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色昏黄,皇宫之中,御花园内。
清清鲤鱼池畔,月光落下,隐约窥见池水波纹,一面盈盈,一面如墨。
皇后一袭华服,站在不远处,目光投在湖中。
寂静,丫鬟太监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皇后可是在忧心太子?这时,远远传来一道男音,恰是皇帝。
许皇后同宫人立马行礼,皇帝却一把搀扶住她,皇后不必多礼。
皇上。
许皇后微微低头,温婉的唤了一声。
皇后可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皇帝淡淡道。
皇后轻轻一笑,头顶上月若银盘。
今日是十五,臣妾没忘。
为何不在寝宫中等着朕?十五,按照宫中惯例,皇帝是要去皇后宫中的,该侍寝的妃子,便应该好好在宫中等着。
可是她去往皇后的凤仪宫,宫人却说皇后去赏月了。
皇帝气极,亲自出来寻人。
却见皇后淡然一笑,上个月十五,是臣妾没在宫中等到陛下的第四个十五,臣妾本以为陛下今夜也不回来了,真没想到这般巧,在御花园撞见了陛下。
语气温婉,却字字是刺,扎的皇帝直蹙眉。
你这是在怪朕?!臣妾不敢。
许皇后低着头,不慌不忙的躬身。
皇帝盯了她良久,而后叹息着别开了目光。
道,榆止县,洪灾最严重的地区,已经发了瘟疫了,你可知晓?臣妾听说过。
灾民流动,很可能会扩大灾区,这个时候最是危急。
皇帝说着,目光落到皇后身上,偏生你那儿子留在榆止不肯回来了。
想必皇儿也是喜欢为陛下分忧吧。
许皇后心头微凝,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自然是着急的,还特地问了传报大臣,大臣却说熠儿见灾情严重,坚持留在榆止,不肯回来。
这对熠儿也是一个历练,太子亲自坐镇,将水患止住,瘟疫控制住,恰是得民心的好机会。
她纵然忧心,却也相信她的皇儿,能把事情做好!太子亲涉疫区,也正体现了陛下忧国忧民的胸怀。
许皇后又道。
随朕一道回凤仪宫。
这时,大掌伸到面前来,许皇后淡淡一笑,把手放入他的掌心。
皇帝携同妻子一道,走在了回宫的路上。
对了陛下,此番国灾,臣妾有意举荐一人。
路上,皇后突然想起点什么。
谁?沈家嫡小姐,沈玉鸢。
沈玉鸢……皇帝想了一阵,而后笑道,哦 沈筹唯一的嫡女,朕记得她,以豆蔻之龄在太极殿挑战太医院全体太医,结果大获全胜!真是个医学奇才!皇后提醒的好,她当去!一介女流,他险些忘记了。
皇后笑了。
沈玉鸢啊,你可千万别叫本宫失望。
倘若能控制住瘟疫,你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届时你同太子之事便好说了,如若不成……哦,对了。
许皇后一顿,又道,陛下,臣妾还要举荐一人。
皇帝等着皇后的下文。
鸿胪寺卿陆求远之女,陆相安。
皇帝过了一遍脑子,也没记起来这人是谁。
皇后轻笑道,陛下没见过的,那姑娘我只跟陛下提了一嘴,她治好了乐安的脸。
哦对!皇帝恍然,皇后这般说,我便记起来了!她的医术可行?可行。
许皇后轻笑,她还是陛下亲封的和容郡主!和容?朕记得,芳菲宴魁首,朕封了她为和容郡主!那好,我明儿个就拟旨,叫这二位随太医院一起前往榆止,务必要将瘟疫抹杀!皇帝大笑着,牵着皇后一同回了寝殿。
次日,相府。
沈玉鸢接旨,还有些恍惚之感。
她知晓,依照皇后的算计,应当会叫她前往榆止赈灾,还能叫她和太子培养感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同时被封为女医的,还有陆相安!沈玉鸢的院子里,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放在桌案之上,她一脸的愤恨。
依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她被封为女医随太医前往榆止,然后她进宫去寻皇后,找个借口叫陆相安一道去,在榆止,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医术把她才在脚底下!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后也会叫陆相安去!也就是说,皇后赞许了陆相安的医术!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明显是对她们二人的一个考验,她若能拿下这场疫情,将会离太子妃之位更进一步!皇后这是对她生了异心啊!这叫沈玉鸢如何不气愤。
这算盘打的真是好!鸢儿。
这时,沈母笑眯眯的进来了,一见沈玉鸢坐在那里‘发呆’,她吓一跳,道,鸢儿啊,你怎么还没收拾东西呢?时间紧急,皇上可是只给了一个时辰整装 ,这衣裳、银两,可是都要备着呢!那穷乡僻壤的……鸢儿?见沈玉鸢没动静,她又叫了一声。
女儿要去那疫灾区,她一个做母亲当然担心,但是昨日沈玉鸢已同她说清楚了,自己对控制瘟疫有把握,她这会儿才笑的出来。
娘,你说皇后是什么意思,叫我跟陆相安一起去榆止?沈玉鸢终于开口了。
皇后?沈母一愣,而后道,鸢儿,不是你叫皇后让你们一块去的吗?我还没来得及讲呢!圣旨上应当是写她一人的名字,她再去求皇后,叫陆相安一道去!可是现在圣旨上,黄底黑字的写着她和陆相安两个人的名字!啊?沈母疑惑,那皇后,是什么意思啊?罢了罢了,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咱们的目的达到了就是,鸢儿啊,你可要成器,一定不能再输给柳韵那贱人的女儿了……沈母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沈玉鸢的衣橱帮她整理衣裳。
沈玉鸢却一把将衣裳抢过来丢回去,那个再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道,清理什么啊,那边既是灾区又是疫区,你去赈灾穿的那么好看给谁看啊!还不得叫那群刁民有其他的心思!给太子看啊,太子不也在那边嘛。
沈母道。
沈玉鸢,……她娘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