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的天空阴云密布,好似在酝酿一场大雪。
冉如和猛地一抬头,直视来人的脸,看到的只有戏谑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气质。
和之前那次见到的人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
她害怕的后退了一小步。
游嘉良伸手拿出个玉佩,摊开给她瞧:还记得吗?虽然是问句,但是冉如和却听出了一种但凡她不回答是的话,对方可能就要在这个地方动手的气息。
比起陆明诚,更加阴森的感觉。
冉如和发觉自己开始把所有遇到的人都与陆明诚作对比,得出来的结论还都是不如他。
长相不如他,气质不如他,好像天底下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一样。
这不对劲。
她想着。
游嘉良轻哼一声:胆子这么小,早知道该换个人。
他屈指敲了敲玉佩:虽然还没安排你办事,但看你这个样子,早晚把事情搞砸。
不知您想让我办什么事?冉如和鼓起勇气说道。
她是真的害怕,和陆明诚不同,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真的会威胁到自己,或者让她做出一些她不愿的事情来。
虽然陆明诚时常冷着脸,也经常很凶,但是冉如和知道他不会真正对自己怎么样。
最多也只是失宠而已。
游嘉良抬眼看向不知何处,他的声音像草丛中埋伏的毒蛇,在暗处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现在暂时没什么。
你就先多劝劝他专心朝政吧。
以后若是有事了,我再来寻你。
他的话语让冉如和听得冷颤,你也不想让明诚知道你是被我派来的,对不?游嘉良说完,拍拍冉如和肩上的落雪,早些回去。
然后与她擦肩而过,自己走了。
冉如和心里情绪交织,不愿背叛陆明诚的念头,和被陆明诚发现的恐惧来回纠结。
虽说现在暂时没什么用的到她的地方,但是以后呢?不知何时起,冉如和已经开始不愿意面对这些。
明明刚被送去外室时还有些愤恨。
可能是陆明诚这些日子的宠爱让她有点得意忘形,忘记了这些生活是有代价的。
冉如和回过神来,二人不过是交谈了几息的功夫,她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被冷风一吹,冻的直打哆嗦。
宫女见她停驻,想来寻她又怕被责怪,只得靠近一段后喊她:小姐,夜里凉,早些回去吧。
冉如和慢慢往回走,行至先前宫女站住的地方回头看,才发觉那原是个死角。
所以她与游嘉良的交谈,是无人听见的。
她抱着已凉透的手炉,走回殿内。
陆明诚也没差人同她说些什么,她放松地小小叹气,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又在席上坐了一会,竟是困得睡了过去。
-冉如和恍惚听见许多人来来回回地走动,想睁开眼睛一探究竟,却觉着眼皮好似有千斤重。
再然后想动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
她睁开眼,看到陆明诚坐在她床边,正伸手探她额间的温度。
看见她醒了,招来在一旁候着的婢女:把药拿来。
冉如和还没清醒,先被灌了一碗苦涩的药,她想使小性子抗拒,可是陆明诚牢牢地控制住她:张嘴。
咽到最后几口,她有点被呛到。
陆明诚索性自己喝了药,然后唇对唇地喂给她,一丝都不容许浪费。
冉如和咳嗽好一阵才停,咳得眼里忍不住溢出泪水,她抬眸看向陆明诚,眼中水汽朦胧一片,瞧着格外可怜可爱:我要吃糖。
陆明诚把果脯端来,然后一下一下的顺着她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大冷天的在外面乱跑什么。
语气听起来有点责备,但又好像只是随口说一句。
冉如和神智稍微清醒,知道自己这不是被冻的,而是被吓得。
她伸手握住陆明诚的手,难得主动的与人十指相扣,还乖巧的蹭了蹭他脖颈。
陆明诚果然对这个举动很受用,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看在冉如和今天这么乖的份上,连她乱跑感染风寒也不计较。
换做是往日,他该让冉如和在屋里养个十日八日的病,先不许出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冉如和纠结着开口,声音微弱。
她觉得陆明诚今日格外好说话,想试探试探。
有人突然来和你说,我别有用心,怎么办?她说完就揣揣不安的抬头看陆明诚的眼睛,以前总听闻眼睛不会说谎,她想陆明诚应该不会随便说点什么骗她吧?可是陆明诚的眼眸毫无变化,他只是把手环在她的腰间,虚虚揽住:再睡会。
冉如和咬咬牙,小少女本来就委屈的面容变得更加委屈巴巴:如果我背叛你呢?她像只没什么自知之明却又勇于试探的小猫咪,明明害怕极了,但总是想试试。
陆明诚一瞬间将她环得很紧,用力的好像要把她镶嵌入身体。
冉如和小声吸了口气,轻声说了句痛,这才被稍微松开些。
陆明诚用另一只手拂去冉如和脸上几缕碎发,声音冷漠:不会有这一天的。
他把冉如和重新放回床上躺好,给她盖好被子,伸手从她脸颊一路滑到耳垂,面上又恢复了从前看不出神色的冷淡表情。
好似这两日的好说话都是一场幻影。
陆明诚松开手:睡吧。
说完便起身离去。
虽然冉如和烧的昏昏沉沉,但完全无法入眠。
她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惹得陆明诚不悦,但是心里又忍不住委屈。
她都病成这样了,也不愿意多陪她一会吗?她知道自己越界,该遵循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的本分,可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更多。
她就是个贪婪的坏孩子。
明明已经得到陆明诚的偏宠,下人都对她高看一眼,却还想要陆明诚待她更好。
她扭头转向陆明诚走的方向,止不住地落下眼泪。
她从前在家中就没有受过被关注的日子,被送到陆明诚这里后,也只是做个替代品存在。
好像就从来没有人把她隆重的放在心上过。
冉如和哭着睡着,梦里也止不住委屈。
但她没想到,在她睡着后,原本该是离去的陆明诚又折了回来,盯着她的睡眼直视良久。
而后吩咐婢女:再把炭火烧热些,别冻着她。
-将近清晨,天空已泛起一些微白。
福公公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后头陆明诚不紧不慢的走着,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走至前院,原该去洗漱准备今日早朝,跨过门槛时陆明诚突然改了主意。
他同神情看起来比自己还着急福公公礼福,瞟了一眼:去把方才的太医唤来。
顿了顿,本王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福公公一把年纪的人,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点头哈腰:是,奴才越界了。
但是他又忍不住:王爷,时间差不多了。
陆明诚头也不回:让太医来见我,速度些。
走进书房时毫无意外的看见游嘉良坐在里面等他。
对方捧着盏茶慢慢细品,看到把自己晾了大半夜的人,也不着急。
陪完小美人了?陆明诚颔首,他拉开椅子入座,不愿多说:找我何事?游嘉良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信函,示意他拆开:自己看吧。
说完又靠回椅背,用一种悠哉悠哉的态度道:也不知道何方美人,把你迷成这样。
我今日在宫中遇到个漂亮极了的,不知道你金屋藏娇的那位是否有那位漂亮。
陆明诚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他周身气氛沉的仿佛有水滴落,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你正经些。
和在冉如和面前不同,此时的陆明诚看起来好像蛰伏的猛兽,阴狠又像是随时能制服猎物。
他快速看完信件,扔进火盆子里点燃,过了片刻,纸张烧成灰后他才开口:顺着之前冉禄山那条线索再查,这中间肯定有人隐藏了什么。
游嘉良不可置否,但是他挑了挑眉:没了?陆明诚起身,做出送客的手势:没了,你不是一直想休息。
他目送游嘉良面色不虞的出门,轻笑一声,神情里有些冷漠的嘲讽。
外边候着的太医走进来,还未行礼就被叫停:本王时间有限,你抓紧说清楚。
太医斟酌片刻:那位小姐今日只是受了些风寒,只是从前身子弱,生的病也没怎么养好,又夹杂如今心情郁结,一朝生病便格外凶险。
那依你所见,该如何?微臣的意见是,先用些温和的补药养好这次,再看接下去该如何温补滋养。
陆明诚沉思片刻,唤来福公公:礼福,你去开库房看看还有什么补药还能过眼,都送去那个院子里。
停了停片刻后道:那小和的身体,就由你来负责了。
太医还想说些什么谦虚又自傲的话,陆明诚一向懒得听这些,他挥挥手示意人可以离去了。
想了想又喊来最会办事的暗卫:拿我手令,去寺里问问师父还收不收学生。
就只教些古玩字画品鉴即可。
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是女学生。
作者有话说:好想写甜噢补充一下:女主不会有真正意义上背叛男主的剧情4、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