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5-03-21 15:39:40

连日在薛府门前受寒,赵玉珠病倒了。

一连三日,甘州城内各大名医进进出出,可赵玉珠始终不见起色,昏迷不醒。

脉象均正常,怕是心病,老朽也无能为力。

甘州城内最有名望的大夫把过脉后,收拾药箱往外走,诚恳地提建议,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心病?系铃人?赵振山一脸的莫名其妙,好端端,她女儿犯什么心病?顾茵茵立马审讯女儿的贴身丫鬟,一拍茶几:你们小姐这阵子都在做什么,与何人来往?胆敢有丝毫隐瞒,全部发卖!绿燕吓得一个劲哭,支支吾吾说不清。

绿鹭则磕头哭诉:……三小姐每日冒着风雪,去薛府大门口等着学武,可薛大人不知何故始终不肯相见。

三小姐可能……心伤过度,就……就病倒了……谁?薛妖?还心伤过度?审出这么个结果,顾茵茵和赵振山很是意外。

但是,这可能吗?前阵子还要死要活在闹退亲呢?正在这时,床上的赵玉珠开始呓语不断。

赵振山、顾茵茵连忙凑上耳朵听,听得是:薛妖……你别不理我,薛妖……赵振山满心疑惑,他的珠珠,何时对薛妖这般上心了?珠珠昏迷中,还喃喃唤着‘薛妖’,你还犹豫什么?顾茵茵急得心发慌,连连催促赵振山去把薛妖找来。

两个小冤家也不知在闹什么别扭,瞧把他们女儿伤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振山为了女儿,立马豁出老脸奔赴薛府,可薛妖不在。

他又直接找上了锦衣卫卫所。

但只见到了陈南,依旧没见上薛妖。

陈南恭恭敬敬给赵振山敬茶,说:我们头儿连日奔波在外,已好几日没回甘州城了。

何时回城,还是个未知数……赵振山:……突然领悟到了女儿的绝望,见薛妖一面,还真是难如登天呐。

令赵振山愈发想不到的是:先有赵玉珠痴等,薛府门外倒在风雪中,后有赵振山为了爱女,亲自寻上锦衣卫卫所,这一系列猛操作下来……赵玉珠痴恋薛妖的消息,在坊间不胫而走。

随后蔚然成风,一时成了甘州城内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玉珠和薛妖,一跃成为风月之事的头条。

赵振山:……合着,他成了女儿风月之事里的一环,还是最推波助澜的那个?而薛妖呢,从城外办完事风尘仆仆归来,一进城,就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他和赵玉珠。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一口一个赵三小姐或薛大人,唾沫星子那个横飞哟。

薛妖冷脸捏紧茶盏。

他才冷落她几日,赵玉珠就唱上这样一出大戏来等着他?疯魔了吧她?~赵玉珠昏迷五日后的清晨,终于悠悠醒转。

不顾丫鬟劝阻,赵玉珠第一时间穿戴整齐又奔赴薛府。

顾茵茵急匆匆赶去大门,拽住女儿不让走:珠珠啊,你身子还没好全呢,外头冰天雪地的怎么受得住?赵玉珠无比认真道:娘,您放手,我必须要去搞定薛妖。

若这次博弈输了,以后,再难翻盘。

顾茵茵懵了:珠珠,你何时这般在意薛妖了?赵玉珠狡黠地眨眨眼。

顾茵茵疑惑女儿神情,稍一晃神,赵玉珠就快马加鞭,冲出了将军府。

于是乎,腊月二十八这日清晨,街上卖年货的小贩才刚挑着担子、推着板车上街,就见赵玉珠一袭红披风打马而过,冒着腊月街头的凛冽寒风和鹅毛大雪,直奔薛府。

瞧见了吗,马背上那位红披风的小姐,就是先头给你说的,镇国大将军府的三小姐。

这才苏醒吧,又去薛府了,当真是痴情呐……我就爱三小姐直爽的性子,看上一个男人,就勇敢去追……在街头百姓的议论中,赵玉珠风驰电掣抵达了薛府。

这次,如预料中一样,赵玉珠没吃闭门羹。

赵小姐,练武场有请。

管家福来亲自打开大门,恭恭敬敬迎接。

练武场足足大半月没开。

赵玉珠一脚踏进去,立马吓了一跳:啊,我的小腿没了!积雪竟深得没过膝盖。

薛府的仆人,平日都不扫雪的么?这是有多懈怠啊?薛妖冷眼侧卧在屋檐上,高声道:薛府又穷又酸,请不起那么多扫洒下人。

还请赵小姐多担待。

赵玉珠:……不是吧,他半个月前被孟古琴奚落。

如今,还给她?真记仇啊。

也忒小心眼了。

突然,一个大大的雪团疾飞而来,在赵玉珠额头砸开了花。

啊,疼。

赵玉珠用小手揉着额头,气鼓鼓地来到屋檐下,直瞪屋檐上的薛妖。

既是气愤薛妖砸她,也是恼怒他一连多日避而不见。

薛妖翻身坐起,双腿垂挂屋檐,居高临下睨她:这阵子我公务繁忙,一直奔波在外,鲜少回府。

暂时没空教你习武,以后别再犯倔痴守在大门口,平白惹人闲话。

这算是给她连吃闭门羹的解释。

赵玉珠气笑了:你当我傻子吗,这样拙劣的理由我会信?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招来。

肯定还有旁的原因。

你以为你是谁?居然逼问他。

薛妖收起客气脸。

我是你的债主!赵玉珠理直气壮大声道,当初我用条件跟你交换的,为期半年,现在才过去两个月不到……他就冷处理她,不露面了。

岂有此理!赵玉珠气恼极了,抓起一个个雪团砸向薛妖:让你不守信用!我砸你,砸坏你!少女在地上砸。

薛妖在屋檐上左躲右闪,避开一个又一个雪团,面色冰寒:你无理取闹够了没?赵玉珠跳起来继续砸:你说话不算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他不是个男人?薛妖当真火了!一手接住雪团,反手一掷,打得少女站不稳连退两步,雪团在她肩头迸裂四溅,仿佛在告诉她,他这个男人火力有多猛。

赵玉珠捂住发疼的肩头,斜瞪薛妖。

薛妖质问道:未婚妻名头已经给了你,无论谁来问,我都不否认。

这样履行义务还不够?当然不够!赵玉珠快哭了。

薛妖只是不否认,又没点头承认过,更没在太子面前罩过她。

这算哪门子的未婚夫?她都帮他立下大功,早早成为皇帝心中得力干将,红遍整个西北了。

那你还想怎样?难道像这样……薛妖突然从屋檐飞下,一把揽上赵玉珠小蛮腰,用力往他怀中一按。

腻腻歪歪缠在一块吗?霸道的男人鼻息喷吐在她耳畔。

你若想假戏真做,我不介意,反正我不吃亏。

薛妖火热的红唇擦过她白润冰凉的耳垂。

赵玉珠没反抗。

一动不动。

薛妖突然顿住,感觉胸口凉凉的。

他松开她一看,少女无声地哭了,硕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濡湿了他胸膛。

你到底怎么个意思?薛妖眉头蹙起,一阵头疼。

赵玉珠一双汪着水的眸子望着他的:薛妖,求你帮帮我,太子盯上我了,我很努力地逃也逃不掉……我好害怕……少女声音发颤,可怜兮兮。

薛妖:……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

赵玉珠扯着薛妖衣袖,又快哭了。

原来,六日后是一年一度的除夕。

太子目标明确,要在临时府邸举办除夕盛宴,邀请甘州城内所有官眷出席。

点名道姓,赵玉珠必须出席。

赵玉珠不是病得全城皆知了吗?托病不去。

谁料,太子府的太监居然亲自上门放话:病了就抬着担架去。

太子府里有最好的太医,包治百病。

简直欺人太甚,没人性啊!在繁华街头,太子还不敢怎样。

一旦美人入了府邸……赵玉珠凭一己之力实在无力摆脱太子,只能求助于薛妖。

想要我怎样做,直说。

薛妖听了,冷脸道。

赵玉珠咬唇:你可以陪我去参加太子的除夕盛宴吗?以未婚夫的身份。

这样一来,便是公开与太子打擂台了。

薛妖狠狠抿了抿唇。

赵玉珠用言语激他:怎么,你害怕对上太子,怕惹怒太子?你怂了,想退缩?她隐隐觉得,薛妖就是知晓骚扰她的男人是太子后,才故意冷着她,避而不见,与她拉开距离的。

你若真是我心爱的女子,我自然不怕与太子对抗上。

薛妖不吃激将法,只正色提醒她,可咱俩之间只有协议,假的,懂吗?是假的,那你刚才还亲我?赵玉珠眼角挂着泪珠,斜睨他。

薛妖一时噎住。

蜻蜓点水擦了下耳垂,也算亲?赵玉珠用手背揩干泪水,换上一副镇定淡然的面容,徐徐给他分析起来:如今,全甘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我痴恋你,很快他们也会晓得,原来咱俩早有婚约,我是你还未过门的‘痴情妻子’。

若我真被太子掳去作了妾……你试想,你能承受住……满城百姓指指点点,说你头上长草,绿油油一片,说你薛妖……哟,是个连‘痴情未婚妻’都护不住的‘活王八’吗?活王八?这招够狠!薛妖幡然醒悟,为何赵玉珠要挑起全城舆论,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逼他就范。

逼他不得不对抗上太子,主动护住她。

护不住她,他薛妖就堕落成人人耻笑的活王八!一辈子顶着绿帽子、摘不掉的那种!薛妖深深吸口气。

男人眸色深沉,里头的愠怒,隔了冬日薄薄的雾气,赵玉珠都感受得分外清楚。

他道:赵玉珠,算你狠。

以前小看她了,居然着了她的道,还被套得死死的。

现在才知道?晚了。

赵玉珠胆子很肥,在男人肆虐的目光下,非但没有丝毫瑟缩,还冲他坏坏一笑。

笑罢,少女眨眨眼,扑闪两下萌哒哒的睫毛,像只得意又傲气的小孔雀转身离开。

搞定了薛妖,一身轻松啊。

连脚下厚厚的积雪都可爱了起来,少女愉快地用脚踢起一蓬蓬细雪。

赵小姐,请留步。

忽然,赵玉珠肩头被男人大掌用力扣住。

薛妖高高大大的身躯一步蹿上来,如山岳般压近她身侧,霸道里透出一丝街头地痞味:赵小姐,没人教你,孤身一人不要往男人府邸钻吗?男人修长的手指,勾起她耳后一缕长发。

放在鼻端轻嗅。

你……要做什么?赵玉珠一阵警觉。

薛妖把玩她秀发,忽然附耳低笑:你不是‘痴情’于我么,对你做什么都能接受,对吧?赵玉珠后脖子一阵阵发凉。

这个怒极而笑的男人要干什么。

啊,你放开我……赵玉珠忽然双脚离地,一声尖叫。

远处大树后站着的绿鹭和绿燕,见情况不对,慌忙闪出来。

只见薛妖单手提起赵玉珠。

像一个触怒的悍匪抓起一个漂亮女战俘,急急往别处带……小姐,小姐……两个丫鬟惊得魂都飞了,可练武场里积雪太深,她们抬脚都吃力,急疯了也追不上。

嘭!薛妖一把将赵玉珠甩在地上。

随即,拽掉他身上碍事的披风。

你要做什么?赵玉珠摔趴在深深的积雪里,啃了一嘴的雪花。

给你,现在就干!一道黑影嗖的飞来,撞上赵玉珠后背,砸得好不容易抬起上半身的她又啃了一嘴白雪。

赵玉珠扭头去看,居然是一把硕大的竹扫把。

再抬头看看满练武场的厚厚积雪。

不会是……薛妖盛怒后,罚她当个扫雪奴仆,将宽广的练武场全部清扫干净,以此泄愤?这还真是男人盛怒后,她见过的最独特的泄愤方式。

你以为把你掳过来,是要干嘛?薛妖嫌弃地扫过她身前的平板。

赵玉珠:……她只是年岁不大还没长开,用不着这么赤.条.条地鄙视吧?绿鹭和绿燕终于气喘吁吁赶了上来,见满身怒气的薛妖只是罚她们小姐扫雪,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她俩主动去拿铁锹和铲斗。

滚一边去!薛妖用两个雪团砸飞她们手里的工具,震得她们双臂发麻。

吓得绿鹭和绿燕再不敢动弹。

薛妖像极了一头炸毛的雄狮。

赵玉珠知道,她用舆论逼迫薛妖入伙,薛妖心头必然有气,只有让他将气彻底出了,才能好好配合她对付太子。

所以,赵玉珠先前离开时,故意摆出一副胜利的愉悦姿态,引得薛妖对她当场动粗。

有些气,迟早要发出来。

迟来不如早来。

但薛妖发泄的方式,很可爱。

赵玉珠强憋住笑,乖乖拿起铲斗,弓着腰一点一点铲去深及膝盖的积雪,用簸箕一趟一趟往墙根运……多苦多累她都受着。

甚至中午挨饿,没饭吃,她也会忍。

薛妖则一直端坐屋檐上,赵玉珠在哪劳作,他幽幽的目光就盯死哪。

如此,持续整整一天。

夕阳西下,赵玉珠一脸疲惫的走出薛府大门,衣裳脏乱,发髻微微凌乱,走路时小手按着又酸又疼的腰肢。

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她才吃力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那些不知情又颇有经验的薛府仆妇,还以为她被薛妖怎么了呢。

毕竟,早上还呼救过几嗓子呢。

作者有话说:好啦,接下来会一次互动比一次互动甜……本章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