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专门挑了一个周末带江如意来做心理咨询。
江如意是典型的豪门贵太太脾气,换句话说便是任性跋扈,除此之外还带了几分刻薄,一被冒犯,容易在心里积怨。
最近这段时间,贺时舟因为竞赛和是否继承家业等破事常跟家里闹崩,把江如意气得不行,血压都攀升了好几个高度。
为了排遣她心中的郁结,贺川专门预约了心理学界的专家——梁文。
其实他挺想让梁文上门服务,但梁医生很有原则,无特殊情况不会上门造访,一般得患者提前找时间挂号,然后再根据他的工作安排进行会面。
这医院环境看起来很一般啊。
江如意皱起细细的眉头,刘家那边的设备不知比这边先进多少倍,这梁医生也是奇怪,我记得老刘想把他挖过去,待遇直接翻几番,结果他还不领情。
贺川跟在她身后,讪讪地笑了笑:妈,这话你在这说就行了,待会儿见到梁医生可不要多嘴。
臭小子,你这是在教育我吗?江如意瞪了他一眼,时舟跑来气我,现在你也打算加入他?我可没那个意思。
贺川举手喊冤,我要是想气你我干吗还带你来见梁医生?听到这答案,江如意才稍微满意地点头,她微抬下巴,习惯性地俯视周围的一切,特别是在这种平民扎堆的地方,更能突显出她独一无二的优越感。
贺川。
她突然出声。
怎么?以后尽量把梁医生约在其他地方见面吧。
江如意脸上写满了嫌弃,这破医院真不是人能待的。
贺川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贺川和江如意径直去了梁文的办公室,俩人没到一会儿,梁文就来了。
江如意坐在沙发上,将梁文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
的确是一表人才。
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年纪跟贺川相差不大,举手投足间都捎带着一股子温文尔雅的味道,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更是平添了几分仙气。
这样一位医生,还很年轻,竟然委身于这家医院?江如意不懂,还在端详他时,梁文已经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过来。
江女士,这是给您的。
梁文递给她。
江如意愣了愣,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谢谢,梁医生。
不客气。
梁文绕到办公桌后面,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表格,又拿出一支水笔拧开瓶盖,声线温和,那么我先来简要了解一下情况,他写了几笔,抬眸问:您今天主要想咨询什么呢?在电话中,贺先生告诉我您最近睡眠和胃口都不太好,因为受到了一些事情的干扰。
没错,这就是我想咨询的事。
江如意点头,轻啜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主要是我小儿子的事。
嗯?梁文盯着她,等待下文。
他现在高三,非常优秀,成绩什么自然是好到没话说,而且还在参加数理化的竞赛。
江如意边说,脑海中便浮现出贺时舟的脸,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然后呢?这也是矛盾所在。
江如意坐直身体,肩背绷得很紧,像我们这种家庭,家大业大,生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
其实他搞竞赛这些我们也不反对,但问题是他想通过竞赛去做其他事,这就跟继承家业背道而驰了。
梁文静静听着,他看着这位女士的神色逐渐肃穆,带着一股子不可违抗的坚决。
从方才的骄傲到现在的严肃,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梁文大致明白她的意思,将水笔往桌上一搁:江女士,我从你的言辞中了解到了一条有效信息。
什么?你很满意你儿子的优秀,也享受他的优秀带来的益处,只不过——梁文话锋一转,你更希望这样优秀的儿子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所做的一切最好符合你的价值取向和需要。
江如意怔忪地看他:什么掌控,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以后走得更顺。
行,就按你的意思去理解。
梁文莞尔,没打算争论,但问题是——他并不想走你铺好的路。
江如意闻言,脸色沉了沉。
她当然知道,如果贺时舟真听家里的话,就不会搞出一堆幺蛾子,她也不需要来做心理咨询。
恐怕这也是你的心结。
梁文缓缓道,也是影响睡眠和食欲的根本原因。
江如意看向地面,刻意回避跟梁文的眼神交流。
如果你太在意这件事,那这事自然会侵占你的整个大脑,这会导致你该睡觉时也在想,该吃饭时也在想,久而久之便消耗了你身体的能量,从而影响作息。
江如意几乎下意识地问:那应该怎么办?应该放下控制。
但梁文没将这话说出口,因为说了也是徒劳,就江如意现在的状态,根本就做不到,甚至还会嗤之以鼻。
其实也正常,长年累月形成的做事风格很难改变,除非遇上什么大的变故,否则很难扭转。
待会儿先做个焦虑测试,我根据情况给你开处方药。
梁文冲她笑笑,您要知道,心理层面的问题,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我们需要有耐心。
江如意闻言,胸脯剧烈起伏,但又不知如何反驳,最终只得狠狠瞪了贺川一眼。
贺川:?瞪我干吗?我活该当大冤种?行了。
江如意语速很快,那快做测试吧。
等下。
梁文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我先让一个患者家属过来取下药,你们稍等。
来你这里取药?江如意蹙眉,语气略微嘲讽,你不是医生吗?还管拿药?梁文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情况特殊,望理解。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梁文这么客气,江如意也没再找茬,静静地坐在那儿等候。
大概几分钟后,敲门声响了。
梁文提高音量:请进!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有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