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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2025-03-22 08:09:04

季梦真谢天谢地。

还好今天偶遇的是乔明弛。

如果换作另外两个女人, 估计她们已经开始兴师问罪了。

在这几个人的《同居守则》里,从没标注过严禁内部消化这一条,因为规则制定者顾宛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思考过。

有一回聚餐喝酒, 顾宛喝得上头,还说她打赌季成绝对是第一个脱单的,到时候记得请吃饭啊。

季成一脸哀怨,心想怎么就不能两个人一起脱单?好像在顾宛的世界里,爱情是爱情, 友情是友情,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是有目的性的。

友谊能够带给她足够优质的情绪价值, 但绝不会带给她不单纯的情|欲。

如果她要把谁当作男欢女爱的猎物去占有,在最开始便会既定目标,不会放长线钓大鱼。

区分爱情和友情, 是个很难的命题。

选择迈出这一步也很难。

季梦真和江让也一直在思考, 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宣布他们的关系,因为这会改变二十年来六个人相处的平衡模式。

作为男朋友, 江让叫她不要操心,这件事让他去说,季梦真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在这种出警现场,民警讲究效率,不能过多耽误时间,更不能处理私事。

三人只得简单点头示意, 交换过眼神, 乔明弛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说等下班了再详聊。

乔明弛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类人。

他毕业那年凭借靠前的年级排名拿到了留在少城市辖区派出所的岗位, 带他的师父都夸他脑筋活络够有悟性, 可他一向对男女关系不太敏感, 脑袋里这方面的零件简单得就像他这么多年唯一的爱好只有打篮球一样。

等回了派出所,乔明弛和程少川把这案子转交给了最近刚上任闲职的李权和一个实习生学弟。

他们俩人忙前忙后忙了一上午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申请去门口的面馆小小补充一下能量。

两人要了两碗面条,一向节俭的乔明弛还破天荒开了两瓶北冰洋。

刚才那是季梦真啊?还没见她穿这么正式过……谈对象了?程少川准备拌面,抽出筷子打了乔明弛一下。

是我发小。

乔明弛掩嘴,正发呆呢,警用传呼机在胸口别了个空。

我知道季梦真是你发小,我说那个男的。

程少川说着话,回想自己当时单手揣兜,另一只手制住那个小偷,半斜着身,目光越过乔明弛的肩膀,和江让隔空对上。

两人的目光只交错几秒,又匆匆挪开了。

操,那男的也是我发小啊,乔明弛凑上前去同他耳语,就那个,从小到大巅峰赛积分第一还在西藏开飞机特牛|叉那位,江让。

乔明弛最近偶尔玩一玩游戏,学会了用游戏来形容人,思维跳跃得程少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不过这位江让,乔明弛倒是经常提,说人长得帅又万里挑一,还能上天。

……程少川讶然,那不是她男朋友?想什么呢你,乔明弛诧异,瞪他一眼,不是啊。

我服了,哥们儿你瞪我干吗啊,我说真的,程少川往嘴里扔一块肉,他们真没谈恋爱?没,乔明弛用开瓶器撬开汽水盖儿,听它落地啪一声响,愣了下,吧?我看着挺亲密的。

才进来那会儿,他俩还手挽手呢。

程少川说。

不可能吧,乔明弛皱眉,把面条翻来覆去地搅拌,我也没听安亭他们讨论过。

不过,最近我看他们俩在群聊里互动挺频繁的,平时见面也多……欸,不过我挺好奇,程少川说,像你们这种同居且青梅竹马的关系,如果真有成双成对的怎么办?乔明弛默默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们之间,不发展男女关系那是约定俗成,能住在一起就是打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这个说法,这么多年没有人越雷池。

真谈了如果谈不到结婚,那是要杀头的。

结了婚还能离婚呢。

程少川煞风景道。

乔明弛摇头,解释道:我告诉你啊,任何一个小团体,如果内部消化后又分手、离婚,那大家就没办法在一起玩儿了。

程少川问:为什么?分手后还当朋友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还爱,二是没爱过,乔明弛说,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六个人一起痛苦。

牛,程少川冲他比大拇指,你还会说这么深刻的话呢。

那是,乔明弛抱臂,继续搅拌面条,一口没吃,任何一种影响关系的决定,都是冒险。

程少川沉思一阵,道:也对,我上警校那会儿学散打认识了一帮校友,我就和其中一个女生谈恋爱,本来大学期间当哥们儿相处挺开心的,一谈恋爱就崩,没一个月就分了,从此当仇人,形同陌路,毕业典礼上她差点儿一套擒拿手削我。

乔明弛失笑,你渣她?不是,就感觉还是当朋友更适合。

我这人单身惯了,不喜欢有女生天天关心我,程少川腮帮子鼓鼓的,一碗面快吃完了,不过分手之后,我主动退出,没和那群学散打的人一起玩了,人家也不待见我。

是这样,乔明弛垂眼,焦距落到碗沿上,但我觉得季梦真也不一定和江让真就……从小季梦真对江让就特殊,也黏他,丝毫不避讳,乔明弛早就习惯了,觉得江让白白净净长得好看,又懂事又稳重,招人疼很正常。

别说季梦真了,连小时候幼儿园的食堂阿姨看到他都得在鸡汤桶里寻个嫩鸡尖捞给他。

大二那年季梦真为了给江让买礼物,逛街逛得脚跟起泡,疼得买了双拖鞋继续逛,都没有人多想过。

可能……就是江让家里催得紧,想带她去应付一下?推翻!江让干不出这种事。

也有可能,季宝贝中午没地方吃饭,江让带她蹭一下饭局?推翻!荣投集团的伙食在打工人界闻名遐迩,一位员工的餐标能顶他和程少川再吃五碗面条。

或者可能是季宝贝突然打通任督二脉,明白了自己对江让多年的心意?……想来想去,还是最后这个假设最恐怖。

因为江让估计顶不住她。

天上的神仙一般不会凡心大动,一动可就不得了了。

完了,乔明弛完全没吃饭的心思了,抓头发,我要不然找安亭打听打听去?听兄弟我一句劝,慎重。

小心打草惊蛇。

如果你猜错了,那得多尴尬。

见他愁得迟迟不肯开动,程少川伸手拉他面碗,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

你吃!我是吃不下了。

乔明弛端起面碗放他面前,托腮,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小面馆天花板上的风扇扇叶发愣,喃喃道:怎么可能呢……别纠结了,你得靠自己用眼睛发现,程少川比了个2的手势,曲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乔明弛的,用眼睛!你忘了我们学的什么了?治|安学,最重要的就是发现!观察!面馆内的穿堂风拂过他,乔明弛一身热汗,淡蓝色的警服衬衫被浸湿了,紧紧地贴在背上。

他坐直身子,卷起路边接过的美容院宣传单扇风,扇了一会儿,才抬手喊老板再上一碗面条,说要汤的。

现在吃不了干拌的,他咽不下去。

傍晚,火烧云点燃半边天。

今年少城的夏季雨水量足,有阳光的日子少,一到天气好的时候,商圈和景区人满为患,乔明弛一整个下午都在巡逻,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也就再没心思去想那个事。

等到下班时间,乔明弛一身球衣,踩着赤红的晚霞,背上吊一只装球的篮球袋,一路流着汗跑回月虹时代。

现下是夏天,男性更容易出汗,安亭便让他们三个男人的鞋全脱到大门外,价值上千的才能放进来。

乔明弛跑到家门口,发现门外放着江让的鞋,鞋边还搭了双季梦真的尖头单鞋。

两双鞋摆放凌乱,带来的信息也如此柔软。

明明只是鞋,它们安静无声,却有那么些含蓄的、纠缠的意味,乔明弛看得心头一跳突,加快节奏,蓦地不敢进屋。

说不定……只是自己想多了呢?可是如果现在要进屋,他的动作要稳、准、狠。

乔明弛轻手轻脚地从篮球袋边缘摸出来一串钥匙,捏紧了,掌心的汗水给金属表面抹上一层雾。

这门用密码和钥匙都能开。

但如果想一下就开门,还是钥匙来得快点儿。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吐气,微微弓下身,将钥匙对准钥匙孔,闭了闭眼,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

哗啦——门没锁。

客厅顶灯没开,窗帘拉得只剩一条缝,电视机里正在播三个人都没看的偶像剧,男女主角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季梦真盘起头发,妆已经卸了,正盘腿坐在茶几边,怀里抱一台笔记本电脑,脚尖勾着。

江让则站在厨房导台边,袖口捋起露出一截腕骨,面容沉静,正在往两只玻璃杯里倒安亭做的冷泡茶。

乔明弛怔住,脸颊略微发红——这两个人明明什么也没做,保持着礼貌社交距离,甚至没在他面前说什么话,但他就是感觉空气中漂浮一股旖旎、暧昧的色彩。

回来了?江让倒水的动作停了停,要喝么?给你也泡一杯。

季梦真合上电脑,也对乔明弛说话:我点了外卖,晚饭在家里吃吧?就这么一瞬间,乔明弛感觉自己像放学回家的小学生,正在接受爸妈的放课后采访。

不过两个人举止并不亲密,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茶我就不喝了,你给季宝贝泡吧,乔明弛扯了扯衣服领口,闷闷的,我进去换件衣服出来等外卖。

他正要上三楼,却在上楼梯前停了脚步,后仰,看向江让:晚上打球么?小区?江让问。

乔明弛往上走一步,嗯,我联系物业去重新安了个篮网。

之前那个被我玩儿坏了。

打。

江让爽快应下来。

那行,我换背心去。

乔明弛刚哼上小曲,又忍不住想多嘴,扭头再次对江让说:今天还真挺巧,那个新郎说他是你哥哥?表哥,江让放下茶杯,平时没什么交集。

和你一起的那个是你同事?经常在你朋友圈看到。

乔明弛这人分享欲强烈,爱发朋友圈,除去关于打球、办案的日常吐槽,还会发一些派出所里搞活动的合照,程少川和他关系铁,便总是搂着他脖子的那个铁哥们儿。

对,叫程少川,有机会认识一下,可以一起打球。

乔明弛说。

江让点头,没问题。

那既然我们提到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乔明弛不再犹豫,站在楼梯边不上不下,为了不让自己没站稳摔下去,还扶着楼梯把手,鼓足勇气开口。

今天,今天程少川还问我,乔明弛放慢语速,决定试探一二,问我,你们俩是不是情侣?说看起来特别般配。

他说着,故作轻松地笑一声,我说我们是发小,怎么可……是。

江让沉声,几乎一秒应答。

乔明弛骤然截住话语,混沌的大脑企图飞速运转,在想江让的这个是,是指是情侣还是是发小。

夏风拨动窗帘,夕阳哆嗦了一下。

明晃晃的光圈落到季梦真身上。

江让见乔明弛不继续了,强调道:是情侣。

季梦真知道江让一直说的等待时机到了,不打自招,唰一声跳下沙发,扒着江让厚实的背,躲在他后面,露出半个脑袋。

青·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