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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2025-03-22 08:10:10

老槐树与兵器架相隔不远,静静立在墨色深重的院子里, 然而因为某个人寂静无声的突然闯入, 倒像是平白在两者之间划了一刀,竖立起了深深的屏障, 一边是小婢女心无旁骛的碎碎念,一边藏在黑夜里的两人暗自较劲。

云初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隔出一点距离来。

想起刚刚小婢女的话,也不知他听了多少去了,上来便歪曲旁人的意思,这份气急的情绪刚起, 忽得又生出一种狡黠的心思来:那奴婢先谢过世子爷,刘管事那里,可是花了我所有的嫁妆钱, 还望世子说话算话。

话一说完, 云初极其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左虞的应答,见他久久不应,面上难得浮起一丝略胜一筹的得意来。

习武之人, 感官极其敏锐, 纵使夜色漆黑, 便也不妨碍左虞把云初的神色尽收眼中,他没有出声去破坏那一丝小女儿家的嗔怒,只在心中暗自盘算自己的产业,末了,竟然颇为惆怅的长叹了一声。

这等满腔愁绪出现在小霸王身上的王诡异程度堪比六月飞雪, 被惊到的除了云初,还有那个未离开的小婢女。

前者早在他收音的时候,便麻利的溜之大吉,只余后者用战战兢兢又掩饰不住的欢喜腔调,激动道:世......世子爷?左虞冲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极其不满的冷哼一声,从槐树下走了出来——镜南堂的路与清风阁的路相反,他可以悄无声息的来,但必须得跨过前院才能回去。

小婢女见世子出来了,忙要跪下,正在心里盘算着要说些什么好,却见那抹英姿脚步未停的绕开她许多步,头也不回的往镜南堂去了,竟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没驻足,她不由得懊恼的泄了气。

逃回清风阁之后,云初才想起来,自己今夜的目的是旧地重温,顺便等一等晚归的世子,好问问他先前所说的再次出府是什么时候。

五日后便是她离开的日子,如果在这之前还能出去一次,那就太好了。

她想,定是那晚的月色太过明亮,以致于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独自坐在院中许久,还是决定去一趟镜南堂。

左虞刚刚沐浴完,见到刚刚的惊弓之鸟又出现在眼前,颇有几分讶色,但也没管她,径自拿了一本书斜躺在窗前的榻上悠然的看了起来。

夏日已然逼近,仿佛这个季节对女人的宽容性比对男人要高的多,云初还穿着对襟薄褂,榻上之人却只着一件宽松的薄衫,这等穿在里面的衣物倒是低调,只有极简的素白,但偏偏他不好好穿,前襟那里随意的敞着,几缕湿发凌乱的搭在肩上,胸前那里已然被濡湿了一小块儿。

云初默默把视线转向书架。

屋内烛火明亮,榻上传来一声慵懒的低音:找爷有事?云初轻声的嗯了一声。

左虞把手中的书一合,随意往身后一抛,而后便听见重物落下的声音,书准确无误的掉在了书案上,他拍了拍榻沿,示意她:过来说。

云初依言走过去,却没如他所说坐在榻沿,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侧面。

左虞冷眼看着她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却也随她去了:何事找我?世子上次说要再带奴婢出府一次,不知日子可有定下来?说的是过两天,可到底是过几天?原来是这事儿,左虞眯起眼,板着脸训斥道:成天不好好当差,脑子里净想着出门瞎玩。

话虽如此说,但那语气却没有一点责难的意思,反倒是带着一点掩饰不住的笑意。

云初发现自己越发能通过左虞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从而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情绪,但这并不妨碍她一点都不怕他的事实,且两人在这方面不约而同的保持了一种相处默契。

想到以后这种日子不会再有,云初更是对他保有了十二分的宽容,她温温的笑道:是啊,成天就想着玩儿,所以世子爷的话到底还作不作数?这语气温柔罕见,令左虞不由得微微一怔,身体如同浸染在三月的春风里。

人都说三月的春风似剪刀,他在这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眼前之人,是一把不折不扣的温柔刀。

他坐起了身与她平视,目光定定的锁住她:爷说过的话,自然是言出必行。

日子已然定好,就在五日后。

也是五日后?那可真是撞上了,如果她早些去,云衡晚些来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一定可以。

想到此,云初的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她道:那奴婢便不打扰世子歇息了。

只是,躺着看书的话,对眼神儿不好且十分影响姿态,世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瞧瞧瞧瞧,给个好脸色便要骑到头上来了。

云初愉悦的转身,刚走到门口,左虞却又极其威严的在她身后道:站住!夜里静谧,本来人的思绪就会比平日慢上一会儿,他突兀的一嗓子直接把云初吓的一个激灵,脸色苍白的转过了身,惊魂未定的看向他,清棱棱的大眼里满是被吓到之后的无措。

左虞也意识到了,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放轻了声音,仿佛安抚她般,含着声儿道:过来我看看。

直到现在,云初才开始反思,当时自己在夜里扮鬼吓他是不是太过于简单了。

想归想,她淡着一脸走了回去,也懒得说话了。

左虞拉起她的袖子往上掳了掳,只见原本比白玉还细嫩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点,有的已经肿了好大的包,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左虞眉头皱成三条线:让你晚上到处跑,还有闲情逸致去槐树下喂蚊子,得亏蚊子不吃人,不然你就该庆幸自己还留着一条命。

云初情绪上来,一时没顾上提前擦药,驱蚊的香包也没带在身上,刚刚回到清风阁的时候也忘了这件事,眼下胳膊被放在灯下,凉风轻吹,那种抑制不住的麻痒感又如洪水般涌了上来。

没事,奴婢回去自己擦药,很快就好。

左虞没听她的,迅速起身去书案后头拿了一个瓶子出来,用下巴抬了抬软榻,指挥道:上去。

云初看着他手中的瓶子,联想到上次让她彻夜未眠的伤药,头皮一麻,转身欲走:不了不了,寻常的止痒膏药就好,我一介奴婢,用这等贵重药物,实在是暴殄天物。

左虞见她这般反应,电光火石间同她想到了一处,不由得脸更黑了,强自把人按在了榻上,打开盖子没好气道:这药是军中常备,夜间突袭埋伏的时候蚊虫极多,不接触伤口不疼,你慌什么慌。

哦,对了,他似笑非笑道:这药是太医院专门为军中将士研制的,一视同仕,不是只有本世子一人用,所以你放心,你有福消受。

云初:......她只能用沉默和顺从来掩饰突如其来的尴尬和心虚。

这药确实有效,涂上去清清凉凉的,麻痒的感觉立时消散不少。

左虞坐在云初搬来的凳子上,低着头用纱布给她上药,目光专注而虔诚,仿佛这是一件并不需要思考,下意识便要做的事。

云初垂头,那双大多数时候都盛气凌人的桃花眼只能看到纤长的睫毛和眼尾,本应是握刀纵马的大掌,此时熟练的卷着纱布,因为动作放得轻而扎实,手背上的骨节便十分的突兀。

她沉沉的想,原来将军之手竟可以温柔至斯。

腿!左虞抬眼,见云初的神思早不知道游离到何处去了,莫名又是一阵怒其不争。

云初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让她把腿伸出来看看之后,只愣愣的盯了他的半晌,最后默不作声的放下袖子,一把推开他,快步离开了镜南堂。

回去之后,云初叫来清泉给她上药。

这一身的红肿肯定是瞒不过这两个贴身跟着她的人。

清涧做这些事是做惯了的,拿过药瓶先是看了看胳膊,见上面已然擦了药,不由得惊道:小姐......云初的身子金贵,除了清泉清涧之外,一应照应向来从不假手他人,这要是在云江宫里还好,可是在这南府,除了她们俩,还有谁能给小姐上药?对着两双惊慌的欲以死谢罪的眼睛,云初突然生出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她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波澜,面上一幅淡定的模样,心里的诗书礼仪早已抛出了万丈远,一本正经的说瞎话:慌什么,晚间去找了李姑姑随意聊了会儿天......毕竟马上要离了南府,从此以后就再也吃不到合心意的北方点心了。

清涧正想着自己晚间也在缠着李姑姑讨教,竟然没碰上,便又听自家小姐道:去得晚了些,便咬了这一身,好在李姑姑细致给我上了药,走之前定要想办法表一下谢意。

清涧连连点头,清泉料想腿上定然是没上药的,一看果然红肿如初。

她编细细擦药边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云江女儿的腿也是不遑多让了。

小姐的腿更是万般珍贵,未来驸马纵然得是天人之姿,才配一看。

云江风俗,未婚女儿家的腿除了自家夫婿以外,万万不可示外人的,皆因云江水好,养得一身冰肌玉骨,只有成亲之时的新房里,才能知道那双玉腿到底是多么的颠倒众生。

云初抿唇不语,清涧随身带着的药膏里洛神花香扑鼻,但她的脑海里,却只记得方才那极具侵略性的冷冽薄荷香。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腿这个事儿,我编的:-Dps.说好的大事儿还没搞,两人还一直在这里谈恋爱,希望下章能搞上大事,我觉得你们可能已经猜到要搞什么大事了,但是!(看了你就知道了:-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