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左手稳稳捧著甜点,右手食指顶顶镜框,再低头审视自身衣著,确定一切完美无误后,宣玉苹松松嘴角,乔出最亲切笑容,然后,按下门铃。
叮咚──一秒过去,二秒过去,三秒……没人?轻拧起秀眉,宣玉苹侧首往后看,闪亮有型的保时捷就停在前院草皮上啊!对嘛,她没看错,真的有车在啊!那,既然车在,人也该在啊!可,怎么没人来应门?可能是只按了一下,所以屋主才没反应。
嗯,好吧,那多按几下好了。
叮咚──叮咚──这回,真多按了好几声,但依旧无人回应。
怎么回事?笑颜垮下,眉头皱紧,宣玉苹纳闷极了。
明明门铃声很响亮,她在外头都听得见,里头的人又怎会听不见?莫非……该不会是出事了吧?突然,一桩桩社会案件窜过脑子,她记得这阵子常有人在自家烧炭自杀,还有很多因热水器的关系,导致一氧化碳中毒的……不会吧?她愈想愈心慌,所以她按铃按得更急,甚至激动的拍打著门板。
于是,在门铃声、拍门声两相配合下,营造出紧张万分的震人乐声,终于成功唤来了屋里的人……*** bbs.xxsy.cn*** bbs.xxsy.cn*** bbs.xxsy.cn***叮咚叮咚──啪啪啪──叮咚叮咚──啪啪啪──吵闹声久久不散,坚持在屋内回绕盘旋,激得顾孟磔终于抓狂。
猛坐起身,大动作下床,他怒冲冲冲出房,直奔向自宅大门。
然后,打开门,他没有爆吼,只是阴森森的瞪人,企图用北极冰寒将人冻结。
呃?一瞬间,宣玉苹有些呆住,因为他开门开得太突然,还有……天呐,这男人好帅!长这么大,男人是见过不少,也看过许多皮相不错的,但从没亲眼见过极品啊!其实,他眼神太凌厉阴寒,紧抿的薄唇看来颇无情,鼻梁直挺挺的似乎很骄傲,分开来看其实缺点不少,但组合起来就是这么的完美,害她忍不住心跳加速且春心荡漾……不过,怪了,怎么愈看愈觉得他很面熟?看什么看?冷眼瞪了很久很久,不但没能把人给瞪走,反倒被对方猛盯著,顾孟磔更不爽了。
而且……拜托,都什么年代了,她还戴那么土的眼镜?啧,真不是他要说,不懂戴隐形眼镜也就算,好歹也选副有点造型的镜框吧?再不,花点钱去做雷射不更好?我……被那么一问,宣玉苹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忍不住羞红了颜,更是羞愧在心底。
天,真是有够丢脸!她怎么可以这样盯著人看?清醒清醒,镇定镇定,她可是个正经女人,怎能表现得像个花痴?不过,真的愈看他就愈觉得像,他真的好像她很迷的那个财经名人耶!但,唉哟,一定不可能啦,人家顾氏集团的少东可是天之骄子,怎会跟她这等平民小老百姓有所交集?你什么你?我不认识你,你胡乱拍什么门?对她,顾孟磔只有深深厌恶。
一来,她毁了他难得的休息日,只因为她锲而不舍的叫门;二来,他讨厌她看他的眼神──那跟所有女人一样,里头全是他最痛恨也最厌恶的垂涎!女人见了他,总是一副痴迷样,只因为他拥有的好皮相,或是为他优渥的身家,从来就不是为了他这个人。
不是的,我只是来跟你问好,我是……她想说明自己是新搬来的邻居,但,对方却不给机会。
问好?冷冷哼声,顾孟磔讽道:少装模作样假惺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我没打什么主意,我真的只是……他的指控带恶意,看她的表情更是嫌恶样,宣玉苹真的觉得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只是的?你要没打什么主意,那一早来拍我家的门做什么?哪个正经女人,会在大清早拍男人家的门?你……那批判真是愈来愈恶劣,宣玉苹却完全没招架能力,只能傻傻愣愣的看著他。
我什么?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知道我住这,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买通警卫,更不管你对我有多少企图跟妄想,那全都是你自以为是的空想跟幻想!我,顾孟磔,对你的人没兴趣,对你的献殷勤更没兴趣,所以,你、给、我、滚!吼完,甩上门,再也不理人,他只想著要好好警告警卫,下次再随便放人进社区他就给他好看。
而,被甩在门外的宣玉苹,先是错愕至极,然后难堪,最后气极!啊啊啊──可恶的家伙,他到底自以为是谁啊!?什么大清早拍他的门?拜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快中午,快正中午了耶!还大清早咧!更过分的是,他竟敢暗示,哦,不,是明说她是不正经的女人!他也帮帮忙,瞧瞧她这古板模样,他是眼睛被蛤仔肉糊到吗?活到这把年纪,只有人嫌她太正经,可从没人说她不正经过啊!还有,她对他有企图?还对他有妄想?嘿,最好是啦,她最好是在肖想他,他真够……真够不要脸的跩!哼,哼哼,这种人,这种空有皮相却没内涵的跩男,她宣玉苹才不屑跟他敦亲睦邻!呃?等等,等等!她刚才是不是听见他说……天呐,他是顾孟磔!?不会吧,真的是他?他真的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个顾孟磔,真的是顾氏集团未来的当家主事者、现任的执行副董事长?突然间,幻想破灭,美梦尽碎,宣玉苹真是一阵──心痛!呜,怎么会这样?财经杂志上,看他那洋洋洒洒一大篇文章,从他字里行间读出深深内涵,也从一张张相片中看出那迷人风采,他是如此英竣如此优秀完美、如此让人倾心,但……怎么会本人跟杂志上完全不同?呜呜,现实真是好残酷,这实在是太伤她的心了啊!*** bbs.xxsy.cn*** bbs.xxsy.cn*** bbs.xxsy.cn***解决了外头的人,顾孟磔本想睡回笼觉,但躺在床上左翻右翻,睡神就是不肯再报到。
抓过床头柜上的闹钟看,时针分针同指向十二点,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而他又睡不著,干脆起床梳洗好,然后到隔壁表弟家用餐。
喔,对,顺便说明,他跟他弟及表弟是邻居,一列四户中的三户是由他们三人包了,至于最里边也就是他家右边那栋……最近好像有人搬了进来,不过那跟他没关系就是。
反正,跟他不相干的人,他是不会放太多心去在意的。
走出自家门,往左手边走去,他很快来到表弟家,准备掏出錀匙,自己进门去。
而,当他走过玄关进到屋里时,他弟早已候在餐桌边等开饭。
至于他表弟?当然,就是忙著端菜上桌的那位。
所以由此可见,为何是表弟住中间,而他们兄弟住两旁。
没错,就因为喂食他们的,是比女人还优的表弟,樊军。
哟,起来啦?还以为你又打算睡到七晚八晚哩。
出声调侃的,自是闲著等吃饭的人,顾孟杰。
他,外表粗犷,不修边幅,身长一米九,体格壮硕魁梧,留著自称性格的落腮胡,其实是他懒得打理门面。
所以,常有人看见他,便被那凶恶熊样给吓祝不过,人真的不能看表面,因为老弟其实比他善良百倍,他才是那个真正冷酷至极的冷血动物。
本来想。
坐上老位子,顾孟磔不悦的道。
本来?挑高眉,顾孟杰看向兄长,等待他公布正解。
被个花痴女吵醒。
撇唇,顾孟磔脸很臭。
花痴女?眉挑更高,顾孟杰笑了,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老哥,你误会了。
误会?剑眉紧拧,在眉心间纠起结。
对,你误会了,人家不是什么花痴,只是新搬来的邻居。
上完所有的菜,樊军解下围裙,走出厨房转回餐厅,在自己位子上坐下。
这个樊军,是他们姑姑的独子,年岁与他们相仿,三人打小就常混在一块,彼此间的感情很深厚。
然后,老话一句,人──真的是不能只看表面!就像樊军虽然长得比女人还美,也有双比女人还要灵巧的手,所有家事厨事全都难不倒他,但,那并不代表他就很娘。
事实上,若有机会真正认识他,并领教他高段的武艺后,相信再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他很有女人味了。
总之,樊军是真正的文武全才,这是绝对毋须怀疑的。
有疑问者、不相信者,全都欢迎上门领教。
好了,话题拉回──邻居?挑挑眉,他沉吟。
嗯,的确,隔壁那栋房子,近儿个是有了生息,这么说……真是他误会了?对,是前些天搬进来的,就咱们这排最里头的那栋。
老实讲,现在这年头,懂礼数的可真不多见了,她们几个姊妹还真是不错……捧起碗,拿著筷,顾孟杰边吃边说,显然对新邻居很有好感。
是没错,的确很有礼。
不过,本来以为只有两姊妹,现下看来……瞄了脸色怪怪的顾孟磔一眼,樊军笑笑再说:是有三个了。
什么意思?我跟阿军各遇一个,再加上你也遇一个,不就等于三个?顾孟杰说明著。
这……所以,人家真的只是来敦亲睦邻,而他却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人难堪?怎么了?脸色不大对,你不舒服啊?顾孟杰关心的问。
是不是太累了?是的话,等等吃饱饭,再回去休息一下。
樊军打量著他,同时关心道。
不是,欸,算了,没事,吃饭吧。
误会都误会了,那还能怎么办?算了,就错到底吧。
*** bbs.xxsy.cn*** bbs.xxsy.cn*** bbs.xxsy.cn***说梦集出版社,主编室──搬完家,销了假,本该是兴高采烈的回工作岗位,偏宣玉苹就是高兴不起来。
昨儿个的事,她一直挂在心上,整天都没好吃好睡。
因为……唉,还是没法接受梦碎呐!是,她知道,像她这种人,应该是要很理智的,早就该知道崇拜偶像很愚蠢,但……人家她就是真的很迷他嘛!还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上书店去随便逛逛时,正巧逛到了杂志区,然后就看见了他。
财经志封面上,他那自信而迷人的风采,当下便摄得她心魂都没了。
愚昧?是,她承认,就这样迷上一个人,真的是幼稚愚蠢到不行,但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啊!眼睛感官主导心的悸动,他完全符合她心底设定出的白马王子模样……苹姊?苹姊魂归来兮哦!婉如,说梦集旗下小编之一,因较为资深且能力强,所以被选定为主编代理人。
打一进门,婉如已唤了宣玉苹数回,却都得不到反应,只好以下犯上的推了她一记。
而被她那一推,宣玉苹很难不回神,因为她险险从椅上跌下来。
抬眼,看是婉如,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的OS是──欸,婉如啊婉如,明明就这么秀气的名,怎么会是力大无穷的丫头呢?什么事?我才想问你有什么事咧!瞠大眼,婉如一脸好奇。
先声明,可不是她好八卦,而是苹姊从不曾这样过,她当然会想知道缘由啊!想想,一个平时很认真在做事的人,今日却对著满桌工作视而不见,还只顾著坐在那唉声又叹气,这怎能教人不感好奇?没,我哪有事?摆摆手,她不承认。
少来了,要真没事,你干嘛恍神?婉如才不信。
哪有?我才没恍神!拍拍脸,端正容颜,宣玉苹就是不承认,因为不想心事被拆穿。
在众人眼里,她可是个冷静、认真、严谨且务实的人,怎能教人知道她……她其实也有颗满怀春梦的少女心?啊啊啊,不行、不可以,打死都不能让人知道!你没有?挑著眉,婉如笑了,笑得不怀好意。
那,敢问主编大人,我方才都跟你说了什么?这……语塞,只能瞠目。
还有,我进来多久,就叫了你多久,保守估计──抬手,看了下腕表,再回眼看她,婉如正色说:约莫已有十分钟,不知你是看见听见没?我……面色泛红,宣玉苹有些难堪。
我什么?苹姊,你就大方承认吧!你啊,根本就心不在焉,早不知恍神到哪去?说够了没?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出去,别杵这碍我做事!她有点恼羞成怒,开始端起晚娘脸。
你生气啦?不会吧?才玩一下下而已耶!啧,真讨厌,太正经的人都禁不起玩。
哼!其实,也不是真的在生气啦,她只是……只是觉得很难堪。
好嘛好嘛,不玩你就是了。
吐了吐舌头,婉如乖乖收口。
不是有事说?她转开话题。
哦,对,是这样的,你休假那些天,虹佳影视找上咱们,说是想买几本书的版权。
买版权?顶顶镜框,眼眸半眯,宣玉苹拧眉深思。
对,说是有几本书不错,符合现在的偶像剧市场,所以想跟我们谈谈看。
总编怎么说?她虽是小说部的主编,但并不代表她权力大如天。
虽然,总编其实不大管事,但她还是得知道一下总编大人的反应。
说梦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言情小说部外,还有新兴的奇幻小说部,也有早已经营出口碑的童书部。
三个部门,各一位主编,同对总编负责。
她说交由你全权处理。
老实讲,总编根本不大管她们这部门,因为她们有个认真又负责任的好主编嘛。
哦。
果然,是早预料到的答案。
那好,我知道了。
点点头,她想了下,才又接说:安排个时间,请他们派人过来谈吧。
好。
*** bbs.xxsy.cn*** bbs.xxsy.cn*** bbs.xxsy.cn***品夜PUB──命运的安排,真是妙不可言。
虽然,他从来只信自己,从不曾相信过命运,但这突如其来的会面,真让顾孟磔觉得妙透了。
真的,自那天过后,他没想过会再见她,因为他不可能登门道歉,那么她必定避他如蛇蝎,毕竟他对她的态度很糟糕,但,没想到,却还是又遇见了。
只是,遇见又如何?为自己的误会作解释?不,解释等同道歉,他做不来那样的事,因为太不符他的身分。
那,就当没看见吧!反正,她也没瞧见他,但,主意虽打定,却偏做不到,因为……打她一走进店里,他的眼就离不开她。
他不懂,她其实不吸引人,为什么却能引他注意?认真说来,用不吸引这词,对她还算是恭维,其实真正评语该是──倒足胃口。
瞧瞧她,比那日的打扮更让人吐血!那日,虽仍是那副丑丑的粗框土眼镜,但至少衣著没那么深沉又死板板,长长头发也不是如此规矩的在后脑上绑个髻……欸,总之,现在的她,一丝不苟的就像那种会令人肃然起敬的老处女教师就是。
那,既然如此令人倒胃口,为什么他还不移开眼?顾孟磔闷声自问,想找出个合理解释,但,来不及想出答案,心绪便又被拉扯开来,因为那突然加入她的男子。
忍不住的,他悄悄移了位,在不让她看见的范围,却又能清楚听见她的地方……第二章品夜,一间PUB,属较高层次,非时下年轻人所爱,因为它完全不吵不闹,没他们最爱的重金属乐。
但,不管高层次还低层次,不管摇滚抒情或轻音乐,宣玉苹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学长,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方才,走进店里,昏昏暗暗的灯光让她很不舒服。
她不爱流连夜店,是个规规炬矩的良家妇女,所以对这些夜场所没多大好感。
为什么?这儿很好啊,很适合放松心情。
何宥仁,宣玉苹大学学长。
其实,他们并没有太热,勉强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唯一共通点是对创文有兴趣,所以才会在文艺社团认识。
真的,他们交情真的很浅,浅到没想过离开校园后还会再相见。
所以,当虹佳派人来谈版权问题,而他正是那位代表者时,她其实还真有些讶异。
不过,事后想想,也觉没什么,反正地球是圆的,只要大家都还活著,就有可能再相见不是?呵,呵呵,是这样吗?红唇轻扬,她笑得很勉强,因为她压根就不认同。
是啊,这儿气氛不错,不吵不闹也不乱,工作上遇瓶颈时,就到这来喝个几杯,沉淀沉淀一下心情。
是吗?她还是笑,只是心里OS──我又没遇到瓶颈,是要我沉淀什么?算了,赶紧把事情说完,然后她就快点闪吧!说真的,她不爱下班后还谈公事,因为那会让精神持续紧绷。
她一向公私分明,上班不做闲杂事,下班不谈公事,这样会活得轻松些,至少不用二十四小时都处于警戒状态。
学长,你找我出来是想谈什么?我记得合约部分,有意见的、该修正的,大都已讨论完,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找你就只能为公事?何宥仁叹笑,对她的认真没辙。
呃?真是怪了,不为公事,那还能为啥?宣玉苹只好再问:那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叙旧。
久别重逢,想跟你聊聊,就只是这样。
如果她非要理由的话。
其实,他一直颇欣赏她,虽然她不懂得打扮,性子也太过死板板,但却真的很有文采,且现下又是他合作对象……他想,于公于私,他们都是适合的一对。
啊?宣玉苹愣了三秒,最后则是皱紧眉头。
叙旧?他们有什么旧好叙吗?除了待过同所大学、参与过同一个社团,还上过相同教授的课外,她再也想不出自己还跟他有过什么交集,那……这样是要叙什么旧?这么久没见,你过得怎样?还、还可以。
工作呢?顺利吗?他想对她有更多了解。
还好。
她讷讷回应,却愈觉得莫名。
真的好奇怪,他问这些做什么?这行,愈来愈不好做了吧?前阵子,政府搞了个分级制度,可把整个出版界给搞疯了。
行行都辛苦,也各有心酸。
她回应得笼统,不想太深入讨论。
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对不熟的人虽有礼但疏离。
而,就算是很熟的人,也不见得能见到她真面目。
所以,对他,她必定假到底。
也是。
点头,他认同。
那压力大吗?那是必然的。
人,只要活著,都会面对压力,这有什么好问的?老实讲,她想走人了,因为这问答太无聊,她不想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
动动身子,低头看表,她如坐针毡。
怎么?你赶时间?终于,他看见她的坐立难安。
也不是……很想大声说是,可她个性太直,学不来说谎求解脱。
那……是觉得我无趣?他看她,笑笑问。
不,也不是这样。
她只是……欸,她只是不想应付不必要的场面。
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笑说:幸好。
幸好?是啊,幸好你没说是,那表示我还有机会,没直接被封杀出局。
啊?他到底是在说什么?你,没交往对象吧?他想,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说实在的,依她这模样,懂得欣赏者必定是少之又少。
这……学长,这是我私人的事,你……很想斥责他,但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她却被震傻了。
我无意冒犯,只是想问问……大手捞过界,包覆住她交叠在桌上的一双小手,然后,他认真说著:我可有那荣幸?噫!?登时,心一惊,她往后弹缩,避开他的手。
你考虑考虑,我的条件并不差,与你思想也算契合,我们很适合走在一起。
学长你……眼瞠大大,宣玉苹被惊吓指数已高达百分百。
想想,我都要三十,而你……她小他两届,所以……二八有了吧?这样的年纪也该有个稳定对象,不如就跟我试试?学长,能请问吗?拉下脸,她沉著声。
你说。
见她正经,他也严肃起来。
一个人跟另一个人之所以会在一起,你认为其中原因是什么?适合彼此,欣赏彼此,有相同喜好……对我而言,这些就足够。
耸耸肩,他笑得无谓。
所以,喜不喜欢不重要,爱不爱也不重要,只要‘适合’就好?是这样没错。
点头,他再说:其实爱情很虚幻,与其梦那一场,不如看清实际生活。
更何况,再浓烈的情终究会转淡,最后只剩下习惯……所以,你根本不相信爱情?截断他,她再问。
可以这么说。
不否认,他再点头。
天!这种人、这种人真是……真让人生气!没有感情怎么可能走在一起?他行,她不行!学长,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在言情小说部门工作吗?不等他回答,她已接续:因为,我相信爱情。
你……所以,很抱歉,我想我们‘不适合’。
起身,拎起背包,她退出了座位。
希望下回你再找我的话,是在上班时段和为了公事而来,因为私事上我们并没有交集,再见。
语落,转过身,她走得坚决,没有半丝犹疑。
至于,对方是否觉得难堪?抱歉,现在的她无法顾及他的感受,因为他真的让她很生气。
适合?知道这词代表著什么吗?是功利、是现实,也是无情!无关乎真实的心灵感受,只取决于外在因素跟条件,而非心灵上的真正契合及依赖,这样……她真的无法接受。
***凤鸣轩独家制作*** bbs.xxsy.cn***快步走出品夜,宣玉苹只想快点回家去,谁知老天爷硬是与她作对,才踩出店门,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结果,她只能被困在店门前,因为从这走到捷运站肯定湿透透。
突然,身后自动门滑开,她下意识往角落缩,不想挡住他人的去路,岂料──没开车?呃?这声音……猛一抬头,她侧看身后,这才发觉是他!?我问你是不是没开车?见她傻傻看著自己却不回答,顾孟磔不耐烦的再问一次。
他不是追她出来,他只是刚好想离开,然后碰巧在这遇上她,又看她很可怜的缩在这,所以才大发慈悲的问问她,真的只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见她拒绝那男人,他的心情会如此轻松愉悦?这,没什么,就像看了场戏,而戏码还蛮好笑的,所以心情愉快是正常的,是这样,没错吧?管他,就是这样。
说不出话,宣玉苹完全呆滞。
天呐,怎么会这么巧?竟然是他耶!呃?不对,她这是在兴奋什么?上次她才莫名其妙的被削了顿,现在应该要对他敬而远之才对啊!一这么想,脚步便跟著移动,岂知却被他给一把抓回!白痴!雨那么大,你是想伤风感冒还是嫌头发太多?我……她有瞬间的错愕,却在回过神后,脸红心跳。
天、天啊!她她她、他他他,她竟然在他怀抱里!?怦、怦怦、怦怦怦……心跳愈来愈急,有如小鹿在乱撞,宣玉苹脸热脑也热,整个人都快要瘫了。
不成不成,她得镇定,千万要镇定,她不能这么兴奋,不就是靠在一块而已,她干嘛乐得像个花痴似的?对,冷静,她要……啊──不行!她冷静不下来啦!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什么?笨蛋。
睐她一眼,脱下皮衣外套,往她头顶上盖去,他带著她往前快冲,很快的便来到他车旁。
然后,他迅速将她塞入车里,才又快步绕过车身,只是等他坐上驾驶座时,早已湿得差不多了。
这举动很蠢,他知道,但,他就是这么做了,连理由都找不到。
也许,是因为误会过她,而他说不出抱歉,所以才会好心这一次。
嗯,应该就是这样。
你、你为什么……她看著他,一脸难以置信,但,心里却甜滋滋,因为他的举动真的让她感动。
拨顺湿乱的发,横扫了她一眼,他知道她问什么,却不想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发车上路。
见他要冷漠,只顾著往前看,宣玉苹著实纳闷。
老实讲,她被搞混了,他若真讨厌她,别理她就是了,何必在对她好之后,再来耍冷耍酷给她看?不过,她也真糟糕,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她竟然……竟然还是觉得他好帅!喔,天呐,好险她的正经外表唬得住人,也好险他没有读心的特异功能,要不,她的脸岂不丢光?唉唉唉,怎么办?她真的中毒太深,就算本人跟理想不符,她还是没办法不迷他啊!***凤鸣轩独家制作*** bbs.xxsy.cn***回家路上,他始终沉默,他想避开交谈,却避不开她的注视。
终于,他受不了,瞟看她一眼,本想叫她别再看,但却在四目相对时,看见她闪躲的狼狈,然后,心口被悄悄撞击,因为她的羞赧。
她的反应是直接而纯粹的,没有造作、没有虚假、没有掩饰。
她很真,真的很真,不似其他女子,表面扮演羞涩,却又明白挑勾。
她不同于她们,因为她是真的单纯,那藏于镜片下的清亮眼瞳就是最佳证明。
但,他又不明白了,刚刚她面对那个男人,能做出那样淡漠的拒绝,为何面对他却是另种风貌?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是先前的冷静淡然,还是现在的娇羞含怯?说实在话,他被她搞混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是什么性子,与他又有何相干?甩甩头,想抽回出轨的心绪,告诉自己别再多想,反正不管她怎样都跟自己无关,偏……心思一旦出了轨,便难再转回。
所以,他开始气闷,为自己的失常。
***凤鸣轩独家制作*** bbs.xxsy.cn***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他将她送到了门前,不等她道谢便倒车离去,而她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是怎样?连听她道句谢都不肯,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远离?眯起眼,眉头皱紧,顶顶镜框,她偏头看向他那方,只见他停车下车进家门,总共花不到一分钟,这还真是快到让她不得不佩服。
摇摇头,叹口气,她转身走进家门,心里其实有点小受伤。
姊,今天怎么这么晚?一进门,便看见大妹玉凤在客厅。
有点事。
扯唇,她笑笑,回答得简单。
哦,那,吃过没?要不要帮你热饭菜?其实,她比较想问的是方才谁送她回来,因为她听见了车声。
不过,她又不知该怎么问。
好,谢谢。
穿过客厅,走向楼梯,宣玉苹想先回房。
我先洗个澡,等等就下来。
嗯。
关掉电视,宣玉凤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却突然停下步伐。
姊,你什么时候买了那件皮衣?我?我没……顺著大妹的视线一看,啊,忘了还他!没多想,咚咚咚跑下楼,她就要往外头冲。
姊,你干嘛?还衣服。
现在?那人不都开车走了,她是想用什么追?两条腿?对。
拉开门,她就要往外走。
姊,现在追来不及了吧,人家车都不知开哪去了?他就在隔壁,怎么会来不及?隔壁!?瞠大眼,宣玉凤好惊讶,姊,你什么时候跟人家那么熟了?我……没有啦,我跟他不熟。
突然间,尴尬红潮爬满粉颊,宣玉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不熟?不熟的话人家会送你回来,还借你这件皮衣?宣玉凤才不信。
是,她脑筋是没小妹灵活,心思也没大姊来得缜密,但,那并不代表她好骗。
这、欸,我不会说,你就别问了。
两颊愈见粉红,宣玉苹益加尴尬。
好,不问就不问。
可这衣服既然是人家借你的,你不该洗干净再还人家?宣玉凤从不为难人,既然大姊不想回答,那她也就不问了。
不过,大姊的表情很奇怪,又娇又羞又含怯,难道她跟隔壁那先生……不,不可能,那天敦亲睦邻的计画根本是大失败,不单自己被吓到、小妹被惹到,连大姊也被气到,所以不会是那样的,一定是她想错了。
这……皮衣都湿了,你先挂起来风干吧,听说皮衣淋湿是不好处理的,会让色泽走样……真的吗?摊开衣服,她担心的左看右看。
嗯,我看等干了之后,确定没变色,你再拿去还人家吧。
哦。
也对哦,虽然不是她主动要借的,可毕竟他拿它来为她挡雨,所以是该完好如初的归还。
我帮你热饭菜去,你先上去洗澡吧。
嗯。
***凤鸣轩独家制作*** bbs.xxsy.cn***一进门,按开灯,才坐上沙发,电话便响了起来。
顾孟磔,哪位?哥,是我。
孟杰?拧了拧眉,再松开。
我们就住隔壁,有事就过来,打什么电话?我懒。
顾孟杰回得倒干脆。
什么事?翻翻白眼,叹口气,他问。
妈找你。
原来是这事,于是他回道:我知道了。
一天下来,留言约莫三十通,手机未接来电也近三十通,他怎会不知道堂上老母在找他?但,他就是不想有回应,因为他不想再被念。
嗯……突然,那头沉默了会,然后才又开口说:哥,你也不要躲得这么明显,要是真把妈给惹毛了,你可就没好日子过。
好日子?扯扯唇,顾孟磔嗤笑道:打妈开始逼婚那天起,这三个字早成为历史名词。
你就好好跟她说,她也许能理解……声音有点心虚,因为他心里明白那是天方夜谭。
他们顾家太后啊,向来只理解自己想理解的事,至于其他她不想理解的,就算说了八千八百八十八万遍也没用。
你要说得通就去帮我说,但别奢望我会自投罗网。
不是他不孝,实在是他怕了母亲,每次想好好跟她说,她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他差点跟著精神崩溃。
哥你……顾孟杰很为难。
行了,要没其他事,我挂电话了。
哥……顾孟杰还想再说什么,但顾孟磔已不想再听。
好了,就这样。
放回话筒,切断通讯,他大大叹了口气。
头一仰,身子往后靠躺,他怔望天花板,著实觉得很无奈。
他不认为婚姻非要有爱,可,前提是,想分睡他另一半床,总要顺他眼吧?偏,母亲每每找来的,虽都是名媛淑女,可有些脑袋的却是太虚伪造作,剩下的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以,要他从那些女人当中择一?抱歉,他不愿意!总之,他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但又不想与母亲正面冲突,只好看能避多久就避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