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 一行人才到了客栈, 谁都是普通打扮,后面跟着骡子拉着货,推说是商人,这条古道才刚刚被列为官道不久, 常常走的还是那些走南闯北, 异常老练的商人。
只是与其他商队比起来,这个商队处处透露着不太一般, 明明是商队,只用骡子拉货就可以,却偏偏里面还有几辆马车。
马车难过这条古道, 商人不会想不到, 况且, 他们个个身上都没有商队的那种市侩, 取而代之的是杀气,杀气腾腾。
只是当清晓把一锭金子放到柜台上的时候,掌柜哪里还顾得上是什么气, 通通都被他划到了财气的阵营里,还是财大气粗。
招呼店里的伙计将人都领到二楼的上房, 他趁着空闲背过身去偷偷咬了一口那锭金子,真金白银如家包换, 他眉开眼笑,没忍住将金子牢牢握在手里, 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
反正这古道什么人都有, 也不缺一个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商队。
这世上见钱眼开的人太多, 但见钱起意的人也不少, 清晓走在最后面, 她先是去马厩看了一圈,最后回到店里,剑自始至终都被她握在手里。
要是个聪明的,总该知道,他们这一队银钱是不少,但若是想要谋财害命,只会有命来,没命回去。
恰好,这个掌柜就是个聪明人,他见的人多,那剑一看就是好剑,哪是寻常人家佩得起的,这一行人,非富即贵,只管当祖宗一样供着,他们不好招惹。
只是难得遇上个有钱的商队……掌柜细细叮嘱店里的伙计,马草要最好的,菜也要上最好的,人家说什么只管照着办,没有也要硬着头皮答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能抢,正大光明地赚总是可以的。
祁太安选的这条古道,虽是最快到蜀地的,但也是最险峻的,即使是如此,也要整整走上八天有余,但让祁太安非走这条古道不可的原因,在苏昼白。
苏昼白的师父,就隐居在这条古道上。
苏昼白道行太浅,自然要请他师父出山,只是他师父脾气古怪,未必肯见祁太安,钱、权,他都不在乎,软硬不吃,只信有缘人。
但自从苏昼白跟着他师父以来,求他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对于有缘人的标准从来都不一样。
苏昼白不得不怀疑,也许师父是故意刁难,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缘人。
但师父素来心疼他这个唯一的徒弟,苏昼白提议,由他先去见师父,说服之后,再引祁太安上山。
清晓问:什么时候出发?就是这几日。
清晓又问:你师父隐居在何处?离汉中不远。
清晓的眉拧起来,汉中在这条古道的尽头,苏昼白这几日出发,实在是操之过急,因此她并不赞成——这条古道危机四伏,你一个人,又是个容貌昳丽的男子,多半会遭人惦记,还是再等等。
这句话是清晓坦坦荡荡讲出来的,并无不妥,当时祁太安、祁晏、苏玉、阮言都在房间里,他们四人无一例外地都看向了苏昼白。
苏昼白微微低了低头,这好像是清晓第一次提及他的容貌,他脸上有了些薄红,他被人称赞过很多次,辞藻华丽,远胜如今,但被心上人夸赞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的心小小地雀跃起来,像个贪心的孩子,还想要更多。
到了日子,你陪他去。
祁太安吩咐道。
清晓应了下来,她面向苏昼白,言辞认真: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苏昼白的脸红得更厉害。
等到人都散去,张太医来为祁晏请平安脉,祁太安随口一问,没想到惹恼了张太医。
中年太医脾气倔,快人快语,似有愤懑但更多是心有不甘,他道:臣在太医院二十几载,陛下居然不记得臣的名字。
张太医医术高明,祁太安和祁晏都是由他诊脉,祁太安却记不住他的名字,实在是让人寒心。
祁太安理所当然地答:那是母皇的二十几年,又不是朕的。
张太医:……何况祁太安是几个皇女里面,身体最好的,小病小伤能自己好,大病更是没有,在她即位之前,她从来没有劳烦过太医院的任何一位太医。
这一次频频用张太医,也是源自前世祁晏和孩子也是由他照看的。
他医术精湛,但医者只能医身不能医心,祁晏和孩子最后的结局,不能怪他。
我记得,祁晏出来打圆场,张寻太医。
张太医只是偶然在祁晏面前提起过,祁晏心细,总是会牢牢记住人的名字,即使那个人无关紧要,他的心里不知道装着多少东西,人前温柔拘束,人后在祁太安面前也没有太放肆。
他太乖,太柔顺,太为别人着想,祁太安想到这里,只觉得皇叔好像没有为他自己无所畏惧地活过一次。
祁太安心有所念,轻轻拍了拍祁晏的头,不想要他记得这么多东西,但祁晏没懂,她也不提。
事情起因不过是到了这外面,祁太安的身份特殊,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被揭穿身份,可祁太安一直都是张太医张太医地叫,这难免露馅,于是她问了一句张太医的名字,没想到张太医反倒不快起来。
张太医提着药箱回去的时候还在念念有词,大概是对祁太安不记得他的名字这件事颇有怨气。
出来之后,一个两个都这么大气性。
其实只有张太医一个,祁太安也不满,她记那么多名字干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所以都不怕你了。
祁晏拉着祁太安坐下,柔声哄她。
祁太安虽杀人,但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她从来不无端杀人,也不把刀指向平民百姓。
上次那个叫阿沅的宫女,当差时不甚出了差错,祁太安也没怪罪她,如今张太医随口说两句,她也不至于生气。
忠言逆耳她都能听进去,看清晓和苏玉在她跟前那放肆的样子就一清二楚了,真正残暴的人不会有心腹,也没有人敢在这样的人面前说真话。
哼,祁太安冷冷应道,最好是。
祁晏微微往祁太安身上一靠,祁太安顺势将他搂进怀里,低着头在祁晏脖子上啃了一口,祁晏慌忙用手去撇开她,但没用,他哪里拗得过祁太安呢。
何况他不是那么想推开祁太安,祁太安浅尝辄止,她抱着祁晏嗟叹了两声,睡觉吧。
往日睡觉她总要拉着祁晏行鱼水之欢,她每日都在惦记着这个,满宫里的放肆,但到了如今,饶是她不想收敛,却也不得不收敛了。
祁太安亲自为祁晏宽衣,她怀着第一次当娘的喜悦总要盯着祁晏的肚子看上一会儿。
她抱着祁晏躺上去的时候在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再厉害的成就也只是勾勾唇的天子上扬了唇角,但她可以。
作者有话说:掌柜:浅浅地给大家表演一个见钱眼开。
我为我的预收三换了张新封面,绝美,大家真不想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