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祁晏转回到祁太安身边, 本来他还有好多话想问。
想问望隐中间有没有后悔过。
想问望隐有没有跟祁晏一样, 把祁晏当成他的亲近之人。
祁晏只是想确认,他的真心没有被辜负,从小到大,从前是顾昭然, 如今是望隐, 他一直都在被辜负。
可看着望隐的一张泪脸,他还在喃喃他想活下去, 祁晏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他也只是想活着而已,这大千世界,谁不想好好活着, 但祁晏也没法原谅望隐, 他从来都没有办法原谅背叛自己的人。
两相煎熬下, 祁晏选择没出息地离开这里。
祁太安起身, 一只手环住祁晏的腰,另一只手从他的膝窝穿了过去,她将祁晏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 应道:好啊。
其实也不用抱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祁晏靠在祁太安怀里, 头埋下去,他小声地道。
苏玉神色暧昧不明, 阮言看向了别处……都被他们两个看见了,祁晏更往祁太安怀里凑。
祁太安听了这话, 把他往上掂了掂, 如愿地看见祁晏红透的脸, 她俯身下去, 几乎是脸贴着脸, 她道:我乐意。
祁太安眼角眉梢都是雀跃,两人回到相思殿中,祁太安去瞧祁晏,见他脸色没有方才那样难看,只剩下没有退去的红晕,她安心下来,阿晏总是格外害羞啊。
祁太安轻轻刮了刮祁晏的脸,是我的错。
祁晏忙着躲开,没明白过来,他呆呆地望着祁太安:啊?我考虑欠佳,不应该让你直接去见望隐的。
与苏玉商量好说辞之后,她认为以皇叔的才智,总能猜出些什么,便向苏玉交代了后面的事。
望隐毕竟是祁晏的人,祁太安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要是随便处置了望隐,祁晏问起她,她也圆不回来。
而且,以祁晏的性子,他总是要见过望隐才会罢休的,她已经很了解祁晏了,只是算错了一样,祁晏太怕顾家。
你又不是神,哪能事事都算得明白,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这么怕顾家的。
祁晏慢吞吞地补充:我也没想到,顾家会让人盯着我。
其实这二十几年来,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对顾家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顾家人死咬着他不放。
收养他又刻薄他,放他去京城又派人盯着他,处处是反常,祁晏也琢磨不透。
他到了京城,跟顾昭然很少往来,属于断交的地步,顾昭然也没怎么搭理他,他居然天真地以为,他已经逃脱了顾家的控制。
祁太安的目光一暗,结合发现的密室,她心里倒是有个猜疑,但现在还不能告诉祁晏。
至于顾家在京城安插眼线,等于在挑战她的权力,他们想干什么?谋反啊,陛下。
清晓安顿好苏昼白回到宫里,就听说了这一切,她只是知道望隐有问题,却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是顾家的眼线。
这一次要不是宋阿山主动露出马脚,是不是永远发现不了他们,清晓想一想,还是有些后怕。
顾家的眼线只是在京城中吗,谁知道皇宫里会不会有。
京城是天子的京城,顾家如此胆大包天,只可能在图谋一件大事——篡权夺位。
祁太安看了清晓一眼,她正襟危坐,身体绷着,俨然已经气到了极致,顾昭然当年谋反,顾家肯定给了他帮助,但她当时以为,顾昭然是主谋。
如今从头再来,她才发现,顾家的阴谋其实开始得很早,说不定在送顾昭然入宫做皇夫的时候,他们就有了这个心思,以顾代祁。
顾家唯一没想到的是,祁太安根本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样好拿捏,并且一举破了他们的局,顾昭然难道只是替罪羔羊?还有望隐,她前世并没有发现望隐,那皇叔的死真的只是因为陶苇杭冷落他所致吗?矛头直指顾家,祁太安越想越不能安稳,一旦涉及祁晏,她就容易丧失理智。
真是放肆。
祁太安站起来,迎面砸下去一个砚台,朕的天下,岂是他们可以谋算的。
她气势滔滔,肯定是要彻查顾家的。
但请陛下吩咐。
清晓和苏玉都站在底下,她们两个都是祁太安的人,一定会尽心竭力为祁太安铲除祸患。
祁太安又坐了下去,她勉强冷静下来,顾家如此深谋远虑,她也不能操之过急,更何况皇叔也牵涉其中。
顺着宋阿山和望隐去查,一定要把他们在京城的网查出来,查到之后,按兵不动,留到以后需要之时。
此时动手只能清除顾家在京城的势力,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不是上上之计,她倒是要看看,顾家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太夫来了。
门口的宫侍进来通报。
顾昭然此时来,真是意味深长啊。
清晓走到那个宫侍面前,吩咐道:请太夫在前殿等着,陛下失手打碎了一个砚台,你再找一个新的过来。
是。
顾昭然在前殿坐立不安,让看见他的祁太安有些出乎意料。
顾昭然太看重他的容貌,穿着也是一丝不苟,他从来都是收拾得很体面,但今日,他眉间难掩憔悴,眼睛红肿,整个人都透露着,比先帝驾崩那日,更深的难过。
苏玉也在啊。
是,奴婢是替皇夫来送甜羹给陛下的。
祁太安挑了挑眉,原来是装的啊,但她不动声色地问:父亲这是病了吗?她一脸关切,顾昭然嘴巴张了张,费力地说:我六神无主。
他的嗓子太哑,每一句话都是挤破牙关出来的,真像哀伤过度。
到底怎么了?祁太安着急地问。
顾昭然回头看向春山,春山会意,将手中拿着的一封信交给了祁太安。
这是我母亲来的信,我父亲病重,已然快要不行了。
顾昭然说着说着就掉了泪。
这还是祁太安第一次从顾昭然这里听说顾家的事,信上的字苍劲有力,看着真是野心勃勃,欲要图谋她的天下啊。
信上言明顾昭然父亲病重,可能捱不过三伏天,希望顾昭然回顾家见他最后一面。
可顾昭然毕竟是太夫,回蜀地兹事体大,他自然要先来问过祁太安,祁太安点头了他才能启程。
没什么不对劲的,要是顾昭然的戏再好一点,没叫她看出来,那就更好了,至少顾昭然的眼泪是真的。
祁太安将信按在桌子上,父亲想要何时启程?越快越好,我心内害怕。
祁太安点了点桌子,有些为难地道:可是新阳和阮塘不日就将举办婚事,这……顾昭然一愣,他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一面是孩子的婚事,一面是病重的父亲,阮塘很快就要启程回到边境,下一次回京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的婚事是不能往后延的,可他又怕回去晚了会发生什么变故。
顾昭然咬咬牙,阮塘我已经见过,新阳嫁给她,我是满意的,父亲那边,我不能再耽搁了。
祁太安一眼望进顾昭然的眼里,她问:真的吗?顾昭然几乎以为祁太安看穿了自己,他正想应,祁太安又道:父亲远在京城,双亲又不从蜀地过来,也难为父亲十几年不见他们,如今您父亲病重,您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见他的。
再体贴不过了,顾昭然一怔,连忙点头,是,是,你明白就好。
只是此去蜀地,山高路远,路上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朕要为父亲的安危考虑。
祁太安句句情真意切,好到让顾昭然有些恍惚。
辛苦陛下了,春山秋水足矣。
春山秋水虽然武功高强,但朕还是无法放心,且让清晓好好挑几个人。
清晓比顾昭然反应快,直直跪到祁太安和顾昭然身前,属下领命,请陛下和太夫放心。
让清晓挑人,无疑是祁太安要在顾昭然一行中安插眼线,顾昭然握了握手,又松开,反正到了蜀地,任凭祁太安有再多的人,都别想得到什么消息。
劳陛下惦记。
等到顾昭然回去,清晓靠在祁太安旁边,幸灾乐祸道:论起这演戏,谁是我们陛下的对手啊。
是顾昭然演得太差。
苏玉冷淡地补充,明明已经伤心欲绝,还能分出心来问一句苏玉也在啊。
顾昭然分明是担心苏玉清晓与祁太安在后殿密谋什么,试问有哪个伤心欲绝的人还能顾得上这些。
他今日没有他往日敏锐,他父亲是不是病重朕不知道,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件事让他必须赶回蜀地。
十几年都没有回去过,今朝突然要回去,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与顾昭然有关的,只有一件。
苏玉心领神会,那个密室。
是她们发现了那个密室,顾昭然才急着要回去,那个密室如此古怪,又促使顾昭然赶回顾家,一定有问题。
可惜一时之间我们身边,找不到一个术士。
祁太安叹息一声。
清晓的眼睛却忽然亮了亮,她凑到祁太安身前,神神秘秘地道:这不巧了吗?我有啊。
作者有话说:清晓: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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