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危雪缓缓摇头:你想多了。
荆翡仔细看了看他。
这么一看,他似乎已经恢复正常,除了眉眼间隐有倦色,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当然,他看到的平日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你知道我要来?荆翡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沈危雪:大概猜得到。
你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嘛。
荆翡环顾一周,面露遗憾,一个人住无不无聊,找个人过来和你说说话也好啊。
沈危雪听了,沉默半秒,而后笑了笑。
有青鸾就够了。
那只傻鸟?你确定?荆翡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边摇头一边喝茶,你还不如说有外面那几条锦鲤就够了,这样可信度还大一点。
沈危雪神色温和,没有反驳。
荆翡看了他一眼,突然挑眉:行了,咱俩谁跟谁啊,我人都来了,就别跟我藏着掖着了啊,有话直说吧!沈危雪睫羽平静:说什么?那颗辟谷丹啊。
荆翡一脸八卦,医仙的超然气质瞬间荡然无存,你可别告诉我是你自己要用的,你就直说吧,辟谷丹究竟给谁了?沈危雪语气平和。
自然是给别人了。
荆翡:……这不废话吗?我当然知道是给别人,我问的是,这个‘别人’到底是谁?荆翡紧紧盯着他,你别想糊弄过去,大不了我去问祝隐,他怎么说也是个掌门,就算是顺藤摸瓜,也能给我摸出来吧?沈危雪轻轻叹气。
所以他才不喜欢和这个人相处……给一个弟子了。
他言辞简短。
哦呦。
荆翡惊讶道,是你的小辈呀。
男弟子女弟子?……女弟子。
荆翡听了,顿时扬起眉毛,夸张得几乎要飞上天。
女弟子?!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脸惊奇,沈危雪,你不会是铁树开花了吧!沈危雪:……那个女弟子现在在哪儿?荆翡一脸好奇,把她叫来给我看看,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沈危雪微微蹙眉:她可不是给你看的。
荆翡一听他这么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就护起来了?他摸摸下巴,给我看看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沈危雪知道跟他说不通,无奈地揉揉眉心,轻叹一声。
我昨日……他低声道,吓到她了。
吓到她了?荆翡狐疑地看着他,你对她做什么了?沈危雪:……没什么。
荆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皱眉。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女弟子才……与她无关。
沈危雪平静地打断他。
荆翡不说话了,他探究地盯着沈危雪,突然轻笑一声。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沈危雪微微垂眸,没有多言。
荆翡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视线四处梭巡。
很快,他在桌案下面发现一本典籍。
他将典籍拿起来,随手翻了翻。
……建构洞府?他边翻边问,你还给那个女弟子建洞府了?沈危雪已经在考虑怎么请他离开了。
荆翡翻了几页,便不感兴趣地丢到一边。
说点正经点的吧。
他十指交叉,正色道:你现在的状态,确实不算好。
沈危雪轻声道:我知道。
荆翡从袖中掏出一只锦盒,和存放辟谷丹的盒子一致。
不过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
他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吃药吧,趁现在反噬得还不厉害,压一压也就下去了。
沈危雪接过药丸,含入口中。
待会儿我再给你上个清魔咒,可能会有点难熬,你努力忍着。
荆翡说着,又补充一句:哦,对了,要收钱的。
沈危雪无奈:我几时拖欠过你?这不是怕你忘了嘛。
荆翡又喝了一口茶,喝完,认真地对沈危雪说:药性和咒术与你体内的东西必定相冲,这两天就别出去了,好好休养吧。
沈危雪眼睫微动,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白渺和小伙伴们最后带着一大堆东西离开了客峰。
嶦琼宫的女弟子们很喜欢他们几个,送了他们许多嶦琼宫特产,比如她们自制的点心、零食、熏香,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嶦琼宫的姐姐们真好,我们明天再去吧!唐真真美滋滋道。
柳韶:明天人家可就不会送这么多东西给你了。
唐真真不服道:我又不是图人家东西!白渺突然开口:明天我可能没时间。
唐真真扭头看她:为啥?我有点事要做。
白渺并没有解释太多。
好吧……唐真真撇撇嘴,转脸又笑了,不过这么多好吃的,也够我吃几天了……明双瑶:你果然是图人家的东西!唐真真双手叉腰,理直气壮:我又不是没送东西给她们,互相交换而已,怎么了?一行人叽叽喳喳,热热闹闹,一直走到弟子苑,才分道扬镳,各自打道回府。
白渺回到洞府后,先将嶦琼宫弟子们送她的东西拿出来,放进柜子里收好,然后又在芥子囊里翻翻找找,将之前做剑穗的材料扒拉出来。
【你就不能买新的材料吗……】上次还剩很多,我为什么要浪费钱买新的?白渺在案前坐下,拿出针线,摆好道具,开始回忆剑穗的制作过程。
系统:【你这就要开始了?不先打听一下宋清淮喜欢的颜色吗?】没这个必要。
白渺头也不抬地说,原主也没打听过,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但你上次明明……】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白渺不耐烦道,能不能不要打断我的思路,看不出来我在忙吗?系统:【……】很显然,她现在对它是有点意见的。
系统自知理亏,也不吱声了。
谁料白渺只是盯着针线看了一会儿,很快又放回去了。
她走到蒲团上坐好,闭上眼睛,运行真气,开始静心打坐。
系统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过了一刻钟,白渺又睁开眼睛,从芥子囊里掏出传音符,小心仔细地放在一旁。
系统没忍住:【你把这个拿出来干嘛?】白渺一本正经:我就放在这里,防止真真他们给我打电话。
系统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再多嘴。
白渺看了一眼传音符,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一只眼,偷瞄传音符。
还是没有亮,也没有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白渺忍不住多想。
他现在在做什么?没有来找她,也没有传音给她……难道昨天在藏书楼里对她做的事,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她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件事,但她……总是控制不住。
反正又没有真的去找他,只是偷偷想一想,应该也没什么吧?只是偷偷想一想,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
只是偷偷想一想而已。
白渺默默给自己洗脑,忍不住又看了传音符一眼。
她现在真的开始患得患失了。
次日,白渺很快编出一个新剑穗。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做起来熟练很多,样子也比上次的更齐整,看上去终于只是一个普通的剑穗,而不是圆乎乎的晴天娃娃了。
勉强还算满意。
白渺一边在洞府外的树荫底下打坐,一边等宋清淮回来。
大概傍晚时分,宋清淮终于回来了。
白渺本想把剑穗送给他,走近一看,突然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
虽然他平时也经常脸色不好——被白渺气到的时候,但今天这个不好的状态,明显和平时不太一样。
是那种比较沉重、严肃的感觉。
师尊,怎么了?白渺问道。
宋清淮皱眉道:剑尊……好像生病了。
啊?白渺闻言,顿时心里一慌。
生病是什么意思?沈危雪那样的人还会生病?白渺之前跟沈危雪相处过一段时间,宋清淮知道白渺可能比他更了解沈危雪,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推测说给她听。
我去找师尊,却被青鸾和医仙拦下了。
他们说师尊近日身体不适,让我过两日再去找他。
白渺连忙道:那他们有没有说具体是哪里不适?宋清淮摇摇头:医仙没说。
白渺:那青鸾呢?宋清淮微妙地顿了顿,反问:你觉得呢?白渺:……忘了青鸾不会说话。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追问:那我们不找他,就去看望一下,这样行吗?宋清淮微微拧眉:这个,医仙倒是没说行不行。
不管行不行的,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白渺的行动力又回来了,她急匆匆就要往外走,刚走了没几步,又转身折返回来。
宋清淮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又回来了?白渺:……你不去吗?宋清淮淡淡道:我去,但是显然你比我更想去。
一个是他的徒弟,一个是他的师尊,本来明明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现在却互相关心,搞得他夹在中间像透明人一样,这种感觉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我知道你也想去。
白渺真挚地看着他,我们可以一起去,你觉得呢?她毕竟刚和沈危雪发生那样的事,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去看望,那气氛必定会很尴尬。
就算沈危雪不觉得尴尬,她也会尴尬的。
但是带上宋清淮就不一样了。
她是宋清淮的徒弟,跟着他去看望自己的师祖,无论怎么看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且有宋清淮在,她也不用说话,只要确定沈危雪没什么大碍,她就可以放心了。
宋清淮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利用我?白渺闻言,立即乖巧地摇摇头。
怎么会呢,您想多了。
宋清淮顿时了然。
这是白渺第一次用您这个字称呼他。
看来他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