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025-03-21 15:40:59

赵振山在小女儿的搀扶下, 沿着石阶缓步而下,突然,隔着午后火辣的阳光, 隔着丛丛芳草, 不期然撞见了苦守在山脚下的顾茵茵。

四目相对,赵振山唰的一下红了耳根。

顾茵茵眼尖, 一眼瞅见夫君大腿血迹斑斑, 振山, 你怎么了?急得红着眼就奔来。

途中,脚下小径突然塌陷,顾茵茵惊呼一声猛地坠了下去, 眼睁睁在赵振山眼前消失了!茵茵……赵振山先是一怔,旋即挣开小女儿的搀扶,顾不上腿上有伤, 忍着痛, 一瘸一拐也要疯狂地奔了过去。

却见本该实心的路上, 居然凭空多出了一个深深的捕猎陷阱!这时,藏在一旁树后的锦衣卫, 押着几个小厮闪身而出, 手里还拎着几个尖锐的捕猎夹, 朝赵振山叮铃晃了晃:赵将军,若非我们提前赶到, 捞了这些害人的玩意儿出来, 您夫人的腿怕是……从此就废了。

赵振山面色顷刻间苍白。

惊慌坠落陷阱的人,鲜少能避过捕猎夹, 捕猎夹强劲有力, 锯齿又长又锋利, 顾茵茵小腿细嫩,一旦刺个对穿,那就是穿骨之痛。

谁干的?赵振山咬牙切齿道。

是、是银川郡主……让小的们挖个陷阱,布几个捕猎夹,说是等将军夫人激动地冲下山时,就、就可以废了她的小腿……小厮们被锦衣卫们反剪双臂,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赵玉珠朝爹爹瞥去,果真见爹爹眼底怒火熊熊,额头青筋直跳,一双紧攥成拳的双手颤抖个不停。

这是爹爹震怒至极了!显然,娘亲被算计,远比他自己受伤,更让他愤怒!其实,赵玉珠昨夜就带领锦衣卫埋伏在山脚下了,完全有法子阻止坏人挖陷阱,阻止娘亲坠落陷阱,但她偏不,偏要让爹爹亲眼见证一遍。

让爹爹好好瞧瞧,那个所谓的初恋情人对娘亲敌意究竟有多大,又有多恶毒!果然,愤怒的赵振山,从陷阱里把顾茵茵救上来后,就冲动地一瘸一拐返回了半山腰,找银川郡主算账去了!也不知赵振山怒斥了什么,好不容易被丫鬟掐人中、从昏厥中弄醒过来的银川郡主,激动地嚎哭起来,那恸哭声,远在山脚下的赵玉珠和顾茵茵都隐隐听到了。

一刻钟后,赵振山面色阴沉地重新下山,朝锦衣卫道:劳烦几位官爷,将这几个小厮抓回卫所好好审审,郡主赌咒发誓,说这几个小厮与她无干,不是她的人,也不是她下令挖的陷阱。

倘若真与郡主无干,就意味着背后另有主谋。

战时的关键时刻,有人借助银川郡主之手要谋害他们夫妇,赵振山狠狠咬牙,非得揪出来弄死不可!是!几个锦衣卫很给面子,立即将几个小厮押回卫所,向陈南报告后,开始了紧锣密鼓地审讯。

审讯的结果,令陈南心头一跳——居然又指向凌梓云!玉门关时,赵靖和潘铁牛的反目事件,怀疑凌梓云脱不了干系,可惜没抓住有用的证据,不能逮捕。

当下,陈南非常重视,八百里加急传给了远在阳关的薛妖。

~蠢货!蠢货!真是个蠢女人!第一次幽会,就给我弄了个乌七八糟!一片紫竹林的一座小竹屋里,凌梓云得知银川郡主初次幽会,非但没勾动赵振山的心,反而弄得她自己毁了容,这便罢了,他秘密布置在那、偷偷挖陷阱的小厮还被锦衣卫给逮去了!晦气!实在晦气!凌梓云只觉最近霉运缠身,诸事不顺!正在这时,一个暗卫急匆匆跑进小竹屋,朝凌梓云耳语道:凌将军,太子殿下在阳关,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凌梓云闻言,心头疑惑——在深宫娇养长大的太子,连本兵书都没摸过,哪会打仗?下一刻,却听暗卫道:方珏作为军师,协助得力,太子殿下心花怒放,已允诺,回京就给方珏捞个正三品的京官当当。

方珏,又是方珏!他运气怎么就那么旺呢!暗卫一走,凌梓云气急败坏地砸了茶盏,怎么屡立奇功的永远是方珏呢,他就那么厉害,就没有失手的时候!连战功都可以给废物太子捞到!凌梓云头痛欲裂地抱住脑袋。

不行,他不能认怂,他得赶紧想法子干出一票大的来,弄死赵振山夫妇,重拾太子身边第一得用人的位置!要把方珏给比下去!正在这时,一个曾经负责接洽鞑靼三王子的暗卫,飞速跑了来:凌将军,鞑靼太子的人秘密找上属下,让属下问问您,三王子死了,您愿不愿意与他合作……鞑靼太子?眼下嘉峪关外屯的正是鞑靼太子的兵。

凌梓云眉头一喜,这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来呀:何时会面?~这几日以来,破了相的银川郡主,整日哭哭啼啼拜访嘉峪关名医,期待能治好脸上伤疤,偏生全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见了她破败的面皮没一个表示有把握的。

银川郡主抹着眼泪回了客栈。

一进门,居然发现客房里摆满了花圈、纸钱、白番、白布,临窗榻上还摆了一套白色孝衣。

晦气!谁让你们弄这些的?银川郡主张嘴就骂了大丫鬟。

大丫鬟结结巴巴道:过几日就是端王爷的忌日了,郡主先头交代奴婢去才办这些的。

银川郡主一巴掌甩了过去:还敢顶嘴?先头是先头,如今还是先头吗?先头她脸还好好的,美艳逼人,如今她都破了相了,赶紧寻名医治疗要紧,哪还有闲心去给死人折腾!大丫鬟慌忙跪地求饶。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冰凉的男声:哟,郡主这是……破相了,就连亡父的忌日都不管不顾了?当真是个孝女啊。

银川郡主恼怒地回头,却见凌梓云歪在了门框上。

你还来作甚?给本郡主滚出去!银川郡主用帕子捂住破相的脸,一腔怒火转发到了凌梓云身上。

凌梓云撵走了婢女,把房门一关,笑道:郡主消消气,我知道你被赵振山甩了心头不悦,可顾茵茵的女儿害你破了相,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回去?哪怕报复在顾茵茵身上,出出气也是好的呀。

银川郡主闻言,怒容消了些:你又有什么鬼主意?简单得很,直接去军营找赵振山,让他忌日那天送你出关,去给亡父收魂。

只要你表现得旧情难忘、目光缠人,顾茵茵绝对不肯让赵振山送你,八成是她自个出马,一旦到了关外……凌梓云低语一通,银川郡主眼眸一亮:当真?千真万确!银川郡主嘴角一咧,阴毒地笑了:没想到啊,鞑靼太子多年冷待太子妃,对身边姬妾也不热衷,竟是因为心底藏着顾茵茵那个贱人?好,好,那本郡主就卖他这个人情,把顾茵茵那个贱人送到他怀里去!~银川郡主蒙了面纱,大张旗鼓来到军营,点名要见赵振山。

赵玉珠得到消息时,正陪着娘亲在巡视军营,闻言,母女俩对视一眼。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赵玉珠气鼓鼓的,娘,您留下,让女儿去会会她。

顾茵茵确实不乐意见到银川郡主那张脸,见女儿长大了,上次桃花山之事处理得很好,没什么不放心的,就让赵玉珠单独去了。

却不想,赵玉珠接近会客的帐篷时,忽地胸闷异常,随后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进入了一个梦境——浓雾散开,赵玉珠看见一身戎装的娘亲,率领一队士兵,护送银川郡主出关给亡父收魂。

浩浩荡荡的队伍,打着白番。

因着战死的端王在西北一带备受尊崇,忌日这天,不少惦记旧情的百姓自发路祭,纸钱撒了一路,哭着目送一身白孝衣的银川郡主出了嘉峪关。

端王当年战死在嘉峪关外十里处的一座山坡,具体战死何地已无人说得清,银川郡主便在顾茵茵的保护下,沿着整座山坡边撒纸钱,边哭喊:父王,女儿来了,带您魂魄回家……一切顺利,收魂仪式很快走完。

不想,就在大家刚调转方向,预备打道回关内时,四周突然冲出无数鞑靼骑兵。

快护送郡主回关内!顾茵茵拔出剑,将银川郡主护在身后,朝领队的副将大喊。

话音未落,大腿忽地一疼。

顾茵茵低头看去,却是银川郡主蹲在身后,用一把冷光粼粼的匕首,将她大腿刺了个对穿。

顾茵茵,鞑靼太子心悦你,你余生就好好跟他过吧。

振山哥哥,从此是我一个人的了!银川郡主狞笑地说完,抽出鲜血淋漓的匕首,又歹毒地刺向另一条大腿。

这次,没刺中,顾茵茵早反应过来,一剑砍断了银川郡主手腕,又刺了银川郡主胸口一剑。

一剑毙命。

可杀了她,也挽救不了被捕的命运。

大腿受伤的顾茵茵,战斗力大减,很快陷入鞑靼兵的包围圈,挥剑自杀都屡屡失败,最终被领命前来擒拿她的鞑靼高手给活捉了。

就这样,顾茵茵成了鞑靼太子的俘虏……几日后,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从鞑靼太子军帐中出发,送到了嘉峪关城楼上赵振山手中。

赵振山打开一看,面色瞬间惨白,里头装着的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还有一封信。

信里威胁道,不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就每日送上一根顾茵茵的手指。

手指送完,还有脚趾……赵振山双手颤抖,手中信纸震得哗哗响。

作者有话说:一更来了,二更晚上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