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床品很舒服。
舒服到季梦真睡眠质量极高, 舍不得退房,连续住了两天,第一天晚上折腾完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 两个人差不多时间下班,晚上吃了个夜宵散步回了酒店。
季梦真累得往床上一扑,打个哈欠竟然犯困了,江让还在旁边元气满满,一边揉她肩膀, 一边说那就早点睡。
我不要!季梦真气若游丝。
工作任务太重,搞得她都没能好好陪陪江让。
一连在外面住了两天, 今天必须得回去了。
这两天,季成大发慈悲又来送了一次换洗衣物,当哥哥的在前台转了一圈儿, 火急火燎, 等妹妹坐电梯下来了,季成抬手揪着她脸蛋儿不放, 恶狠狠地说,好啊你个季梦真,你有家你不回,非要出来住?夜里,现实中的哥哥变成噩梦里的大翼龙,正在追着她喷火。
这是放心不下, 还拿她当小孩儿疼呢。
听说, 当家长的, 总会有这么一段适应不了自己孩子长大的过程……按掉闹钟, 季梦真彻底醒了, 想赖床, 长腿一抬夹住被褥,开始在二米二的床上滚来滚去。
不对,怎么我一个人?她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撑着半边身子坐不起来。
挣扎一阵,她放弃了,干脆继续躺着,听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江让在洗澡。
这家酒店基础套房八十多平,卧房的窗帘是一大片米杏色的遮光布,中央空调的风轻轻一送过去,吹得窗帘微微泄露下天光。
那么一点儿光亮,足以照得整张床明暗有别,像小船在夕阳烟波里晃荡。
一束日光落在季梦真的脚踝上,温温热热,是为雪后初霁。
江让有个习惯。
睡前要洗一次澡,睡醒了还要洗一次,说是这样才能精神抖擞。
这些小癖好都是两人谈恋爱之后季梦真才领悟到的,怪不得江让那么白,肯定是天天洗澡洗的!江让的手机响了。
他的手机通体纯黑,没有手机壳,没有划痕,简单干净得和主人一样。
来电显示是陈峻宁师兄。
江让!你电话,季梦真清醒了一点儿,揉揉眼,拿起手机走到浴室前,我帮你接了?水流声未停。
间隔玻璃与水雾,她看见他身体的轮廓,模糊、忽近忽远,视觉上的观感冲击比上手摸更甚。
嗯。
江让晨起的嗓音一贯低沉,你接……我快好了。
他那句快好了听得季梦真脸皮一热,差点儿忘了现在该做的正事儿。
她干脆走到洗漱台前,划下接听免提键,顺便挤好了牙膏。
电话接通,那头男音急躁:喂?江让,你飞行标在哪里?上午公司拍宣传片要用。
我记得你有两个是吧,先借我一个……江让?峻宁师兄,江让在洗澡,季梦真咬着牙刷,我帮你问问。
这个叫法是江让喊的,季梦真便也跟着喊了。
她拿着手机走到浴室边,低声:江让你听见了吗?江让稍微拉开浴室门,玻璃门露出一条缝隙。
沐浴后的湿热气息扑面而来,白雾宛如破土而出的新笋,迅速爬上整个卫生间光洁的镜面。
江让才洗了头,发茬湿透。
他的眼睫也湿了,鬓角的水滴顺颌骨拐角而下,汇集在下巴,摇摇欲坠。
他并未接过手机,仅是俯身靠近手机麦克风,抿了抿湿润的唇角,在更衣室,我衣柜里左边抽屉第一层拉开就有。
和执照放在一起的。
他说完,报了一串衣柜密码。
季梦真讶然,眼睫随水流微微一颤。
密码是在一起那天。
又是个小细节,记下来。
想了想,季梦真又有点儿得意……不错,我家江让就是那么爱收拾。
她一走神,脑内的小天使扑棱着翅膀转来转去:爱干净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还成加分项了?另一只长獠牙的小恶魔叫嚣反驳:怎样,我家江让在我心里就是与众不同,闪闪发光!小天使:你滤镜也太重了点!小恶魔:对喜欢的人还不能有滤镜了吗岂有此理!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哦哦,不好意思打扰到弟妹了,陈峻宁愣了一愣,谢了兄弟,你收拾完赶紧过来啊,等会儿总部要来人。
江让嗯一声,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
先挂了。
季梦真乖乖按下挂断键。
她抬眸,喜上眉梢,他叫我弟妹耶。
脑内的小恶魔又闹腾起来:季梦真你看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她没忍住,目光往下挪了一寸,落到江让微微凸起的胸肌上,看热水冲得白花花一片,往下,腹肌紧实,挂满水滴——崔辰光还叫你嫂子呢,更喜欢哪个称呼?江让把水温调低了点儿,抬手撑在浴室门上,不知道是水温太高导致脸红还是什么,他看起来有些羞敛。
水太热了?季梦真故意摸摸他脸,你脸好红。
别乱摸。
江让哑声,直接抓住她手。
嫂子吧,季梦真笑眯眯,比较有范儿。
江让点点头,伸手抹去她唇角的牙膏印,啧一声,催促道:快去洗漱。
下一秒,她被赶出了浴室,脸上还留着江让指尖的湿印。
季梦真以飞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还洗了把脸,一跃回到又大又软绵的床上,继续滚来滚去。
江让的手机尚有余温,还放在枕头边。
反正她现在没什么事儿做,手痒痒。
可是,网上都说谈恋爱千万别翻手机,不然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她实在好奇,特别想看看江让的相册里、微信里都装着些什么。
趁着浴室里流水声还没停歇,季梦真提高音量,江让!怎么了?可以翻你手机吗!可以!江让很爽快。
几乎是一秒得到的答案,让季梦真一下子放松下来。
相册,去年在拉萨就已经美美巡视过了,没什么看头;微信呢,看聊天记录要搜关键字,现在时间短,条件不成熟,还是不看了。
这招,她还是听肖荷说的,肖荷说你呀,查男人手机不能只看聊天记录对话框!江让那种智商的,不会蠢到还留和其他女人的聊天对话框,要真有什么,肯定很难让你抓到把柄!你要搜聊天关键字,比如她、女朋友、见面、宝贝等等……季梦真感觉,有点儿太扒人底裤了。
不过呢,对男人抱有百分之一百的信任,那肯定是不行的,她得抱个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留给自己。
反正江让都同意了。
时间不够,就搜个她的关键字吧。
抱着手机躺下来,季梦真有那么点儿心虚,便一头栽进被窝里,蒙了脑袋,简单地浏览了一遍有关于这个字眼的聊天记录。
她发现,全是关于自己的。
偶尔有几条关于安亭和顾宛,大多都是和乔明弛、季成的记录,关于今天给她们带什么吃的回去、宛宛她好像不喜欢吃韭菜、安亭说太辣的她会长痘云云。
浴室水声停了。
季梦真听到江让开门拿浴巾,玻璃门重重关上,水雾仿佛蔓延进卧房中央。
她手指滑动,看到了备忘录三个字,脑内的小剧场又开始跑马似的演个不停……一颗少女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她不知道江让是否会像网上那些模范男友一样在备忘录长篇大论地记下关于女朋友的一切。
点开!备忘录里干干净净,只有三篇内容。
第一篇是江让的每张银行卡卡号,第二篇是月虹时代全员以及他父母的身份证号码。
季梦真扶额,原来理科考那么高分的江让也会对数字不敏感。
第三篇,标题只有一个季字。
季梦真迫不及待地点开看,发现整整两三页全部记满了,是少城市区内近期待售、还未开盘、已开盘的一些新房楼盘。
她摁着页面一路下滑。
每一个楼盘的位置、单价、意向户型、优缺点都有标注,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咦,为什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季梦真陷入沉默:……江让果然是务实派的!她正发着呆,身侧传来低沉男声:有你喜欢的么?江让头发太短,洗完头根本用不上吹风机,拿浴巾擦了几下了事,他光着上半身这么一倾身扶过来,空气骤然变得潮湿,季梦真鼻尖晕染开一股勾人的白苔香。
她垂眸,鼻尖贴到他臂膀上,一路往上嗅到脖颈。
闻完了么,属小狗的,江让拍他脑袋,既然你都发现了,那就挑挑?乔明弛这一两个月攒了点儿工资,还有公积金到手可以抵房贷,准备还我钱了。
季梦真一怔,那么快就还?毕竟是家里出了事儿,她不知道乔明弛这么快就把钱还上到底能不能吃得消,稍有些担心多虑。
我不太清楚。
亲兄弟明算帐,关系再好也有自尊心,他还不了我就不问,想还了我就收着,江让语气平淡,稍顿,继续说:到时候,我让他直接把钱转给你。
给我?季梦真吊着他脖子,还在闻,买房子?江让照旧嗯一声,答:这样操作的话,房子就算是你出资,写你名。
不太敢相信江让这么快就和自己走到了要划分婚前婚后财产这一步,季梦真稍稍閤眼,大脑飞速运转,想想听说过的那些例子,一句你是不是想占用我的首套房名额台词卡住。
因为不是首套房了。
江让此举是在保护她的利益,几乎不给他自己留退路。
你想清楚了,一分都不给自己留?那是你攒的钱。
季梦真坐起身,秀气的眉微蹙,严肃了。
分什么你我。
江让挑眉。
季梦真摇头,钱你先自己留着吧,我们还没……结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不必留。
江让拦腰抱住她,脸埋进她怀里,一点儿都不留。
江让力气大,壮实,直接把她扑得翻了个面儿,季梦真招架不住他,反手一抱,摸到他背脊肌肉上还没擦干的水珠,指端发烫、发麻,黏糊糊的。
她扑腾不开,伸手去够床沿,有点儿悔恨刚才自己滚得太靠里边儿,气音微喘,你,你不是急着要上班吗!江让抬手按住季梦真的后腰,继而一把捉住她脚踝往回拖,掌心慢慢使力,语调四平八稳:晚几分钟没关系的。
可是有飞行计划的话迟到不太好啊!没关系的。
!!!好啊,要拍宣传片是吧。
情动难抑之余,季梦真仰头嗷呜一口啃在江让脖子上。
是那种制服拉链拉满了都够不到的高度。
她看起来听话,其实内心一直都有那么点儿叛逆的小种子在生根发芽,比如季世荣越让她学习、看书,她就总手痒痒,想摸鱼玩玩儿手机。
现在,桌面上文件预览还没看完,她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了,时不时还偷瞄几眼看看有没有人找她闲聊。
手机轻震。
这回不是公众号了,是江让发到群里的视频。
视频显示转载至长龙通航公众号。
画面里,江让和陈峻宁站C位,一左一右,身姿笔挺,双手背在身后,正在一板一眼地念词儿。
可江让还是那么扎眼。
所有人的飞行服领口都拉下来了,露出里面墨色的短袖与脖颈,唯有江让一个人拉着拉链,眼瞳清净,下巴扬得略高。
管好你季几:呀。
管好你季几:中间那个帅哥好抢镜!领口瞩目!季梦真弯了弯唇角,托着腮打字,警惕地看了眼没完全关上的办公室门,门没关,最近文件递交得勤快,还都需要她亲自过目,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反诈小乔:酸了,别人公司天天把员工当男模拍,我们单位天天把员工当警犬……顾得莫宁:@乔明弛你们派出所什么时候搞个节目啊?你必火!反诈小乔:哥的爆红在所难免![酷/]顾得莫宁:姐的追捧命中注定~[撒花/]发完视频的江让回了一串省略号:……季梦真在电脑桌前趴着,笑得受不了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关曼妮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了,随手将门关至半掩:梦真?你还好吧?愣神一秒,季梦真重新换上冰块脸,拿文件袋挡住半边脸,还好。
关曼妮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轻笑:什么事啊笑这么欢?季梦真脑子转得快,在看我哥小时候摔进泥巴坑的照片。
阿嚏。
在会议室里西装革履、雷厉风行的小季总悄悄打了一个喷嚏。
拧起眉,季成抬眼瞥了一眼头顶温度适中的新风系统:……什么玩意儿啊?他皱皱鼻子,站起身,问助理要了点湿纸巾,转身要往会议室旁边的卫生间走,对周围一起改项目文件的下属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走进卫生间,季成洗了把脸,再洗了个手,双臂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
镜子里的人粗眉、鹰眼、唇色浅淡,厚薄适中——初露锋芒。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
但季成总感觉同去年今日的自己有好些不一样了,多了点儿疲态,也多了分男人该持有的稳重。
毕竟到了这个年龄,他已经不是恣意飞扬的少年人。
可他永远是自由自在的季成,不被任何力量牵绊是他要追寻的目标。
看出来什么没?旁边有人问他。
英姿勃发。
季成简单地擦干了手,双手抬起来从鬓角抹过,眼睛微眯,像在欣赏自己,少年老成。
原来你的‘成’是这个意思,季梦真甩过去一个白眼,挤了挤季成,哥哥,你站过去点儿,我也要洗手。
季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妹妹挤到旁边去,你男人呢?为这个奇怪的称呼沉默几秒,季梦真回答:他上午拍宣传片,下午有飞行任务。
等飞完了太阳落山,应该要去家具城找乔明弛。
他不来接你?季成又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哼哼唧唧。
今晚我们项目加班呀,季梦真抬手点了点她哥的额头,被爸发现我们俩抛下员工早退,会死得很惨。
季梦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季成后背发凉,缩了缩脖子。
家居软装没多少步骤了,乔明弛还没选完?季成问。
没,他纠结得要死,这不行那不行,也只有江让这种好脾气的能陪他有空就逛家具城,要是换做顾宛或者我去,乔明弛早就不知道死几百次了。
季梦真冷着脸吐槽。
季成盯她看了会儿,哎哟哟摇头几声,行啊你,小姑娘,现在嘴皮子利索得很。
哪有你利索,季梦真抱臂,周末罚你陪乔明弛选家具去!季成抬起袖扣挡脸,不去不去!四个小时后。
少城观澜叠墅。
乔明弛第N次揣摩思考结束,抱着胳膊在家门口转一圈,望一眼家里,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那个,你们周末谁有空……我哥有空。
季梦真秒回。
过了会儿,季梦真再添一句:你别拉着江让去了!他周末还要上班!哼。
乔明弛收了手机,又转了几个圈圈,回头望着自己买下的房子。
叠拼叠的是一二层,为了方便妈妈进出,一楼还有个不算大的小院儿,可以当作菜园子使用,种一点儿花呀蔬菜呀什么的,中老年人最喜欢了。
硬装是楼盘交付时便搞定了的,软装也进屋不少,现在只有一些大件儿还没买完。
一听说要入住,江让细心,托陈峻宁在少城找了检测公司来检测空气质量,说没问题了才能住。
江让呢,确实考虑得周到,但是选家具这种头等大事,乔明弛想再带上季梦真或者安亭,这两个人的审美他比较认可,比顾宛那种只知道bulingbuling的好多了。
选家具……江让的世界只有还行还好挺好看和不行不好这也太丑了。
选设计方案……江让选了个黑白灰,乔明弛说性冷淡,还好月虹时代没让他装,不然都不温馨了。
江让瞥他一眼,凉飕飕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句:我不是性冷淡。
乔明弛笑嘻嘻的,只恨刚才没能把江让傲娇的小表情给录下来发给季梦真邀功,像季宝贝那种脑内小剧场非常丰富的女人一定喜欢。
如今初雪刚落过几日,少城的春日尚未有复苏的迹象,自家菜园子里自然是不能有作物的。
江让带着乔明弛,开车去市场里逛了点儿种子,说可以先种一些逗阿姨开心,然后等安亭闲下来了,让安亭过来设计一下园艺,有些生了病的老年人,就喜欢这些能静下心来的东西。
门前吹来清凌凌的风。
乔明弛回头,看江让负手而立。
江让肩宽腰瘦,肌肉感十足,被抱在怀里一定特别有安全感,是女生都会青睐的类型,他穿一身浅灰色过膝风衣,脚上万年不变的短靴终于换成了皮鞋,说是今天拍完宣传片还来不及换。
看着这样的江让,乔明弛突然更懂了季梦真一点……什么叫藏在怀里舍不得分享的宝藏,什么叫纷乱世事里的心灵净土,什么叫不可复制的那些年,这就是。
对他们每个人来说,江让也是独一无二的。
是后盾,是要呵护的翅膀。
过往无数个冬天,江让都是这样,默默守护在他们每个人后面。
不言不语,尽力帮忙。
他手上拎着一袋萝卜种子,眉眼清俊一如当年,语气平淡:我问过安亭了,她说天气凉,可以种这个试试看。
乔明弛点点头,思绪被风托得极远极远。
这个夜晚,乔明弛和江让没有回月虹时代吃外卖,而是留下来,在观澜吃了叠墅里的第一顿饭。
这次依旧是乔爸爸掌勺。
大圆桌上摆好了冒着热气的饭菜,乔爸爸招呼江让坐下来,一边擦汗一边说:江让,你别忙活……乔明弛!你怎么能让客人帮忙摆碗筷呢?江让笑着不说话,继续摆碗筷。
乔明弛马上道:什么客人不客人的,爸,你也是看着江让长大的,他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不要那么客气!在这些人情世故上,江让仍有一些钝感。
他只得乖乖答:乔明弛说得对。
等饭菜都上了桌,乔爸爸和乔明弛、江让三个人坐下来,乔爸爸又进屋去给乔妈妈端饭,过了一会儿,饭菜都有些凉了,乔爸爸才落座,两个小辈也才敢动筷。
这是难得属于父子三人聊天谈心的时光。
外面天黑透了,观澜叠墅这一片区并不算偏僻,江让低头吃着饭,专心听父子俩聊一些生活上、装修上的事情,也听外面道路上汽车飞驰过的声音——乔明弛。
乔爸爸吃着吃着突然冷不丁这么喊一声。
啊?乔明弛差点儿噎住。
你搬回来住吧。
乔爸爸说。
江让夹菜的动作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正常,什么都没说。
饭菜的热气化作雾,如心底的空气,一点一点地,被悬挂的顶灯抽走。
爸。
乔明弛放下筷子,求助似的看江让一眼,眼神再回转而来,鼓起勇气道:顾宛已经要走了,我不能再离开。
紫·同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