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极其安静, 融合着外头的风声和嘈杂,倒是呼应着林暮烟此时矛盾的心境。
她往旁边退了一步,并不理会席闻均如此贸然的举动, 只为了缓解气氛, 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突然过来?这还需要理由吗?席闻均瞥见林暮烟刻意远离, 低眸想了想,微微一笑,想见你便来了。
林暮烟没想到席闻均如此直白, 这样将调情的话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从前同明炽在一起, 两人都是不善表达情感的性格, 这样的话少之又少。
见林暮烟愣着, 席闻均抬手轻轻敲打她的额头,淡淡问:怎么看着没精神?没休息好吧。
林暮烟这段时日一直睡不安稳,总是昏昏沉沉的,她不想多说自己的事,问了句别的, 吃饭了吗?还没。
席闻均笑说, 你呢?只吃了早餐,这会儿也快到午饭时间了。
林暮烟尽量使自己温顺, 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
她明白,席闻均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或多或少她都得恭敬些。
席闻均颔首,自然地牵起林暮烟的手,低声的:正有此意。
两人牵着手一起回了病房, 大多护士都认得林暮烟和明炽, 看着此时她身旁换了旁人, 又十分亲昵,也都猜到了七八分。
演员嘛,多情不是挺正常的。
不过这么看,棋棋姐姐和这个更配一些呢。
你就是瞧着人家好看。
林暮烟路过听了一耳朵,虽说并未说什么刺耳的话,但于她而言已经够无地自容了。
席闻均不会发现她的小心思,即便是听见旁人议论,也不甚在意,他向来不惧别人怎么看自己。
到了病房门口,林暮烟想起棋棋,一时觉得不妥,想挣脱开席闻均的手,却不料被抓的更紧了。
席闻均神色不悦,一个冷冷的眼神朝着林暮烟递过来,似是在不满她的行为:做什么?我……林暮烟一时不知该怎么同席闻均解释,棋棋还小。
席闻均哂笑一声,毫不留情说:他脑子可比你灵光。
不等林暮烟再说别的,席闻均已经牵着她进来,正好赵远津正在里面查房,听见动静跟着回了头。
在看到如此的两人,赵远津一愣,眼神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顺路过来看看棋棋。
麻烦赵医生了。
林暮烟微笑着,这是要去查房?是。
赵远津笑说,那我先去看其他病人了。
林暮烟笑着颔首,目送赵远津离开。
她原本想着怎么同棋棋介绍席闻均,或是如何应对棋棋的疑问,谁知棋棋并没有感到好奇。
只是古怪的嘀咕了句:怎么又来了。
席闻均笑着松开了林暮烟,提起椅子坐在棋棋对面,说道:小家伙,吃饭了吗?这么有力气说话。
林暮烟坐在床上,替棋棋掖好被子,回席闻均的话:棋棋是赵医生安排的营养餐。
刚那个?席闻均听到赵远津,语气不大好,看见你眼睛都直了。
当着孩子的面……行,我不提。
席闻均打断她,总有机会说。
林暮烟叹了叹气,看着席闻均的表情像是在吃醋,可他们这才认识多久,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吧?她不得不感叹,席闻均这人进入状态是真快。
水壶里没了水,趁着这会儿没事,林暮烟准备去打水,留席闻均自己在病房里陪棋棋待着,也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等林暮烟走后,棋棋望着席闻均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那个哥哥以后是不是不会来了?席闻均故意装听不懂:哪个哥哥?棋棋不懂席闻均的话,老老实实回答:明哥哥。
嗯,不会了。
棋棋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又笑嘻嘻地看着席闻均,十分天真:我喜欢和哥哥你在一块。
闻言,席闻均却是一顿,这不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应该有的反应——他在刻意讨好。
谁教你的?棋棋摇头,反问道:哥哥不喜欢棋棋吗?席闻均没有回答,只想起那一夜林暮烟独自来找自己,提了那么多无理的要求,全都是为这孩子做打算。
他无声笑了,更像是自言自语:她倒是没白疼你。
没多久,林暮烟从外面打水回来,看见两人正聊的开心也松了口气。
棋棋的药还有三瓶,等结束不知要过去多久,方才席闻均说一起吃午饭,恐怕会耽搁他的时间。
林暮烟原想着让席闻均先去吃饭,反倒被他拒绝,她也没多说什么,坐在另一边陪着棋棋聊天,顺便哄他午睡。
到了中午,棋棋的药终于结束,林暮烟喊来护士拔了针,安抚好棋棋,这才跟着席闻均一起下去吃午饭。
从进电梯到出住院部大楼,林暮烟的话少的可怜,席闻均也不会主动跟她搭话,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离开了医院。
医院附近除了当地的特色店,只有一家沙县小吃还不错,要不就是一些不大好吃但便宜的菜馆。
她不清楚席闻均的口味,只能将决定权给他。
我都行。
这一句,又将问题丢给了林暮烟。
林暮烟记得席闻均有洁癖,这些小店的就餐环境,恐怕他也吃不惯。
她四下看了看,只有一家快餐店看着环境不错,应该是刚开不久的新店。
要不就那家快餐店吧。
林暮烟指了指路对面的一家连招牌都是崭新的快餐店,我还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用知道怎么样。
席闻均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反正以后不会再来了。
嗯?这一句话,林暮烟没听懂。
席闻均瞥她一眼,平静说:难不成你想一直在医院待着?说完,席闻均牵起林暮烟的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握。
他们同路人一起在斑马线上等红绿灯,越过马路,往路对面走去。
进了快餐店,里面安安静静地,只放了一首听起来十分欢快的音乐。
这会儿早已过了饭点,座位上只有寥寥几人,收拾得挺干净。
服务员过来招呼,提醒可以自助点餐。
林暮烟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将手机递给席闻均:你来点吧。
席闻均抬眸看她一眼:你看着点吧。
林暮烟抿了抿唇,看着随便点了几样小菜。
点完餐,她便玩着手机,也不同人说话,就这样一直僵着。
席闻均笑着看她,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等服务员将盘子端上来,算是打破了这尴尬地气氛。
席闻均瞅了瞅菜色,夸赞道:卖相倒是不错。
是不错。
林暮烟尝了一口,顺着话往下说,恐怕之后就不常来了。
这有什么?席闻均笑说,盘下来就是了。
林暮烟被他一句话呛到,咳了几声,猛喝了一口水清嗓子,她哭笑不得:席先生,吃饭可不兴开这种玩笑。
席先生?席闻均弯了弯唇角,我并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需要用‘先生’来称呼。
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席闻均也没为难她,只笑说:那随你。
林暮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便放下筷子,她抬眼看着席闻均吃饭,一直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许是察觉到林暮烟没动,席闻抬眼看她没动几口的饭,笑说:减肥?不是。
林暮烟摇头,没什么胃口。
你太瘦了。
林暮烟抬眸,有些晃神,她从小练习舞蹈,必须保持体重规定的体重,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
后来做了演员,为了上镜好看,她比之前又要减掉十斤才行,这么些年还是不要第一次有人说她太瘦了。
大多都是——你这么瘦,怎么减的啊。
只是不等林暮烟说些感慨的话,席闻均又跟着说了句:我没你们圈子里那畸形审美,既然跟着我,还是有肉些好。
林暮烟收起自己方才的自我感动,重新拾起筷子,夹了点菜尝一口,没再接话。
吃过饭后,两人又往医院走。
林暮烟看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主动提醒道:席先生有事要忙的话,就送到这吧。
席闻均挑了挑眉,轻笑一声,看她。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跟前来。
他无声地望着她,看不出情绪。
林暮烟慌了几分:席先生……可以。
席闻均笑说,送我去车库吧。
林暮烟松了口气:好。
说完,林暮烟被席闻均牵着,跟在他的身后往车库走,这有一段距离,两人都未曾开口说话。
等送席闻均到了车库,林暮烟等他松开自己,只是等了半天他也没这个意思。
过了会儿,他才回眸,低声说:晚上派人来接你。
林暮烟直白说:是要做吗?此话一出,席闻均侧首,冷冷地看向她,他的身高优势,如此居高临下盯着一个人看,无疑压迫感十足。
他抬起林暮烟的下巴,似乎解释再多已是无用,他慢慢靠过来,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林暮烟还是没法习惯席闻均回回这样突如其来,甚至没由来的亲近,她想躲,抬起的手又还是放下。
看着席闻均的垂下的眼睫,她知道,从和他有所牵扯开始,她必须喜欢事事由他抉择,尽管自己有多不满意都必须顺从。
何况,是她将自己卖给眼前这人。
她没有矫情的资格。
这个吻来的稀松平常,没有温度,更没有欲望。
席闻均笑了,声音放的低了些:我若是想,在这里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