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了朕, 又要去选谁?谢行野侧了下脑袋,语气可称森然,他缓步走进这个小院里, 恰好对上棠宁的懵着的表情。
何旬眼明手快地拆掉桃木剑上的包裹着的布条, 他咬着牙威胁道:仙子,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否则何旬怕是会令你彻底消散于这个世界!他的狠话尚未放完, 手腕处却猛地一痛,辛辣的酸意只冲天灵盖, 逼得他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木剑斜着插.入了地面,何旬忍痛要弯腰急迫去拿, 整个人已经被谢行野一脚踢开, 紧接着就被冲上来的随从们压制住。
身后似乎是清远伯那老头铺天盖地的哀嚎声, 陛下, 老臣是忠于您……剩下的棠宁就听不大清楚了。
她只觉得屏幕上闪过片片雪花,就好像是信号不好。
连谢行野的声音都有些卡顿, 似乎是皱着眉看她, 你没有什么可说的?虽然语气暗含威胁,但因为一卡一卡的,莫名有些好笑。
棠宁试着大声说道:我动不了。
谢行野听不见,但他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快速低头看了眼地上凝结成各种图形的的血迹,随后贴近了棠宁的角色迟疑查看,被阵法困住了?此时身后却忽然传来惨叫和几声惊呼, 谢玄的声音破空而来:陛下, 何旬他咬毒自尽了!谢行野恼怒地回看一眼, 扬手吩咐道, 拿水来,把地上这些血迹冲洗干净。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棠宁的身影似乎逐渐变淡,脸上表情也不复往日间的生机勃勃,只化为了近乎无情般平和。
他一阵心慌,甚至伸手去碰,企图阻止她的消散。
棠宁现在很郁闷,她的屏幕已经彻底看不清楚了,只能感觉到谢行野模糊的一个影子在她周围焦急晃动着。
——不是说不许来惹你嘛,怎么自己凑上来了。
然而此时不合适想这些有的没的,棠宁飞速打字询问系统:什么情况,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系统秒回:【您受到段倾舟的牵制,他当日的信息是:如果棠宁不放弃谢行野的话,就令您本人在现实中自杀而亡。
】……好歹毒的人!【但毕竟段倾舟业已身亡,且你们间相互牵制的能量有限,所以本系统将对您进行封闭角色处理。
时限为游戏与现实世界相平行的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请您做好准备。
】这段话刚一科普完毕,棠宁就彻底被游戏弹了出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日历,又把这三天的时间打了个大大的叉。
又要浪费三天的时间,在这期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无奈的事情。
不过到了第二天,张谨言前来病房里看她,还给她带了好多最近新上的游戏,颇有种让她在临死之前好好尽兴的意思。
张秘书的言辞也很是委婉:请她立遗嘱。
毕竟这座行宫价值不菲。
还是交给你打理吧。
棠宁无所谓地说,随便你怎么处理。
张谨言一愣,这……这本来就是谢行野的东西,你跟他也算是认识,还为他办过事情,他应该也有许诺过你什么吧。
棠宁吃了口西瓜,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带不走,更不希望到时候冒出来什么所谓的家人来继承。
吃完东西后她抬头看着张谨言,交给你,是因为你有能力守好它。
她老家那些亲戚似乎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棠宁就算把这行宫再烧一遍,也绝不愿意便宜了他们。
但毕竟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只有交给办事利落能力过硬的张谨言,棠宁才算真的放心。
你不会死的是吗。
张谨言却看了她那漂亮的假发一眼,还伸手摸了摸,上次是不是你救了谢行野?难道你能救他,却不能救你自己?棠宁摇摇头,但是太难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这也是她目前真实的想法。
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强迫谢行野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只好将希望寄托于这一次的行动上,但说白了也带着点听天由命的想法。
谢行野能否在不生下皇储的情况,将明君值刷满呢?三天后,棠宁终于上线。
这一次却直接来到了捏脸界面,还是和上次角色消弭之后一样的提示:【您的角色已经消弭,请重新为自己创造一个角色。
】棠宁轻车熟路的导入自己的捏脸数据,而后挑了一顶假发,尽量乐观的上线了。
她准备先四处查看一番,而后趁着什么时候夜深人静谢行野也睡着了,再去偷偷地探查他的明君值。
来自都城的军队,居然还停在了江州地界,三天的时间过后,谢行野还没有离开。
只是好像增添了许多肃杀般的氛围,棠宁就算是走在大街上,都能感受到一股人心惶惶的不安之感在这座小城之中涌动着。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后果断地前往伯府。
伯府临着的这两条街此刻有重兵把守着,棠宁听了一耳朵旁边百姓的闲聊,伯府的人都给杀完了……戾君戾君果然不是白叫的,清远伯那老头,还做美梦以为能当国舅爷呢。
是啊,他那女儿都在他面前给活活打死了,他到底哪儿得罪了皇帝?造孽哟!……造孽哦!棠宁立刻飘进伯府的宅邸里查看,但是一越过围墙,就被惊得止步不前。
原先精巧细致的小小宅院,此刻居然已然不复先前那山重水复繁花似锦的模样,此刻横亘在棠宁身前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被烈火焚烧过,真正成为了……焦土。
而且到处都有工匠在挖掘、拆房子,就连一座假山都被人挖了出来,再将石头细细敲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谢行野疯了?棠宁顺着去看,结果还没经过几道门,她便赫然发现了……清远伯?那老头被关在了笼子里,笼子又被高高吊在了半空中,他蜷缩在笼子的一个角落,时不时颤抖两下,连被风吹了一下都要哆哆嗦嗦的草木皆兵,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上去已然是不成人形了。
棠宁忍着不适的感觉,上前查看了下他的资料,结果发现他这人好像真的已经完全……精神错乱了。
就连资料上面的文字都是零零散散,充斥着:害怕…不知道。
别杀我,这一类疯疯癫癫的呓语。
而在这一段胡言乱语中间,静静悬浮着一个记忆碎片。
名字叫【血与火】棠宁沉默了。
光是听名字,她似乎就能想象得到那惨烈的场景。
再三犹豫之下,棠宁选择了五倍速快速播放,这相当于是把画面一帧一帧的快速过给她看,略微减轻了一些不适之感。
……确实是,很恐怖的画面。
是哪一天何旬咬开了齿间藏匿的毒药自尽之后,过不片刻,那戾君忽然就疯了。
或者说是,暴露了本性。
他反复逼问清远伯,有什么法子能让……棠宁回来。
没错,他当时说的是‘棠宁’两个字。
谢行野记起来了!甚至亲自鞭挞何旬的尸体,听不清楚他当日的言语,只记得他凄厉又张狂的叫声,骇得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接着是……谢行野快速回到了府邸,将清远伯府里所有人都抓了起来,然后一个个捆到清远伯这老头子的面前,他不说,就杀一个。
半天下来,伯府被杀得一干二净,这老头也被活活吓疯,然后被吊进了笼子里。
三天的光景,他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棠宁在看完这出记忆碎片之后,捂着心脏的位置静静喘息了几声。
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蔓延着,叫她都有些呼吸不能。
但时至今日,她也终于能确定——不论是否有谢行野幼年间的那段经历,谢行野都会……爱上她。
这无关于棠宁以前担忧的那些依恋之情,有的似乎只是骨血里本能的吸引。
就好像她在谢行野和段倾舟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整座伯府此刻已是风声鹤唳,里里外外穿行着的都是谢行野带来的人,棠宁还看见了半夏和谢玄二人快步离去,她动作缓慢地也跟了上去。
两人间好像爆发了争执,那是谢玄,语气坚定,陛下疯了,如果时机适宜,我可取而代之。
半夏却冷冷一笑,这时候考虑这些事情,尚且为时--------------/依一y?华/过早吧。
遗诏上是这么说的。
谢玄耸肩,我看陛下他现在跟驾崩了也没什么区别,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再说了,他到底想干嘛?别是真的叫什么妖鬼迷惑住了。
半夏淡淡说道:你不是一向不信鬼神的?谢玄嘿嘿了两声,半夏姐姐相信真有什么仙子的存在,那我就信。
两个女人边走边说,每个人骑着一匹马,快步来到了郊外。
棠宁恍然大悟:谢行野应该是还在郊外那栋房子里等着。
她抛下了那还在闲聊的两人,选择直接传送到了那座小宅子里。
果然,宅院门口也有人在看守着。
进去之后,棠宁发现当时地上被撒着的血迹尚未擦干,甚至又让人以金粉描绘了一遍。
依稀能够看出来,大约是结成了一个阵法的模样。
有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正趴在地上查看,偶尔出声探讨,在争论这阵法可有破解之法。
答案是都没见过。
棠宁也突然想到了这点,她问系统:这是什么阵法?系统回答:【这是何旬乱画的。
明君本人只要让你接触到他的血液,再许以真心期盼,便能够牵制培育者做一件事情。
只是一年内只有一次机会,请勿要过多担心。
】棠宁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真的有些担心,万一以后谢行野也学会了这一招,那她之后……岂不是完全被谢行野牵着走了。
之前抛下那两姑娘时,她还是分外着急想见到谢行野,但现在就在身边了,棠宁却反而起了点嘀咕,磨磨蹭蹭地左看右看,直到半夏带着谢玄过来求见遭拒,黯然离去之后。
她才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来到了谢行野所在的主屋里。
——也不知道他记起来多少,是不是获得了完整的记忆。
可别只记得她坏的一面。
棠宁没有敲门,从窗户缝里见到谢行野独坐于棋盘之后,便闪了进去。
谢行野似乎有所感觉,几乎是在同时抬头望了过来。
随后对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而清润,带着些许理所当然的感觉,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