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是我们借住在太守府内, 倒是袁太守客气了。
袁李固笑盈盈地倒了杯酒,放到她的面前:先前夫人说想喝果酒,这是微臣特意准备, 对小殿下不会有任何伤害。
宋知岁垂首看向放置在面前的酒, 诺小的酒杯里映出了她白皙的脸, 她抿唇轻笑了声:那还真是麻烦的太守了。
袁李固视线焦灼地盯着那杯酒, 语气中带着些着急:不麻烦,夫人快尝尝, 合不合口味。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杯子端起后, 余光瞟见袁李固几乎要溺出来的笑容, 全然掩饰不住,就差直接把果酒里有药的事情说出来。
她故意晃了晃杯子,果酒便从边缘撒了些出来, 她看着滴落在虎口处的酒, 眼睫下垂遮住了眸内的情绪。
声音不轻不响:既然是太守准备的果酒, 自然是合口味的。
她弯起眉眼,突然将手中的酒转了个方向,举向他:既如此, 敬太守一杯以表诚意。
袁李固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种状况, 站在原地呆了一瞬。
才猛然反应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笑嘻嘻地举起杯子:夫人客气了。
说完, 他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而后期待地看向宋知岁。
只见少女已经将杯子倒扣在桌上, 表示自己一丝不剩地喝完了。
袁李固:…………???他方才是错过了什么吗?宋知岁从容地将铱誮虎口处滴到的酒用帕子擦掉, 一抬头就见袁李固疑惑地盯着自己, 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宋知岁:………………不得不说,他身体里的两个芯智商差别太大了,几乎一个天一个地。
毫无掩饰的神情,就差直接告诉她酒里有药。
她抿了抿唇,将脏手帕递给阿语,淡淡道:让阿元换块干净的帕子来。
阿语接过帕子愣了一下,心想阿元并未跟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意思。
宋知岁扫了一眼门口,提醒道:快去,免得她等久了。
阿语不明所以的应声:是。
袁李固更加疑惑:干净的手帕这里多的是,夫人随意拿一块不就好了。
闻言,她看向袁李固勾了勾唇,随口扯了个理由道:女子贴身用的帕子,不好是随意。
袁李固:…………?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他又添了一杯酒,将它推至宋知岁的面前,意思很明显。
她淡然地看了一眼新的杯子,伸手在袁李固期待的神色之下,拿了个橘子,慢悠悠地剥开。
眼睫半垂似笑非笑道:太守这是……吃饭呢,还是纯喝酒?袁李固的面容已经带上了着急,不似先前的从容,他看着外头渐渐西下的太阳,连带着语气都染上了迫切。
果酒难得,是微臣特意托人从番邦带回来,这不是……不是怕放坏了……说到后面,他结结巴巴连理由都找不全,挠了挠后脑勺所幸自己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
宋知岁看着他的样子,脑中蓦然浮现出一句话‘胞弟鲁莽’,也就是说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袁李固那个夭折的同胞兄弟,那真正的袁李固呢?他知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正巧这时阿语回来了,脚步匆匆地踏进大厅,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宋知岁。
靠近一瞬间一道极轻的声音一同传入她的耳内。
迷药,他们准备好了。
宋知岁眨了下眼,接过帕子放入怀中,而后继续拨着手中的橘子,一点点将白丝剥落。
漫不经心地剥开一瓣橘子,放入杯子里。
袁李固被她的举动惊到了,就要说话,下一刻就见她将那杯中的酒连带着橘子一同喝下。
他瞬间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连忙又添上一杯。
但宋知岁只是垂着眼将剩下的橘子尽数吞下,不再理会袁李固,默默地等着药效发作。
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了头晕。
时候到了。
她故意站起身来,手按着额角处一副喝醉了的模样,要回去。
阿语连忙将她搀扶住,宋知岁作势将身子整个都倚靠在阿语怀里,主要是她真的头晕,甚至还有点想吐。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觉得自己不是被迷晕的,而是喝醉了。
另一边。
城西的一处破旧的小院落内,地上横躺着许多身形消瘦的难民,还有部分坐在简陋的席子上,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药。
这是的难民大多都染了病疫,整个小院落内,大约有近四十多人,吃喝介在一块。
最开始解药还没研制出来的时候,每天都会有新死去的人被席子草草的一卷,埋在未被洪水淹没的山上。
久而久之,加上被淹死的村民,山头上的坟堆越来越多,经常一铲子下去,翻开的不是泥土,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埋的尸体。
舒白坐在后院内正在煮药,扇子在火势前轻挥,时不时还会添置新的药材下去。
秦煜站在旁边翻看查到的余家信息,虽说是满门抄斩,但为了能够保下年幼的孩子,余家想尽了办法,最后在金钱的诱惑下,有一个孩子被当时的贪官换了出来。
只不过他一直没查到那孩子如今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纵然他故意将那张残页透露出去,袁家连夜将当年挂钩的人介数屠杀,可依旧没从那批人里找到真正的余家遗留。
那孩子流落街头后被人贩子卖到青楼,中间被人赎出来过一段时间,没过一年又自己回到了青楼内,自此后,一直到五年前。
一夜之间消失在青楼,就连老鸨都不知人是否还活着。
当时青楼内所有的打手找遍了整个郑州,无一丝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线索一下子被拦腰截断。
他皱起眉,将手里的信件随手扔进了火内,没一会儿就被吞噬殆尽,化为灰烬。
舒白看着蓦然窜起来的火势,停下了手中的扇子,叹了口气:如此不是个办法。
秦煜瞥了他一眼:怎么,不信任自己?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温润:医术再好的人,也抵不过袁文瀚这种歇斯底里的玩法。
最开始他们担心瘟疫,不过是袁大少爷觉得洪水带不走所有的人,故意下的毒,再渲染出瘟疫爆发,让郑州让所有人,人心惶惶。
而他则坐在高台上,看着底下无辜弱小的生命因此挣扎,生出乐趣。
第一批的解药方才研制出来,他们就会发现又一批人中了新的毒,再不分昼夜地去研制新的解药。
如同一个循环。
可他也不是立马就能研制出来的,经过不停地调药,试药,单单这个过程就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就连秦煜一开始也以为是瘟疫,一连几日不敢见宋知岁一面,一直到确认了不会传染,才敢去看小姑娘一眼。
秦煜扫了一眼,躺在院落内的难民,声音深沉:你放心,过不几天,袁家就要倒了。
舒白抬头看向他,半晌后,视线随着挪向院子里的人,那里有孩童,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年,他们本就为了生计艰辛生活,却又无端遭受洪水之灾,中毒。
就算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糟蹋。
此时,一个暗卫从房顶落下,附在秦煜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男人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冷意:上钩了,好戏要开场了。
宋知岁再清醒过来时,只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眩晕得厉害,她强撑着坐起身,发现时间已然到了晚上。
整个屋内昏暗无比,只有月光透过雕花窗洒下一地的斑驳,让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内罩上一层薄光。
她揉了揉太阳穴,失去意识前的那股想吐感依旧徘徊在胃里。
也不知道袁李固从哪个番邦弄来的果酒,入口又腥又辣,她差点直接呕出来,要不是那橘子适当解了些味,说什么她都喝不下去。
醒了。
屋内蓦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宋知岁吓了一跳,连忙望过去。
借着微光,她这才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因背对着光,她看不清面容。
但瞧着四面八方用纯金打造的细柱,想也知道是袁文瀚。
她……被关在鸟笼里了。
抿了抿唇,又掐了一把大腿,她往角落里缩了缩身体,用无比颤抖的声音,瑟瑟发抖道:你是谁?这是哪里?袁文瀚靠近了半步,俯视着娇小的少女。
如受伤的小鸟,弱小无助的依偎在笼子里。
他勾起血红的唇,抬手指尖放在金柱上,一根一根地划过,指甲刮过金柱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顺着走到离小姑娘最近的地方。
看着越加颤抖的肩膀,缓缓蹲下身,细长的眼对上了那双含着水满是惧怕的杏眼,你不用害怕,本公子暂且……他顿了顿,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不会杀了你。
宋知岁眼一眨,豆大的泪珠顺势坠落,砸在光滑的地面上,声音因害怕而抖得不成样子: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啧啧啧……他可惜地摇了摇头,恶意道,你放心,等本公子玩好,会把尸体送给他。
他的语调透着些许怪异。
整个人都隐隐散发着癫狂,声音扬起,笑道:本公子会把你做成世上独一无二的人彘,亲手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宋知岁:………………有病吧。
跟秦泽也一样心理变态。
面上不动声色地将整个人都缩在一起,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她突然听到了金属链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心下震惊,不会吧……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