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橘到家后洗漱完就躺床睡了。
困意太深, 懒得再跟这个世界周旋什么。
只是睡前又翻了翻相册，欣赏一遍肖厌拍的那张影子合照，念在摄影师功劳, 给他发了一份过去。
楼底下肖厌待了会儿才走, 就着夜风, 等十七层楼灯亮。
再之后两人照常回校, 照常上学，照常当普通高中生。
他们之间关系微妙，无事发生时半生不熟, 永远保持互不相认的校友关系。
默契地像是签下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契约, 哪怕不止一次到人到家门口甚至一张桌上吃饭。
生活少有变动，只是往对面楼看的次数不受控地变多。
学校最近给了秋游通知, 学生个打个兴奋, 姜晚橘的视频事件在过一段时间之后偃旗息鼓，似乎没有实质性地伤害, 只是学生之间闲话多了，看她眼神排斥明显了。
世人道没有感同身受, 姜晚橘在这样一个位置待过后, 倒是切实体验了肖厌枯燥无趣的校园生活。
期间老师找她谈过话, 她不藏不掖，把事出有因的因都给交代出口, 别人信不信暂且不说, 至少她不想吃这口黄连苦, 既然问了, 有嘴就得说清。
当然班上也有不介意这事甚至津津乐道深深折服的。
比如孙墨和他的狐朋狗友。
在黑皮眼里, 姜晚橘的大姐头地位更上一层楼。
叛逆且不良的中二少年唯姜姐是从。
最近入秋, 学校大发慈悲组织的出游日子愈发变近。
成天脑袋埋书里的学生最喜欢就是这些活动, 好出去放放风逛一逛。
但高三因为学业为重，没给安排。
高三十班四十几人三十几个反骨，带头造反。
这是个鱼龙混杂的班，为了保证一定的成绩平均，不乏有排名靠上的，比如肖厌，但这样的屈指可数，大多都是混子。
爹妈花了钱往学校里一塞，万事不管。
孩子都野，班级拿出来又不能太难看，索性再放几个性格比较特别还不受影响的。
如果可以还能帮忙压一压皮实的。
肖厌安插进去当天，震慑力很好，上课时候还挺安静，以毒攻毒意外地颇有成效。
乖张也好，跋扈也好，至少人作业照做，考试照考，自此学校第一就在倒数第一的班里定下位置。
造反这事出来的时候肖厌并不在意。
他对于秋游没兴趣，对这种咋呼闹腾的叛逆活动也没兴趣。
班上比较有想法的行动派已经开始找学生联名上书，简单来讲抗议后面挨个签名。
这会儿刚开始，借着下课时间轮流传阅。
东西离肖厌很远，他正闲来无事刷题看卷子，不出意外那张薄纸到不到他这。
手机震了震，过来条消息。
他低头，跳出来橘子头像。
肖厌最近没怎么和她联系，上回送她到家，他在楼下仔细思量过。
有些东西想通了，有些东西想不通。
最后总结：听天由命。
姜晚橘：【秋游高三去吗。
】肖厌打下两个字：不去。
随后想了想，往回删除，又发：【问这个干什么】姜晚橘：【随便问问。
】高二八班姜晚橘靠在窗边，有点后悔刚刚的没话找话。
五分钟前吕小言问了她这个问题，并且很是澎湃地给她出谋划策：你追得怎么样了，要是秋游一起出去肯定能发生点什么，校园文剧情点，没进展我把64g言情内存的头给你。
姜晚橘笑她夸张，末了一思量，生出点好奇，直接戳屏幕去了。
当下她看着那句有点冷冰冰的问这个干什么，跟自己透出点局促和尴尬的随便问问愈发不是滋味。
回回自己先开口，狗都嫌烦。
对面不在输入中，已经两分钟没动静，吕小言扫一眼：怎么了，不回你啊。
姜晚橘：管他回不回。
吕小言眼一眯：有点不妙。
你说想跟他一起去，看看他什么反应。
姜晚橘觉得这样欺骗人不太道德，虽然她也不是什么讲道德的人，甚至说，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这样匪夷所思的心思。
她犹豫再三，借着由头，发：【看有没有机会遛狗。
】肖厌失笑，这女的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他视线一瞥，望见那栋教学楼里姜晚橘正低着头。
黑皮好巧不巧挑着这个时候往上凑：姜姐，听说这次秋游自己投票选地方。
你说咱们去哪好。
姜晚橘懒得回，敷衍道：哪儿都行。
孙墨手肘压桌点点头，见看她摆着的水壶见底，顺手捞过倒水去了。
姜晚橘图清净，手一挥随他去。
肖厌离得远，望过去不知两人聊的什么，但贴得很近，因为错位甚至有些亲昵的意味。
他目光焦点停了许久，窗子里肤色略深的男同学趴在桌上，笑嘻嘻拿走了姜晚橘的水杯，女同学头也没抬，手一摆，接受得非常自然。
肖厌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教学楼的姜晚橘明显愣了愣，左右一看，最后矮身蹲下，只露了脑袋顶上的黑发。
偷摸在课桌底下接电话。
姜晚橘虽说叛逆，但也知道有些事得收敛着来。
她压低音量：喂，干嘛。
肖厌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看看有没有遛别的狗。
姜晚橘笑开：一手五只。
肖厌话里阴阳：要不要我给他们培训培训。
姜晚橘：那不用了，智商不一样，他们学不来。
肖厌低笑，没再接她话茬，问：你们秋游去哪。
姜晚橘：不知道，听说投票选，有山有公园有博物馆。
肖厌：你准备选哪。
姜晚橘乐着把话丢了回去：问这个干什么。
肖厌顺势：随便问问。
姜晚橘：那我随便答答，山上吧，树多草杂比较有意思。
老孟正从门口进来，姜晚橘听着教室低下来的嘈杂声音没再继续，挂断电话坐了回去。
肖厌前面的抗议书还在往下传，有人顺手一递，风往窗里走，吹起白纸落到了他面前。
前排女同学愣了愣，看向肖厌，眼里是不知所措，一双手要伸不伸，犹豫不决。
教室里其它学生也在往角落瞟，有比较大咧的男同学准备过去收，好传给别人签。
那人的手刚接近，肖厌忽地把纸转向留在了桌上，对方一僵，尴尬收回，静观其变。
肖厌垂眼从上往下看，所谓的抗议书义愤填膺但毫无逻辑，甚至有些幼稚。
他拿出支黑笔，打横划掉两排字。
周围人眼里是不解和不悦，有人甚至憋不住要上前讨说法。
随后就看他在下面添了些新内容，从抽屉拿了张干净的白稿纸，抬手利落签下大名。
肖厌抬眼，视线一挪，定在之前那个女生身上，语气听来还算和气：同学，照这个再写一份。
对方迟疑着接下，末了低头看纸。
被黑笔划掉的两排下是肖厌随意但漂亮的字。
她从头读到尾，不由感慨对方辩证能力之强大。
高三没秋游其实正常，只是班里的都爱玩会闹事，不是什么正经乖学生。
纯属没事找事，想着万一见鬼所以搞这些门道。
肖厌短短几句，用词得当不卑不傲，理由列得清清楚楚且极具说服力，提的建议贴合实际，完全被他逻辑清楚的文字牵着走。
看完只有一个想法：他说得好有道理。
那两张纸被黄头发女同学拿到自己位置上，周围有人凑上去看，讨论声细细碎碎。
有脑子就是不一样。
他不是向来跟这种活动不搭边，这是碰什么事了给人激成这样。
可能学校关腻也想出去透透风。
肖厌没太管顾那些人的猜测和闲言。
他低头看手机，对话框里还有他没发出去的内容，他把【不确定】删除，打下两个字，选了发送。
肖厌：【会去】姜晚橘手机一震，她打开查看，那个后脑勺逼男回得高冷。
带着百分之百的肯定。
她问：【去哪？】对面没回。
前排学生们的抗议书已经重新抄写完一遍，后跟的第一个名字显眼而张狂。
好似肖厌是这场小型革命的领军人。
十分钟后这张白纸被传阅到了隔壁班。
两小时后抗议书回到了班里。
老师站在台上，一通话九曲十八弯，最终结果是高三被加上了，秋游内容是爬山。
锻炼素质，磨练意志。
对于学生而言，去哪无所谓，能出校门就是好的。
肖厌在抗议书上暗示意味明显，领导把地点定在雁山属于意料之内。
高二那正开始投票选地方。
肖厌时隔许久恰好来了消息：【去爬山】姜晚橘把眼睛从手机屏幕挪到黑板，上面□□笔寥寥无几几，凑不满一个正，第一个雁山的选项下空空荡荡。
她想了想，走上前在那画下了第一道。
孙墨很有眼力见地紧随其后，甚至拉了周围一圈的票，加上吕小言几人，雁山逆转而上。
下午结束之前老班公布了结果，根据学生意愿分批走，他们八班跟高三一起，一个方向。
姜晚橘偷摸低头摆弄：【巧了，我们也是。
】作者有话说：表演一个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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