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十一章

2025-03-22 08:10:08

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的宋知岁此时只想时光倒流, 重新选择一次,她一定疯狂摇头。

她躺在温延的怀里,想着先前的问题, 声音娇软, 透着无力感:那可以把大伯和二伯一起接过来吗?秦煜呼吸仍旧厚重无比, 垂下眸子盯着小姑娘。

她的睫毛很长却不茂密根根分明, 上面还带着点点的泪珠。

他伸手将它们轻轻擦拭掉,睫毛拂过指腹, 略微瘙痒。

他声音沙哑无比,却隐隐带着勾人的语调:只要你想, 城主府所有人全部接过来都可以。

宋知岁闭着眼, 轻皱了皱眉,似是在反应他的话,疲惫和困倦让她意识止不住的游离, 好半晌才回道:嗯……那倒也不必。

声音愈加轻:会吃穷我的……下一刻, 呼吸逐渐地平稳下来, 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延顿时哑然失笑,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抽出,替她捻好被子。

垂首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宋知岁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揉着晕乎乎的头, 从床上坐起身,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境里。

但身上淡淡的酸疼提醒她, 昨日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并不是在做梦。

她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 掀开被子瞧了一眼, 里衣和里裤都好好的穿在身上, 临睡前汗水的黏糊感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清爽。

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迈着酸软的腿从床榻上下来,衣架旁边放着一个缝制好的枕头。

看到它,宋知岁就忍不住想起昨日的事,自己稀里糊涂地应下了亲事不说,还被人吃干抹净了。

她锤了一下那个枕头,才自己穿戴好,打开了房门。

姑娘,你起了。

阿语似乎已经在门口守很久了,见门打开迅速地行了个礼。

阳光太过刺眼,宋知岁忍不住皱了皱眉,才应道:嗯。

阿语去吩咐人将备好的早膳端过来,刚转身,就听见宋知岁疑惑的声音。

我记得那棵梅花树自从我们搬进来,落的花瓣一直未曾打扫过,怎么今日底下如此干净?别说先前落的了,就连今日刚落的估摸着也被打扫了,此时树底下只有零星几片花瓣,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上。

阿语闻言,随着视线望了一眼,解释道:是方才杏枝打扫的,说是袁大人特意吩咐,不想再看见梅花落花瓣,所以一定要打扫干净。

袁李固?可先前不让打扫的不也是他?宋知岁奇怪道。

阿语摇了摇头,眼中是同样的不解。

用完早膳后,她将昨日吩咐跟着杏枝的暗卫叫了出来。

暗卫落地后先是行了个礼:见过姑娘。

宋知岁摆了摆手道:直说吧暗卫垂首将昨日瞧见的事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她听完后,忍不住蹙起眉目,不解道:以你所言,她昨日除了焚烧东西之外,没有别的任何异常?暗卫道:是,其余时间不是在打扫院落,便是在清洗衣物。

清洗衣物?宋知岁看像阿语,疑惑道:依照杏枝的丫鬟阶级,我记得好像不需要她自己去洗衣服,还是我记错了?阿语点头道:姑娘没记错。

她指尖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半晌后,抬起头看向暗卫:知道她烧的是什么东西吗?暗卫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应当是衣物,包裹在白布内一起焚烧成灰了,似乎是怕被人发现,还挖了坑将灰一起埋了。

宋知岁突然想起先前她被唤去袁李固的书房时,杏枝在关门的时候朝她说了三个字,只不过她一直都没猜出来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而且杏枝应该是袁李固派来监视她们的,可她大多时候都是自己独处,甚至还带着她们特意绕路去瞧了梅花林。

不惜冒着被袁李固发现的风险,想要告诉她们什么东西。

可为什么呢?杏枝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最重要的信息,只要将这个信息补上,就能解释目前发生的一切。

她思索了几番始终无果。

抿了抿唇,看向暗卫,不疾不徐道:把杏枝至今的生平往事调查一遍,瞧瞧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暗卫:是。

暗卫走后,宋知岁左手托着下巴,面露不解:阿语,你说她为什么要带我们去看梅花林?阿语倒了杯热茶推至她面前,道:许是有什么含义。

宋知岁:………………她不就是在问含义?叹了口气,她捧起热茶吹了两下,刚想喝上一口,说曹操曹操就到。

见过夫人。

杏枝进来后先是行了个礼,后缓缓道,大人备了宴请夫人一叙。

她皱起眉,将杯子放下,视线转向门口保持着距离的杏枝,迟疑道:可否还有其他人一同赴宴?杏枝摇了摇头:大人只请了夫人一人。

宋知岁第一反应,鸿门宴?知道了,稍等片刻,容我换身衣服在随你一道。

杏枝:是。

她重新梳妆了一番,而后看向柜子里唯一一件绣有梅花的粉色衣裙,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早上那棵被打扫干净的梅花树,指尖滑向了旁边淡蓝色襦裙。

袁李固的性子太过奇怪,她并不能确定梅花对他依旧有用。

若是再变成书房里那副模样,被旁人瞧见,怕是不出一日,袁府就要传出闹鬼的传言了。

披上斗篷,揣上汤婆子,她全副武装地走到门口。

朝着等待已久的杏枝道:带路吧。

杏枝抬头瞧了她一眼,又迅速地垂下头,好半晌突然出声建议道:夫人的发饰过于素了些,奴婢建议夫人佩戴支簪子为好。

宋知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盘起的头发,阿语就差把朱钗都给她带上了,还素?阿语困惑的也瞧了一眼宋知岁的发型,两边是各一只同色雪莲花的短簪,簪头镶嵌了一颗碧绿的宝石,尾部坠着用珠子串成的流苏。

盘起的头发后面,系着渐变的蓝色发带,最底下是用金属做成扣子,垂在背后。

阿语左右看了一眼,觉得很完美,一点都不素。

探究地看着杏枝,语气中有些不满:你不妨直说。

杏枝看着两人,犹豫了许久,视线下垂定在宋知岁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许久,随即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她走向梳妆台,在上面扫视了一圈,挑了一只尾部最为尖利的簪子。

递到宋知岁的面前:奴婢认为这只簪子极为配夫人今日的服饰,不妨将它也一并戴上。

宋知岁垂眼看向躺在杏枝手里的发簪,是一支金制簪子,簪身用金丝缠绕出凤翎的模样,簪头是红黄相间的珠花。

她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没记错的话,这支簪子是秦煜送的,被她嫌弃了好久,庸俗中透着富贵。

况且……她扫了一眼自己衣服的颜色。

若是戴上这支簪子就变成了红配蓝……宋知岁挠了挠额角,想着杏枝或许是别有用意,便勉为其难地从她手上接过簪子,打算放入袖中,道:多谢好意。

杏枝瞧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执拗道:奴婢帮夫人戴上吧。

宋知岁:………………她再度沉默下来,气氛一时变得凝滞,杏枝挡在门口,一副你今日不戴这簪子,就不让出门的意思。

阿语狐疑地看着她道:可这簪子根本不配夫人今日的服饰。

杏枝目光定定地盯着宋知岁的肚子,坚持站在门口,一步也不肯退让。

气氛一度僵持住。

宋知岁抿了抿唇,视线投向手里艳丽的发簪,指尖顺着簪头一路滑至簪尾,在那无比尖锐的尾部停留了一下。

而后道:阿语,帮我戴上。

阿语愣了一下,接过簪子犹豫了许久才插在左边盘起的头发内,一时之间,显得异常突兀。

现下可否带路了?杏枝瞧了一眼,暗暗地松了口气,垂着头颔首道:夫人请随奴婢来。

路上,宋知岁抱着手上的汤婆子,看着走在前头带路的杏枝,神色不由凝重了起来,方才她只在意簪子的奇怪。

没去想杏枝为何非要她戴在头上,她没记错的话,这支簪子虽然庸俗,却是她所有簪子中最尖利的。

稍有不慎就会被划伤,秦煜送给她,是想让她拿来自保的。

可是杏枝偏偏在一众的簪子里唯独挑中它。

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半盏茶的路程,她们就已然到了大厅的门口,跨过门槛,就见袁李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翘首以盼地看着门口。

一见到人,立马就站起身迎了过来。

夫人,快落座快落座。

他笑得整张脸都挤在一起。

宋知岁只瞧他一眼,就能感觉到此时的袁李固是没脑子的那个芯子。

她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不知袁太守今日唤我来,是有何事?袁李固眯起细长的眼,笑嘻嘻道:夫人来府上做客这么久,微臣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他顿了下,笑道:微臣听闻殿下依旧安康,前几日误传了消息,惹夫人伤心,想着赔罪,便请夫人来小叙。

宋知岁:………………依旧,这词用的真好。

这是多想秦煜早点死。

况且这消息分明是她故意告诉他的,现在是打算把书房里发生的事,全然当做没发生过是吗?她唇角勾起,露出梨涡浅浅,声音无辜道:那便多谢太守好意,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