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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2025-03-22 08:09:04

江让这次彻底在月虹时代安顿下来。

等到这个时候, 季梦真才味儿过来那句我和她有个家代表着什么意思。

恍惚半年过去,这别墅里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起点,贴着红色标签的鞋柜满满当当, 放了两三双出门常穿的鞋,拖鞋不再落灰了,一楼那间卧室逐渐有了生气。

日光微微,整个一楼大客厅不用开灯也明朗敞亮,旁边饭桌上悬挂的水晶吊灯荡漾波光。

客厅是季梦真特意挑的大横厅户型, 季成那个时候为了买房子,学了点儿乱七八糟的销售术语, 说横厅好啊,现在都流行,采光面大于进深, 最重要的是客厅餐厅一体, 我们人多,坐一起聊天多方便。

确实方便。

像顾宛那种爱活蹦乱跳的丫头, 吃个饭吃着吃着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一会儿就跑沙发上看电视去了,看一会儿再吃,乔明弛看不下去,说你来来回回地不麻烦?把饭端去客厅吃。

顾宛从小家教严,习惯了, 摆摆手说算了, 不能把饭菜带出餐桌, 不好打扫。

乔明弛看她眼睛都黏到电视上了, 无奈摇摇头, 把饭给她端去, 说你吃吧,吃完了我来打扫。

他说完,像表决心一样,去厨房拿过扫帚来放在旁边,继续坐下来吃饭,他这动静惹得季成一乐,咂摸着嘴里有点酸了,使坏的心思起来,眉梢轻挑,说,厉害啊乔明弛,以后谁嫁给你当老婆是有福气了。

乔明弛骂他,你滚一边儿去。

一楼房间里灰尘不重。

江让不在的日子里,季梦真基本每半个月都要叫保洁来全屋打扫一遍,别墅大,一次两千多块钱,都是顾宛付的,因为每次轮到她打扫都偷懒不做。

很快,江让和季梦真一起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浅灰色的,干净舒展,手一摸上去,会缓缓下陷出手指的长痕。

季梦真凝视着这一床床品,嘴角轻抿,突然有想弄乱它的冲动。

她就有那么点小破坏欲,想搞乱一切看起来规规矩矩、端庄、不可侵犯的事物。

对江让,她也是这样。

每次江让认真挑灯夜读、做计划、学习看书,或者是突然有什么公事在忙,又或者是穿工作制服的时候,季梦真就特别想打扰他。

想看他为了她快要控制不住那副正经冷淡皮囊的模样。

在想什么?江让的手指轻轻带上她的腰。

想怎么收拾你,季梦真回身搂住他,故意用鼻尖碰了碰他下巴,又躲开,想上次宛宛在客厅吃饭,乔明弛还把客厅打扫了一遍。

你也可以啊。

江让语气静静,你要在我床上疯狂星期四都行,我来打扫。

原来好兄弟之间也会有奇怪的胜负欲。

季梦真一怔,抬手捏他脸,这你都知道?被捏着脸,江让话说不清楚:崔……崔辰光用这个骗过我不少钱。

季梦真没听出来他有点儿委委屈屈,不以为然,转身搭把手,帮他把行李箱里的洗护用品拿出来,问:骗了多少?几百吧。

江让挽起袖口,唇角是噙着笑的,每周都让我给他转五十块钱、八十块钱的,不转他就一直闹我。

不过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我们那儿点外卖还特别麻烦,运费他自己出。

几百算多?季梦真接话。

给他吃还不如给你吃。

江让理直气壮。

季梦真抱着两三瓶洗护用品,有点儿舍不得一个人去卫生间。

想了想,她说:那等下叫个全家桶吧?你付钱!她就是这样,只要江让回来了,两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她根本就不想离开,总觉得江让要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才是在身边。

总怕稍不留神,江让又走了。

好啊。

江让点点头,笑了,拿手机要转钱给她。

他这次回来带了行李,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简单,衣服一件一件地码好,剩下的就是些书本、照片,江让说过,像他这种到处飞来飞去的人,没必要有太多自己的物件。

经过两人一番系统的收拾,摆上从客厅里顺过来的几个相框,江让的卧室总算有了点人味,以前一尘不染、空荡荡,更像酒店不像家。

季梦真叉腰,站在房间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嘀咕一句,如果我们两个卧室能合并成一个大的就好了……但当着他们的面住一起不合适。

现在是上班时间,家里暂时没人回来。

江让黏糊劲儿上头了,凑过来往前搂她的腰,嘴唇贴在她耳边,是啊,只能偷偷摸摸的。

他一讲话,耳侧仿若是湿热的。

一股酥麻感从后腰一路上升到头顶,季梦真脸热。

什么偷偷摸摸的,我们都公开了啊。

我是觉得大家都住在一起,原先都是朋友,现在突然变成情侣了,住一个房间怪怪的。

我们就还是分开住吧,有事你就上来找我。

季梦真难得话多到嘴上不停歇。

江让抓她话语的漏洞,没有事也想找你。

那,那当然可以。

什么叫有事,什么叫没有事啊……同在一个屋檐下,什么又叫尺度呢?当他们的面调情啊、亲亲抱抱的什么肯定是不太妥当的。

但是如果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又怕他们担心,担心她和江让是不是吵架啦,是不是感情不和啦……两个人如果有变数,那是要出大事的。

人一旦栽进了感情纠葛里……很难有回头路。

真爱过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当朋友?如果以后,她和江让分手了,又各自有了新人,那他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善了。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过好眼前就够了。

季梦真苦思冥想,只说,那我们约定一下?江让很乖,把下巴放到她肩头,你说。

在他们面前,季梦真拍拍他背,不能抱来抱去,不能亲来亲去,其他的都可以。

江让低低地嗯一声,耳尖发红,一张脸往季梦真颈窝埋。

他一脑袋寸头跟猕猴桃似的,刺儿得痒痒,季梦真略躲了一下,拱来拱去也不可以!不满意她躲了,江让变本加厉,要亲她。

季梦真知道他是气了,抬起手抓他胳膊,一边笑一边推,这是在家里,你别……等下谁回来了……江让非要亲她,拽着人按到卧室大敞开的门板上,一抬手肘,胳膊压到门边,整个人颇有侵略性地欺上去。

他低头道,家里没人。

不行,万一谁回来了呢,季梦真打了他肩膀一下,憋着笑佯怒,放开我。

没人会回来,都上班呢。

那几个除了顾宛和季成,谁是会翘班的样子?就没几个人你还排除法!季梦真挣扎不成,只能瞪他。

看她这样子,江让唇角稍稍上扬,眉也跟着一起挑起来,顿了顿,不说话了,等着季梦真主动抬头看他,季梦真下巴一抬起来,江让低头就亲她,一边亲一边笑……突然,季梦真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顾宛的专属铃声。

这还真说不得!季梦真被亲得云里雾里,正是已经抛弃了全世界的状态,被铃声吓得一激灵,拿过手机一听,那边叽叽喳喳起来:哇!季宝贝你和江让在家里吗?我晚上要回来住哦,打算去买点晚餐,我们在家里吃吧?你猜猜我买了什么?肯德基?季梦真脱口而出,想想又不对,吃火锅或者点外卖也行。

那就肯德基啦,顾宛说,季成教我的,问女生想吃什么呢是问不出来的,要让她猜买了什么,然后买她猜的第一个。

季梦真笑着,鬼灵精。

她挂了电话,看江让心不在焉地,在玩儿她吊带裙的胸前系带,把晃掉的结扯了,重新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手指翻飞在胸前,蝴蝶结是明丽的玫粉色,带子长长,舞得像玫瑰水晶眼蝶。

莫名,季梦真想起江让当上班长兼大队委后,教她系红领巾的那一年,那会儿江让就已经出落成一个稳重、冷静的孩子了,每天来上学,红领巾永远端端正正的,结打得又快又漂亮,还干净,绝对没有半点儿墨渍、油渍。

哇,季成和乔明弛那可就不一样了。

脏兮兮不说,季成还把红领巾捆到额头上,额前打一个死结,跳上凳子说自己是海盗,乔明弛则把红领巾斜着绑在脸上,说是独眼马仔。

等江让和班主任一进教室,树下小猢狲一哄而散,只剩脸上打了两个死结的两个人扯来扯去,带不好红领巾,惹人笑话。

江让又笑又气,面上没什么神色,走过去给他们俩系好。

班主任见状,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季梦真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松垮的红领巾结,江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旁边的位置晃出一个人影。

江让说,你转过来。

季梦真那会儿还小,就那么傻乎乎地看江让给自己系红领巾。

后来再大点,江让没有时时刻刻在身边了……她反倒是学会了江让那种沉静。

风轻轻,吹开她一撮长发,垂落到了胸前。

江让目光静止,喉结滑动。

两个人对视一眼。

季梦真摸他耳朵,又软又红,摸着过瘾,故意逗他,怎么办,我好紧张,要见你发小了,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会不会叫你分手啊。

江让掐她腰,要见你发小了我也好紧张。

季梦真靠在他怀里点头,你好好表现,不然我让我发小用高跟鞋踩你。

那我让我发小揪你头发。

我让我发小拿香水喷你。

江让也捏她脸,好,那就看看谁的发小更厉害?季梦真被捏成包子,声音大了,谁怕谁!只听一声响,大门开了。

顾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手里拎着两个全家桶,声音特别大:我自己打自己可以吗?大家都知道江让调回少城了,晚上这一顿人就齐了。

乔明弛一回家便脱了警服进厨房拿碗筷出来要摆好,突然瞅见桌上的肯德基包装,愣了,吃这个啊?谁买的?我买的!顾宛从沙发上转过来,在吃薯条,不爱吃?啊,爱啊!乔明弛放下碗筷,揉揉肚子,我好久没吃了!我们派出所食堂又不好吃……我是觉得这玩意儿小孩子才爱吃。

话锋一转,乔明弛笑嘻嘻地:不过呢,在你们面前我还真就是小孩子。

安亭也揉肚子,莞尔,我觉得还行,中午那个香菜牛肉丝还不错。

你又去蹭饭了?季成说完,从口袋里一杯一杯往外拿冰可乐,小声嘀咕,这死丫头买这么多。

这么冰,能喝么……他这几天知道江让回来了,和妹夫有点较劲,去剃了个比江让还短的板寸,眉眼愈发利落,气势浓烈呛人,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没接话,安亭压着抱枕不知道在那儿傻乐个什么劲儿。

别墅门开了,季梦真和江让出去一趟买了些卤菜回来,往桌子上一放,吃饭啦!叮。

江让放好菜,热得一身汗,使眼色让乔明弛摆一下菜盘,要进一路卫生间洗一把脸,他听到兜里手机响了一声,掏出手机看,是季成单独把他和乔明弛拉了个小群。

这要干什么?江让皱眉,手指继续往下划拉。

只见季成发了一句:明天上班吗你俩?江让回:不上。

乔明弛也回:我中午的班。

季成:今晚都早点回房间,等她们仨睡了,我们去篮球场聚聚。

江让:球场?等了一两秒,季成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藏在衣柜里的三瓶白酒。

季成:我们悄悄整!都不用回头,只听隔壁厨房里传来低低一句:季成你疯了?我看你才疯了!兄弟聚一聚,你说我疯了?听声音,季成像是推搡了乔明弛一把,表情冷峻,我真有事要对你说。

江让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偷听。

什么事啊你不现在说,乔明弛急得把围裙都扯了,压低声音,不会是……感情问题。

季成说。

江让洗完脸,正要拿毛巾擦手,心里忐忑密密如鼓点。

乔明弛深吸一口气,眼中是不可置信,你不会和安亭在一起了吧……咣当——手一滑,江让把挂毛巾的架子拽下来了。

一听声音,季梦真以为是江让摔了,跑过去看,江让!动静起来了,乔明弛和季成也不再私底下咬耳朵,赶紧到卫生间门口看。

安亭还在饭桌上忙着摆盘,季梦真不好让她一个人弄,眼见江让没事便继续去帮忙了。

江让捏着毛巾擦了擦手,直接说:我听到你们讲话了,这房子隔音不好。

看到江让无语的表情,乔明弛脸红,自己也觉得说出来好笑,我这不是后遗症了嘛……那你不会换一个猜?季成忍不住道。

操,我怎么没想到呢!乔明弛一向乐天乖乖仔,很少爆粗口,这下憋不住了,凶狠地转头瞪季成一眼,差点掐人中,一把按住季成肩膀,真……真的?没呢,我倒是想。

季成难得愁了起来,歪着头,吊儿郎当的,我这不是找你们聊聊吗?乔明弛八卦上头,咧嘴笑,你去告白不就好了。

我不敢,季成盯他,眼神洞悉人心,我和你一样。

紫·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