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五章

2025-03-22 08:10:58

/另一边。

席闻均的注意力集中在林暮烟身上, 他用力去踹隔间的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被人锁上,等他反应过来, 一切为时已晚。

听见声音, 林暮烟已经被烟雾呛得睁不开眼, 额头的汗珠滑落至下颚,她只觉得喉咙刺痛干哑。

林暮烟的耳边传来席闻均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抱起, 半晌后在颠簸中她才有了意识。

席闻均……席闻均的故呼吸急促:我在这,我这就带你出去。

火很快进了里间, 将他们困在里面。

这里面没有窗户, 唯一的出口只有外头那一扇门。

席闻均只能放下林暮烟, 先解开她手脚的绳子,他瞥见一边丢了一个扳手,偏偏火势太过猛烈,他怎么也碰不到。

突然身侧的架子开始晃动,正是林暮烟所在的位置, 眼看着架子就要倒下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林暮烟前面。

架子实在太重, 将两人压在下面,无论席闻均如何撑起,都无济于事。

因为架子和烟雾的缘故,他一阵头晕目眩,却还是硬撑着, 想办法让林暮烟能够从他怀里出去。

林暮烟恢复了些许意识, 抬眸去看席闻均, 她微睁着眼,去碰他的下巴的胡渣,看见他眼下乌青,声音十分虚弱:我们好像要死在这了。

别怕。

席闻均的声音颤抖,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现在想办法让你出去。

林暮烟始终看着席闻均的眼睛,许是因为烟雾熏得人失了智,她开始没意识地说起了胡话。

烟烟?席闻均喊她,你睁开眼,千万别睡。

林暮烟却摇了摇头:好困,腿好疼。

席闻均的手撑着地面,以防自己和架子的重量压到林暮烟,他看着她快要闭上的眼睛,心一横,低头咬住她的下巴,逼她清醒过来。

林暮烟感受到一阵温热落在眼下,她下巴疼的睁开眼,只是思绪混乱,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席闻均低声说:林暮烟,我求你,千万别睡。

头顶的房梁开始塌陷,黑色的木块往下掉落,带着细微的火星砸在林暮烟的脚边。

她疼的缩了缩腿。

伴随着席闻均的声音,她睁开了眼,席意识终于清醒。

林暮烟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了一霎,她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听见他沉沉应了声,他所有的力气已经消之殆尽。

林暮烟看着周围燃烧的火焰,强烈的灼烧感刺痛着她所有的神经,让她无比清醒。

席闻均努力动了动手指,他缓缓抬眼,嗓音沙哑低沉:我试试能不能撑起来,你一会儿趁着空隙出去。

他一手撑着地面,想借力将身上的架子扶起来,可架子一动,原本刺进他小腿的尖锐扎的更深,他疼的压根没有力气。

他再挣扎了几次,几乎都是同样的结果,反反复复之后,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浸了一层薄汗,仍不肯放弃。

你别逞强了。

林暮烟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反握住席闻均的手,要走一起走,你答应过我不会死在我前头的。

席闻均一怔,懒散地笑了:我这人说话一向不算数,骗了你多少回了,不差这一次。

林暮烟骂他:骗子。

大火还在蔓延,似乎要烧尽这里的一切。

席闻均依旧不敢倒下,担心架子的重量会压的林暮烟喘不过气,只是这刺鼻的烟雾越来越浓烈,吞噬着他们。

他睁不开眼,思绪越发的混乱,他想到了许多事情,沉着声音说道:原本,计划着出差回来带你去露营,正好赶上秋雨,是个不错的想法。

车也许久没骑过了,也该带你出去兜兜风的。

欠了你那么多,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害你陷入这样的局面,是我的错。

林暮烟摇着头,抬手去摸席闻均的侧脸,看着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模糊: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欠我什么。

席闻均咳嗽了几声,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似乎被什么揪着,他的眼泪砸在林暮烟的眼里:挺遗憾的,还没带你去见过我的家人。

林暮烟哭到失声,耳边劈啪作响的火焰正在燃烧,浓烟充斥了她的视野,借着火光她依稀辨认出席闻均的方位。

她抬起下巴,凑到他的唇边,还未触碰到的那一瞬,他的唇擦过她的嘴角,原本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滑落,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

林暮烟轻声唤席闻均,回应她的无止境的沉默,周围的火光还在肆无忌惮地灼烧着。

她轻轻闭上眼,许是将死之前总会回望过去,太多回忆一帧一帧在脑海浮现,她也在懊悔,懊悔没有同他说过实话。

席闻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人生最重要的节点。

只是曾经的事不可挽回,希望我们有机会的话可以真诚一点,我想你可以看见我眼里对你的爱意。

而你也给我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

*所以别遗憾,至少我还在你身边。

-救援队来时,几人合力将压在他们身上的架子抬起,这才救出他们。

席闻均的小腿因为被架子上凸出的装饰扎进皮肉,失血过多,情况比林暮烟要严重些。

两人吸入大量浓烟导致呼吸衰竭,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席闻均无法走动,但好在除了外伤已无大碍,他更担心林暮烟知道李琼灵意外过世的事情而难过,一时走不出来。

住院期间,林暮烟没有任何表情,哪怕是棋棋来看望她,逗她笑,嘴角也很难有所浮动。

她记恨李琼灵骗了她那么久,甚至把自己当作手里的牵线人偶一般,可李琼灵如今过世,她满腹埋怨,也没法再宣泄,她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也不见。

宋承泽得知此事,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只是这一回谁劝也没用。

直到那天,席闻均在病房陪林暮烟,白泽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李琼灵的事,他瞥了眼林暮烟,同白泽出去。

白泽说,原本李琼灵是自家艺人,如今出了事,之前的代言和作品都有可能有被下架的风险,其中还牵扯到林暮烟。

那边抉择不定,来问席闻均的意思。

席闻均正考虑着,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把那些都撤了吧。

你怎么出来了?林暮烟轻声说:她本来是干干净净的来的,受了这么多委屈,好歹让她光亮地走吧。

席闻均垂眸,半晌才说:就按你说的办。

林暮烟嗯了一声,转身回了病房。

席闻均站在门外,看着林暮烟,她正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将自己沉在无尽的悲痛中。

他忽地想到什么,低声问道:李琼灵的东西处理了吗?白泽说:公司的已经处理了。

问问有没有她家的钥匙。

白泽问:这是?席闻均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去看看她家有没有什么留下的东西,合照什么的都行。

原本林暮烟的手机里是有的,只是他们的手机在那场大火中没能幸存,即便是网络上的评论区也都是谩骂,不如不看。

可我担心林小姐看了,或许会更难过。

总要哭出来的。

席闻均的腿还带着伤,站了会儿就开始隐隐作痛,他咬牙忍了忍疼,快去吧。

是。

最终白泽带来的是一件晚礼服,席闻均打开,里面放了一封信,是写给林暮烟的。

席闻均将盒子放在林暮烟手边,开口道:在李琼灵家里找到的,打开看看吧。

林暮烟抬眸,蹙着眉,疑惑地看着席闻均,她没有问出口,只默默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件白紫渐变的连衣裙,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她打开信封,是李琼灵的字迹没错。

信上写到:虽然不知你看到信是什么时候,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你一定如愿拿到了影后,否则这封信也不会到你手里。

说点什么好呢?一会儿上台可千万别紧张,我会在台下陪着你,看你穿上我为你定做的晚礼服,手里拿着金色奖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了,一定会很漂亮。

至于晚礼服为什么是鸢尾花呢,我想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我的用意。

拿了奖应该是要写祝福语的,太俗,你看了定然是要笑我的。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路还很长,我会在前面等你,记得我伸手时,一定一定要跑向我。

……林暮烟攥着信纸,鼻尖一阵酸涩,眼眶微微发热,眼泪砸在信纸上,泪水将上面的字迹晕开。

为什么……林暮烟许久未曾开口,嗓音发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明明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有什么比你的生命还要重要……席闻均抬手,抚摸着林暮烟的侧脸,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如此,他的心也如同被撕裂一般。

林暮烟的双臂环着席闻均的腰,靠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想过,如果当初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李琼灵,而是和她面对面坐下好好谈谈,这样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可人生中无法挽回的事情太多,人们习惯了回头和后悔,只是很可惜,一切都消失在那场无法挽回的大火中。

连同李琼灵的意志一起被燃尽了。

后来的某天,林暮烟才明白紫色鸢尾的意思,是爱意与吉祥。

她想说的是,在她深沉的爱里,她希望林暮烟能够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说: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博尔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