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京城最近可是出了件大事。
槐京城最大的戏剧班子浮京剧团原先的当家大青衣突然就自立门户, 原先的台柱子位子空了出来。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传言就连戏楼胡同里的那位爷,都放言能入入浮京阁当台柱子就能入戏楼胡同的古戏台。
入了浮京剧团,成了当家台柱子,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踩入了戏曲行业的顶级殿堂, 从今往后, 那些吃过的苦都得到了回报, 任凭去哪个台上演出,都是戏楼老板捧着哄着的对象,所有能拿到的资源, 都是最好的,名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这样的机会, 谁不想要。
更何况江家二爷高调退婚, 这会身边又没人, 对有心攀附对人来说, 用千载难逢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槐京二十四个剧团中在任的那些花旦青衣, 连下一场的戏都顾不上赶过来;没成名的小角把浮京剧团的门都踏破了….人人争先恐后,抢着这么一个机会。
吴团长望着浮京阁外院门来往人头攒动,站在江昱成身边, 讨好地说:二爷,您瞧, 今个槐京城所有的京剧从业中的佼佼者都来了,人人都抢着这口饭吃, 您开出的条件,没人能拒绝。
没人能拒绝吗?江昱成淡淡地看了一眼吴团长。
可她不是拒绝了吗?不带一丝留恋地拒绝了?江昱成看都不仔细看一眼,背着手走了。
吴团长一愣, 二爷好像并不高兴。
吴团长对着站了一院子的人愁眉不展。
二爷说招人, 也没说招个啥样的。
虽说他是团长,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有他说了算呢,他又揣摩不好二爷的脾气,谁知道这当家大青衣,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忧愁了几天,想到了个法子,把二爷身边的林伯请了来。
他狗腿地给林伯端来了一张椅子,在大树下拿着张蒲扇给林伯扇着,谄媚地说:林伯,您能指点指点我们,二爷要找的,到底是哪样的?林伯呷一口茶:最好二十一岁。
吴团长撵走了一帮人。
林伯剥开瓜子:最好江南人。
吴团长再撵走一波人。
林伯徒手批开一个西瓜:最好眉眼清冷,唱功了绝,脾气还不好。
吴团长:……您直接报兰烛身份证得了呗。
吴团长:您的意思就是这些……吴团长指着院子里的那些姹紫嫣红的花,这些……这些……二爷都看不上呗。
林伯摇摇头:不能说看不上,但不是真心能看上。
哈?吴团挠挠头,一个两个都是谜语人嘛?他捶足顿行了懊恼了一番:要我说,二爷要是舍不得兰烛姑娘,那就把她叫回来呗,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呢,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让全城的人成为他们失恋的陪葬品吗?林伯还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吴团长,你不可妄议,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吴团长闭了嘴,不说了,一脸悲壮地指挥着手下的人再继续挑。
林伯回了内厅,看着这一院子的荒唐摇了摇头。
到了午饭的时间,他让人备好饭菜往东边的正厅送。
长桌子上依旧摆置了许多的菜品,从前兰烛姑娘在的时候,这会就已经起身出来迎接了,她有轻微的强迫症,喜欢把盘子对整齐了再放,江二爷有更严重的强迫症,偏喜欢不把盘子对整齐了,两人有时候为了几个盘子怎么放会争执起来,兰烛姑娘还因为这个事情摔破过好几个难得的宫廷白瓷碗,江家财大气粗,林伯向来不心疼东西,但那几个碗,是二爷亲自叮嘱了不能有任何闪失的,不过那天阿烛姑娘摔破了,二爷非但没生气,反倒是坐在长桌边笑着看她,说她是小孩脾气,盘子不对齐就不能吃饭了吗?想到这儿,林伯还是按照江昱成从前一贯的脾气,错落地把碗摆置在桌面上。
江昱成拿起玉筷,看了看摆放在长桌上的碗,不由地伸出手来,一个一个地接着摆着碗,试图摆放成直线,摆了一会后,他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古怪行为,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吃饭。
林伯眼观鼻鼻观心,忽听江昱成问到:她最近在做什么?林伯:您不是让我别打听,打听了也别跟您说。
江昱成脸色微微难堪,遮掩了几番:闲来无事,随便问问。
林伯:您若是无事,宁城的港口有批货可以去看看,丰城的酒庄有些合同还得您过目,北区那儿,老爷子有个宴会还得您去参加,二爷,恕我直言,您的事情很多,并不空。
江昱成嚼着那无味的饭菜,怎么听都觉得林伯说的话跟根刺似的,觉得心中郁结,转了个话题,吴用那儿,人选的怎么样了?这儿是槐京城,是京戏最好的生存环境,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段唱功,您就说哪怕选样样俱全的,都大有人在,二爷随便选一个,浮京剧团的名声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江昱成鼻子里轻哼一声:您的评价倒是很高?随便挑一个都不会影响浮京剧团的名声,那就是说他们中的随便一个,都可以被轻易的替代,对吗?林伯:二爷您心中明镜似的,您知道谁是不可以替代的。
江昱成:在槐京,没有人是不可以被替代的。
是,但是在您心里,有人是不可以被替代的。
江昱成拿起筷子笑笑:您大约是听戏听多了,那都是戏里唱的,做不得数也当不了真的。
林伯斟酌了一下,最后说到:兰烛姑娘这些天,多的时候会接三场戏,每场演出算下来约莫三个小时打底,她连轴转了半个月。
江昱成听到这话,原先靠在椅背上的手不由地攥紧:她身边都是一群废物吗?她不是自诩当老板去的嘛?林伯:二爷,当老板的,才那么拼。
槐京里其他的剧团都知道您跟兰烛的关系,如今没了您当靠山,阿烛姑娘又动到了别人的蛋糕,有些人正借着这个机会,在曹家院子里闹事呢。
江昱成拿起的筷子重重放下,他们怎么敢?剧团的人自然是不敢的出面的,不过指派给了钱就会去闹事的小混混。
江昱成起身,连外套都来不及拿,边走边回头说道:往后遇到这种事,你可以再晚点说,等到兰烛被人打死了,你再来告诉我?林伯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