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七章

2025-03-22 08:10:08

阿元正在拍打裙摆沾染上的灰尘, 闻言后应了声:晚点我让人把他丢回袁府。

宋知岁没在管车夫任由他被劈晕躺在街道正中央,环顾了一圈昏暗的街道,视线往上, 朝着附近最高处望了一眼。

伸手指向了高耸的楼宇, 道:阿元, 你用轻功飞到那边的高点, 应当能瞧见内城此时灯火最是繁华的地方,那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阿元顺着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 快速应下:外头冷,姑娘你先进马车内, 我很快就回来。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阿元的好意:我不冷, 你快去吧,不然等消息先一步传到袁李固的耳朵里,我怕他们会直接找理由离开青楼。

阿元犹豫了一下, 看向阿语, 见着她朝自己点了点头, 保证道:奴婢会照顾好姑娘,你快去快回。

她便也没坚持,脚尖轻点, 轻盈的跃上了旁边的马车顶,再从马车顶到侧边的屋檐上, 借着力十分轻松就上了楼宇。

立于最顶端。

宋知岁眯着眼望着一点点变小的阿元,不由感叹了声:轻功真是个好东西。

不过……她的视线在往上挪了几分, 夜空比刚出来时还要阴沉, 似乎是在不断地聚集水汽, 云层压得很低, 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不知何时会倾泻而下。

让本就被洪水席卷的郑州,雪上加霜,阿元很快就下来,落在她们面前,语气透着点兴奋。

伸手朝着东北边指了指:车夫果然在绕路,从袁府到城南那处繁华地,约一炷香就能到,那个不安好心的车夫带着我们在街道上绕圈呢。

说着她暗戳戳的走向马车,朝着宋知岁道:姑娘,阿语快上车,我已经知道路线了。

阿语扶着宋知岁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后,阿元迫不及待地扬起鞭子就是一抽。

马嘶叫了一声,马蹄在原地踏了几下后才朝着前跑了起来。

宋知岁还没坐稳,措不及防地往前冲,幸好阿语伸手捞住她,将她稳稳的按在位置上。

她吓得心漏跳了一拍,坐稳后拍着自己的胸口。

心下暗叹,好险好险,差点就脑袋朝下摔个狗吃屎了。

马车比先前快了许多,但也更颠簸,宋知岁与阿语坐在里边,只觉得颠的晚膳都快吐出来了。

她扶住车壁,朝着驾车的阿元喊道:阿元,慢点,没那么着急。

出口的声音因颠簸而抖得不成样子。

坐在外头的阿元兴致勃勃地又扬了一下鞭子,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也将宋知岁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

阿元啊?了一声,而后提高音量,反向安慰她:姑娘,别急,很快就到了。

说着又加快了速度,车马飞快地从街道上飞驰而过,如阿元所说,她们没一会儿就到了南城。

因街上来来往往渐渐出现了人影,车马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阿元边往前走,边跟路过的行人打听青楼的所在。

不稍片刻,三人出现在郑州内城最大最繁华的一家青楼门口。

宋知岁从下来后,面色就不是很好,眼中隐隐透着虚弱,连带着讲话也轻了许多。

她一只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杏眼默默地盯了阿元一会儿。

忍不住啧啧称赞:我方才孩子都差点被颠出来。

阿元一脸懵逼,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心想这里边不是个假的吗?不然她也不敢这样驾车。

眨了眨眼,在宋知岁沉沉的注视下,伸手拖住肚子下方,十分贴心帮她抬了抬。

啪。

宋知岁一巴掌把她的手打掉,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别动,一会儿真掉了。

阿元讪讪的收回手,看了一眼正在憋笑的阿语,心虚的撇开了眸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假肚子,唯独当事人不知道。

要怎么暗示她家姑娘,她其实很早前就露馅了?宋知岁一手托着肚子,方才颠簸中不小心撞到了枕头,让本就不稳固的枕头往下松动了些,她只能装有些乏力,托着它。

抬头扫了一眼青楼的门牌,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怡沁楼。

宋知岁:……………嗯,名字很青楼。

门口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进出的男子,路过的时候会好奇地瞧上两眼。

毕竟来青楼抓丈夫的妻子也不是没有过,也见怪不怪了。

宋知岁在进门前,福至心灵地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街道,果然看到了一家开着的糕点铺子。

茶色眼瞳转了转,余光扫到了街道角落内的积水,凹陷偏低的那块积水达到了脚腕处,水面倒映着灯笼散发的光晕。

她神色凝重了些,扫了一眼堆积的云层,这场暴雨怕是会把郑州剩下的东南内城一同淹掉。

整个郑州到时会变成一座水城。

但凡及时地疏通河道,排水救援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姑娘,不进去吗?阿语疑惑地看着伫立在门口迟迟没有迈脚的宋知岁。

她蓦然回神:想起了些事,走吧。

说着踏进了青楼,耳边原本嘈杂的声音立刻清晰了起来,女子和男人的交谈声,嬉笑声介数传进了三人的耳内。

按理来说女子抛头露面去青楼是一件非常离经叛道的事情,会受到周围人的指责甚至是不好的言论。

所以就算是知道自己丈夫在此厮混,在乎自己名声的妻子也不会来此抓人。

只有那些成婚了十几年已经老夫老妻,街坊邻居都熟络的妇人才会来。

招呼客人的老鸨在瞧见挺着肚子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的宋知岁时,当下是震惊的。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主仆三人,身上衣物介不是寻常家里能拥有的,站在最前那位瞧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似乎是身子不太好的样子。

她打量完后,笑意盈盈地上前,打趣道:哟,这是哪家的娘子,怎的这个时辰来楼里。

屋内燃着炭火,宋知岁将斗篷的帽子摘了下来,弯起眉眼看向老鸨,声音软糯,直截了当道:请问袁太守在哪间屋子?老鸨面色一顿,随即很快笑道:姑娘是来找袁太守啊,可惜了,太守今晚不在怡沁楼,姑娘要不到别处瞧瞧?宋知岁听闻后,杏眼内滑过一抹凉意,唇角勾起:如今洪灾严重,整个郑州还开着的青楼也只你一家,你口中的别处……难不成是被淹没的青楼内不成?她淡笑着看着面前因胭脂厚重笑起来带着几分假的老鸨,若是告诉她袁李固已经走了,或许她信上一信。

可能是通风报信的那人先她们一步,但老鸨方才那话,很显然袁李固还在青楼,并未离开。

老鸨笑着后退了两步,眼中出现了警惕,面色却依旧维持着笑意:小娘子难道不知女子不可进青楼。

再则,袁太守确实不在楼内,姑娘还是请便,免得妈妈我不留情面。

宋知岁一手托着肚子,一派淡然地看着她愈要叫打手。

将袖中小巧的哨子取了出来,慢吞吞地吹响了它,尖利的哨声刹那在大厅中响起,引得旁人观看。

老鸨也叫出了打手,好几个大汉涌出来手中介拿着木棍。

这种打手一般是在青楼闹事时,将闹事者生生打出去,而现在宋知岁就是这个闹事者。

她坦然地站在原地,不稍片刻,藏匿在暗处暗卫,从各处藏身之地出现,迅速地将所有打手全部敲晕在地,后又消失不见。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厅内瞧热闹的、往后躲的、生怕误伤的,一时间热闹非凡。

老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全部摊倒在地,不敢置信地踹了一脚离得最近的那个打手。

见他毫无动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碰到硬板了。

你如此做法就不怕袁太守降责?况且……老鸨看向宋知岁隆起的肚子,瞧着月份还不小。

我瞧着你肚子月份也不小了,就算是袁太守的孩子,你就真不怕他发怒一尸两命?宋知岁:…………她沉默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反胃,差点要呕了。

看向阿元冷声道:去把她的嘴堵上,我不想再听到这种恶心人的话。

阿元刚好也是这么想,不过她更想将嘴巴给缝起来,竟敢侮辱她家姑娘。

阿语则更是直接,上前就给了她两巴掌,阿元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跟绳子,两下就给她困了起来,随手塞了一块布。

把老鸨骂了一半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老鸨无法出声只能呜呜的疯狂挣扎,周围楼里的姑娘没一个敢上前帮忙,其中有个见老鸨被绑着还是背对着她。

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楼上,刚好被宋知岁看到。

她颔首表示道谢,而后带着阿元和阿语上楼。

脚步踏上阶梯时停住,转身淡淡道:谁敢帮她松绑,连着一起捆了。

半空中传来一道声音:是。

让剩下在大厅的人就算是有心也不敢动手。

宋知岁上了楼后,也不找人问,就让阿元一间一间地踹过去。

那场面五花八门,有的衣衫半解,有的正在床上翻滚,更甚者被捆着玩花样。

当真是精彩绝伦,一间比一间长见识。

将整个二楼的房间都踹开后,她们便往三楼走。

却不曾想迎面撞上了一个青年男子,年纪不大似乎同宋知岁差不多,身材瘦小,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一双细长眸子下是浓重的乌青,脸颊微微凹陷,唇却红得有些诡异。

宋知岁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全身寒毛炸起。

二皇子的眼神若是说像蛇黏腻阴冷,那这个青年男子就是豺狼,那种毫不遮掩疯狂到病态的眼神,让她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