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烟只是沉默着, 这不过算个闲谈的话题,聊着聊着陈金华又说起别的,没再提了。
送走了陈金华, 他们再重新排练了几遍, 不过大家也都累了, 说是一会儿一起出去吃个饭,林暮烟谎称有事就没参与。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聚会,只是今天没什么心情, 所以一口回绝。
她在附近走了走,买了点小吃, 坐在路边想着陈金华说的话。
她在想自己那天, 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有小姑娘认出来林暮烟, 跑来跟她合影,她虽没心情,但也还是笑了出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不禁感叹自己演技似乎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小姑娘也有分寸, 询问了是否可以发在社交平台, 得到允许后开开心心去找自己的朋友,依稀可以听见她在向朋友安利。
过了会儿, 林暮烟接到了夏明明的电话。
说起来,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夏明明说晚上是她的个人场,也是她第一次独自上台,希望林暮烟能来给她捧场。
林暮烟听完很快答应下来,她原本打算打车过去酒吧, 谁知宋承泽碰巧在路上, 夏明明要他顺便带上她。
对于Dylan的事, 林暮烟一直对宋承泽挺抱歉的,不知怎么面对他,不过看他的态度似乎影响不大。
在路上两人都未曾提及此事,外头突然下起雨来,雨滴杂乱地落在车窗玻璃上,林暮烟无故想起席闻均来。
她迟钝地发现,从前她进组拍戏,席闻均每回来看她都是在这样阴沉的下雨天,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说是为了一些不能忘记的事,是否有关他的父母,又或是其他。
林暮烟莫名地想,此时的席闻均是不是还是同往常那样在落地窗前,不愿同人交流。
宋承泽感觉出林暮烟心不在焉,便问道:有心事?也不算。
林暮烟回过神,无力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跳舞累到了。
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准我还帮你答疑解惑呢。
林暮烟只当他开玩笑:怎么考了个试还好为人师起来?我能有什么事。
席闻均啊。
宋承泽语调轻松,自从那天之后你就不怎么联系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有些怕你变成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地我真的害怕。
没有的事。
林暮烟看向窗外,不联系是因为你要考试,不想打扰你,还有就是对于那件事,我很抱歉。
宋承泽轻声问:为什么到觉得抱歉?因为席闻均……林暮烟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总之,源头是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
宋承泽将车停靠在路边,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林暮烟抬眸,无声地看着车窗玻璃里宋承泽的脸,他的眼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见她沉默,宋承泽舒了口气,笑说:其实今天不单单是明明邀请你来,他们安排了一个浪漫且梦幻的告白仪式,布景我看过,很不错,只是我不知道对你而言,这算不算惊喜。
林暮烟侧首,茫然地看着宋承泽。
我喜欢你,不算一见钟情,也不能是日久生情。
只是不知何时开始,我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偏向你,看见你和席闻均一起总是会闷闷不乐,我把这种感觉称之为喜欢。
后来你们分开,我更加确定了自己喜欢你这件事,并且暗暗窃喜,希望在往后的时间里,我会成为陪伴在你身边最久且唯一的那个人。
林暮烟微张着唇,只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十分憋闷。
宋承泽笑着说道:可惜他回来了,你对他的容忍超过我的认知,我才知道你那样清醒的人,原来也会为了爱情昏了头。
明明他们也是担心我,所以安排了今天的事,想来你也不会当众让我难堪,或许会有一半的机会答应我,我就还有机会。
我默许了。
本想着你心善,不忍心看我太过难堪。
宋承泽沉默了一阵,但是我见了你,我才发现我更怕你不开心。
林暮烟抿了抿唇,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对不起……没什么可道歉的,是我非要喜欢你的,总不能因为这个你就成了罪人吧。
宋承泽强装洒脱,喜欢本就是不受控的,其实说这些,我是想告诉你,如果还喜欢席闻均,不如大胆一点。
我做不到你这样。
林暮烟摇头,笑容很苦,我输不起了。
我这样毫无胜算的人都想放手一搏,你们两情相悦的反倒是畏首畏尾,怪可惜的。
宋承泽沉声道,去找他吧,或许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等你回来。
说罢,宋承泽下了车,从后面拿了把伞绕到林暮烟这头,轻轻敲了敲她这侧的车窗玻璃。
林暮烟愣了愣,将车窗降下来,担心问:那明明那边怎么办?我自己过去就行。
宋承泽说,就说你临时有事,等有机会吧。
林暮烟抬眼:谢谢你,宋承泽。
又来了。
宋承泽笑说,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没有席闻均,你会不会喜欢我?林暮烟怔然,她垂眼,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摆了摆手,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不用说了,我走啦。
他走的时候脚步很急,不知是为了躲雨,还是为了躲那句没有答出来的话。
宋承泽走了几步,手机响了,是夏明明打来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宋承泽苦笑道:不用等了。
为什么?她来不了了。
-林暮烟看了眼外头的风景,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席闻均的住处。
方才在路边她有些恍惚,思绪飘然,不知怎么就听了宋承泽的话开车过来,她扶额,想着既然到了不如进去看看。
雨还下着,砸在雨伞上的声音吵在耳边,路上没什么人,她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林暮烟摁了门铃,里面许久没动静,她以为是家里没人,抬脚准备离开,门从里边打开。
是席闻均家里的保姆,看见来人是林暮烟惊讶了一阵,才说道:您请进。
林暮烟颔首,跟着保姆进去。
保姆边走边说:先生在楼上,您直接上去就行。
一楼书房可以吗?保姆有些为难:先生恐怕不方便下楼。
什么?林暮烟皱眉,生病了?保姆点头又摇头:我们这些外人不清楚先生的事,只是他隔三差五会这样一次。
我知道了。
林暮烟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林暮烟上了楼,主卧的门紧闭着,他抬手轻轻敲门,里面半晌才传来声音,听起来不怎么有力。
她推开门,里面的人正靠在床上,一手拿着电脑,不知在看些什么。
席闻均先是一顿,随后又问:怎么突然过来?林暮烟放下包,没找到椅子,只能在床沿边上坐下,玩笑道:兴师问罪不行吗?行。
席闻均笑说,你能来见我一面,别说兴师问罪……省点力气吧。
林暮烟打断他。
席闻均哑然失笑:真是兴师问罪?林暮烟没搭理他,看他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便问道:哪不舒服?没。
席闻均摊了摊手,你看,挺好的。
林暮烟一时不悦,抬手打了下席闻均的膝盖,惹得他嘶了一声,她反应过来掀开他的被子。
他的膝盖缠着绷带,隐隐可以看见渗出来的血迹,再看他的表情,显得狼狈极了。
林暮烟低头看着他的膝盖,轻声问:怎么弄的?就摔……她看向席闻均,挑了挑眉,提醒道:如果你不希望我立刻离开,就别再妄想瞒我什么。
席闻均微微叹气,无奈道:在我爸妈灵位跟前跪了一天。
是……林暮烟怔了下,发生什么了?一些琐事,你先坐。
席闻均拍了拍床沿,我慢慢跟你说。
林暮烟眸光顿了顿,她从未见过席闻均有这样的神情,乖巧的不像他。
还没跟你提过我的大哥。
她想起来,是那晚他们提起的人。
席闻均的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他在当年那场车祸里断了条腿,从那之后他变得精神恍惚,脾气也阴晴不定。
那年席闻砚十八岁,梦想着考入平城体校,却因为这场车祸断送了一生。
为了替父母报仇,也为了席闻均能平安长大,他被席秋明强行送去德国养病,主动放弃了继承权。
因为愧疚,小小的席闻均只能忍受着席闻砚情绪的宣泄,任由他教训打骂,他始终觉得,若不是席闻均执意要去参加钢琴比赛就不会有这场事故。
如果没有他,父母就不会离开,自己也不会终身都要依靠轮椅生活。
听到这里,林暮烟眼睫颤了颤,抬手握住席闻均的手背,却被他指尖冰凉的温度吓到。
席闻均低眸,放在另一边的手微微紧握,声音也有几分颤抖:你应该有听说过席闻远曾经逼死了一个女生,她叫邱秋,是我大哥在德国养病时的家庭医生,也是他最爱的人。
林暮烟不解道:这同你有什么关系?但事实上,是我们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