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月虹时代 >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2025-03-22 08:09:04

荣投集团2032年年度总结会。

镁光灯与摄像机位遍布全场, 整个内场座无虚席,来宾皆西装革履。

整个舞台背景是一块巨大的纯色缎面,是集团一把手喜欢的时尚风格。

一位记者起身后, 调试耳麦,站定,发问道:季总,请问您在上任荣投集团轮换总裁之前,还有过什么记忆深刻的成就吗?台上的女总裁反应很快。

她捏住麦克风手柄, 粲然一笑,娓娓道来:嗯, 我在22岁那年买中过2500万彩票,并且用这笔钱购置了别墅房产。

然后我的发小们入住了别墅,其中有一位现在是我的老公。

台下一片惊呼。

虽然都已经对她的私人生活略有耳闻, 但亲耳听到老大这么讲, 众人还是感到惊讶。

记者挖到新闻,忍不住笑起来, 提问的尺度也更大了:那请问您前段时间从国外买进直升机,是打算向国内通航业务进军吗?女总裁唇角弧度更甚:不是。

是因为我老公可以驾驶它每天接我上下班。

……天光微亮。

季梦真抓住床单,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耳畔敲门声响个不停,门外一直有人在叫她起床:季宝贝,到上班时间啦。

季梦真翻个身,有点儿沉醉于这个梦境, 不太想起来。

她潜意识知道自己在做梦, 想给续上继续做, 又满脑子都是江让说的那句能梦到我就是真的, 理智和歪歪将她拉扯成两半。

她神魂颠倒, 完全醒不过来。

在还没完全睡醒的恍惚间, 她居然还在想,荣投那栋楼的楼顶到底适不适合修一个新的停机坪?现在少城能不能买到航线?江让真的会为了她回来吗?我开门了哦,你再不起来真要迟到了。

是顾宛的声音。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

季梦真还是不起,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脑袋,把自己藏得更深了点。

只露出个圆圆的后脑勺。

顾宛也才起床洗漱完毕,毫不客气地骑她身上,一把揪住她头发,捏了捏她耳朵,轻声道:你知道我昨晚梦到什么了吗……梦到你下一任男朋友图你钱……季梦真迷迷糊糊道。

不是不是,顾宛摇头,索性直接趴她身上,要和好姐妹贴贴,我梦到……梦到你前任找你复合……季梦真马上就要又睡着了。

顾宛愣了一秒,好像你说的这个更吓人。

她马上又甩甩脑袋,你不要打断我!我梦到你和江让谈恋爱了!……哦。

季梦真一下子睁大眼,心虚,抓紧床单,彻底醒了。

顾宛打了个哈欠,抱住她开始蹭,觉得香,又往她脖颈拱了拱,像完全没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仿佛季梦真只是在说我早餐要吃面。

不过她早餐确实要吃面。

季梦真强制开机,半梦半醒,嘴里咬着牙刷,站在镜子前打了会儿瞌睡,才睁开眼洗脸。

洗完脸,她清醒多了,踩着拖鞋跑下楼,竖起耳朵一听,厨房里果然动静不小。

酒精中毒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季成满血复活。

季成还说,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喝个一斤白酒完全没问题,还能自己找回家的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刚喝过一斤就晕了。

季梦真无奈至极,说再过四五年你都快三十而立了哥,还把自己当青少年使用?你喝吧,迟早喝死你!季成揉揉自己耳朵,嘀咕,你是我妹吗?你怎么还咒我呢。

迫于内心愧疚,难得良心发现的季成这两天早晨都起得比鸡还早,隔壁那栋别墅里的老阿姨养的公鸡还没开始在院子里打鸣,季成就已经穿好衣服下楼准备做早餐了。

他做的早餐很简单,一大把面条下锅,再放料。

桌上整整齐齐摆了五碗面。

安亭打着哈欠下楼,去厨房泡了杯黑咖去水肿,摸了摸脸蛋,看了眼坐在饭桌边趴着快睡着的顾宛,扭头望向厨房里季成忙碌的身影,不满,季成!为什么宛宛有煎蛋我没有?因为冰箱里只剩一个蛋啦。

季成在冲豆浆,腰间系着围裙,肩宽背厚的,穿短袖再穿个围裙还显得腰特别细,人家顾宛不上班,还特意早起给我捧场,我肯定要给她特殊待遇。

他用托盘端着五杯豆浆出来,细心地分类好,一杯一杯地放到桌上,这杯乔明弛的,全糖。

这两杯是顾宛和我妹的,半糖。

这杯无糖,安亭减肥我知道。

季成说完,跟操心的大爷似的,单手揣兜,夺过乔明弛插在面条里的长竹筷,敲了敲碗,给你说了筷子不能这么插,不吉利。

季梦真低头喝一口豆浆,被齁得差点撅过去,想想又不能打消男仆哥哥的积极性,缓过劲儿了才接话:谁说的?咱爸说的。

季成答。

咱爸还说不能敲碗呢,吃不起饭的才敲碗。

季梦真笑得很甜,顺手敲了一下碗壁,我的好哥哥,明天早上能不能煮鲜虾云吞?我要加蛋。

安亭附议:我也要加蛋!乔明弛还没拿掉插得跟香烛似的筷子。

他摇摇头,对着面碗双手合十拜了拜,小声念叨一句阿弥陀佛,又嘀咕:季成你居然敢主动揽下早餐活儿,兄弟佩服你。

你再这么表现几个月,等着被她们三个锻炼成五星级早点师吧。

没事,季成捋起围裙擦了擦汗,云吞还比较简单。

季成还真是在刻意表现。

擦完流淌在鬓角的汗水,他扬起脸,唇角挂上一个挑衅的笑容,有些痞气,故意在逗乔明弛。

他这么一笑,季梦真才发现她哥的眼尾有点儿往上挑,内眼角稍往下点有个内沟,双眼皮褶痕深而窄,不像乔明弛单眼皮看着那么憨,倒有种故意招人的味道,像桃花眼。

别墅外的天色完全亮起来,初夏阳光温柔,光线顺着客厅亮敞的大落地窗倾泻而入,有些许光斑落到季成的脸上。

顾宛这时候已经醒了,她一边搅动筷子,一边看季成。

她爸在家里从来都不做饭,仗着自己是大老板,一结婚就让妈妈做了全职太太。

虽然妈妈在家里也很少做饭,但有时候保姆阿姨请假回家了,早起做饭的总是妈妈。

那会儿她年纪小,问过爸爸,说爸爸会做饭吗?我们班的班长江让同学、他的同桌季梦真同学家里的爸爸就会做饭。

老师布置家务作业,陪着做饭的都是爸爸。

为什么我的是妈妈?顾宛爸爸说,男人不用做家务,会赚钱就行。

等长大了,顾宛才慢慢发现,原来一个女人要想兼顾工作和家庭是多么难的事情,要做好这两样,才能算是个好女人。

而成为好男人的标准则很简单,只需要择其一便是了。

可能受原生家庭的影响,顾宛一直觉得会做饭的男人很帅。

是那种能让她内心安定的帅。

乔明弛和安亭上早班,吃得飞快,安亭没吃几口就饱了,乔明弛倒是很给面子,吃面直接拿筷子搅,最大限度张大嘴巴往里送。

吃完面条,乔明弛冲进厨房把自己的那只碗飞速洗干净。

他还没擦干手,手掌心湿漉漉地拍了拍季成的肩膀,加油,我先撤了。

你记得看时间,上班别迟到。

要开会的话让你妹捎你。

季成乐了,吹一声口哨,你还管起我来了?乔明弛也回他一个相同的音调,笑容灿烂,没辙,江让走了,我俩得挑起大梁!拎着公文包和警服外套走出客厅,乔明弛头一次发觉初夏的燥热。

阳光刺眼,他站在门口一边穿鞋一边扯领带,又用手背抹了抹汗,有那么点男模等着摄影师打光的意思。

看得季梦真咬起筷子,讽他:乔警官,出个门还要凹造型?你现在又流汗又扯领带的,真的很做作。

季宝贝,你的嘴能不能放过我。

这鞋是你的吧?他指了指一只被踢到的黑丝绒高跟鞋,抱臂道:我第一次在家里被女人的鞋子绊倒时候的感觉,我们终于住在一起啦!心里暖暖的。

现在呢?现在不是了。

你们就是三个喜欢乱丢东西的女人而已。

季梦真冷笑:再说我,小心我明天指使我哥多给你放盐。

乔明弛挥手做再见的手势,在关上门的前一秒放狠话:那我把碗给你换掉!你敢!季梦真不甘示弱地叫回去。

幼稚。

安亭笑得不行,起身收拾碗筷,拿了张纸巾递给季成,辛苦了,谢谢你的面。

顾宛一口气喝完了面汤。

她喝完,鼓起的腮帮变得平坦,揉了揉肚子,说要回房间睡回笼觉了。

因为怕不吃早饭得胃病,从小顾宛都有一定要打败瞌睡虫爬起来吃早饭的习惯。

她揉完肚子,又说,还要再敷个晨间面膜。

看见顾宛敷面膜,季成说他也要,然后乖乖洗好脸坐在沙发上等顾宛真给他敷。

顾宛告诉他五分钟之后去洗掉,季成认真地拿出手机订了个五分钟的闹钟。

安亭在鞋柜边穿鞋,看季成一张脸上顶个面膜,那股牙尖嘴利的劲儿又上来,突然这么臭美,季成你是不是有情况?季成仰着脸,不方便动嘴,吐字不清晰:什么情况?是不是准备约会相亲?安亭戴上遮阳帽,压低了帽檐审视他,有情况要汇报哦,让我们八卦八卦。

安亭说完,目光投向季梦真,是不是?季梦真马上摇头,举双手投降:我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没安排!遵命。

如有情况,绝不瞒报。

季成没反驳,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还穿着居家背心,脖颈连着胸口那一截露出来,他刚说完话,突然啊一声惊呼,听得顾宛从楼上伸出脑袋朝下喊:你叫什么!季成说:滴我锁骨上了,好黏糊。

你还有锁骨呢?顾宛踩着蝴蝶结拖鞋,哒哒哒从楼梯上跑下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拽起季成,好啊,原来用我一百块钱一张的面膜是为了相亲,你现在就去给我洗……季成就这么被顾宛跌跌撞撞地拉上楼。

季梦真还在客厅里喝牛奶,抿一口喊一句:我哥这只大灰狼又露出尾巴了!宛宛你治治他!相亲,这肯定是没有的事。

她根本没听季世荣提过,也没听说家里哪个亲戚要给季成介绍对象。

不过她听关曼妮闲来无事在茶水间聊八卦,说有一些门店销售女高层,学历和长相一样漂亮,自身条件还不错,还真有几个向季成抛出橄榄枝的。

季梦真倒觉得,如果要真找个嫂子,也不错?如果是顾宛的话……好像是有点儿魔幻。

季梦真想象不出来两个人手牵手站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哥哥的耳朵每天都会被宛宛揪肿一次吧?好可怕!她也不太看得懂季成和顾宛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反正她哥肯定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也没有表明心意,不然以顾宛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已经抱着她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最不济,要是不接受,觉得被发小告白很惊悚,顾宛那性子能直接逃回旧金山去,然后两三年不回来。

季成明明是个目标性那么强的人。

小学刚上一年级的时候,班上小孩儿都才从幼儿园毕业,这时候父母平日里的文化教育就显得格外重要。

江让那时候才六七岁,被父母教育得可以背一些简单的古文段落,班主任尤为惊讶,问你知道具体讲的是什么意思吗?江让一脸淡然,没变声的嗓子脆生生:不知道。

背就完了。

因为在一群小屁孩面前展现了不凡的语文功底,数学考试又满分,季成这个小学渣,老早就瞄上了江让画满漂亮红勾的作业本。

偶然一天放学,季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四根树枝,一把搂住江让的胳膊,说,你看,我们关系那么好,应该结拜为兄弟。

于是四个小男孩儿一放学就在校门口公园的假山背后扑通一声跪下。

孩子傻,没软垫,跪得应该很疼。

因为乔明弛差点嚎啕大哭起来,但在场有女孩儿在,为了面子,幼年版乔警官忍住了。

按年龄排了一下顺序,江让算老大。

老大被男生里年纪最小的季成盯得毛骨悚然,跟着说了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然后季成也不懂,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兄弟对拜。

在旁边看热闹的季梦真看不下去了,小辫子翘起来,叉着腰说,哥哥!这是结婚才说的,你不能和我们江让这么拜!季成瞪大眼,什么我们江让?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江让你现在是老大了,你要帮帮好弟弟。

江让一脸懵逼,帮什么?季成憋红了脸,说,作业给我抄抄!绿·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