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16 章

2025-03-22 08:10:04

陛下, 您说什么呢?小志子听见动静,一骨碌爬起来,连忙过来伺候。

应璟决指尖抵住太阳穴揉了揉, 朕头痛做梦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太医开的方子吃了许久也不见效。

小志子伺候他穿了长靴,哪有那么快呢, 陛下最近也太操劳了,一直为边疆的事劳心劳力,您年轻,放松下来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应璟决:哪有那么容易?朕坐上这个位子, 才知道……才知道大盛朝的沉疴和隐患究竟有多少, 这个王朝,若没有一场大的变革, 没有一次机会彻底清洗, 只能慢慢走向衰亡。

现在就有一个清洗的机会。

穿好衣服后, 应璟决问:等朕商议完事情后,你去找几个宫里年岁久的老人,最好是曾经父皇还是亲王的时候,在他身边待过的人。

小志子:是, 陛下您这是?朕自小养在太后膝下, 却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

父皇从来没有与我提及过。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

或许之前朕是见过母亲的,但是生了那场大病后,就忘了。

屡次做梦不知道是不是要想起来的征兆, 朕醒来后叫了声小舅舅, 或许朕还有其他母族的亲人。

小志子一惊, 是, 奴才肯定把能找的人全找来。

-西暖阁。

陛下, 边疆形势向好,之前搁置的计划,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了?左丞拱手道。

户部尚书:臣以为,此时尚且不是最好的时机。

老侯爷摸摸胡子,陛下,老臣觉得,您可以放手一试。

自您登基以来,摄政王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不要说上朝,您几次三番去请,那边都只是称病。

不管是真是假,朝中那些对摄政王不那么忠心的臣子,心里恐怕早就起了嘀咕,摇摆不定。

您可以趁此机会把他们换掉,或者收拢起来。

应璟决:对摄政王忠心的臣子?他笑了一声,自古以来,都是臣对君称忠。

朕竟不知,朝堂现在还有对摄政王忠心的说法了。

暖阁里的几个心腹大臣立即言请陛下息怒。

应璟决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听闻叶明沁最近去摄政王府,都被拦了出来?户部尚书:是。

或许是因为叶大人太过公事公办,惹了摄政王不满吧。

应璟决瞥他一眼:爱卿话里有话。

户部尚书:叶大人非池中之物,是个清正忠君的好官,虽和摄政王府有些关系,又是女子,可她比一般男子拼命多了,臣有时候也自叹弗如。

帝王多疑。

应璟决也不例外。

不过户部尚书的话,叫他对叶明沁多了几分信任,应璟决沉吟片刻:户部侍郎缺个位置,让她试试。

你盯着点,如果有异心……户部尚书:臣明白。

边疆捷报,但是打仗太消耗银钱和粮食了,户部尚书递上来一份近半年的开销账本,陛下,国库空虚,北夷也没有休战的意思,再这样下去……应璟决:爱卿知道哪里银钱最多吗?户部尚书:陛下的意思是?少年储君露出了他的野心:摄政王的党羽贪污受贿不是一日两日,那些蛀虫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米粮银钱。

吏部左侍郎:陛下要开始清查了吗?可是摄政王那里恐怕不要好办。

连慎微那里不必管,朝堂里有朕担着,你们私下查清楚,一举雷霆之势拿下,应璟决眸色沉沉,他久久称病不出,朕摸不透,摄政王府最近有什么消息?老侯爷思忖片刻: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听人说,摄政王的心腹经常买很多珍贵的补品,血燕、玉参等等,这些东西珍贵,京城买不到时,他们会出去买。

摄政王真病了?老侯爷摇头:除了那些昂贵的补品,并未见摄政王府购置其他药材。

户部尚书脸色一冷:奢靡。

想来摄政王府寸土寸金,也不差这点钱。

应璟决语气淡淡:可是朝廷差。

他既然要开始削权,除了连慎微的党羽,也要有别的动作。

他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太子了,他是君,连慎微是臣,杀生予夺,皆是恩赏。

摄政王是朕的老师,也该为朕分担。

京城里所有的珍品铺,要是想在这里开下去,就把卖给朕的老师的价格往上提到最高。

这是他正式的对连慎微第一次明面上的出手。

应璟决顿了下,若是买除补品外的其他药材,就不必管了。

等商议完,下午就快过去了,天已经暗了下来,等这些大臣走了,应璟决从椅子上下来。

他年轻,此时并不累。

小志子。

陛下。

让你找的那些人找到了吗?小志子为难道:先帝爷身旁剩下的老人,找来找去,也就只剩下李公公一个了,按照祖制,他是先帝爷的奴才,在来年的棺椁入陵前,都得在停灵殿守着,不能见您的。

应璟决沉默片刻,那算了,来年也不晚。

-寒冬过去,冰雪消融。

大雁衔着春自南方飞来。

仇澈在边疆,他不需要帮忙了,就寻了一城,暂时当个歇脚的地方。

收集药材还要厉宁封帮忙,但往京城传东西却得瞒着,总是不方便,天南花了将近两月,往返边疆和京城一次,带来了不少中原没有的药材,还有一盆花。

这花的叶片形状如剑,左右对称,正面看如开扇,侧面看则笔直如松,中间开了一簇红蕊白花。

如火似雪,分外好看。

连慎微看了半晌,君子兰?还有开这种颜色的品种吗?大部分的君子兰,花朵盛开都呈红色或者橙色,这株倒是罕见。

天南:仇先生给的。

哦对了,还有一封信。

连慎微打开看了,信很简短,寥寥数语:[见字如面,息眠亲启:边疆数月,风景迥然,余心甚喜。

一日见君子兰生异花,竟长于山巅之上,叶如剑,花苞洁白,迎风而立,风姿卓卓如君,悉心移栽,千里以寄,聊表祝愿。

君子兰,生具气节,乃长命花。

此花以赠,愿君岁岁年年,长寿安康。

仇澈留。

]天南:原以为这花会在路上枯死的,没想到一路变暖,它还开花了。

阿恣叫了一声,凶巴巴的想霍霍新来的‘植宠’,连慎微稍稍伸手一挡,呵斥:一边玩去。

阿恣委屈巴巴的背过身去。

鸟也是他送的,花也是他送的,这是多怕我无聊,连慎微摇摇头,把信都叠好,统一放在一起。

他听不见了,对这些往常收到过的信就来了兴趣,经常拿出来看看。

不过风恪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他的身体一直精细养着,平稳了许多,也能腾出来精力养养花草。

连慎微把花搬到窗台附近,养花养气,我如今身体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活。

天南忙点头:肯定能的,这花耐活得很。

一路上颠簸,除了蔫了点,其他看不出啥事。

连慎微背对着他,听不见他说的,只是转头警告了一下阿恣不许碰那盆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伙食变好了,这只鸟长得飞快,精力格外旺盛。

阿恣气到自闭。

主子。

正说话的时候,明烛把今天的午膳呈了上来。

几样简单的小菜,一碗粥,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

连慎微坐下来用膳,阿恣飞到桌子上,盯着他吃。

这些菜放在别家,是顶不错的了,天南却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主子已经开始用膳了。

他们两个出去后,天南就把明烛拉到一边。

只有参汤吗?看成色也只是普通的百年参。

明烛抿唇:你走之前,京城里的那些补药就有提价的迹象,后来就越来越高,我去京城外看,发现也是这样。

要看着主子,我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府里存的银钱不多,大部分都砸在了主子的补品上,现在也没剩多少了。

为什么这么贵?说是货源紧张,但我查到的,其实是……明烛指了下皇宫的方向。

天南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他压着气,问:庄子的收成没上来吗?还要等一个月才行,明烛算了算,不过就算收上来,也撑不了几天。

毕竟还要买日常的普通食物,不能把钱全砸进去。

现在府里的开支已经省到最简,药材铺子里的温补身体的东西贵的离谱,今天熬的这根百年参,还是她从风恪住的地方找出来的。

就算省着熬,也撑不过三日。

天南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要不是三四年前边疆需要米粮,主子把钱全都拿去南方买粮……摄政王府是收贪官的贿赂,来者不拒,但是那些钱,主子一分没动,几乎全都用在边疆和百姓上了。

他们两个安静良久。

天南:府里的钱省着用,风先生临走前强调了两边,主子的身体就靠那些费钱的补品养着了,千万断不得。

你要干什么?明烛有些担心。

天南:不用管,也不要让主子知道。

-翌日。

皇宫有好几处库房遭了飞贼的消息传得满大街都是。

传言那贼被巡逻的守卫射伤了手臂,圣上震怒,现在皇城的护卫军正挨家挨户的搜人。

玄甲卫被征用,摄政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当晚。

天南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连慎微正单手握着一本书,倚在窗边的小榻上。

案上放着的那盅补汤一动未动。

天南洗好帕子,递过去,主子,您喝完该休息了。

帕子的一角映入眼帘,连慎微才抬起头,不冷不淡的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手臂上。

昨夜去哪了。

天南手抖了一下,声音还算稳:就守在主子门外。

啪的一声,连慎微把书合上,扔在了桌面,语气也沉了下来:束带解开,袖子挽上去。

天南,我很讨厌欺骗。

这盅补汤里炖的,是阿尔赫雪莲子,小部族进贡的东西,只有皇宫才有。

你不认得,我认得。

这莲子,外面是一定买不到的。

……天南眼圈一红,跪了下来,仰头看他:主子,是我去偷的。

连慎微:你之前最恨偷窃之辈。

……主子,皇上暗中下令,凡是摄政王府买的补品,都提到最高的价格,府里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钱去给您补身体的东西了。

风先生说,您的饮食必须精细,温补品不能断,属下没办法了……天南控制着语速,说完后,磕了个头,主子,属下没被发现,皇宫里有那么多好东西,您……别说了。

连慎微闭上了眼。

府中事务,他自失聪之后,就不太管。

璟决出手削权,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当初收拢的一些贪官污吏留到现在,就是想让他登基之后练练手。

如今日日传来的消息里,这些人死了一些,抄家的钱全都归拢到了国库里。

国库空虚他知道,只是璟决在这方面为难他,他倒是没想到。

这立威不痛不痒,倒像是在耍小孩子气。

天南往前膝行两步,低声恳求:您先吃了吧,就算要罚,属下也得看您吃完。

连慎微依他所言,喝完后道:我没必要浪费。

天南松了口气。

剩下你偷来的,要不然就还回去,不然就变卖成银钱,送到济善堂。

主子!连慎微: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天南猛地攥紧双手,对上自家主子平静的眼睛,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有想过东窗事发的一天,但是没想到那么快,如果他今日选择的不是莲子,而是其他的普通些的滋补品,主子是不是就会晚发现一些,多用几日。

风先生说……我好些了,这些东西断几日,不碍事。

连慎微说完,就侧过头去,这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这态度其实在意料之中,天南熟知他的性子,只好端着东西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一句淡淡的:风恪房间有伤药,你去拿些,自己上好。

天南鼻头一酸。

他说:主子,咱走吧,别在京城了。

没有应答声。

坐在窗前小榻上的青年拨弄了一下灯烛,他拿起一卷竹简摊开,旁边还放了一份圈圈点点的舆图,朱红笔标注了不少地方。

窗台上的君子兰,在窗户上投下了被拉长的剪影。

作者有话说:来了!二更时间晚且偏短,建议明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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