熟人,你说熟到跟她讲她妈不在了这件事……我觉得也不至于,反正相当有压力。
尤其是白秋生曾经还因为救他而丧失了性命,这让他的处境更加微妙。
或者换句话说,是他心里的条条框框在作祟。
我能理解。
贺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可以曲线救国。
怎么救?宋翊心情有点复杂。
我打算……贺川郑重其事道,说服时舟来完成这件事。
…贺川的想法简单而又直接,从客观来讲,白柠除却双亲之外,现目前唯一一个亲密的伴侣恐怕只剩贺时舟了。
他多多少少了解贺时舟跟白柠相处的一些过程,大概也清楚他们已经发展到了相濡以沫的阶段。
所以,如果是贺时舟,一定能走进白柠的内心。
那么相对应的,当他把噩耗亲自告诉白柠后,也能及时做出有效的安抚。
有道理。
宋翊赞同,如果是我们,恐怕无法及时排遣白柠的负面情绪。
贺川点头,找到贺时舟的微信,点开对话框,准备来一段掏心掏肺的即兴演讲。
所以尹特助绕了一圈,还是绕回到了贺时舟身上。
宋翊感叹道,不过,对贺时舟来说,也挺残忍。
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方法,只有将希望寄托于他俩的羁绊之上。
而且,这件事必须尽快完成,拖得越久,对白柠造成的伤害或许越大。
…这几天,实验室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空档。
在一天前,贺时舟还能挤出一点时间去接白柠下班,可今天,他帮忙的那个研究小组的老大说了,实验进行到了关键阶段,需要各种调试与改进,望所有成员能够齐心协力、一起克服难关。
翻译成人话便是——这两天大家都不要回家,轮流值班盯着仪器跑数据,一刻都不能松懈。
而作为最底层的打杂人员,贺时舟自然别无选择。
他刚收拾完仪器,正准备给贺川打电话说不回去,结果对方主动捎来了一通来电。
贺时舟找了一个相对清静的地方,应道:哥。
时舟,你回家了吗?我正想跟你说。
贺时舟百无聊赖地在原地踱步,这两天不回去了。
话音一落,电话那头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良久,贺川才问:怎么不回去?这几天实验做到了关键阶段,成败取决于接下来两天。
贺时舟的声音透着一丝隐隐的疲惫,他用力搓揉着鼻梁骨,企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所以不回去了。
贺川又没说话了。
此时此刻,这种不经意间的沉默被无限放大,与走廊安静的氛围混为一体,反而令贺时舟有点儿不舒服。
他急需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不适。
哥,你有事吧?贺时舟低垂眼眸,注意力全部放在听觉上,我能感觉出来。
电话另一头,贺川轻叹了一口气。
贺时舟不明白他叹气的原因,只得刨根问底:所以是什么事呢?我会告诉你的,但在这之前——贺川顿了一下,问,能告诉我你最近能休息的时间吗?贺时舟应道:后天晚上。
后天晚上?贺川打算看下日历。
贺时舟却补充道:也就是星期六晚上。
星期六晚上啊……贺川总觉得有点儿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他现在满心想法都投射在白柠这件事上。
那我到时候联系你,或者你联系我也行。
贺川说,然后我再讲给你听。
你这两天就安心做实验。
贺川强行给他送了一颗定心丸,不用分心。
贺时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听贺川这么坚决,他也就应下了。
倒是贺川刚挂断电话,就见宋翊在一旁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贺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干什么?学长,我看您贵人多忘事,想要提醒你一下。
宋翊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后天晚上,可是你约好跟前女友一起共进晚餐的日子哦。
贺川:……我日!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