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厌不常参与他们的打闹, 当下天气刚好,落雪难得,身边少女明艳, 过往的沉重暂时地轻下来, 意气风发活在当下。
刚刚姜晚橘替他吃了一记, 礼尚往来回赠也正常。
他丢出去一团雪球, 好似加入乱斗的参与票。
那三个胡叫躲开后很是默契地统一战线,一致对他。
姜晚橘站在他身后看。
肖厌挥臂带出风,眉目在凌寒的冬日阳光下带几分肆意。
叫她看得出神。
那三个下手不轻, 这个年纪都野, 兄弟朋友不带隔阂,玩就疯着玩。
肖厌一对多, 挨了几下。
姜晚橘原先还在旁观, 见了这场景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上前了,站肖厌身边, 团起雪就干。
自家狗子被欺负,不能不管。
雪地上一场混战。
笑闹喊叫响在半空。
半空里雪球胡乱地飞, 朝姜晚橘时肖厌揽了一把, 砸在眉心, 湿了一片黑发,雪沫子进眼睛, 他眉心微拢别过了脸。
姜晚橘去看, 对方一双眼狭长凛利, 右边因为沾了碎沫雪渣, 酸涩微微发红, 类似落泪前调, 叫她心里空半拍。
从某方面来讲, 她确实蛮想看一下这人哭的样子。
幼稚的打雪仗结束时几人身上都湿乎乎。
店里挂了未营业,狭小空间里肖厌烧了热水,人手捧一个一次性杯暖着。
正午饭点,他把朋友一个个送走,剩个姜晚橘。
两人眼对眼。
肖厌:吃个饭再走?吃什么,康师傅还是合味道。
他把喝一半的水放工作台,起身去拿锅备菜,随口回她:吃你吧。
姜晚橘呛到水,咳了两声。
你是什么品种的流氓加油王。
油吗。
他神色自若,话语淡然,我还见过一女的脱口就是肉偿。
?是吗,这么开放,谁啊。
肖厌故意重复念一遍,谁啊。
随后扬眉,回:不方便告诉你。
姜晚橘对这词隐约有那么点印象,但又不是很清晰。
她是个爱想的,当即在脑子里编排一轮。
心道没准是人哪年哪月谈的前女友。
她看着肖厌浅淡莫测但微露调笑的脸,眯眼好奇问:最后偿了吗。
肖厌侃道:没有,怪可惜的。
这女的一定长得不错。
嗯,可漂亮。
姜晚橘听着他直白且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不上哪里怪,但心里不大是滋味,点点头漫不经心回:那你去吃她吧。
肖厌闻一股醋味,乐道:那你吃什么。
仙女餐花饮露,别管。
锅里做上饭。
姜晚橘收拾着自己带来的卷子,一副准备随时走的模样。
肖厌关上半开的门:给流氓点面子。
姜晚橘思索了会儿,问:能免费辅导吗。
能。
肖老板今天做亏本生意,包玩包吃包学习。
不亏,我也陪你了。
女生嘴里短短一句歪理,正当且挑不出毛病,肖厌回:这么能算账这老板你来当吧。
姜晚橘念在自己是个女的,纠正道:老板娘。
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太对,刚要收回去换个说辞。
肖厌眼带玩味与调笑重复了一遍:是,老板娘。
-冬天的日头短,黑夜长。
没多久临近除夕跨年。
姜晚橘被留在这里,上无父母,跟着姑父姑母勉强也算家。
屋里亮堂,街上张灯结彩,年味虽然没以前那么重,但一家家关上的店足以说明又到一年交界。
姜雅兰上次腿好之后修养一段时间,现在基本恢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结实得能给霍成文表演一段佛山无影。
桌上摆满了花样繁多的菜,电视放着春晚前的采访。
姑父母对她不差,她暂住打扰许久,没有一次嫌她烦或者教训过她。
不像她哥,三天两头男女混合打骂。
乖乖女似的姜晚橘吃完了晚饭,跟长辈一块儿收拾完桌回十七楼,站窗边看风景。
她打开手机,几分钟前肖厌发过一条消息。
问她:看不看烟花。
姜晚橘想了想,回了一个字:看。
她本以为对面要过上段时间才会有消息,不想下一秒就跳出来个烟花表情。
搭配动态烟花,在她屏幕上咵嚓炸开。
没有很惊艳,普普通通,平常也见过。
可她看在眼里,原先异地他乡等新年的心情忽地轻快了一些。
肖厌很少主动来消息,今天算得上反常。
她跟他开玩笑:电子烟花看腻了,来个真的。
姜晚橘只是随手打下这排字,刚发出去一秒,窗外传来一声砰响,她愣怔,视线下意识往外走,半空绽开碎光,亮了她面前的半边天。
震耳欲聋,和她十六岁的心脏某一拍好似共振。
她想,也许只是巧合。
小城里还没有禁止放这东西,但大势趋向,相较往年少了又少。
姜晚橘朝楼下看,试图寻找放烟花的人,路上清冷,人影寥寥无几。
没多久她就把目光定在了一个深色衣服头盖帽的高个子身上。
即便十七楼距离,五十几米高度。
她还是在一瞬确定那个人就是肖厌。
少年在街边,形单形只,双手落兜,万家灯火下萧瑟孑然。
手机一震。
肖厌:好看吗。
显然烟花表情只是前言,实物早已提前准备好。
姜晚橘说不上来,这些又俗常又浪漫的事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她盯着楼下,拨了电话。
手机那头很快接通,传来汽车驶过和树叶簌簌的声音。
姜晚橘开口回复他:挺好看的。
肖厌没出声。
沉默透出一丝尴尬,姜晚橘自己接自己的话,问:怎么突然跑来楼下放烟花。
别是来告白的。
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倒没。
那你什么事。
来看看你。
肖厌的声音沙沙,带一些哑,字句慢吞吞。
跟平常一样好听,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这个答案在姜晚橘料想之外,没有油腔滑调,没有轻佻浮薄,意外有些认真。
认真地叫她接不住,也不知道怎么接。
姜晚橘想了想,最终决定下楼看看他。
肖厌等在冬夜里,风钻进衣衫刺骨寒。
他望一眼,十七层的灯暗下来。
手机屏幕上是姜晚橘另一个社交软件上儿时碎碎念的动态。
记录日子的动态一条连一条,这会儿停在中间的是两张照片,第一张拍的电视机,寸数七十往上,在放过年爆竹烟火画面。
第二张是窗子外黑漆漆的天。
文字记录:我也想在家里看烟花。
时隔太久,当事人早就记不起些许年前的这样一个念想。
自然也不知道有人现在做这些为她实现。
姜晚橘下楼时候碰巧在三楼接到了进电梯的霍成文。
除夕夜浪荡子老实归家。
吃完年夜饭又整装出发。
两人隔着电梯口对视一眼。
霍成文:这么巧。
姜晚橘挑眉:出去骗女人?霍成文走进电梯,回怼:出去泡男人?她道:怎么了不行吗。
电梯停在一楼,两人一起往外。
到大门时霍成文见到了自家妹妹要泡的男人。
虽然猜到一点,但真见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别人嘴里多牛逼一男的,竟然在楼下等他妹。
感慨表妹手段高超的同时,当哥的良心又开始不安。
根据他见过的狐朋狗友的经验,跨年夜找小姑娘肯定没好事。
他远远等车,看了会儿。
姜晚橘没太在意霍成文这个哥,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朝肖厌走去,停步在他跟前。
肖厌穿得不多,色调一如既往简单统一。
她抬眼,鼻间酒味明显。
之前的奇怪感觉在当下有了合适理由。
姜晚橘:喝多了?肖厌回:不多。
之前跟那三人一起喝啤的,肖厌全程思路清楚神色自若,跟现在是两种状态。
多不多姜晚橘不知道,但他肯定有些醉意在身上。
跟谁一起吃饭喝酒了。
没谁,跟我自己。
肖厌坦诚相言,站得稳,语调平,外人眼里正正常常。
姜晚橘沉默看他,又问:没跟那几个朋友一起?他们在家。
她心道也是,除夕夜,谁不在家。
到现在为止她没见过肖厌身边有过什么监护人,无父无母无长辈,好似一直都一个人生活。
姜晚橘抬头,切掉话题:不是想看看我,看吧。
肖厌额头微低,两人姿势暧昧。
距离近,目光相接。
她不知怎么从他的眸里品出点克制来。
街边还有前段时间没彻底融化的雪,干净的白已经脏兮兮,风吹乱两人头发,温度有点冷,姜晚橘搓了搓手。
肖厌试图保持理智,低声:看完了,上去吧。
姜晚橘没动,一瞬不瞬看着他: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姜姐很没面子。
肖厌:要面子那东西什么用。
姜晚橘逗他:那要什么,要你吗。
冷风拂面,肖厌处在浑噩和清醒的交接处。
一些夜风跟酒精催生出的情绪卡在喉咙。
他回:已经是你的了。
姜晚橘先是一愣,随后压下莫名狂跳的心,语气轻飘:我怎么不知道。
肖厌:那我给你汪一声?作者有话说: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沉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昳 8瓶;洛屿or洛与、咸鱼 5瓶;夕沉、54358682 3瓶;开始死循环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